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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的确是老了。”昭滑不由得发出感慨。
如今已经进入二月了,阳光普照,让人感觉暖暖得,还有些热。贪恋丝绸薄衫的他就脱下了厚厚的麻衣,可刚刚换上没多久,即使再阳光下他也感觉骨头都冻得疼痛了。
岁月不饶人啊,他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提示者他,自己已经老了,老到好像对于一切都无能为力了。
这个世界他失去了掌控的能力了,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在高楼上,他可以眺望城墙之外河畔的码头上码头上来取匆匆的大军。这些大军中,都打着他的旗号。年迈的他,在死之前,居然还等到一次建功的机会。
可是想到这次,机会,他却不由得苦笑。此战,即使是赢了,他也还是一个罪人。
因为公子兰死了,这个纨绔贪婪的亲秦的蠢货,偏偏是怀王最宠爱的儿子。
他狠这个人,很多次都希望这个人早死。因为自己的今天,就是拜其所赐。就因为他,自己被赶到了这蛮荒之地,久久不能回郢城。那个自己叱咤风云的舞台。
他一生都在力主抗秦,在众横捭阖的舞台上,他是当今天下说客中的佼佼者,他之所以没能成为说客中最顶尖的人物,是因为他有祖国。他从未想起过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像张仪那样在择木而栖,他生活在一个强盛的国家,但这个国家的君王却不那么精明,国家腐败贵族奢靡,超纲不正,他一生都致力于创造一个强大的清明的楚国,对外,合楚之众敌秦国,联合魏赵存燕国制约齐国,为楚国之利而周旋,对内,他甚至牺牲自己家族的部分利益来支持屈原的改革。
可这一切的努力,最终让他走到了今天,张仪和子兰记恨他,他们更能懂得利用自己的弱点,将自己打到在地。
他被以一个体面的名义放逐到了这里,带着一种只有几万人的军队,去攻取越低除去后患,好在经过多年经营,他以少于敌人数倍的兵力,为楚国夺得了江东,到头来,却也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扬,然后,继续留任江东。
自己仿佛像是被人遗忘了。失落了很久之后,他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得待在江东,每天看着糟糕透顶的消息,看着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糟糕,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能使帮助楚王征收更多的税负,把那些种地的农民赶到战场上去。在闲暇之时,利用自己还尚且存有的人脉,为自己家族中的年青人谋求一点机会,然后自己在失望死去。
这就是他所知的天命。说来奇怪,他已经年到七旬,却只能是知天命,却不能从心所欲,像曾经自己的父亲那般看淡世事,悠然自得。
叫姬云的少年在郢城暴动之后,他平淡无奇的人生就又有了变化。最终,他被迫从吴城迁到了这里,继续对付江东。
而他对付一群乌合之众的江东,最大的敌人,却还是自己人。现在这个自己人死了,自己却高兴不起来。江东的间人都归他管理,他一直没有从江东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江东没有强军,却在保密上做的很好,他始终无法得到足够多的情报,为了营救子兰,他一直在做准备工作,然而,王却不给他时间,一再的催促他,最终,时常接到儿子书信的楚王不愿意在等下去,直接开启了营救计划,于是乎,事情就这样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当那个满是伤痕的间人在吴城把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倒了大霉了。
这个消息保不住,秦国人既然能紧跟在后面夺人,自然知道这个消息的价值。现在秦国人正在对楚国作战,连年作战的楚国已经疲惫不堪,他们时候很看好江东的乱民,这次子兰死了,那么楚王为了给儿子报仇,甚至有可能倾全国之力来消灭江东,而一个不理智的楚王和一个更加疲惫不堪的楚国,不正是秦国所需要的吗。
在他的身后的几岸上作者一位年青的儒生,相貌清秀,举止优雅,正挥笔在白帛上书写着,听到这句感慨,不由抬起头来,微笑着道:“将军老当亦壮,在晚生看来,您还很年青?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到将军这个年岁还能镇守一方,挥军万里?”
“你这儒生,以君子自居的家伙也会学着阿谀奉承的话,算不算堕了儒家的名声。”昭华虽然最上这么说,但心理却并不反感。
“大人,竹荪说句句属实,将军过谦了。”书生否认。
昭华叹一口气,有惆怅道:“你可知道,我一声所作的而一切,都最终化作了流水。却秦,秦国却更强,到头来侵吞我国千里疆土,压制列国以强楚国,到头来齐国依然强大,赵国也已经崛起,燕国如今看来,也将士一头猛虎。就连我经验近多年苦心收入的江东,也最终得而复失。想我一生,有所为,却终无所得啊。”
书生放下手中的毛笔道:“我儒家祖师孔子,一生出仕治理鲁国,却被三桓赶出鲁国,半身奔走列国,却无一国用其材,最终老年才得以归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这样的人寻常来看,不过就是一个失败者,可他如今,却为千万人敬仰。人寿终究有时,而天地无穷尽,即使权势滔天,财富满盈,最终也不过一杯黄土尔。若要看结果,天下之人,莫不然也。如果人一声只求结果,那就怎么也不用作了。人生在世,成败倒是次要,重要的是一生之行,无愧于心而。”说着拿起手中的白帛将墨迹吹干。
“儒家蛊惑人心之言罢了,倘若如此,一个无才无德地位低下的蠢人也这般遭遇,岂不是我和他一样了?”昭滑倒地是纵横家的好手,随便就找到了这段话的弱点。不过在他的心里,其实也认同了这种态度,事到如今,他所能做求得的,也不过时无愧于心罢了。
“来人!将这道命令传到昭关,越快越好!”
书生将帛书卷起了,放入一个精致青铜盒里交给来人。“大人,促乘将军这么快就摆出渡江的姿态,估计能吸引不少贼人的注意啊。”
“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姬云能在郢城将一群乌合之众从死地反客为主,劫持子兰居右江东,有在中江半渡而击杀越人近万,海上突袭数万甚至兵临甬城,迫使甬王立城下之约,这说明他是个知兵之人,善用奇兵。我在江东布置间人却毫无成果,吴城被破也是里应外合,这说明他是谨慎之人,而且颇有心计。如此年轻青青,就有这样的能力,的确让老夫担心啊。”
年轻儒生笑道:“从将军所说来看,此人所为的一切,无不是在出奇弄险,只是那些无能之辈被作弄了而已。即使他个人再有能力,打仗,终究是靠实力来定胜负。将军以正破奇,我看不出他能有何伎俩可以脱身。”
昭滑摇头道:“只有真正不相上下的对手,才不需要用奇,因为彼此不相上下,无奇可用。而若智有差距,那就另当别论。一头大象,数十人难敌,但掉进一人挖的陷阱里,也必死无疑。“
说着,也不忘记点评一下这位年青的儒生:“你们这些儒生,如今书读的多,理也比别人讲的巧,但若论姬运筹帷幄,你们比起孔丘,到底是堕落了。当今天下,儒家能哄来人心,却治理不了这乱世。“
这儒生到也不以为然:“乱世够存,人在危险的时候需要的是刀,书却不能做刀用。但若人忘记了礼,危险过后,刀还在手中,那就变了。天下总有一天要安静下来,那个时候,就是儒家辉煌的时候。”
“不错,也许大家喜欢的,便是儒家画出来的这张饼。”昭滑笑道,“但这张拿不到的饼子,的确起不了作用。即使我打赢你放过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楚王也不会放过。”
“民贵,君轻。君死可以有继承,而民不聊生,就是国破家亡。”儒生道:“如今春耕在既,征伐如此多的百姓,那么今年秋天,将是饿殍遍野,弄不好,又是贼人风气,郢城之祸,并不遥远啊大人。”
“我知道,现在储备的军粮也不充足啊,现在我只是希望就凭借现在的兵力,赶快打赏一场胜仗,不然这么拖下去,你知道会死什么后果吗?”昭滑严肃得说:“迟迟不出兵,我可能被解职,甚至被猜忌,庄蹻以军人叛乱,有心的人可以说我畏罪谋反,结果可能是换一个无知的家伙来到这来打几个败仗,最后从楚地征兵,继续耗下去,把这个国家耗空。我知道拖一阵子罢了。”
“倘若我从楚地请求援军,也许不难,但粮草耗费更大,时间更长,不仅王上不满意,抽调精锐,西线的战局会更加艰难,也许会死更多的人。”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死处人和死爰陵和江北的吴人,你知道我怎么选。儒家别爱,我深以为然。”
儒生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道:“既然吴城的几大姓已经从贼,吴人虽然亡国百年,但依然同气连枝,难道将军放心吗?”
昭滑点头道:“我的确不放心,放心的东西那有那么多。”
“那么大人您……”
“按着时间来看,越人能牵制一部分贼人,金陵对岸促乘的一万人,也能吸引一部分人,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
“启禀将军,会稽有报!”就在这时,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了。
“讲!”
“越人已经出兵了,估计此时,已经和贼人交战了。”
书生一听笑道:“将军,这时个好消息啊。”
昭滑点头,但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大人,越军上报说缺乏补给,希望我们能……”
后面的消息一来,昭滑的脸上就变了。考虑片刻后,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竹荪啊,随我上船吧,去江东转转吧。”昭滑说着便下楼去,向码头上停靠的座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