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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我抵挡三水线的起点。
在深圳的驴友圈里面,有着这么一个说法,三水线是深圳驴的毕业考题,只有在8个小时内走完三水线,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驴。
在这条长达20公里,爬高2500米,大大小小有着46个山路的户外线路上,中途没有补给,只有两个下撤点,那些想要征战自己的驴友一般都会选择在秋高气爽里过来自虐一番,但一般的驴友都会选在早上出发,所以即使在这秋意浓浓里,起点除了有些驴友留下来的脚印,就只剩下这灰沉沉的天气带来的薄雾和寂静。
在这一片沉寂里面,我那些浮躁的心境变得无比宁静,我就这样依靠在车旁,哼着小曲等到着邓七七和吴一迪。
在时间即将接近三点半,邓七七和吴一迪掐着点到了集合地。
穿着一身红色冲锋快干衣的邓七七英姿飒爽,她率先上来,直接伸手到我的背囊下托了托,她咧开嘴由衷说:“伍一,你可以啊,很帅嘛,背了这么三十斤的背负,看起来毫无压力。”
我也去托她的背包:“你也不赖。”
带着诚挚的恭维,我和邓七七很快聊成了一团。
锁好车后,吴一迪背着一个大背包健步如飞来到我们跟前,他笑得很舒心:“两位女神,我不认路,我就跟在你们后面走,总之我把命交给你们两个了。”
我噗嗤一笑,忍不住吐槽:“你放心哈,你都能走鳌太了,走个小小的三水线,要不了命的。”
接上我的话茬,邓七七挺自然地往吴一迪的肩膀上捶了一拳:“一迪,你要记得我是我邓七七带出来的驴,好好走,别给我脸色蒙灰,哈哈哈哈哈。”
在一路欢声笑语中,我们开始登山。
三杆笔走到半途,我忽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好奇中我回望了一下。
因为薄雾的遮挡,可见度不算高,我定睛瞅了十几秒,才看清楚在离我们一百多米的地方,俨如有另外一个驴友队在走动着,他们总共有五个人,按照身形判断全是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怕这薄雾侵扰,还是仅仅为了酷,总之他们每个人都用头巾蒙住了脸,又戴着帽檐很长的鸭舌帽。但是他的手里面都有揣着登山杖,看样子挺专业。
按照我对深圳常规驴友的了解,我认为不会有人会跟我和邓七七这两只奇葩这样,选择在下午登山三水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的生活过于更迭,把我从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硬生生培养成了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我用登山杖轻轻触碰了一下走在我前面不断抛梗接梗聊得挺开心的两个人:“吴一迪,邓七七,我跟你们说个事,我发现在我们后面还有一队驴,我总觉得他们是在跟着我们?”
循着我的提示,邓七七稍稍放缓脚步,她也回望了好一阵,她调笑道:“五个人,男的。穿着不同颜色的快干衣,都拿着登山杖,看其中三个还背着帐篷。我再看看其中一个有背锅,挺专业的啊。这应该是一个登山小分队吧。伍一,三水是大家的,放轻松点哈。”
我还是犯嘀咕:“正常的驴,哪里会选择在下午登山啊。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们这样脑子进水到怎么舀都舀不干净的。一般有心走三水的,不都早上九点多出发了。”
邓七七被我这番吐槽惹得仰天长笑,她好不容易止住笑:“伍一你这个大活宝。老实说吧,我以前也觉得玩户外就我最特别,这不我认识了你,我觉得我真孤陋寡闻了。我们真的不算特别,真的真的。说不定那一堆人也是要在山上露营的吧。”
我再用眼神睥睨了后方,越看越觉得那五个人真的挺驴的,我顿感自己特么的快精神衰弱了。
讪讪然笑了笑,我说:“我可能是警匪片看多了。没事了,我们走吧。”
在热身过后,真正走起来后,我发现邓七七虽然身板小小,却能迸发着无限的能力,在找到感觉后,我们你追我赶,在天色渐浓中停下来几分钟看完了绚丽的夕阳,又一路往前。
至于吴一迪,他虽然比不上我和邓七七有技巧,但他毕竟是一个体能不错的大好青年,他一路跟在我们后面,倒没有落下多少。
而在三杆笔引得我神经衰弱的那队驴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体力的疲惫期,总之他们被我们远远地甩开了一个山头。
行走中,夜色来袭,我们都别上了头灯。
那一束束冷冷清清的光芒,照耀着我们的前路,而山野在入夜后越发的寂寥空旷,更让我们显得心旷神怡。
没怎么消耗到体能,我们在绝望坡前面一些坡度较缓,还算平整的一块山地上面扎营了下来。
邓七七带了锅和酒精炉,我则带了肉丸面条和生菜,吴一迪带了香薰肉和扑克,我们配合得宜,没多久就吃上了香喷喷的山顶火锅。
往嘴里面倒完最后一口汤,把锅碗瓢盆收拾好,我坐在防潮垫上,那些久违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这是我从新疆回到深圳来,第一顿吃得那么爽的晚餐。我觉得我这人,上辈子妥妥的山顶洞人,必须得在山上,才能有好胃口。”
吴一迪笑而不语,邓七七哗啦啦地附和我:“我也是我也是。我觉得在山上啥啥都好吃。在饭店,我吃饭老找不到感觉。我以前还有个妄想,那就是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买下个山头,随便弄个小木屋住山顶算了哈哈哈。”
吴一迪这一次倒接话了。
他瞥了邓七七一眼:“如果你后面结婚了,你先生不同意住山上,你怎么整?”
利索地把登山杖一收,邓七七霸气回应:“还能怎么整,直接拿个绳把他绑上山不久结了,能动手千万别哔哔。”
我越看,越觉得那种暧.昧的气氛,环绕在邓七七和吴一迪之间,逐渐浓郁。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撮合人做媒这事上瘾了,我忽然想神助攻一把。
眼睛流转了一下,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搭上几句:“邓七七,如果吴一迪是你家先生,你绑不绑他?”
在昏暗的头灯薄弱的光线下,吴一迪的眸子里面分明闪烁出一丝让我陌生而又熟悉的光芒,这些内容稍纵即逝,他最终一脸似笑非笑的,眼角的余光却在邓七七的脸上流连着,似乎在等待着邓七七的答案。
可能时间真的是一把杀猪刀,也有可能邓七七面对着吴一迪,坦然得啥玩笑都能开,总之邓七七一改在《逾期情不待》那个故事中稍显温婉迂回的象形,她挺豪迈地瞅了我一眼,笑闹着:“像吴一迪这么帅的,我还绑个屁,我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不就得了。麻烦啥啊,还得绑上山来。”
说完,邓七七挺没心没肺的拍了拍吴一迪的肩膀:“哥们,我够义气吧,换着法子夸你帅,够捧场吧。”
在我的印象里面,吴一迪是一个很温良恭谦的男人,他很有礼貌,不管是谁,他跟所有的异性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不轻易去跟谁有身体上的触碰。
我对此最深刻的记忆是在环宇那段时间,有次邱燕急匆匆拿个文件给吴一迪签,她冲得太快,在她快要触碰到吴一迪的身体时,他如临大敌用手中的文件隔着,总之那次他这么无意识的抵触让邱燕很是尴尬。
现在被邓七七这么一个不经意地拍肩膀,吴一迪的脸上露出了短暂几秒的怔然。
因为我一直八卦地用余光去观察他,所以我很快就下定论,他这些怔然并不是出于抵触,他这些板滞里面甚至带着浅浅的失落?
他在为什么而失落呢?
难道是因为邓七七坦荡地把他定位成邓七七的哥们?
就在我快在晃神里面走火入魔了,吴一迪冷不丁跳跃:“我带了扑克牌,你们想不想打?”
我不敢说我百分百了解吴一迪,但我不是对他一无所知,我知道他现在说这话并非是他真的那么热衷于打牌,他而是不想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我确实认为邓七七是一个好姑娘,而吴一迪是一个洁身自好颇有内涵成熟稳重的男人,他们之间确实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如果他们能凑成一对,那是我特别喜闻乐见的事,可我也知道凡事讲求个循序渐进。感情这事,说来简单,有时候外人来一个推波助澜会有裨益。然而感情这事又很微妙,有时候外人横加干涉,只会起到反效果。
勾唇一笑,我跟上吴一迪的话茬:“我会斗地主。”
还是带着没心没肺的笑脸,邓七七发挥了她古灵精怪的特质:“单纯地斗地主,很快会没劲的,不如我们把斗地主和真心话大冒险结合起来,谁输了,赢的那个可以提个要求,让输的那个透个秘密或者做点傻逼事,怎么样?”
我觉得我斗地主的水平还可以,应该不至于输得太难看,所以我兴高采烈地响应着邓七七:“好啊好啊,玩儿就是心跳嘛!”
吴一迪吧,他始终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他一副不忍拂掉这气氛的样子,点头:“我也OK。”
一局下来,我才发现果然理想特么的就一满汉全席,现实还不如一桶康师傅酸菜牛肉面,我就这样华丽丽地输了。
赢的人是邓七七。
特别嘚瑟,她睥睨了我一眼:“伍一,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真的挺怕这么不按理出牌天马行空的邓七七,会抛出让我难为情的问题来,于是我咬咬牙:“大冒险吧。选真心话的都怂逼。”
用手支着下巴沉思小片刻,邓七七的瞳孔徒然睁大一些,她很快恢复如常,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指了指前方大概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你到那边去,对着山谷喊,就喊,葵花我爱你。”
这到底是什么鬼的大冒险!
吐槽着,我站起来,正要迈开步子,邓七七突兀的把一把军刀塞到我的裤兜里,她又犯傻逼似的抓起一捆救生绳以最快的速度绑我身上:“山里面可能有才狼虎豹,你拿着防身。”
我嘀笑皆非:“你想看我笑话是吧?给我塞这么多东西。”
很是坚决,邓七七说:“你输了,得按照我说的去做,赶紧走!”
虽然觉得邓七七忽然变得有点怪怪的,但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我拿了头灯戴上,随即径直朝邓七七所指的方向去了。
可是,我才走不过十米远,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树枝被混乱翻动的声音。
有几个陌生的男声,伴随着风声传递了过来。
“我都说了做好隐蔽!谁让你那么不小心让那个贱货发现的!我都说了,等我发信号再动手,你急个屁!”
“反正这一票不干也得干!你们三个去那边,把呆在原地的两个猎物推下去!”
“刚刚跑掉的那个女人才是我们的目标!雇主只给一份的钱,我们弄三个人,是不是有点亏?”
“瓜娃子,他们是一伙的!要干得全干掉!”
即使我下午时分,已经对那群跟着我们的男人起疑心,可现在这些状况来得太过突然,我整个人懵几秒,邓七七的声音已经传入我耳际:“伍一快跑!跑!跑快点!不要回头!跑!他们的目标是你,快跑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