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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是高三五的,苏小陌把要点评的画像和教案整理好后就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祈缘正抱着那摞画像,谦恭有礼的和罗老师说着什么,她像踩了雷似的马上收回迈出的步子,侧身躲在门外,一手抓着衣角,一只手捂着砰砰乱跳的心。
天呐!他怎么来了?来这儿干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早上送药的事吧?要是这事被李然她们知道,她是真的不要活了。
林祈缘见她突然躲了起来,唇角轻轻扬起,他对罗老师说了声再见,就向门外走来,此时躲避已然来不及,苏小陌只能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样子,故作镇定地问:“你来我办公室干吗?”
林祈缘扬了扬手中的画像,“当然是在尽一个课代表的职责了,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说完扬长而去,只余苏小陌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哎,小陌,你这么快就选出了课代表,眼光不错啊!这孩子懂礼貌又有眼力劲儿,一看就很有责任心!”罗老师见她进来,就忍不住夸赞起林祈缘,李然却是喃喃自语,“长得这么帅,没有理由我不认识啊!哎,小陌,你这课代表什么来历啊?原来哪个班的?”
“我,我不知道,我上课去了!”苏小陌拿起教案逃也似的离开了。
好你个林祈缘,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跟我叫板,如果不是答应了宋老师,我今天一定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放过你!整理了一下思绪,苏小陌第二次踏进了这个教室。
评点完每一幅作品,剩下的时间就是对静物的素描,这节课进行的异常顺利,学生们都专心的画着,她在后面仔细地观察着,偶尔也会上前做一下指导。从上课开始,林祈缘就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见识到他课下的样子,苏小陌简直要怀疑坐在这里的是不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了,好奇心每个人都有,但苏小陌的偏偏格外多。
她想这家伙该不是神游天外了吧?于是就悄悄地走到了他身后,林祈缘正全神贯注地做着最后的收尾,这幅作品层次感很强,光与影的处理也很到位,看来他的基本功还真是不错。苏小陌的眼里满是赞赏,正准备悄悄离开,前面的人却动了,他赌气似地掷下铅笔,将画纸一撕,揉成一团,扔进纸篓,叹口气,又重新拿起笔。
苏小陌不明白,好好的一幅素描作品为什么要撕掉?即使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完全可以重新修改,干嘛非要毁得这么彻底,重新再画。看来这家伙不仅心灵受到创伤,脑袋也受过刺激,世界上好多伟大的作品都不是一气呵成的,他又何必对自己这么苛求!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无表情,心若止水,仿佛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令苏小陌吃惊的是,他这次竟然只用了短短的十分钟就完成了另一个角度的描摹,而且真的比那一张要好。
苏小陌还震惊于自己的新发现中,林祈缘又取下了画,难道还不满意?苏小陌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此时林祈缘已经察觉到她站在自己身后,只是弯弯嘴角,不动声色的拿起笔,三下五除二,一幅漫画就诞生了。
苏小瞪大眼睛,怎么看,画中那个夺门而逃的侧影都像自己,而另一个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捂住胸口的家伙分明就是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苏小陌下意识地探过身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林祈缘又拿起笔,画了一颗大大的红心,并在一旁写下:“暖暖的,很贴心!”
苏小陌差点儿一口气没上得来,脸上那个表情真是精彩绝伦,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发作。她一把扯下漫画,用眼神警告他:“臭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林祈缘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出,笑得更加欠扁了,他挑衅般转着手中的画笔,其意不言而喻。
苏小陌再次败下阵来,气愤地转身离开,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被捉弄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傻傻的给这家伙送药。
终于等到下课,学生们跟她打完招呼三三两两的回家了,林祈缘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苏小陌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在翻看着学生刚交上来的习作,“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林祈缘悠闲地晃着背包带,对着心不在焉的苏小陌突然开了口。
“谁说我有话要说了?”仿佛秘密被窥破,苏小陌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深邃的墨眸,那眼底的笑意似有一股魔力,瞬间吸走了她所有的恼怒。她不敢再看下去,真怕心也会就此沉论。
“哦?那既然没有,我就走喽?”眼看着他就要走出门口,苏小陌还是不争气的喊道:“等一下!”他回眸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苏小陌斟酌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祈缘似乎很有耐心,也并未催促,他双手插进口袋,斜倚在门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苏小陌的心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其实,此刻慌乱的又何止她一人,只不过林祈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罢啦。
片刻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苏小陌鼓足勇气把最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以后你不要再去我的办公室了!”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眼里却带着一丝乞求。
“没问题!”,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苏小陌的眸光一亮,“只要你当众宣布,我不再是你的课代表!”后半句让她的眸光立马又黯淡下去,早该想到他没这么好说话!当众罢免课代表,亏他想的出来,先不说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服众,单是宋老师那里她就没法交代!
无奈和挫败让她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伤,这样的表情刺痛了林祈缘的心,深深浅浅地痛就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半响才幽幽地开了口,“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喑哑的声音,认真的表情,让苏小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讨厌吗?她讨厌的只是彼此的身份,对他,心里还是喜欢的吧,可这叫她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
“这很难回答吗?”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漠,这让苏小陌想起了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有宋老师的话--“他是个敏感的孩子,现在能对你表现出信任、友好,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千万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打击了。”她摇了摇头。
“是不讨厌还是不知道?”语气又冷了了三分,显然他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步步紧逼。
“林祈缘,不管之前我们有什么误会、巧合、想法,都统统忘掉!现在你只要记住: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处下去,你明白吗?”说完这些话,苏小陌心中的那把刀终于落下,虽然斩断了那些纠缠的死结,纷杂的愁绪,却也同时斩断了她那些绮丽的梦想,粉色的回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真的希望那一天他们不曾相遇,如果可以再做一次选择,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二十天的感情也许算不上浓烈,可当你用时间这把刀一点点抹去的时候,心--还是会痛!
脸色越发苍白,所有的感冒症状,似乎又回到了全身,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一双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双肩,透过薄薄的衣服,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湿和冰凉,但她还是推掉了他的手,扶住门框。
剑眉轻蹙,眼角成殇,他一字一顿的对她说:“好!我答应你,以半年为期,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抛开一切杂念,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突如其来的承诺,让她绝望的心又有了一丝温暖,或许是希望,只是她再也不敢奢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苏小陌展颜一笑,抬起手,与他那冷冰的手掌,在空中轻轻地相撞,清晰的脆响像一枚封印了所有感情的印章,将这半年之约盖在了彼此的心上,两人相视一笑,一扫昨日的忧伤。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承诺,苏小陌突然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她和林祈缘一起下了楼,看着他潇洒地骑上单车,迎着夕阳的余晖,转身朝自己挥了挥手,那一刻,她仿佛看到那些失落在青春校园里的梦,正向自己走来,青涩却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