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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沈骥划着小船,颇为费了一点功夫,才到了江心岛上。
这里遍地荒棘,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碎石,每到夏天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在此野浴,游泳。不过此时已是深夜,自然不会有人来此。
刚才在江岸边的时候,沈骥分明看到这里曾有一点灯光闪过,看方位,就在附近。
离船上岸,沈骥凭着刚才的记忆,往岛上走了十几米远,就已经深入了乱草丛中,脚下一陷,却是踩在了一小滩沼泽之中。
他忙抽身后退,抬眼望去,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到,这里竟遍地都是这样的陷坑,上面铺满了枯枝烂叶,杂草覆盖,稍一不慎,就会陷入其中。
当然,这里没有大片的沼泽,但也足以令人举步维艰,若是不了解地形,必然寸步难行。
如果雷英他们真的藏身在此,那还真的是个好地方。
沈骥站在原地,四下望了望,忽然对着面前的黑暗沉声抱拳,将声音压的很低,却同时运足了内力,让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在下八卦门沈骥,敢问雷家人可在此地,还请出来一叙。”
他开口便自报家门,自然是为了打消雷家人的疑虑,但说实话,他也并不能确定,雷英等人就在这里。
他的话声出口,过了半晌,无人应答。
看来不在这边。
沈骥暗叹口气,转身便要去另一个方向寻找,但他刚刚转身退步,忽觉背后一阵疾风掠过,急回头时,只见一柄大刀兜头砍下,竟毫不容情。
好个沈骥,临危不乱,身形忽地一个折转,一记铁板桥仰身避过,同时单脚独立,飞起右脚,正中刀身。
当啷一声,那人把握不住,大刀脱手飞出,惊呼一声,再要有所动作时,沈骥已经闪电般探手进击,从下至上,死死扣住了那人咽喉。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又在危急之中,沈骥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待扣住那人咽喉时,再定睛看时,却是熟人。
雷家庄的二庄主,雷英的叔叔,雷二爷。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脱口低喝,随即雷二爷露出惊喜之色,叫道:“沈骥,你奶奶的,你竟然真的找来了,雷英还说此地万无一失,你是怎么找来的……”
沈骥松开了手,微微一笑,沉声道:“这里的确万无一失,但也不是久留之地,我能想到,万沉山也必定能想到,等他们到处搜寻不到的时候,恐怕就会找来了。”
雷二爷咧嘴也笑了起来,道:“等不到那时候,咱们就走了,来,我带你去见他们。雷英说今天晚上劫牢成功多亏了你,雷家庄还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说着,雷二爷拉住沈骥,向一旁的草丛中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很隐秘的小路,蜿蜒崎岖,且被杂草灌木覆盖,若是不知情的人,绝对找不到这里。
两人一路前行,大约走了百米不到,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五七个人坐在地上,中间两人正是雷老大,还有雷英。
但这时沈骥才发现,这几个人身上原来已经是湿透了,再看雷二爷身上也是湿的。
他恍然大悟,这几个人都是洑水过来的,难怪没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如此说来,刚才那一点火光应该是有人想要点火取暖,烤干衣服,却立刻就被阻止了。
“雷庄主,此地不宜久留,万沉山已经派人沿江搜索,相信过不多久就会找到这里。再者,若是等到天明,那就更难走了。”
沈骥没有客套话,直接说明了现在的情势,雷英起身,颇有些惊讶地走了过来,忽然对着沈骥拜倒了下去。
“雷英多谢沈爷仗义相助,这一次若不是沈爷帮忙,雷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万难将我爹救出来,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雷姑娘不必如此……”
沈骥赶忙伸手扶起雷英,雷老大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不该救我的,不该救我的……我早就说过,一切以大局为重,雷家庄上下几百口人,今天为了救我,大家都要背井离乡,甚至成为通缉犯,这当真是大大的不划算。再说如果你们这次有失,我雷家岂不是几世英名,毁于一旦?”
雷英道:“爹,只要能救出你,那都不算什么。何况你才是雷家庄的主心骨,如果没了你老人家,雷家庄也势必无法久存。您别忘了,日本人可是惦记雷家庄很久了,纵然这次我们忍了,下次也无法幸免。”
雷老大知道她说的是实情,默然无语,忽然挣扎着也站了起来,对着沈骥双膝跪倒,砰砰砰磕起头来。
众人大惊,沈骥更是抢步上前,扶起雷老大,未待开口,雷老大已经抓住了沈骥的双臂,老泪纵横。
“沈兄弟,我就知道我不会看走眼,前次雷家庄赖你相助,化险为夷,我这一拜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你救了雷家庄。但这一次,老夫还有一事拜托。”
“雷庄主,沈骥不才,本事有限,但也知道江湖道义,知道大丈夫该有所为,您有事尽管吩咐。”
雷老大欣然点头,便从雷英那里取来了先前交给沈骥的那枚扳指。
雷英不知何故,忐忑的拿出扳指,道:“爹,咱们说好的,等万沉山在全城撒下人马之后,我们再悄悄沿江而下,您可不许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次必须听我的。”
雷老大莞尔一笑,摸了摸雷英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宠溺的神色。
“放心,爹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
他拿过扳指,看向沈骥,目光却渐渐严肃起来。
随后,他吩咐雷家庄的其他几个人,去准备船只,等他命令离开。
那几人听令去了,雷老大这才将扳指扣在手中,让沈骥伸出手来。
沈骥不解其意,问道:“雷庄主,这扳指先前是你给我,作为凭证交还给雷姑娘的,今天怎么又给我?”
雷老大凝视着沈骥,露出一丝坦然的笑容,缓缓道:“这扳指,先前给你是做凭证用的,可今天给你,是为了让你保管的。”
“保管?雷庄主,这扳指是雷家祖传之物,为何给我保管,这……”
沈骥大为疑惑,不等说完,雷老大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若不如此说,你也不会轻易把它交给雷英,只因那时我还不太信任你。不过现在,此物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才能保管了。”
“可是……这究竟是为何?”
“因为这东西,并非是雷家祖传之物,反倒和八卦门颇有渊源。”
“和八卦门颇有渊源,那这东西到底是……”
沈骥越听越是糊涂,这一个玉扳指,怎的和八卦门又扯上关系了?
雷老大不急不忙,说道:“只因此物,乃是八卦门的一代宗师,宫宝田所留下的,十几年前,他在天津中华武术会,和几位当时一等一的前辈高人,共同设立了一道密令,信物便是这玉扳指。”
“一道密令,雷庄主所说,莫非是……”
沈骥只觉心头巨震,刹那间想起一件事情,却又不敢断定。
“哎,你猜的不错,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件多年前的秘事,这个玉扳指,其实便是……”雷老大长叹口气,接着沈骥的话,缓缓说出三个字来。
“杀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