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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李小乐按照约定把胶片拷贝交给了金南后,得到的回话是“试映安排到了28号的上午。”
28号清晨,李小乐迷迷糊糊中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时间快到7点,匆忙地起来刷牙洗脸后,就来到了市中区小公洞与雷婷,金南会合,三人来到闹市区中央的乐天电影院,在卖票的窗口旁,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
“欢迎您来到乐天院线。”
亲切女服务员微笑地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特别的“绿灯委员会”号牌,挂在脖子上在这家院线就可以通行无阻。
一进入了影院,就可以看到那巨幅银幕在头顶上播放着电影预告片,一声猫头鹰尖利的叫声,尘嚣夜幕下,星光茫茫,薄雾滚滚,漫天幽暗中巨大的霍格沃茨耸立眼前,李小乐从巨大的屏幕下走过,望着四周墙壁上两米高的海报,人来人往的观众,像是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影院,电影人最热爱,同时最痛恨的地方,在这里,有时候是让人一夜爆红的舞台,有时候却使人倾家荡产的赌盘。。
这里就是电影的战场,残酷,现实,却又让人热血沸腾。
李小乐之前从来没想过,隔了这么久自己再度踏入这里,并不是作为一个观众,而是以参与者的角色。
“你现在就可以去给他们打个招呼。”雷婷用手指着走道旁,张东健电影《朋友》的海报下的等待区那边。
李小乐看到那边几个卧室红色沙发上,分几堆坐着的三十到五十岁的男人在热络地聊着,不用问,他们就是等待进场的绿灯委员会的那些代表,不由对雷婷苦笑道:
“婷婷姐姐,你这是给亏我吃啊,你觉得以我这张脸去和他们谈,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的电影有好印象?”李小乐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嫩脸。
“我觉得你内心跟他们差不多。。”雷婷露出一个冷冷笑容:“一样的丑恶。”
这里韩国三大院线之一旗下的豪华电影院,其中2号厅是高级放映馆,只放映原音字幕的电影,豪华标准的银幕,只配备34个宽敞舒适的视距最佳座位,票价是一般的3倍。
而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三,影兴会绿灯委员会都在这家影院的2号厅,试审核各种来申报上映的电影,二十二名来自各个院线的代表都会来这里挑选自己认为好的作品。
虽然每个星期有许多的电影来尝试,可想要通过审核机会却小,每次大约会有10部电影在这里试映,可全年被挑出来可以上映总共也不超过8部,被院线经理看中,大部分都是欧洲导演的艺术片,以及那些想排好档期的本土韩国电影。
在绿灯委员会从1998年成立起来,还从来没有一部非三大电影公司之外的韩国电影,通过绿灯委员在院线上映。
当然,凡事也有意外,李小乐记得,在2009年的时候,那部成本还不到200万人民币的纪录片《牛铃之声》也是在这里通过绿灯,结果竟在全韩国取得了1亿2千万人民币的票房奇迹。
可想而知,这些院线经理也并不是傻子,都是具有敏锐眼光的专业人士,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呢?
李小乐忐忑不安对着自己证件号,与雷婷一起在最后一排坐下,这一排的人早就已经坐满了,每个人神态似乎都很紧张似的,有几个甚至已经满头大汗了,李小乐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是来参加试映电影的导演或者制片人。
坐在他旁边的人是个长头发,显得有些落泊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李小乐跟他点头问好。
“你好,我是李小乐。”
“我是李桢凡。”长发男人很小声的回应道,双手紧紧捏着座位手把,心神不宁。
李小乐也知道这时候大家都没心思聊天,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
大概到7点40分的时候,外面的院线经理们才聊着天一一进场,坐在前面的那几个显然是三大电影公司的代表,这些大佬们顾盼自雄,所有导演与其他人都跟他们起立鞠躬问好,金南还给李小乐小声介绍,李小乐却连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在电影院他注意力会自然而然地在银幕上。
时间准时到了八点,银幕亮起,李小乐看着片头的字幕,似乎是一部韩国的黑帮——《大叔的刀》。主演的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过。
影片开始,李小乐一开始就被那剧烈摇晃的镜头,搞得差点直接吐了出来,这竟然是dv拍摄.虽然dv最近几年在美国掀起了一阵热潮,像是《女巫布莱尔》和《鬼影实录》这样的水准之作,票房都已经过亿美金。
可这种电影在亚洲这种传统市场来说,还是不被接受的,李小乐坚持看了五分钟,只看到那位主演在昏暗的室内拿着一把匕首与人格斗,光线忽明忽暗,匕首雪亮的光闪耀无比,什么剧情都还没看明白,就头昏眼花起了,只能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前排的院线经理都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似乎都在抱怨什么,这种dv片在韩国确实是不被人看好。
金南不由侧脸对李小乐笑道:“如果今天来试映的都是这样的影片,我们就有希望了。”
“希望吧~”李小乐强作轻松地笑道。
试映结束,灯光亮起,身边的李桢凡站了起来给所有人鞠躬,然后走到前面去,一一给那些制作人递自己电影彩色宣传册。
李小乐注意到,没有一个制片递给他名片,这也就是代表着没人院线对他的电影感兴趣,李桢凡走了一圈,空手而归时满脸痛苦,回来拿座位上黑色公文包的时候双眼都是通红着。
李小乐起身看着有些不忍安慰:“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
李桢凡用忧郁的眼睛看了李小乐,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说完孤独地走出了影院。
李小乐心情有些复杂,与自己竞争的人不强,自己应该得瑟才对嘛。。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中间休息不到五分钟,第二部电影不知不觉中就开始,浪漫动人的钢琴曲从音箱里传出,让整个影院都萦绕着清新的氛围,刚才还懒洋洋的院线经理一个个都坐直身子。
李小乐听着这音乐调子真觉得有些耳熟,就看到字幕上打出了“车太贤,全智贤”的名字,不由愣下了,我靠.。。他本能地转头看向自己这排的最后面,果然就看到了那位头发稀疏的郭在容导演,放的还是真《我的野蛮女友》……
第一个镜头就是航拍远景,美得不得了的乡村郊景,火车缓缓流过画面,就这一个镜头,一大的院线经理都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着什么。
李小乐知道,他们的心里跟自己想法是一样的“这是部本土一流制作的电影。”车太贤孤独忧伤的独白,让人很快进入了那个美好的故事中。
电车里不期而遇,学校里牵牛穿着高跟鞋快跑,面店里两人的打闹,穿着学生服去舞厅约会,在榕树下埋下时间盒。。还有牵牛那段温柔的嘱咐。
“第一、不要打算让她温柔;第二、不要让她喝三杯以上的酒,否则她会逢人就打;第三、在咖啡馆一定要喝咖啡、千万不要喝可乐或橙汁,第四、如果她打你,一定要装得很痛,如果真的很痛,那要装得没事.”
120分钟后,“ibelieve”歌声在字幕中忧伤地响起,所有人静静坐在座位上,灯亮起的刹那,包括李小乐全都一同站了,望着郭在容的方向鼓掌,一部好的电影,一年中能有几部?搞个行当的人更加能体会电影美好,让人肃然起敬。
只有雷婷独自坐在板凳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弱智。”
“看来今年暑期档,韩国电影又可以和好莱坞掰掰手腕了。”金南轻声感叹着,光是原创音乐就有10首,制作之精良让他们自愧不如了。
郭在容清新与幽默的风格,显然赢得了院线经理的青睐,郭在容在前面递名片的时候,他们一直拉着他聊着,看起来现场就签了几张合约。
这李小乐有了不好的预感,妈的.真倒霉透了,怎么会这里遇到郭在容呢~!
还偏偏排在他的后面,影院灯已经暗了下来,《色既是空》开始了。。李小乐恨不得把上前去,把第一排那些还在与郭在容讲话的人的脑袋都扭到正面对着银幕!
电影开始的画面大家还没什么反应,可银幕上一到那段金智宛床戏的时候,前面几乎所有的人都皱起眉头,露出鄙夷的神态,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
“竟然是这种片子~?是不是有些过于露骨了的。”
“如果画面像是金基德一样拍得唯美一些,还是可以接受的……现在年轻导演方向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桥段还不错.不过似乎处理的太低级了些。”
再到恩植喝精液的那段,院线经理们终于受不了,普遍都皱眉头觉得恶心,他们中间很多人都签了《我是野蛮女友》在暑期档上映之后,对于这种针对年轻市场片子已经完全没有兴趣。。随着前面三大公司的代表先笑着起身离开,超过一半的院线代表都离开去吃饭了。
“这是拍的什么意思?好笑吗?”有个五十多岁的院线经理坚持到中间,看到那段窃贼进大学寝室,说要关windows却去真的关窗户的笑料,根本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很不满意地皱着眉头。
李小乐紧紧闭着眼睛,默默听着前面的动静,心里很是忐忑,他清楚院线经理走了很多,但是他也听到了有几个人在笑。。只要有人在笑就表示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