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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踏入小院的时候，莫问看到了老黄，举着伞，孤零零的站在风雨中。
因为瘦削佝偻而更显衣衫宽大腰带松弛，仿佛在疾风中的一株枯草，随时都会断折看得让人心酸。
穿一双草鞋，裤管卷到膝盖下，腰间还挂着一双新的草鞋，老黄曾经说过，草鞋不沾水。
背后背着一个干瘪的包袱，还有一把伞，再没别的，也没别的了。
才几天的光影，他由鹤发童颜变成了风烛残年，眼窝深陷，双眼无神。
他孤独的站在门前，风雨中那佝偻的身躯让人心碎。
他看着莫问，莫问也愣愣的看着他，都没有说话。
“少爷！”
最终还是老黄先打破了沉寂，他本来想像往常一样笑笑的，可是不知怎么眼角发酸，最终没有笑出来。
“要……要出远门？”
莫问嗓子发硬，胸中难受得紧。他想留下老黄，可知道没有用，老黄脾气倔着呢。
再说,硬留下来，那便是对老黄好吗？
“嗯！”
老黄淡淡的点头，愣愣的看着莫问的脸，仿佛想再将少爷记得深一些。
“很远吗？还……”
本来想问还会不会来，可觉得胸口堵住了什么，后面的话怎么也问不出，他怕老黄真的摇了头。
“不远！就在山那边！”老黄不合时宜的开了个冷笑话。
“呵呵……”
莫问笑了，小时候老黄领着莫问去山里，路远的时候他总是这么说，可路走完了一山又一山，总是没到。
“我……”
“我送你！”
老黄想说什么，莫问急忙抢先说了，他真怕老黄就这般走了，连送都不让他送。
“嗯！好！”
老黄乐呵的一笑，轻轻的抖了抖身后的包袱，拄着木棍缓缓向前走去。
大雨之中，一老一少缓缓朝着院外走去，都没有说话，就这般在雨里走着。
莫问很想转身过去，喊他一声“爷爷”，可是怕显得矫情，更怕老黄回取笑他，所以一直走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院门口。
“少爷回吧！”
老黄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头都不转，噔噔噔的便是往前走去。
莫问望着那孤独的背阴，眼角酸涩得厉害，胸中像是有个东西想要蹦出，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嘴张了几次，怎么也发不出声。
那孤独的背影缓缓离去，十数步之后却越来越缓慢，最后停住了。
莫问心中闪过一丝希夷，望着老黄噔噔噔的往回跑来。
他乐呵呵的站在莫问面前：“少爷，我有件东西想送给您，可怕对不住您，所以就没给。可……我觉得，有好东西哪能不留给自家人，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呵呵……嗯！”莫问强自笑着点头。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老黄乐呵呵的答道，然后他便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莫问的眉心，然后乐呵呵的转身，依旧噔噔噔的大步往前。
莫问疑惑，轻轻的摸了一下眉心，凉凉的，像是多了一柄剑，金色的小剑。
“哦！少爷，东西在了昆吾山上，你能找着的。”雨中老黄回头，憨厚的笑着。
终究是走了，走的不是十分的潇洒，莫问能感觉到，若是有可能，老黄也不愿离去。
往常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一起走过的路，一起趟过的河，一起掏过的鸟窝……
莫问登上路边的一颗大石，望着那几乎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孤单身影，扯着嗓子大吼：“老黄！”
雨中的老黄驻足，笑呵呵的转身看了莫问一眼，然后收起手中的雨伞扛在肩头，嘻嘻哈哈扯着嗓子大声的唱：
“大王叫我来巡山咯……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巡完南山我巡北山……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老黄大摇大摆着大步往前走，那滑稽的扮相惹得莫问想笑，更想哭。
大石之上的莫问一怔，随即呵呵呵大笑，同样扯着嗓子大吼：
“大王叫我来巡山咯……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巡完南山我巡北山……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他吼得撕心裂肺，脸上灿烂无比，雨水成了泪水。
歌声压过了大雨，响彻了山岗，亦如小时候老黄带着自己，一人扛着一根木棍，走过一个个的山沟。
老黄走了，到走了依然没有带个人。
他为什么要独自走，为什么不带个人，莫问想不明白。
到底多大的事，连昆吾山都不能解决吗？又到底是什么事，非得他这么个风烛残年、无依无靠的独臂老家伙独自去面对？
还有，他始终不敢去想：老黄到底还回不回来！
“啊……”
莫问仰天怒吼，巨大的声音将身前的雨水尽数绞碎，然后他的眉心猛然刺痛无比，像是一把剑正穿透他的额骨，扎入他的脑中。
眉心的金色小剑亦是爆发万丈光芒，眼前的大石、草木、雨水……一切都被斩得粉碎。
“呼……”
他的身躯笔直的倒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只是刹那间，他双眼便猛然睁开，一阵摇晃之后站定身形，一丝酥痒温热自额头流下，一抹一把鲜血。
莫问而是仰天大笑，笑到泪流满面，笑到癫狂。
“这是一个疯子！”
“真是一个神经病！别理会。”
“这人有毛病吧？哭哭笑笑，又蹦又跳。”
路过的很多少年对他指指点点，莫问依旧惨然的大笑。
七八人自远处走来，都面色阴郁，走到近前看见莫问在“猖狂”大笑，正中一白衣俊貌公子顿时恶声呵斥道：“小畜生你找死不成？”
莫问撇头看向几人，目光阴寒无比的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人冷笑：“哼！小杂种，我问你是不是想找死死……”
“嗡！”
此刻的莫问犹如一个炸药桶，如何能点？不等那人说完，他一掌便是迅捷无比的往前拍去。
这一掌倾尽了全力，虽然只是一只手掌，但在众人眼中却如同化作了一座大山往下压，强大的掌风使周围的空间都是一滞。
“不好！”
那七八人大惊失色，这一掌挨结实了，那还得了？正中的公子来头颇大，不容有失，顿时众人全部一声爆喝，倾尽全力一掌往前拍去，想要阻拦。
“哼！”
莫问见此，一声冷喝，手上劲道更大，势不可挡往前压去。
“嘭！”
一声沉闷巨响，那七八人全部吐血倒飞而出。
莫问嘴角冷笑，疾步追出，再次一掌拍向恶语咒骂的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被莫问刚才的一掌震慑，面色惨白，踉跄倒退，想要避开，但莫问一掌奇快，更是避无可避，顿时眼中死灰。
“手下留情！”
正在莫问一掌即将拍中白衣公子胸口，背后猛然一声大喝传来。
背后那人口中虽然叫喊，但手上着实丝毫不留余地，一剑便刺向莫问的后心，显然有着一击必杀的打算。
此人修为极深，出剑更是凌厉无比，长剑未及，强大的剑意便是如芒在背。
“找死！”
莫问冷喝，身形猛然转变，一脚将白衣公子踢得吐血倒飞，身形借着反弹之力骤然急退。
“噗！”
他的身法转变实在太快，背后之人一个不及，被他厚重的肩膀结实撞在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吐出，往后倒飞。
莫问左手一带，一把抓住刺来的长剑再次往前猛拽，右手一掌往身后之人胸膛印去。
“嘭！”
身后之人被拍飞，同一时间其手中长剑亦是反向急速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呛”的一声七根没入山石之中。
“哼！”
看着地上哀嚎的七八人，莫问懒得计较，一声冷哼，转身朝着圣院之中走去。
背后，那白衣公子被那七八人皆是挣扎着扶起，他奋力的甩开众人，右手直指莫问，大声怒喝道：“小杂种！你……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莫问脚步一顿，看着那白衣公子冷笑，面色阴沉。
此人一身金丝镶边月白长袍，袖口绣着一坐碧水环绕的金色小山，除了沧澜圣山还能有谁？
“你莫非以为仗着沧澜圣山的我当真不敢杀你？”
莫问面色冰寒。不过别人怕他沧澜圣山，可他不在此列。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谁竟敢不将我沧澜圣山放在眼中。”
正在此刻，场外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声音虽自远处传来，但中气十足，更是蕴含暗劲，震得众人耳中嗡嗡巨响，如在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