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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赵三少对夜容安说了什么,只有大理寺卿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脸色是无比阴沉的。
夜容安离开大理寺之后,并没有急着回晋王府,而是转道去了安国公府。
元朗此时仍未睡下。
安阳郡主的死,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对于她脸上的伤,他却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是没有问过七公主。
可是七公主给出的答案,似乎是也很合情合理,甚至于,可以让人更相信这一切是赵三少做的。
可是他心底里,却又似乎并不是太认同这个说法。
总觉得,在安阳的脸上划两刀,其实是有些多余的。
况且,人都死了,这又是何必呢?
想想那天七公主给出的答案,元朗的心底就无比地烦燥。
“世子,我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证明他们两个人曾发生过短时间的争夺,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才能更刺激到安堂哥,好让他暂时地失去理智,从而认定凶手。这样一来,你才能尽快地安全。”
元朗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发现自己仍然难以静下心来,便直接让人备了酒菜过来,想要大醉一场。
只是,酒菜刚摆上,就有下人过来通禀,夜容安来了。
元朗心头一窒。
对这个晋王世子,他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倒不是因为他的身分。
更多的,还是因为夜容安此人行事的风格和手段。
夜容安看似温和,且寡言少语,可是实际上,一旦认准了的事情,是很难让他回头的。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夜容安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自己。
“给世子请安。”
夜容安定定地看着他,“免了。”
话落,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想来是刚刚端上来的。
“元世子好兴致!”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挖苦。
元朗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实不相瞒,在下睡不着。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备了酒菜,想看看酒醉后,是否能入眠。”
夜容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信了他的话。
“我妹妹的事情,元世子打算如何?”
“不知世子是指?”
“你们已经过了六礼,只是尚未成亲而已。”
元朗微微一怔之后,明白了。
他已经下聘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安阳郡主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只不过,没有成亲这一步,到底还是有些不够光明正大的。
想到,他们两人的婚事,也算是太后赐的婚,如今人都死了,安阳是以什么身分下葬,自然也就成了一个问题。
如果安阳以元家媳妇的身分下葬,那是要入元家的墓地的,只是,将来若是元朗再娶妻,那便成了继室。
可若是让安阳以未嫁女的身分下葬,只怕晋王府又不乐意的。
毕竟,在大夏有一种说法,叫做女儿是不能入自家的祖坟的。
若是元家不接受,那么,安阳就只能被孤伶伶地一个人葬于一处,这是活着的亲人,难以接受的。
所以,现在夜容安提出这个来,元朗倒也明白。
对于将来的妻子是元配还是继室,他都无所谓。
在他看来,女人嘛,就是传宗接代,在自己无聊之时,可以逗趣解闷儿的玩物而已,无论妻妾,都不重要。
如果为了他而不顾一切的安阳郡主得知他内心的想法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地从棺材里跳出来。
只要元朗点头,其它的,自然都不是问题。
再怎么说,安阳也是皇室的郡主,身分尊贵。
生前未能成亲,那么,死后,也必须入元家的祖坟。
夜容安离开之后,元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人稳稳当当地下葬了便好。
他却不知,七公主得知此事后,已是暴跳如雷!
“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入元家的祖坟?他是个什么东西?婚前失贞,死后没脸见人,竟然还妄想入元家的祖坟?”
“公主,其实您不必动怒的。就算是她入了元家的祖坟又怎样?未曾成亲,这是不争的事实。再者,将来若是招了元世子为驸马,您是会有自己的公主府的。根本就不必计较此事。”
七公主重重地哼一声,“本宫岂能不知?只是本宫咽不下这口气。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元世子的身边清理干净了。想不到,晋王府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女官上前一步,“公主,在我大夏,女子是不得入自家的祖坟的。安阳郡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室的女儿,难道真地任由她孤伶伶地独葬?而且,就算是晋王府不计较了,太后那里,也不会舒服的。”
七公主的眸光一闪,不再言语。
她知道太后疼爱安阳,这么多年来,嘴里总会三不五时地念叨着她。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孙女,怎么这个安阳就这么得太后的心了。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也就不重要了。
慢慢地平复下情绪,七公主再次稳稳地坐下。
“你说的对。她人都死了,就算是空占着一个元配的名头又如何?时日久了,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人们淡忘了她。”
“公主说的极是。”
七公主的唇角微微勾起,“大理寺那边如何了?”
“听说已经定了罪,虽然没有人证,可是物证俱在,赵三少抵赖不得,而且,咱们的人,稍稍对他用了刑,他就把什么罪名都认下了。”
“哼!果然是个软骨头,成不了大事。”
女官也十分认同这一点,不然,当初也不会挑着这个赵三少下手了。
“接下来的事,也不能大意了。他一日不死,本宫就一日不得安心。”
“是,公主。”
安阳郡主虽然是在晋王府停灵,可是最后却是葬入了元家的祖坟。
这一点,很快就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
“明明还不曾成亲呢,这晋王府分明就是欺负安国公府好性子嘛。”
“那元世子定然也是觉得亏欠了安阳郡主,明明两人不曾成亲,却有了夫妻之实。如此看来,这个元世子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啧,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呀,这一个死人,就将这个名头给拿去了。”
“谁说不是呢?如今我倒是相信,元世子对安阳郡主是一片真心了。”
“我看也是,人家是真的两情相悦,不然,也不会如此舍得了。”
……
种种流言,无论是哪一个版本,都是在变相地为元朗洗白。
以前曝出他跟安阳郡主的事件之后,元朗可是一直被人们诟病的。
甚至还有人扬言,他配不上京城四公子这样的名号。
现如今,倒是将安阳郡主之死,好好地利用了一把,好将自己的名声给掰回来。
霍瑶光听到这些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
“水满则溢,矫枉过正!”
小环不明白,抬头看向连枝。
连枝也是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不明白。
“舆论是个好东西呀,可是操控着民心,可惜了。这幕后之人,想地太简单了。不明白,舆论这把利刃,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此时,小环和连枝都不太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直到几天之后,流言的风向再变的时候,两人才明白了。
“小姐,您真是神了。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为元朗叫屈,将他说地跟谪仙一样的。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出言诋毁已逝的安阳郡主了。”
“死者为大,当初想要利用安阳郡主丧事的人,只怕也不会想到,风会刮地这么大。”
霍瑶光说着,唇角微微勾起。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晋王府会如何反击了!
安阳郡主都已经死了,这些人还不想放过她,分明就是想借着安阳上位。
洗白元朗也就算了。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人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安阳郡主。
这对于晋王府来说,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霍瑶光是知道夜容安宠爱安阳这个妹妹的。
从当初他找上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夜容安心疼安阳。
现在,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人却还想再兴风作浪,她就不信,夜容安还能坐得住。
正想着,只觉得左手微抖了一下,当下微惊,立马就抬手将自己的左臂紧紧地攥住,然后试着运行先前楚阳教她的内功心法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霍瑶光也意识到,自己体内似乎是还有着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在。
之前云姑曾说过那是一股寒气,可能是当初她体内两种毒素的碰撞,从而产生的。
可是要如何消除,云姑姑也没有办法。
这一点,着实让霍瑶光头疼。
若是毒,反倒是好办了。
晋王府,夜容安听说了此事之后,整个人的身上都是浓郁的戾气!
他的妹妹为了元朗那个男人,把自己的性命都丢掉了,这些人还想如何?
夜容安直接去了赵家。
而赵太师此时也是一脸愁容。
原本,自己的孙儿杀死安阳郡主一事,就已经让赵家蒙羞了。
而且还是因羞辱不成,才愤而杀人。
眼下外面又将安阳郡主传地如此不堪,只怕,晋王府的怒气,会撒向他们赵家了。
果然,赵太师与长子赵书湛正在商量对策之时,夜容安就上门了。
按道理,夜容安应当唤赵太师一声舅爷的,而赵书湛,则是他的表叔。
只是,见他脸色阴沉地进来,饶是赵书湛为官多年,也难免被他这一身的戾气吓到。
“这,容安,你这是?”
“舅爷爷,表叔,我有事与你们商议。”
看到夜容安的礼数还算是周全,便知道,这一身的戾气,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了。
“表叔,您寻个由头,将伺候三表弟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要问。特别是那天服侍他的那个丫头。”
赵书湛一愣,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案子都已经定了罪,后天儿子就要被斩首了,这个时候,真地还有机会吗?
“容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舅爷,安阳死不瞑目。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三表弟,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还另有推手。就算是三表弟动的手,我觉得,他也是被人利用了,或者是算计了。”
这话,真是说到两人的心坎儿里了。
这几日,赵太师也在琢磨着这个事儿。
那个孙子虽然不成器,可还是知道些轻重的。
从来不曾听说过他在外面调戏什么良家妇女之类的,怎么会突然就对安阳动了心思?
这件事情,的确是从头到脚,都透着几分的诡异。
“好,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表叔,此事不宜声张,而且,不要让他们往外透露半个字,一出这个院子,便要绝口不提。”
“你放心,我明白。”
若是利用了儿子的那人就在赵家,若是不能及时地揪出来,只怕将来赵家也是永无宁日了。
一番折腾之后,最终还是只留下了那天服侍的丫头。
“你将那日的事情,仔细说来。”
“是,世子。”
丫环这几天都是过地战战兢兢的,如果不是因为大老爷发了话,只怕大夫人就要将自己给杖毙了。
现在似乎是看到了一丝生机,一丁点儿也不敢落下,将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上床之后的一些事情,你都记地不太清楚了?”
“回世子,正是。后来,奴婢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三少爷何时,何时完事儿的,又是何时出去的,奴婢一概不知。”
这就令人费解了。
毕竟,两人欢好,并且又只是一次,怎么可能会这般地乏累?
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让她晕了过去。
又或者说,当天晕过去的人里,也包括那个赵三少!
说来说去,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反倒是在案发现场,只有赵三少一人在,而且,安阳的手上,还抓着他玉佩下的丝绦。
夜容安倒不觉得赵三少是冤枉的。
他可能是被人下了药,然后才和安阳起了冲突,无论如何,人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的。
夜容安之所以过来查验这一点,其实就是想要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而且,他需要弄清楚,流言和这件事情的主谋,到底有没有关系。
夜容安从安国公府出来,就遇到了一位姑娘。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此拦我?”
青苹也不恼,“属下是武宁侯府的人,我家小姐想见您,得知您来了安国公府,所以便差属下一直在此等候。”
“你是霍瑶光的人?”
此时,夜容安也依稀辩认出她的身分,“这么晚了,男女有别,只怕多有不便。”
“世子误会了。我家小姐明日在东兴茶楼的二楼茶室里等您,如果您想知道安阳郡主真正的死因的话,就千万不要迟到。”
青苹说完,没有再给他问话的机会,直接扭头走了。
夜容安心头微惊,难道妹妹的死,当真是另有真凶?
夜已深,月华倾泄,温柔似水。
可是水云居里的气氛,却是有些剑拔弩张。
“霍瑶光,我说过,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就算是你将你所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夜容安,那又如何?你能确定真凶是谁?”
楚阳一脸严肃,眸底还带了三分的戾气。
“不能确定又如何?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元朗平安无事?”
“霍瑶光!”
楚阳似乎是怒了,蹭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一把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霍瑶光扭动了几下之后,发现根本就拿他无可奈何。
更重要的是,楚阳伸出了手,那动作,她再清楚不过。
如果她再不老实地配合,他不介意直接点自己的穴位了!
“你以为夜容安是什么人?他是在战场上亲历过生死的。他的手段,不比你我差!主动去招惹夜容安,谁给你的胆子?”
“我怎么就招惹他了?我只是不想看着元朗消遥自在而已。还有现在京城对安阳的种种不屑鄙视,我觉得这都是让夜容安无法忍受的。所以。”
霍瑶光的声音,突然卡住。
楚阳的手,已经到了她细长的脖子之上,有些粗砺的指腹,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轻地滑动着。
“所以?”
霍瑶光的瞳孔一缩,聪明地没有再说话。
她很清楚,楚阳现在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表示,他是真地动怒了。
“所以,你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夜容安将矛头对准元朗?霍瑶光,借刀杀人这种把戏,你真以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屡试不爽?”
霍瑶光抿了抿嘴唇,心跳加速。
她很清楚,只要楚阳想,他一只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霍瑶光,元朗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夜容安插手。还有,我曾经说过,不要再和元朗见面,你似乎是一直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咕噜!
霍瑶光很没有骨气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看他的眸子里,分明就是带有指责和控诉的!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想起来翻后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