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最后一个任务9(2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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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林淡主动拿出一截绳子, 缠绕在自己手腕上。两名土匪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临走又把厨房的门锁了, 防止芍药和杜鹃跑出去。三人行至山寨的最深处, 兜兜转转找到一个山洞, 洞外挂满藤蔓,若是无人指点, 当真会忽略过去。

两名土匪扒开藤蔓,厉声呵斥,“你自己进去找,动作快点!”

林淡借着二人的火把往里一看, 果见自己的五辆马车停放在洞内,另有几十口上锁的大箱子, 均为赃物。她只匆匆一瞥便走了进去, 爬上其中一辆马车, 把一个大瓮的泥封敲开, 用长勺舀了几勺酒, 装入空置的小坛子,又飞快把牛皮纸覆盖在瓮口,用绳子牢牢扎紧。

虽然她动作极快, 只花了数息就已把酒瓮封好,但两名土匪依然闻见了那股难以言喻的酒香, 顿时有些熏熏然。

“这是什么酒, 怎会如此香?”二人语带垂涎。

“不过是寻常酒水罢了, 我自己酿着玩的, 不值什么。”林淡神色微僵,目光躲闪。

两名土匪深深看她一眼,这才带她离开。回到厨房后,林淡把坛子里的酒倒入炖牛肉里,用锅铲徐徐搅拌。本就十足浓郁的汤汁在她的搅动下越发粘稠,越发醇厚,每一块炖牛肉都包裹着一层晶亮而又黏滑的汁水,更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四处弥漫。这股香气不啻于利器,竟穿破厨房的门窗,在山寨上空游荡,令人神魂颠倒。

“快快快,给我俩捞一些牛肉上来。”负责看守林淡等人的土匪敲着空碗催促。

“二位大哥,肉还没炖烂,还得再等片刻。”林淡好心解释。

“管它烂没烂,只要熟了就行,让你捞你就捞,废什么话!”两名土匪急得眼睛都红了,被那香味一激,恨不得一头扎进锅里吃个痛快。其余土匪也都闻着味儿跑过来,说什么也要尝一尝锅里的肉,好在土匪头子镇得住,否则厨房早就被洗劫了。

“那女人在锅里放了什么酒,竟能香成这样?”土匪头子离开厨房后立刻揪住属下盘问,还不时抽.动鼻头,嗅闻空气中的余味。

“老大,我带您去看看。”两名土匪献宝一般道:“还有一会儿才能上菜,要不咱们兄弟几个先喝酒?”

“行,去把酒搬出来。”几人把之前那口大瓮抬到正厅,扯开牛皮纸往里一探,顿时有些眩晕。无他,这酒太香了,若是敞开了闻,竟比一般的烧刀子还烈,又比五粮陈酿还醇,尚未入口,唾液便已流了一地。

“快给我满上,快快!”土匪头子拿出一个大碗急喊,咕咚咕咚喝光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口里连赞好酒。其余几人也都按捺不住,一人舀了一碗畅饮,浓浓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把更多人勾了过来……

小竹几人原本还凑在一起商量该如何逃出去,又如何救出掌柜,忽然闻到一股浓得无法言喻的肉香,顿时安静下来,随即笃定道,“掌柜在做米酒炖牛肉!”

“我饿了!”一名仆从舔着嘴唇呢喃。

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腹中齐齐发出哀鸣。只要掌柜一做菜,不饿的人也会立刻感觉到饥饿。连那闭目养神的男子都睁开眼,朝厨房的方向看过去,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耸动。

众人安静片刻又开始商讨,却没料一股霸道的酒香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令他们急红了眼。被抓、被打、被囚禁,都未曾情绪失控的小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娘的,这群天打雷劈的畜生,竟敢偷喝我们的酒!”

始终保持沉默的俊伟男子忽然问道,“这是什么酒?”

小竹咬着牙说道:“中山郡有一个传说不知你听没听过——昔刘玄石从中山酒家沽酒……”

男子学识渊博,立刻便接口道,“玄石醉酒,千日酒?”

小竹诧异地看他一眼,颔首道:“没错,这酒正是传说中的千日酒。林掌柜在中山郡游历三年,辗转多地,终于还原了千日酒的酒方,酿造成功后埋入地下七年,最近才挖出来,准备拿去京城卖个好价钱。打开酒瓮的时候,瓮里已养出一条酒虫,酒液极醇、极厚,虽不至于让人沉醉千日,却也能醉上三天三夜。”

“玄石醉酒”乃一流传数百年的典故,说的是中山郡有一人名为狄希,酿酒手艺登峰造极,有一酒徒名唤刘玄石,上门买酒。狄希卖给他一坛酒,却忘了告诉他这种酒后劲极大,须节制,若是喝醉了可致人千日不醒。刘玄石畅饮过后归家,醉死过去,家人以为他已亡故,于是将之下葬。过了千日,狄希猛然记起这事,连忙去寻,刘家人这才把埋葬的刘玄石挖出来,恰逢他刚醒,身上还渗透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周围的人闻见了也沉醉三月才醒。

传到后世,这种酒便得名千日酒,堪称酒中真仙。

鼻端浸淫着酒香,耳畔缠绕着山匪划酒拳的喧闹声,俊伟男子舔舔干燥的唇瓣,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一帮畜生!”话音刚落便把绳索挣断,脸沉如墨地站起来。他原本想等到深夜再动手,如今却忍不得了。

“你你你,你怎么把绳子弄开了?”小竹等人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救林掌柜,听见哨声你们再出来与我汇合。”怕几人胡乱跑动惊到土匪,俊伟男子给几人松绑后特地叮嘱一番,而后徒手扯断门栓上的铁链,又稍作还原,循着肉味最浓的方向潜去。

林淡正在翻炒牛筋,芍药和杜鹃把捶烂的牛肉捏成丸子,放入牛棒骨熬好的奶汤里。看见推门而入的男子,三人均微微一愣,还是林淡反应最快,立马将对方扯进来,反手掩好房门。

“你怎么来了,小竹他们呢?”她压低音量询问。

“我来救你们。”男子的武器已被土匪收缴,这会儿正在厨房里挑拣厨刀,语气十分沉稳,“我先送你们离开山寨,入了山林千万别乱跑,沿着小溪下去,在山脚的空旷地带等我,我和小竹几人随后就来。”稍后的场面会有些血腥,不适合女子观看,小竹几个留到最后再救也无妨,还能帮他清理一下尸体。

想罢,男子便去拉林淡的手腕,却被她轻轻推开,“寨子里有三十几个悍匪,你只一个,怎么应付得来?你且坐着吃点东西,稍后我们便能下山。”边说边端来一盘葱爆牛肉,又把碗筷塞进对方手里。

男子下意识便接过碗筷,狼吞虎咽地扒拉几口,目中闪烁着餍足而又享受的光芒,转瞬又僵硬地顿住,语气略显尴尬:“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你们快随我走!”

“走什么,坐着吃!”林淡轻轻拍开男子伸过来的手,嗓音里带着轻浅的笑意。

男子看看自己麻痒的手背,又看看林淡笑颜如花的脸蛋,不知不觉便沉默下来,眼睑低垂。

芍药和杜鹃看着锅里被舀空大半的炖牛肉,抱怨道:“跟他们说了肉没炖烂,还得再熬一会儿,他们偏要舀出来吃,真会糟蹋东西!”

“只糟蹋东西不糟蹋人,已经算是万幸了。”林淡侧耳一听,眼中笑意渐浓,“没有喧哗声了,咱们去看看吧。”

男子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却被林淡压着肩膀摁回去,“你坐着,我们去就成。”话落与两个小丫头一人端着一盘热菜,不紧不慢地走出去。即便碰见土匪,她们也能用上菜的借口掩饰,完全不怕的。

男子摸了摸肩膀,表情有些古怪,随即紧紧跟上。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来到大厅,只见地上躺满了土匪,还有几个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酒香,门一推便沉沉扑过来,叫人走不动道。另有几栋房子也都传来鼾声,可见这些土匪终究抵挡不住千日酒的诱惑,已醉死过去。

芍药和杜鹃踮起脚尖看了看那口摆放在大厅中央的酒瓮,咬牙切齿道:“一坛酒全被他们祸害了!”

林淡摸摸两个小丫头的脑袋,还是那句话:“没祸害人便好,咱们收拾东西走吧。”

男子看看满地醉汉,表情惊讶,万没料到不费一兵一卒,林掌柜竟把事情解决了,根本无需旁人来救。

林淡绕过男子,徐徐道:“在我这儿,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话音刚落,山寨外竟传来一阵马蹄声,隐隐有成群的火把向此处靠近,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没错,林淡这次回京的确是打算与严家菜馆别别苗头。输给严朗晴她没什么不甘,但这严家菜馆的前身却是林氏酒楼,是林宝田一手创立的,酒楼里的每一道招牌菜都是他的心血,临到头却被二房、三房和严家夺了去,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严家不觉得亏心,继承了原主遗志的林淡却始终过不去那道坎。还是那句话,该她的,她得拿回来,不该她的,白送她也不要。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与严家菜馆打擂台,林淡还是得去品尝一下他们的菜肴,看看口味如何。但她的五官这些年并未变多少,若是让二房、三房的人认出来,肯定会给她使坏,只能拜托那名俊伟男子去打包几个招牌菜,拿到别处去吃。

吃完菜后,两人坐在茶馆的包间里说话。俊伟男子低声询问:“严家菜味道如何?”

“手艺很好,不愧为御膳世家。”林淡中肯评价。

“比起你呢?”俊伟男子还没吃过林淡做的鲁菜,极想尝一尝。

“等我把店开起来,你便知道了。”林淡浅浅一笑,推门离开。她虽未正面回答,但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自信。

俊伟男子盯着她挺拔的背影,摇头莞尔。

两人继续在青云巷里转悠,行至一处拐角,看见又一家鲁菜馆,林淡招手道:“进去吃吃看。”既要开店,自然得把附近的菜馆都打探清楚,不说抢生意,扬长避短总是要的。

这家菜馆名叫桥园饭庄,铺面有严家菜馆两个大,装修也极为豪华,里面既有亭台楼阁又有小桥流水,环境极为雅致。达官贵人出门在外都爱讲究排场,而这桥园饭庄的排场远比严家菜馆更奢华,按理来说生意不会差,但林淡与男子在大厅里坐了许久也只来了五六桌客人,比起严家菜馆的客似云来真是差得远了。

等吃到菜品,林淡才找出原因,无他,这家饭庄的厨子手艺不行,做的鲁菜不地道。

“吃过严家菜再来吃这家的菜,口味就差了一两个档次,难怪留不住回头客。”林淡放下筷子感叹。

俊伟男子不搭话,只招手让店小二过来结账。林淡刚拿出荷包便被他摁住,手腕一翻,一个半两的小银锭子便落入店小二掌心,买单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那店小二拿到银子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的,好一阵抓耳挠腮,疑惑不解。

林淡被逗笑了,微微勾了勾唇,与那店小二搭起话:“你家饭馆要不要干货,都是我从南洋带来的上品,有鲍鱼、燕窝、海参、瑶柱等等。山珍我这里也有,种类还很多,可长期提供稳定货源。”

为了养家糊口,林淡在学艺的同时不得不做些小生意,久而久之便建立起一支商队,专门倒卖干货,把沿海的海产带去内陆,又把内陆的山珍带去海边,一来一往赚得也挺多。

店里专做贵人生意,食材当然得选购上品。店小二不敢做主,连忙把掌柜请出来。能多一个稳定的货源,掌柜自然乐意,林淡便让仆从把货带来给店家查验。

掌柜对食材的好坏不太了解,只得把大厨叫来。这位大厨刚满二十,长相白净俊秀,看着还很稚嫩。他手艺虽然不行,眼力却极佳,肯定道:“鲍鱼都是双头鲍,燕窝都是雨季初盏官燕,鱼翅有海虎翅、群翅、天九翅,皆为佳品……木耳不是普通木耳,是从悬崖峭壁上采摘的岩耳,堪称山珍中的魁首,都是好食材,不作假。”

话落他长舒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有了这批极品干货,不怕做不出滋味绝佳的鲁菜。他原本还有两年才出师,可他爹忽然暴病而亡,这家酒楼又是爹的心血,不能不好好经营。但他的手艺到底还欠缺一些火候,自打掌厨以来,店里的生意就越来越差,竟有些难以支撑的迹象。若非他即是大厨又是店老板,掌柜早就把他撵走了。

“这批货我们全要了,林掌柜您开个价吧。”大厨果断拍板。

林淡给了一个中不溜的价格,不会太贵,但也不便宜,见对方爽快地掏了银票,态度便也轻松起来,“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饭馆,你们给我指点指点,省得我多跑冤枉路。你们放心,我手里已经没有上等货了,都是些次品,销给别家对你们没影响。”卖掉手头所有的存货,她的资金缺口便能填上。

俊秀大厨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好:“没别家了,附近这几条街只有桥园饭庄和严家菜馆。你们是外地人,许是不知道,这严家菜馆的当家人是宫中御厨,权势颇大,不准附近再开鲁菜馆与他家抢生意。”

“可你们不是开得好好的吗?”林淡眉头微皱,那俊伟男子也露出一抹厉色。

“我家也不是全无来历。我祖父伺候过先皇,我爹伺候过太后,都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我那厅里挂的一幅字画就是先皇的真迹,严家再怎么猖狂也不敢欺到我头上。”俊秀大厨面带骄傲,心中却也忐忑。他家虽然有底蕴,但他手艺不行,近几年已有颓败之势,而那严朗晴年纪轻轻已是御膳房的掌厨,还是皇帝的心头好,盛名早已从宫.内传出宫外。

西城区这些老饕就算不给她面子,也得给皇上面子,于是严家菜馆就越做越大。

林淡时常派人回京城打探情况,倒也知道严朗晴是如何发迹的。她出了侯府便在严家菜馆做主厨,偶有一日皇帝微服私访,恰好在她家菜馆里吃饭,对她的手艺十分青睐,又与她相谈甚欢,随后便把她招进宫里做菜,渐渐得了宠。

后来严朗晴究竟如何了,林淡也没再关注,却不知她竟已得势到这个地步。

又听那大厨继续道:“严家的当家人是严朗晴,她最出名的招牌菜是万福肉,皇上头一次吃到就喜欢得不行,当即把她留在宫里当御厨。听说一天不吃她做的菜,皇上心里头就不舒服,你说她得不得宠?”

林淡对严朗晴得不得宠没兴趣,却对万福肉.感兴趣,不由追问:“这万福肉是怎么个做法,真有那么好吃?”

“我也不知。听说做万福肉的时候严御厨都会让旁人回避,菜谱只她一人知晓。”俊秀大厨遗憾地摇摇头。

林淡面色如常,目中却全是冷意,留下地址便告辞离开。出了桥园饭庄,她立刻回去找那位杂货铺的老板,诓他说银子已经凑齐,可以过户了。老板果然百般推拒,还说她离开后便有人出了高价,把铺面买走了。

林淡仔细看他,发现他眼里满是拒绝了一桩好买卖的肉痛之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多方竞买都是假的,得了严家警告,不准把铺面售给别人开鲁菜馆才是真。

辞别老板,林淡再无闲逛的兴致,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俊伟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嗓音略有些发沉:“我早些年在西北奔波,近日才回京城,且时常要出去行走,竟不知严家的行事已如此偏颇。”

“偏颇?”林淡回头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很快,俊伟男子就知道她为何要那样笑。似乎是从杂货铺老板那里得知有人要在对街开鲁菜馆,与自家打擂台,严守业便派人查了查,而林淡无权无势,很快被他查到头上。于是不管林淡想在哪里开店,都会被严家搅黄,西城区无人敢卖她铺面,东区也不行,北城区的铺面刚买下,卖家就反悔,坑了林淡一笔定金。转来转去,林淡终于在南城找到一家铺面,位于一处码头,往来人员极为复杂,治安也差得很,常常发生盗抢甚至是杀人事件。在此处做生意,甭提赚钱,别亏得血本无归都算好的。

于是严家终于满意了,觉得已把林淡打得爬不起来,这才罢手。

俊伟男子每天跟随林淡四处奔波,看着她被人刁难、排挤、倾轧,这才知道严家的行事哪里能用“偏颇”来形容,简直是“下作”。饶是他定力再强,脾性再沉稳,胸中也压着一股沉沉的火气。但林淡却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遇见困难只略一皱眉便很快舒展开来,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她打垮。

这天,林淡带着仆从来南城整理铺面,而那俊伟男子则守在门口,一双锐目来回审视路人,气场大开。他每天都会在傍晚离去,翌日清晨出现,在林淡家吃过早餐就随她四处奔波办事。好在有他保护,林淡才能在南城这块杂乱之地来去自如。日后没了这个保镖,她少不得要雇佣一些身强体壮又老实可靠的伙计给自己看店。

想到这里,林淡叹息道:“我的事都已经办妥,你日后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男子不接这茬,再一次提议:“这家店位置不好,我给你换一家,就在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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