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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归澜凝着她的一截柔润皓腕, 慢慢啜了口凉茶, 这才觉得心绪稍稍平复:“你...”他才说了一个字, 不期然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尽量避免目光落在她胸口,半晌才道:“以后多穿些宽大的衣裳。”他自然不想方才那美景给旁的男人瞧见。
沈嘉鱼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世子, 我最近穿的衣裳已经够宽大的了, 再宽只能套麻袋了。”
晏归澜在她下巴上轻搔一下:“在别人面前可打扮的素简些, 在我面前, 你穿成什么样都无妨。”就像方才那样...
沈嘉鱼觉着男人心也够海底针了,她干脆转了话题:“世子来寻我有什么事?”
晏归澜觉得身上的异状下去些了, 这才问道:“卢家给你下了请帖?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要是小女孩之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无端插手,但卢湄既然摆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没有家里人的支持难以办到,他担心她没有家里人撑腰。
沈嘉鱼点了点头, 又摆手道:“冠芳和惜缘都跟我说了,卢湄不就是恼怒领舞之职被夺, 想找回场子来吗?我要是这时候不去,岂不是更要让人说我怕了她?”她被两个损友鼓动的也燃起了斗志哩!
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瞧着晏归澜:“世子,卢湄也算得上你表妹,你是不是见过她啊?”
晏归澜挑了挑眉:“见过几回, 怎么?”
沈嘉鱼神神秘秘地问道:“听说她容貌极美, 就连宫里的娘娘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她真有那么漂亮吗?”虽然对卢湄的算计不以为然,但作为女人,她也难免起了几分比较之心。
晏归澜好笑地看她一眼,垂了垂长睫:“我从不答无聊的问题,你就这么平白让我告诉你?”他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还有昨日绿蚺血的账,我尚未跟你清算呢。”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的唇瓣,暗示的十分明显,沈嘉鱼忍不住退了几步,见他慢慢地眯起眼,只得又凑过去,用嘴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
他看起来并不满意,幸好没再刁难她,悠哉答了她的问题:“跟常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瞧了她一眼:“除了你,旁人在我瞧来都无甚特别之处。”
沈嘉鱼差点呕血,这答案毛用都没有!她郁闷完突然回过味来,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丝丝甜意。
晏归澜见时候不早,便起了身,小心碰了碰她的唇角:“上过药了?下次我会小心些的。”
沈嘉鱼正想反驳他没下次了,他已经起身走了,她只得硬把话憋了回去。
楚冠芳和李惜缘被引着到了花厅用茶,两人满脸止不住的兴奋,拉着她问道:“方才那就是晏大都督?我还是第一次离这样近看他呢,原来远看就觉得风致绝佳,近看更觉得了不得了,世上竟有这样举世无双的檀郎!”两人出里间的时候惊鸿一瞥过,可惜被他的气势压的不敢多留。
李惜缘也满脸羡慕,打趣道:“难怪你当初要调戏他了,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住。”
沈嘉鱼呵呵干笑两声,下意识摸了摸微肿的唇瓣,心说谁调戏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显然对沈嘉鱼能天天见到晏大美人羡慕的不得了,拉着她问了一时,才把话转回卢湄身上,两人又斗志昂扬地批判了卢湄几句,敲定蹴鞠会那天李惜缘先去刺探敌情,沈嘉鱼过来帮沈嘉鱼收拾,然后这两尊神才终于肯走。
京中的贵人好玩闹,供人蹴鞠马球投壶跑马的地方建造了很多处,其中有几处最盛大奢靡的,是专为皇室和贵人们建造的,而卢湄有心要开摆开这场蹴鞠会的阵势,特地求借了最大的郦院,郦院不光占地最大,里面的玩乐场地也齐全,就连跑马都能跑得起来。
郦院的桃花已经灼灼盛开,入目便是一片娇丽动人的芳菲世界,只要有微风轻轻擦过,鹂院便如下了一场桃花雪,殊美不似凡景。
卢湄领着女郎们跪坐在这桃林里,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说话嬉闹,眼眸却时不时向桃林外望着,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坐在一边喝桃花酒的李惜缘:“惜缘,听说你跟那沈娘子关系很好?她生的什么样啊?”
这么一问,好些人都把脑袋转了过来,李惜缘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见了不就知道了。”
问话那人撇了撇嘴:“我听说过她长的还不错,不过再怎么好看,定然也比不上阿湄的。”
崔明喻自打被晏府赶出来之后消停了好一阵,今儿难得受邀前来,听完这话眸光闪了闪,掩唇笑道:“她一个庶族女子,怎么可能比阿湄好看?”
李惜缘虽然是正经的世家女,但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野惯了,交下不少庶族所出的好友,听了这话很是刺耳:“庶族一样有不少忠臣良将,当代大儒,崔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明喻不敢反驳她,歉然道:“是我言语失当了。”她一转头卢湄一直垂头饮酒,不曾接话,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心里暗暗揣度,笑的越发殷勤:“不过阿湄的面子当真是大,听说连最难请的晏大都督和晏二郎都来赴了你的约,寻常人想见他们一眼都难呢。”
卢湄听到晏家的兄弟俩,这才终于有了反应,轻声温和道:“两个表兄不过给我父亲几分薄面罢了。”众人自然不知晏归澜是为了带沈嘉鱼来玩的,见卢湄终于有了反应,都一左一右地吹捧她的面子来。
今天摆宴,压压沈家女的风头只是附带,宴请晏家两位郎君才是关键。
李惜缘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卢湄,这位京城最出挑的贵女生的确实清美如珠,天生便带着一种雍容典雅的气韵,即使着意往庄重里收拾,也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雅致,实在是聘婷静好。
她正琢磨着,晏家人已经来了,晏归澜和晏星流先下了马车,两人生的实在是好,几乎一下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镇定如卢湄看向晏归澜的时候,心神也微微摇曳,她见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难以忘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偷偷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回味...她又把目光投向正儿八经的表兄晏星流,这位表兄的品貌才干无一不堪称人杰,又是她嫡亲的表哥,看见两人站在一处,她难免有些复杂滋味,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等两人走近了,她才收回心绪,欠身行礼:“大表兄,二表兄。”她指了指桃林里的坐席:“姑父和姑母已经去寻我父亲了,你们也快就坐吧。”这里的姑父姑母指的是晏隐和小郑氏。
她安排完坐席,这才随意问道:“沈家妹妹呢?她不是借住在你们家,怎么没有一道过来?”语调清淡,显然没把人放在心上。
晏归澜侧身让了让,露出换好凤凰锦裙子的沈嘉鱼:“这里。”
卢湄瞧的怔了怔,就见眼前的女孩花貌雪肤,灼目的美貌硬是把这桃林盛景都压了下去,她的美丽殊异之处在于浸润多年的世家风流,而这女孩的容貌根本无须借助气质,只要瞧她第一眼,心里眼里就只能堆下‘美人’二字。
她的容色独绝长安,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本来没把区区庶族女子放在心上,甚至也没换上盛装刻意比试,这下受了会心一击,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强行安慰自己今儿没穿对衣服才被人比了下去,勉强压下心中不适。
也得亏沈嘉鱼抵死没穿坦领的衣裳,只换了浅露锁骨的襦裙,不然卢湄只怕要更难受了。
楚冠芳瞧见卢湄也有些惊艳,不过很快得意起来,把沈嘉鱼一推:“卢娘子,这就是我们嘉鱼。”
卢湄微微一笑,极和气:“沈妹妹好,方才我们还念叨你呢,这边坐吧。”
沈嘉鱼可能是最近见多了美人,瞧见卢湄觉着有点失望,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和楚冠芳手拉着手入了坐席,沈嘉鱼虽然在世家女里没什么名头,但在庶族里还挺受欢迎,知道她今日被卢家挑衅,都赶过来声援了。
好在现下气氛还算和睦,众人稍微饮酒作乐了一番,崔明喻主动问卢湄:“阿湄,今儿咱们总不能只吃菜说笑吗?你可安排了什么好玩的?”
卢湄虽不解崔明喻今日为何这般捧场,但还是顺着笑道:“我还真想出个玩乐的法子,诸位都知道,郦院主人放了五面铜锣在院内,郦院面积颇大,铜锣并不好找,咱们骑上马去找寻一番,谁能敲响这五面铜锣,就算谁赢,好不好?”
每个铜锣边儿放了白纸,敲响的人须得盖上自己的私印,因为郦院面积大,为防止有人走丢,所以每人提前会拿取一份地图,但是每人必须得单独走,结伴而行就算出局。
她讲解完这些,冲着郎君坐席莞尔一笑:“郎君们要不要一道来试试?不过郎君身高力强,可不能跟我们比敲锣哦。”
众人无所谓地点头,她这才命人分发地图,又从马厩牵出马儿让众人挑选。
沈嘉鱼被楚冠芳念叨的头大,忙不迭骑上马跑了,等走到繁茂的松柏林里她才觉出不对,手里的地图似乎有些残缺,比其他人的地图也简略了不少,这么一来她不敬佩末座才怪呢。
她把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表情倒还正常,反正作为一个路痴,就算给她一张全地图,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路。
她正要凭直觉走,前路就被一人一骑挡住了,晏星流纵马到她身前,神色冷淡依旧,淡淡扫过她手上的地图:“被人算计了?”
他最近在河西马场掌权的事受了极大的阻碍,到现在只白担了个受气的虚名,他忙的不可开交,有些日子没见沈嘉鱼,小姑娘似乎出落的更标致了些,也难怪迷得他长兄神不守舍。
沈嘉鱼狐疑地点了点头,含糊道:“地图有些不对。”
晏星流拨马走到她前面:“跟着我走吧。”他不知想到什么,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我若是帮你赢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沈嘉鱼还没来得及回应,有只修长的手已经取过她手里的简陋地图,帮她把话回答了:“她根本不会跟你走,自然也不会谢你。”
沈嘉鱼讶然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晏归澜,他似笑非笑:“要谢,也只能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