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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死寂过后, 唐远也蹲了下来, 他说阿列, 你别吓唬我跟舒然。
陈列的喉头微哽, 他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朝躺在自己身边, 不该干的全干了。
说完那句话,陈列就彻底崩溃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 “我不是同性恋, 小远, 舒然, 你们知道我喜欢女的, 哪个哥们拿胳膊碰我,我都嫌恶心,也就你们三是例外,昨晚我是酒后乱|性|,|我什么都不知道,妈||逼的,我真不是该死的同性恋——”
唐远的脸部肌||肉抖了抖,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列,站在你面前的兄弟就是该死的同性恋,还是天生的。
你知道了, 是不是要往我脸上吐一大口唾沫?
一直没说话的张舒然问了一个问题, “阿列, 小朝呢?”
陈列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整个人都定住了。
唐远的心里窜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一把拽住陈列的衣领,“操,你把小朝一个人丢在酒店里了?”
陈列的心里发虚,眼神躲闪着看东看西,就是不看两个发小,他结巴的说,“当时那情形我,我根本就……”
不等他说完,唐远就将他往墙上一甩,“小朝是你兄弟。”
唐远的长相很有欺骗性,没人相信他有厉害的身手,刚才那一下他没收力道。
陈列的后背撞上墙壁,发出可怕的声响,疼的他闷哼出声,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对,是兄弟……”
下一秒他就猩红着眼睛吼了起来,“就他妈是兄弟,所以我才这么慌!”
如果不是,他顶多当自己是喝多了脑子进水,上了个男的,觉得反胃就到卫生间吐一吐,事后给笔钱打发掉,或者问人要什么,总会有法子解决。
可现在不行。
兄弟间出了这档子事,没脸见了。
陈列甚至不敢去细想昨晚的整个过程,不夸张的说,他到现在腿肚子都在抖。
原来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唐远让陈列带路,他跟舒然陪着去了酒店,宋朝却已经退房了。
房里一片狼藉。
陈列站在门口不进来,仿佛里面有一头洪水猛兽,自己一进去就会被啃断脖子,“小远,舒然,既然他不在了,那,那我们就走吧。”
唐远也没打算进去,他板着脸,“东西有没有落下的?”
陈列先是说没有,完了说有,最后又说没有,整个过程都是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的。
唐远烦了,“你说唱呢?到底有没有?”
“靠!”
陈列踢了墙一脚,“我醒来慌了神,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就跑了,里面小件没穿,忘了!”
“……”
唐远扭头说,“舒然,你看着他,我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陈列炸了锅,“不就是条破内||裤吗?没就没了,我还能买不起那玩意儿?”
唐远的音量盖过他,点名道姓,“陈列,你丫的给我闭嘴!”
陈列梗着脖子表情暴躁,张舒然叹口气,“阿列,少说两句。”
他骂骂咧咧几句,蹲下来做出之前的用手抱头动作。
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喜欢那样,改不了的毛病。
唐远进了房间,把一半拖到地上的被子捞到了床上。
一片血污落入他的眼底,他的呼吸一紧,嗓子眼堵住了似的难受。
唐远快速把床单扯下来往垃圾篓里塞,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纸团,还有条骚|包色内||裤,应该就是陈列的那条。
四人里头,就他是那种风格。
宋朝离开时扔进去的。
唐远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像他特地进来查看,就为的这个结果。
唐远在房里走了走,该销毁的痕迹他都销毁了,也检查过两遍。
头一回干这种事,还是为自己兄弟,心情难以形容,宁愿现在是在做梦。
唐远去卫生间里给宋朝打电话,没打通,提示已关机,就给他小妹发微信,问他在不在家。
宋小妹很快就回信了,说她哥十分钟前回来的,满身酒味,气色很差,这会儿在房里睡觉。
唐远松口气,回家了就好。
家是能让人安心的地方,不管经历了什么,在家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绷着的神经都会慢慢放松下来。
唐远刚走出卫生间,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通,“小朝?”
宋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机没电了,才冲上,有事儿?”
唐远欲言又止。
没打电话那会儿,我有很多话想说,这一打通,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哪个地方说起。
宋朝忽然笑了起来,“阿列找过你跟舒然了吧。”
那笑声刮进唐远的耳膜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声音干涩,“嗯,找过了,我们在酒店里。”
“哦,”宋朝不笑了,“那你帮我收拾一下床单,我浑身都疼,不好收拾。”
唐远说已经收拾过了。
宋朝没了声音。
接下来是一阵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静默。
宋朝又笑起来,他说阿列走的时候连内||裤都没穿,就直接穿了外面的裤子,一定吓成了傻逼吧。
随后他说,阿列不受惊吓也是傻逼,没区别。
唐远沉默了许久,“小朝,你疼吗?”
那头的宋朝沉默了更长时间,“不疼,跟我以前被狗||咬相比,轻多了。”
“他没吓哭吧?那孬种,还说老陈家怎么出了陈双喜那样的窝囊废,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样。”
言语中尽是刻薄跟嘲讽。
唐远的喉结滚了滚,他靠着门喘口气,低声关心的说,“那个……我看过很多漫画,知道第一次有可能会发烧,一定要弄干净,不能草草了事,最好上点药膏,饮食方面也要以流食为主,要是伤的严重……”
宋朝出声打断,轻哄着说,“小远,我先睡会儿,好不好?”
唐远听得鼻子一酸,“你睡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电话前,宋朝说,“我要养伤,暂时不想见他,别让他来找我。”
不等唐远说话,宋朝又讥笑,“是我想多了,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见我。”
唐远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他对着镜子抹了抹脸上的水,大步流星的冲出房间,问蹲在地上的陈列,“用T了没?”
陈列闻言,浑身的毛孔都在瞬间炸开了,“我哪记得啊?”
张舒然按住唐远的肩膀,安抚的捏了捏,话是对着陈列说的,“你再想想。”
好半响,陈列耷拉着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唐远踹他,“你想害死小朝?”
“我害他什么了我?”陈列站起来骂,“我又没跟男的做……”
想起来早上醒来看见的画面,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当我什么都没说。”
见两个发小都不说话,陈列呐呐的说,“我在跟王明月分手之前什么样你们清楚,一次没玩过,也就是分手后玩过两次,都有注意,我没病,小朝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你没病也够小朝受的。”唐远看陈列迷茫的样子,他的火气就上来了,“你的手机呢?不会上网搜搜?”
陈列下意识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这一搜,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晃。
搜着搜着,陈列的心就往嗓子眼提,他小心翼翼的问两个发小,“要不,我们去小朝家看看?”
唐远没搭理。
陈列求救的看向另一个发小。
张舒然比唐远要沉稳很多,几乎只是在最初得知事情的时候惊了一下,后面都很平静,他沉吟着说,“要去的话,只能你去,我跟小远跟着,不合适。”
陈列使劲儿搔了搔头,接着就用脚往后踢墙,一脸窘迫,“那还是算了吧。”
唐远嗤地一笑,“小朝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了解你的。”
陈列没听懂,“你说什么?”
唐远吼,“我说你他妈是猪!”
陈列,“……”
等电梯的时候,陈磊翻着之前搜出来的内容,翻了几页,他心慌意乱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手也放进去,掌心里湿乎乎的,一层汗。
大冬天的,他愣是狠狠打了个哆嗦。
冬天日照短,折腾到现在,天还只是蒙蒙亮。
出了酒店,唐远没立刻上车,他站在路边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发热的大脑皮层慢慢凉了下来,“舒然,有烟吗?”
张舒然问司机要了半包烟,递给唐远一根,听到陈列说他也要就多拿了根出来。
三人并肩站在一起抽烟,不一会儿就有一团团的烟雾将他们笼罩进去,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唐远呛着了,他一边咳一边抽,夹着烟的手在抖,“阿列,你打算怎么办?”
陈列没出声。
张舒然说,“等小朝身体好了,你们聊一聊。”
陈列还是没出声。
唐远跟张舒然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其实都不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到那一步的,喝多了,然后呢?多到了什么程度?
归根结底,这事儿还得陈列自己面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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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抽完,陈列开口了,他干哑的说,“虽然我跟小朝从小到大都在拌嘴,我也不待见他那不冷不热样,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吊的不行,嘴巴还毒,看着欠抽,但他是我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昨晚的事是个意外,我会跟他谈的。”
“只要他肯原谅我,肯把事儿翻篇,随便他怎么着,就是让他也来一回,我,我,我也愿意!”
唐远闷闷的把最后一口烟抽完,人生第一次抽完一整根烟,喉咙里涩的要命,他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凝,“没被其他人看见吧?”
陈列微愣,“不知道。”
“不知道?”唐远的语气严肃,“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你跟小朝就都完了。”
陈列还愣着,“不至于吧?”
唐远闭了闭眼,“舒然,你跟他说,我怕我把他抽死。”
陈列往张舒然那边挪挪,一个身形粗犷,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缩了缩脖子,像只大笨熊。
张舒然蹙着眉心说,“树大招风,难免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那没事,”陈列这回搞明白了,他不在意的摆手,“要是真有人想趁机捞一笔横钱,用钱打发了就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张舒然不认同的说,“贪心不足蛇吞象。”
陈列依旧不在意,“一笔不行就两笔。”
一旁的唐远来了一句,“阿列,之前你跟我说你家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就你这脑子,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陈列,“夸我?”
“是啊,”唐远看着他笑,“夸你呢。”
“……”
“那就反过来捏住对方的把柄,没有就做局整一个,老子没什么好怕的。”陈列的脑子突然开了光,“再说了,房间里没有监||控,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没人规定哥俩不能睡一张床。”
张舒然嗯道,“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吧。”
陈列咧咧嘴,“所以说啊,我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唐远无意间瞥过去,发现了陈列脖子后面的深红色印子,有一大块,渗着血丝,他的眼皮跳了跳,下一刻就过去把对方的毛衣领子往下一拉。
陈列冷的吸口气,“小远,你干嘛呢?”
“没干嘛。”唐远给他整理整理衣领,“回去吧。”
陈列说他的机车还在酒吧,“我去拿车,你们先走,电话联系。”
走了几步他回头,少有的正经,“小远,舒然,这事儿你们一定给我保密啊。”
唐远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迄今为止,唐远过了十八个元旦,第十八个是最糟心的一个。
上了车,他就窝在皮椅里面,眼皮半搭着,一言不发,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神仙都瘫了。
张舒然温声说,“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唐远打了个哈欠,头朝向车窗,看了会儿清晨的街景就慢慢睡了过去。
张舒然压低声音,“开慢点。”
司机应声。
不多死,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目睹大少爷把唐家小孩的脑袋轻轻捞到自己肩头,动作很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弄醒。
俩孩子的感情真好。
豪门里面还能有这样的兄弟手足情,很难得。
上午唐远哪儿都没去,什么都没干,就靠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
厨娘看自己起早做的点心一口没动,榨的果汁倒进去多少,现在还是多少,她的心情很低落,跑去找管家谈心。
管家也愁。
厨娘担心的说,“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先生不会让少爷被人欺负。”管家说,“可能是因为别的事。”
厨娘想不明白,“那还能是什么事?我两个儿子一到放假就跟从劳||改里出来一样,能疯一整天,跑出去野都不知道回家,你看少爷,满脸写着不开心。”
她叹口气,“最喜欢的漫画都不看了。”
“我去问问。”
管家给云记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人把现做的绿豆糕送过来,他走到沙发那里弯腰问,“少爷,要看漫画吗?”
唐远说不看,之后就接着发呆。
原来少爷一回来,家里的氛围就会很好,佣人们也都从无精打采状态里出来,一个个的提足了劲儿做事。
这次的元旦,明显就是不对劲。
管家忧心忡忡的给一家之主打电话,“先生,少爷今天的情绪不怎么高。”
唐寅就三字,“青春期。”
“不像。”管家斟酌的问道,“您要不要回来看看?”
那头的唐寅脚步不停的穿过长廊,往会议室方向走去,“都十八的大小伙子了,又不是小姑娘,哪儿来的那么娇弱,昨晚跟我发脾气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