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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鱼也不知听完这话心里是何等滋味, 卢湄出身世族, 她嫁给晏归澜算是姑表之亲,而晏归澜如果真的成了亲, 肯定会有所收敛, 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对她随意撩拨了,按说她应该高兴放松才是,但她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怔了会儿, 又懊恼地摇了摇头。最近被晏归澜撩拨的太过忘形, 她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纨绔名号了,人哪儿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要不要出去调戏几个美男寻找一下自我呢?
沈嘉鱼这边正认真地琢磨, 崔明喻眼神却不住地看过来, 她心知晏归澜对沈嘉鱼有那么点心思,如今能有机会挑拨二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卢湄,她如今还在晏家兄弟俩之间徘徊不定的, 暂时倒不必太过忧心。
卢湄听见崔明喻这般说, 脸上一红, 含羞往晏家兄弟俩那边看了眼,两人不是是不是没听见, 晏归澜一脸散漫冷淡, 并无期待, 晏星流也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全无醋意。
她心下有些失望,向崔明喻摆正了神色:“明喻,婚嫁之事岂同儿戏?此事事关晏大都督和我的名誉,没影的事儿莫要乱说。”
崔明喻略带嘲讽地低下头,忙应了个是。
沈嘉鱼自然是参加蹴鞠的,她为了玩起来方便,已经换上了一身靛蓝色简便装束,同色的腰带勾勒出一把细腰,不过她今日连敲五铜锣大出风头,再加上样貌又生的极美艳,穿着再简单也依然是球场中最靓的崽儿,不少郎君瞧得眼睛都直了。
卢湄一寸一寸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数遍,心下就是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不是衣服的问题。崔明喻则冷冷地嗤笑了声,晏世子要不是为美色所迷,岂能看上她啊?
像诗词歌赋这样的风雅事儿沈嘉鱼不行,但玩乐却是响当当的一把好手,她控球能力一流,另一队的想抢也难,转眼就进了几个球,她见她们这一队差不多稳赢了,心思又飞到了别处,往崔明喻那边瞟了眼,悄悄冲楚冠芳使了个眼色。
卢湄暂且不说,但崔明喻今儿不是挑拨离间就是造谣生事的,早就把她惹火了,她刚才不好做什么,但现在不趁乱给崔明喻个教训,简直愧对她的威名!
崔明喻大抵是觉着蹴鞠太吵闹,不符合她端庄优雅的才女形象,所以她压根没上场,一直陪卢湄坐着说话。
沈嘉鱼暗暗算了一下距离,冲过去把鞠球抢过来,然后运足了力气传给楚冠芳,她和沈嘉鱼配合默契,不着痕迹地把球带向了别处,然后趁着不注意,一脚踢向了崔明喻的坐席。
她到底失了准头,没踢到崔明喻身上,而是踢到她身前的桌上了,不过这也足够了,桌上的杯盘哗啦碎了一地,里面的汤水泼洒出来,劈头盖脸地撒了崔明喻一身,就连她身边的卢湄和其他几位女郎都受到了波及。
崔明喻再顾不得才女形象,被油腻的汤水一浇,忍不住尖叫了声,慌忙从原地跳起来,愤然指向楚冠芳,眼神甚至还有几分凶狠:“你做什么?”
她今天精挑细选了一身绣着嫩黄花蕊的浅茶色大袖襦裙,本来衬的她十分文气秀美,本来是有心在晏归澜面前露露脸的,如今被汤汤水水这么一洒,襦裙上已经是污渍斑驳,就连脸上都油腻腻的,是彻底不能看了。
楚冠芳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跑过来,脾气极好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对不住崔娘子,我球技不好,脚下失了准头,不知怎么竟砸中了崔娘子,娘子勿怪,我这就请大夫来。”
崔明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愤愤道:“你推的倒是干净,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楚冠芳理直气壮地回道:“崔娘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和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专门拿球踢你做什么?你说话要讲凭据,我承认踢错了球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要是沈嘉鱼拿球砸了崔明喻,明眼人一瞧就知是故意的,此事必然不能善了,偏偏楚冠芳和崔明喻连句话也没说过,她想告状都没法告。
崔明喻怒声道:“庶族女子就是没...”她话说到一般才反应过来,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她只得恨恨地住了嘴,却还是死死地抓着楚冠芳不放:“若你不是故意的,这球为什么不偏不倚砸向我?”
她这般质问,就连卢湄都听不下去了,她一边蹙眉收拾好裙摆,一边劝解道:“鞠球无眼,谁知道会砸到哪里呢,这事儿也怪我,选了这么小的球场,此事应当是误会,明喻你先下去收拾罢。”
众人见楚冠芳认错态度好,崔明喻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也都帮着劝解起来:“是啊明喻,楚娘子瞧着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都道过歉了,明喻你就别这样拽着她不妨了,和和气气地玩乐不好吗?”
崔明喻见没法说理,只得先恨恨地扶着侍婢的手下去换衣裳了。
楚冠芳和沈嘉鱼两个鸡贼的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崔明喻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她悄悄向沈嘉鱼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冲她回了个口型,在心里笑的打跌,恨不得把方才那一幕画下来。
晏归澜在一旁瞧着也觉得好笑,他素来不喜爱生事的女子,要是旁的女子这般使坏,他只怕早就心生厌烦了,偏偏他的这尾小鱼这样冒坏水,他竟觉着十分可爱。
恰好楚冠芳提出的鞠球慢慢滚到他脚边,他站起身,稳稳一脚踢过去,鞠球就准而又准地落到沈嘉鱼怀里。
他瞧沈嘉鱼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球,本来是想扬起唇瓣冲他笑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慢慢复杂起来,唇角也慢慢垂下,最后干脆一言不发地抱着球跑了。为了防止一棵树上吊死,她还是趁早找其他树吧。
晏归澜瞧得拧起了眉头。
最后毫无疑问是沈嘉鱼这队得胜了,女郎们不知从哪里取了几壶好酒,也不分哪个是庶族哪个是世家了,挨个灌沈嘉鱼这个蹴鞠主力,她连连摆手:“不成,我发过誓的,死也不喝酒了,再说酒有什么好喝的...”
楚冠芳嫌她矫情,直接给她嘴里灌了口,沈嘉鱼:“...真香!”
要说她其实也是个死性不改的,明明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过无数次要戒酒,但每次喝的时候就真香了。
女郎们闹腾到傍晚,沈嘉鱼已经醉的彻底口齿不清了,晏归澜也无暇细想她方才的怪异神色,认命地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今天难得没有发酒疯,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调戏,她只是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他伸手在她挺翘的鼻子上刮了刮,哼笑了声:“这点酒量也敢学人海饮,仔细被人轻薄了去。”
沈嘉鱼在睡梦中蹬了蹬腿,又晃了晃膀子,衣襟略微敞开了些,浅浅露出月白色的诃子,以及诃子下包裹着的浑圆,他想到上回的惊鸿一瞥,手指微微收紧,慢慢收回视线,帮她把衣裳掩好。
马车此时已经行到灞桥边上,桥下来往着不少轻舟,轻舟上立着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正在河中弹琴赋诗,湖边灯火绚烂如潮,将湖水照出了一片璀璨的翠涛,虽然他们是有意沽名钓誉,但这般瞧着倒也颇为清俊儒雅。
沈嘉鱼似有所感,揉揉眼睛慢慢醒过来,没瞧见身边的晏归澜,先一把掀开车帘,双眼发亮地冲着外面吹了声口哨:“呼——”
晏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