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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长曾经跟这里的院长打过招呼,加上林清明拖欠的医药费并不多,所以医院暂时还没催。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别的不说,单是床位费和林清明与黄萍的生活费,每天就得将近两百块钱。
很快,装卸队也要放假了,老板好心,知道吴中元缺钱用,就给他联系了个差事,跟着配货的大货车去趟广州,沿途帮忙装卸货物,往返半个月,一天给两百块钱,如果配货配的好,车主还能多给一点儿。
吴中元同意了,临走之前回医院跟林清明和黄萍打招呼。
“哥,你天天躺着也怪无聊的,这两书是师父留下的,你闲着没事儿可以翻翻,挺有意思的。”吴中元将那本抓鬼驱邪的书和师父的行医心得给了林清明。
林清明点了点头,“出门多长个心眼儿,不要轻信别人。”
吴中元答应下来,拿包出门,黄萍跟出来送他。
到得电梯间,吴中元把身上剩下的五百块钱给了黄萍,“这段时间真的太感谢你了,连累你过年都不能回去,这钱你拿着,省着点用,等我回来咱就有钱了。”
黄萍接了过去,“我这还有三百多。”
“八百也不太够,我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吴中元问道,“对了,最近我哥对你怎么样?”
黄萍不太好意思,低着头,“挺好的。”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吴中元又问,他能看出来黄萍最近的心情很好,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也没说什么。”黄萍更加害羞。
“患难见真情,如果我哥的腿能治好,他肯定会娶你。”吴中元说道。
“就算他治不好,我也愿意伺候他一辈子,”黄萍脸红了,“快走吧,电梯来了。”
吴中元笑着进了电梯,离开了医院。
他跟的这辆车是个大拖挂,只有一个司机,车上拉的是春节之前必须要发走的急货,只要是急货,给的运费都多,几乎是平时两到三倍的价格。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的就像个司机,满面油光,一身的浊气。
春节还要出车,令得司机一肚子牢骚,一路上骂骂咧咧,对吴中元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吴中元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很少出远门儿,多数时间都在看沿途的风景,也不怎么跟司机说话,到了配货站,也不管闲事儿,只是闷头儿卸货装货。
很快,司机对吴中元的态度就有所好转了,原因很简单,吴中元不管闲事儿,司机有时候捎些私货他也不多嘴,司机跟别人商议运费时他都躲的远远的。
跑长途的都有固定的吃饭的地方,这些地方可不是单纯吃饭的,还能住宿,住宿也不是单纯的住宿,还有别的。
日子不好过的不止他自己,大过年的还不回家的女人也有不少,到了晚上整个楼栋里都是哼哼唧唧咿咿呀呀。
再上路,车上多了个女人,这女人浓妆艳抹的,也就二十出头,貌似跟司机很熟,一路上打情骂俏,抠抠摸摸,吴中元自后座的卧铺上睡觉,有时候是真睡,有时候是装睡,反正是不吭声儿。
跑了两天,女人下车了,这些女人好像是专门在这条线路上打来回,下车之后很熟悉的跟在这里落脚的司机打招呼,说些挑逗的污言秽语,想要再跟他们上路。
行程由司机掌握,他说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他说停多久就停多久,吴中元不管也不问,反正回程的时间是固定的,半个月之后肯定得回高县。
越往南走,气温越高,吴中元第一次到南方来,免不得好奇,虽然此前没少在电视和手机上看到南方的一些风土人情,但亲眼见到感觉还是不一样,最大的感触有三点,一是南方的树林比北方多,二是南方的路比北方窄,三是南方人喜欢喝汤,几乎每顿都有。
此行的目的地是广州,广州给他的感觉是很大但很拥挤,还有就是路两旁的树干上都垂着须子,问过司机才知道,这是一种榕树。
配上货,开始回返,跑了两天,出事儿了,晚上十一点多,货车途经一处偏僻地段时被人拦了下来。
对方有五个人,开着一辆没有牌照的破轿车,都戴着头盔,下车之后拿着棍棒和砍刀,恐吓司机下车。
“倒了八辈子血霉,又他妈的遇上了。”司机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别下去。”吴中元试图阻止司机下车。
“唉,”司机无奈摇头,“放心好了,他们不杀人,只要钱。”
司机先下车了,吴中元也跟了下去,等他转到车辆左侧时司机正在数钱,看这家伙的神态,貌似类似的事情之前曾经发生过。
“他们要多少?”吴中元用方言问道。
“一万,”司机说道,“回去你可得给我作证,不然车主儿会以为我骗他。”
二人用方言交谈,劫匪听不懂,有人挥舞着砍刀,用蹩脚的普通话呵斥二人别耍花样。
眼见司机大把数钱,吴中元心疼的了不得,“我帮你把他们打跑,你给我点儿钱行吗?”
司机心情很差,不耐烦的骂道,“没个逼数儿。”
吴中元往后退了,与此同时偷偷拿出了手机,借着车灯的光亮,拍下了那些持拿凶器的劫匪和数钱的司机。
有人眼尖,发现了吴中元在偷拍,叫骂着向他冲了过来,到得近前,一个飞踹,想要将吴中元踹倒。
吴中元右腿疾出,后发先至,将那双脚离地的劫匪踢了出去。
打坏人是不需要有顾忌的,也懒得使用拳脚,直接抢了对方的高尔夫球棍子,也不打腿,专敲头。
这群人虽然都戴着头盔,一棍下去也是天旋地转,一棍不懵再来一棍,敲懵为止。
打了也不罢休,还拖到车前面摘下头盔拍照,每个都拍,拍完还不罢休,要打电话报警。
这年头儿都怕警察,好人怕,坏人更怕,求饶肯定不行,主动提出私了,吴中元犹豫了,他是故意犹豫的,其实他就是想要钱。
劫匪见他犹豫,马上拿钱出来,一个挎包,里面的钱都拿出来了,厚厚实实的一大把。
见吴中元瞪眼,劫匪误以为他嫌少,又有人自腰包里掏出一把。
吴中元走过去抓了过来,“滚!”
打劫的劫匪被打劫了,愁眉苦脸的走了。
司机担心劫匪回去叫人,上车之后一直哭丧着脸,拼命的踩油门儿。
吴中元拿了钱,开始担心劫匪会报警,也阴着脸不吭声儿。
一直跑出好几百里,司机终于放心了,尴尬的笑道,“小兄弟,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吴中元摇了摇头。
“小兄弟,你贵姓啊?”司机又问。
吴中元又摇了摇头,这些天司机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也没喊过他的名字,叫他都是“哎,你过来。”
“幸亏有你啊。”司机说道。
“没什么。”吴中元随口应着。
司机见吴中元不太想说话,也就不去打扰他。
天亮之后,司机停车吃饭,吴中元把先前使用的棍子扔进了旱厕的粪坑,又趁机数了数昨晚的私了费,两万五!
有了钱,吴中元马上找地方充话费,他出发的第三天手机就扣月租扣停机了,这些天一直没跟林清明联系。
但大过年的,代办点儿都关门了,没地方充值。本想让司机帮忙,用手机上网充,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想让司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吃完早饭,二人上车继续赶路,司机拿出一万块钱,“小兄弟,这个给你。”
吴中元看了看那钱,没有立刻接,“这一趟车主能挣多少?”
司机没想到吴中元会问这个,愣了愣,不过还是说了,“得有五六万。”
“平时一趟能挣多少?”吴中元又问。
“也就两万多块钱。”司机说道。
“那行,这钱咱俩分了。”吴中元说道。
司机自然乐意,给了吴中元五千,自己留下五千,随后跟吴中元索要昨晚的照片回去当“报销”的证据,吴中元手机欠费,发不出照片,司机就用手机对着手机拍了两张。
知道吴中元不是等闲之辈,司机很想结交他,晚上住宿时也叫了个女的陪他,吴中元对她没兴趣,对她的手机有兴趣,借她的手机打了三个电话,但这三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最先打的是王欣然的手机,然后是林清明的手机,最后是黄萍的手机,王欣然的提示是停机,而林清明和黄萍的则是提示关机。
吴中元将手机还给那女的,脸色非常难看,如果林清明和黄萍的手机提示停机,他反倒不这么紧张,因为此前三人已经山穷水尽,连生活费都不够了,但二人都是关机,这说明二人电话还有话费,只是人为的把手机关了。
不对劲儿,肯定出事儿了。
那女的没有眼力劲儿,看不出吴中元心情不好,还往上凑,吴中元撵,她还死赖着不走,直到吴中元给了她二十块钱,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吴中元此时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去,但眼下正值春节,也没有更快的回去的方式,只能催促司机尽快往回赶,能不拉的全不拉。
司机也没心思再配货了,一路上只卸不装,两天之后赶回了高县。
车主接车,给吴中元结算了三千的工资,一分没多给,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赚了平时的双倍,而是二人被打劫损失了一万。
吴中元拿了钱,马上往医院赶,他现在手里有三万三,还了欠医院的钱,应该还有剩。
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急三火四的回到病房,却发现林清明和黄萍都不在,病房里住进了别的病人。
心中焦急,马上跑到护士站,“护士,我哥呢?”
值班的护士认识他,“病人私自出院了,你回来的正好儿,把住院费结了吧。”
“出院?”吴中元愕然瞠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三四天了吧。”护士说的不是很肯定。
“谁来接他们出院的?”吴中元急切追问。
“你等一下,那天不是我值班儿。”护士说完,喊另外一个护士的名字。
自办公室里出来一个小姑娘,这个人就是那天值班的护士,据此人所说,事发当天一整天没看见黄萍的人影,到了晚上,林清明也不见了,事后他们查看过内部监控,林清明是十一点多自己走的。
听完护士的讲说,吴中元首先想到黄萍是不是被人绑架了,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因为不管是谁,都没有绑架黄萍的动机。
医院最怕拖欠医药费,见他回来,医生也出来劝说他尽快还清欠款,虽然心急如焚,吴中元还是去一楼算了账,花了不到三万,还剩下三千多。
结账之后,吴中元又回到了病房所在楼层,这时医生和护士都知道他把帐结了,一个讲信用的人值得他人尊重,医生和护士知道他和林清明失去了联系,都努力的回忆当天的细节供他参考。
黄萍是早上离开医院的,临走时还给医院饭堂打了个电话,给林清明预定了一份午餐。
这条线索很有用,这说明黄萍离开医院时就知道自己中午之前回不来。
还有一条线索也很有用,那就是有护士在事发当晚听到林清明的手机响了,也就是说林清明是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拖着病腿离开医院的。
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吴中元立刻下楼充上了话费,给赵颖发了个消息,请她帮忙查出当晚打给林清明的那个电话号码。
很快,赵颖有了回复,事发当晚林清明接的是一个固定电话,通话时长是两分十五秒,这个固定电话是黄县医院外科住院部的办公电话。
吴中元立刻打车往黄县赶,上车之后马上给王院长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查一查,当晚外科住院部为什么给林清明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王院长打来了电话,“一个名叫黄萍的病人意外坠楼,被送到本院急救,她身上没有家属的联系方式,随身携带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你的,另外一个就是你所说的这个号码。”
王院长说完,吴中元倒吸了一口凉气,“坠楼?在哪儿坠楼?凶手是谁?”
“事发地点在光源服装厂的办公楼,坠楼原因还不清楚,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王院长问道。
“她是我嫂子,她现在怎么样了?”吴中元急切的问道。
“不太好,头部伤势比较严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病人对外界刺激无明显反应,也没有自主呼吸。”王院长说道。
“什么意思王院长?”吴中元已经懵了。
“不排除脑死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