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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阴驿长今日一早才来平陵,我陪他到天目湖去转了转,没出什么事。走,到我的宿房见面说话吧。”杨凌眼瞅着阴行功和养母娄氏这一对老情人小别重逢,两人都难以遮掩地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为避免给二人以单独相处,互叙别情的机会,只得一边向娄氏解释着,一边强笑着请她和阴行功随他到驿站宿房说话。
“老大,你可回来了。白驿长命你速去议事房一趟。”杨凌话音未落,就见一名帮厨小子从驿站大门的门洞里跑了出来,急吼吼地冲他说道。
“崽子,你驿里有事,娘就不进去打扰你了,先陪着你阴叔到忠伯、小草那里说说话吧......”娄氏冲阴行功抛了个眼色,趁势向杨凌说道。
“那什么……娘,是这样的,阴驿长今晚要进城去住,你替我带句话给三郎,请忠伯带阴驿长到平陵城里先为他寻下个客栈住下,待会儿我忙完了驿里的差使,到忠伯的居处找你,还有话要同你说……”杨凌不知道驿长白申急着找他为了什么事,边随帮厨小子向驿里走去,边向娄氏叮嘱道。
平陵驿的议事房中,只有驿长白申一人在独坐,杨凌一走进房中,就看到白申似乎相欠身离座,可是屁股刚抬了抬,却又坐了回去,板起脸来冲他问道:“杨凌,近来我常听驿差们抱怨,说驿里伙房的伙食不合口胃,是何缘由啊?”
“禀驿长,此事全是在下的错,请驿长不必责罚两名帮厨小子。在下愿向驿长保证,自今日起,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杨凌当即躬身向白申致歉,并做出承诺道。
“今日一早,你就陪着位陌生人离开驿站了,直到此时方回,是有什么事情吗?”白申接着问道。
“啊,驿长所说的陌生人原是在下昔日的上司,关外飞狐驿的阴驿长。因阴驿长初次来平陵,我便陪着他到天目湖去走了走。”
“关外飞狐驿的驿长?唔,他调来江南当差了?”白申目光闪烁着问道。
“阴驿长没说,在下也未敢向他问起。”杨凌听出白申是在宛转向他打听阴行功此来平陵的目的,心里陡生警觉,含混答道。
“杨凌啊,我要劝劝你了。”白申没能从杨凌口中打听出阴行功如今的身份,犹不甘心,便换了另一种语气,意味深长地劝杨凌道,“不管怎么说,你目下还是平陵驿的一名伙夫,是经广陵总管府兵曹发正式照帖调来平陵驿当差的,一切须当以驿里的差使为重,可不能三天两头地不打声招呼就往外跑呀。你这么做,叫我这个驿长还怎么约束驿里的其他人呢?”
杨凌明知白申是顾忌自己“鹰窠”中人的身份,才用如此客气的口吻来劝告自己的,却有意装做不知,忙恭敬地答道:“驿长训诫得是,在下知错了,今后定会改正。”
“知道就好,来,坐下说话。”白申仍没放杨凌离开的意思,示意他在下首坐下,悠悠问道,“我听人说,你娘开的那座汤饼馆自开张以来,生意就不怎么好,最近你是不是为了这件事在一直操劳啊?”
杨凌本不愿在白申这个顶头上司面前提起自家生意的事,但此时见白申直言不讳地向他打听此事,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驿长明鉴,在下都是在忙完驿里的差使后,才帮衬着在下的养母做些店里的事,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耽误了驿里的公事。”
“你别紧张嘛,我知道你们孤儿寡母的张罗这么一间生意也不容易,即便为了汤饼馆的事告两天假也没什么嘛。”白申有意停顿了一下,伸手端起身旁几案上的水碗咂了一口,笑着招呼杨凌道,“来,尝尝咱们平陵当地出产的白草水滋味如何?”
杨凌霍地抬眼盯了白申一眼,恍然想起白申是张伯和的人,这才依稀猜到了他急于传命自己来见的真正用意,心中更平添了一份戒备,遵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像是喝不惯白草水的味道,皱眉嘀咕道:“怎么这么苦?”
“呵呵,白草水入口虽苦,余味却甚甘,你喝惯了就不觉得苦了。杨凌,你想没想过,你们娘俩煮制汤饼的手艺不差,可为什么汤饼馆的生意却不见好呢?”白申似笑非笑地将话题重新扯回了汤饼馆的生意上面。
杨凌心中一动,忙拱手向白申请教道:“在下母子初次开店经商,还望驿长能指点一二。”
“你须知晓,平陵虽然算得是江南一处富庶之地,但毕竟只是一座人口不过五六万的小小县城,若非为了洽谈事务、款待亲友,是不会有多少人肯花费钱财上馆子吃饭的。所以,并非是你们母子的手艺不精,实是汤饼馆开设的地界不对,才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你琢磨琢磨,我说得有没有些道理?”
“那么,求教驿长,汤饼馆要开设在何处,店里的生意才会有起色呢?”此时,杨凌已在心中确认了白申已和张伯和主仆二人在平陵见过面了,如今是在为张伯和做说客,欲劝说自己母子将汤饼馆迁到广陵去开,可却依然猜想不出富甲江南的张伯和为何要对一座小小的汤饼馆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便也想从白申嘴里打探出个中缘由,遂顺水推舟地向他请教道。
“自然是人口众多、商贾云集之地最为适宜喽。以目下江南而言,不如将汤饼馆迁往广陵为好。”白申捧起碗,又喝了一口白草水,目光灼灼地盯着杨凌,答道。
“巧得很,昨日有位广陵的客人来小店里吃过汤饼后,也提议我母子将店迁开到广陵去。不知驿长可识得这位客人否?”杨凌并不躲避白申的目光,与他对视着问道。
“啊,是嘛,竟有如此凑巧的事。”白申没想到杨凌会如此毫不避讳地试探他是否与张伯和主仆二人见了面,是奉命来劝说他母子二人将汤饼馆迁至广陵的,忙将目光移开,清了清嗓子,又端起驿长的架子说道,“你瞧瞧,怎么叫你来谈公事竟扯到这个上头来了?驿里的伙食,今后你可得当心了,莫叫我再听到驿差们的抱怨,记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