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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妙说道:“我替我自己憋屈,又替你鸣不平!他们太不给我面子了。”
说着,这个小辣椒委屈得眼圈都有点泛红了。韩功课见状,起身走上前去,松散地抱了她一下,虚作关爱,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芝麻粒掉地上,丢了也就丢了,犯不着惋惜,你尽力就行了,就凭你的积极态度,我也很感激。”语气柔和,表情蔼然,知冷着热的,好像一个体贴的郎君。
白美妙眉毛一挑,说道:“光说感激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我买你别墅,欠你那点尾款,原打算事成之后一笔勾销的,现在事情泡汤了,你说那点欠款怎么办?”
这女人忽又提到钱。
显而易见,罗建业的出尔反尔,让白美妙先时与韩功课的约定落空,她非常惋惜,既然韩功课假惺惺地道及感激之情,她跟着来了一句友情提醒,无非想得到对方的一个慷慨回应。
韩功课隐隐约约看见了白美妙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你把你整个人都给我了,又为我去医院打了胎,我还好意思向你要钱吗?那点钱啊,我不要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算是补偿款吧。”
白美妙一听,那可来了劲,一下子蹦了起来,惊呼:“真的?功课,你太好啦!”说着,她就蹦跳到韩功课跟前,噘嘴去亲这个大方的男人。
从韩功课手里买下那套别墅以后,白美妙一直在等这句话,这一听,心里就像失火似的,狂热不绝,又甘愿任其熠熠燃烧,为此,晚上,在热烈褪尽之前,带着爱情的余温,她专门陪韩功课欢腾一回。
十五万的事情,这女人再也不提了,不过,退给韩功课的那块“劳力士”,她的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真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韩功课明白白美妙的心思,连说这是男士表,不适合她戴,到底没给她又一个放血的机会。
妖冶生于刀尖,美艳擎于权杖。谎言若在权杖上开出鲜花,自私便会在野蛮地结出果实。
吻牌办公楼的承建权交给逯敏雅,白美妙开初的确不知道,后来,在她一再追问之下,白美玲才告诉她,这横插一杠之人,其实是她昔日老领导常居安的夫人柴冬梅。
白美玲要白美妙别替韩功课出头,话不顺畅,显然带有难言之隐。
罗建业与常居安私交甚笃。早在常居安任青屏交通局局长期间,他们二人就是铁杆兄弟,等到常居安当上青屏市长以后,考虑到公众形象与社会影响,二人的关系便隐蔽起来,私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铁。
男人至交,女人沾光。这一次,柴冬梅亲自登门罗家,打的就是常居安与罗建业的感情牌。她先是提起她的外甥女逯敏雅,说逯敏雅名下有一房地产开发公司营业执照和资质齐备,实力更没问题,只是最近有些空闲,死缠烂磨着她,非要帮忙找些事做。
柴冬梅说的那个逯敏雅是青屏商业圈公认的性感女神。这女人的家在唐州市区,起先,夫妻俩都在唐州供电局上班。要说供电系统肥得流油,逯敏雅在单位做她的花魁也挺好的,可她偏偏不甘人下,誓要当什么人上人。
趁着姨夫常居安在青屏为官,逯敏雅只身一人,带着小少妇方兴未艾的风韵,兴冲冲地到青屏发展来了。先时,在常居安的权力支撑下,她注册了一家土建工程公司,凭靠自己过人的姿色与闷骚而性感的演技,刚柔并济,很快就在青屏站稳了脚跟。
这女人在青屏政商两届如鱼得水,被她冷落于唐州的那个老公,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至于逯敏雅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这样说吧:只要那厮的痔疮没有长在脸上,逯敏雅一定不会嫌他恶心,一定可以接受他;只要逯敏雅保证孩子是他的,他才不管逯敏雅跟谁上床呢。这就是他的生活哲学。作者本尊害怕弄脏中国文字,故而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姑且送他一个绰号,就叫他忍者神龟吧。
好在逯敏雅自抬身价,又喜欢伪装,能够上她这辆车的人,都是左右着她生意场的重量级人物,不像白美妙那样,大小通吃,成为青屏有名的公共汽车。
且不论逯敏雅乱没乱伦,避开柴冬梅诱惑过常居安没有。常居安履职交通局局长期间,逯敏雅就承铺了青屏几条街道。但是,就青屏而言,这女人依然算作外埠商人。
逯敏雅还没奋斗几年,常居安就升任青屏市市长。大权在握的常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效仿周边县城,将青屏的路段修了又扒,扒了再修,路两旁本为花圃的地方改铺花砖,本是花砖的地方开辟花圃,折腾来折腾去的,逯敏雅的生意随之风生水起。
一年前,逯敏雅又通过资质认证成立建筑公司涉足房地产行业,虽说在青屏建筑业界排资论辈她只算年轻后辈,不过,仅以她与常市长的特殊关系,足以让罗建业身不由己。
“她可是我的亲外甥女!”
柴冬梅有意无意地向罗建业强调一句,她这样说话的艺术性,要是形成文件,一定标注着重号的。接着,她又提及常市长当初给吻牌公司特批那块办公用地时遇到不少阻力,可谓是费尽周折,为的就是老朋友的面子,现在地价翻了一倍,吻牌公司可就赚大了。
不用再说了,提起逯敏雅想找活干,又提常居安批地,明摆着,柴冬梅是奔吻牌食品公司办公楼承包工程来的。
关于这个工程,市里起码不少于五十个人给罗建业通过气,说什么七姑八姨五叔六舅想接手。这些人有市政府里的,工商局的,工会的,银行的,公检法的,安监局的,供电局的,甚至自来水公司的,搞得罗建业个个不想得罪又个个不得不得罪。
这时候再听到柴冬梅说的这些话,罗建业更感觉一双无形的权力黑手向他伸来,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很难正常呼吸。
他不能不权衡利弊,毕竟吻牌公司国有股份占大头,政府要行使很多管理和监督职能,这样,许多事情离不开老朋友常居安从中斡旋,现在市长夫人直接伸手讨要,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办公楼工程,即便是座金山,市长夫人要派人搬走,他也不敢打一个岔啊。
想到这里,罗建业轻快地吐出了八个字:青山不改,流水长流。
面堆微笑的同时,他的那双抹着棱角的卧而精明的三角眼,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弹性留有可退之路,与眉心接壤的地方,依然大于一百二十度的钝角。
柴冬梅早已习惯了罗建业的这种表情,心照不宣的同时,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打捻捻转儿,而是将脸转向白美玲,问她生意上有哪些地方需要照应。
白美玲明知世上没有强迫的真心,笑了笑,说需要照应的时候,她一定请柴冬梅帮忙。会心一笑,预示明天更好。
柴冬梅也是笑了笑,感觉临来时没带礼物,欠了罗家一样东西似的,这时,她告诉白美玲,由于她干爹裘民风强烈建议,唐州四套班子开会研究决定,近日在辖区内开展一场扫黄打黑专项行动,青屏作为其中一个重点。她要白美玲转告白俊杰,叫白家帮收敛一些,免得不小心撞枪头上。
何谓礼物?这才是最好的礼物。白美玲替兄长谢过柴冬梅。工程交给逯敏雅,看来又多了一层把握。
这就是罗建业要白美妙将那块“劳力士”手表退还给韩功课的真正原因。
半个月后,吻牌公司举行招标会,罗建业没有到场,相关事宜由总经理鹿安然全权负责。其实这种招标也就是企业玩的内部游戏,鹿安然暗箱操作起来得心应手,韩功课等人的标书或这或那都被挑出毛病,不是这项数据超了,就是那项预案不到位,一句话,反正得挡在门外。最终入围的竞标单位是逯敏雅所在的公司和她私下找来的两家陪标单位,这样,最终,标的就冠冕堂皇地被逯敏雅夺得了。
知道败在逯敏雅手里,韩功课难免恼火。钱赚得多与少另当别论,重要的是他觉得罗建业太势利眼了,商海航行,暗礁重重,见到掌握暗礁分布图的达官贵族,姓罗的就像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丑。
想他韩功课,在青屏房地产行业首屈一指,自封大鳄一点都不为过,蒋耕耘书记见他也要礼让三分,现在被罗家当猴耍了,这在他看来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由此,他对罗建业、逯敏雅、柴冬梅之流十分丑诋。
然而,柴冬梅的丈夫常居安身为青屏市长,广厦房地产有好多业务依仗他照应,吻牌办公楼实在是一个弹丸工程,万万不可因小失大,韩功课不敢动柴冬梅和逯敏雅,故而,他将所有的鄙夷都汇集到罗家了,并由此迁怒到罗建业的小姨子白美妙身上。
恰在这时,裘乾不知从哪个坟头里冒了出来,在谈论白美妙的时候,他对韩功课说了一句真话和一箩筐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