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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敲门声。

“进。”

说话间，抱朴子导引九式，正做到第六式“蛇屈”的卓君，收势起身。

门开，方怡一身纯黑色的塑身运动卫衣，俏生生地站立在门口，略带垂感的棉麻材质，将她高挑窈绰的身材勾勒得让人禁不住有些呼吸困难，身后，走廊上橘黄色的柔和灯光侵染下来，在视界之内，形成了完美填充。整个感觉，就像是一副静谧唯美的油画。

“有事？”卓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口问道。

“嗯。是方珂……自从回来后，不吃饭，也不讲话。她好像比较……听你的。你帮我劝劝她，可以吗？”方怡抿着下唇，暗暗捏着拳头，故作放松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一直都在不断地摧毁着她对他的固定认知，每当她觉得，哦，他应当就是这样一个人时，很快就会带给她更大的颠覆，感觉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强大，整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却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他的事情。

就像今天，她跟父亲方正源两个唾沫都耗尽了，方珂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激动，但他冲上去对着她大吼一通，还爆了粗口，方珂居然就跟得了魔怔一样不哭不闹，乖乖地就跟着下来了，这件事，直到现在，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不仅跟市局刑警支队的郭队关系不浅，今天居然随随便便就拿捏住了一个漂亮女警官，虽然她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也大概能猜得到今天宋卿对他们说的那番话，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一直在带着有色眼光看他，误解他，而他，不动声色间，却总是在提供帮助。

所以，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跟心态来面对他了，再加上固有的心理顽疾，除了工作上，她完全没有办法正常跟陌生男性进行单独交流，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站到这里的，深呼吸了三四遍，心里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语气要柔和，态度要亲切，不许再冷冰冰。

卓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很干脆走到门口，拿起外套披在身上。

“那个，你今天说的，关于方珂的腿……”方怡贝齿咬着下唇，细声问道，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但没办法，多年的心理顽疾所产生的身体心理双重反应，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调整过来的。

“啊，你说这个啊。”卓君认真摇了摇头，“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原来，他只是情急之下善意的谎言，方珂的病症，他也是束手无策的！

方怡正满脸失望的时候，卓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用欣赏的目光近距离打量了一遍她的那双完美长腿，轻笑道：“把她调理成正常女孩子没有问题，但是，腿比你长比你美是不可能的。就像，一张考试卷满分只有一百分，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一百零一分……”

卓君话未说完，方怡轻啊了一声，已经像是中箭的兔子般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半响，卓君从她窈窕婀娜的背影中收回目光，心中有了一个很笃定的结论，这个女人，有病！

很严重的，心病！

方珂的卧室门没关，难得安静下来的小姑娘，像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抱膝蜷缩在阳台上，出神地望着窗外，头发披散着，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卓君进来后，走过去调了调卧室内的灯光，然后便或坐，或站，或走动，翻书、开电脑、嗅嗅阳台上的花，无聊了敲敲墙……悠闲得就像是在自己的卧室一般，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养生七法，调神、吐纳、导引、食饵、保精、熏治、天饲。

最易学的是调神，最难精通的也是调神。

卓君此时使用的，是比“调神真音”还要难上两个级别的“引神韵动”，在一个固定的空间内，通过一些举动，造成一定的声响，形成特定的韵律和节奏感，从而对被施展对象的心神和注意力进行有效引导，使对方从原本固有的强烈的思维模式和幻象图景中彻底剥离出来，短时间内都无法再次进入。

果然，仅仅七八分钟后，方珂紧紧蜷缩如蛹的状态，便变成了靠墙侧坐，双手自然垂搭在腿上。

卓君放下心来，正要转身离开，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打来的还挺及时。

“喂。师叔，是我，正鼎。您，现在睡了吗？有个情况，我想请教一下。”

“我在小区门口等。你过来接我。”

卓君早从方正源和方怡那里听说，这次市调查组的总负责人是常务副市长霍药祥，调查组下辖专案组的负责人是郭正鼎，由此可见，这件事省市两级领导有多重视。不过，由于他现在的立场，明显跟涉事一方纠缠不清，所以反倒不大好跟他们主动联系，他对这两人的印象还不错，不想让他们难做，本来是想静观其变的，但是现在观不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武断地把方珂给定成故意伤害使人重伤的嫌疑人。

所以今天听完宋卿所说的话后，他故意放了一颗大卫星，目的就是通过宋卿的传话，让郭正鼎忍耐不住，主动求助，主动邀请他参与调查。

而实际上，他上次在医院远距离观察后，虽然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但还不足以推翻方珂的嫌疑，不过没问题，重在参与嘛，只要能参与进去，凭他的本事，绝对可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走到门口，正要出门的时候，方珂突然转过身来，精灵般的眼睛，闪着火焰般希冀的神采，急声问道：“卓哥哥，你今天在楼顶上说的，我的腿……”

腿，腿，腿！又是腿！大的刚问过，这会儿小的又问，女人心里，整天就这点事儿吗！

孩子，你都快要被送上法庭的人了，那边人家都成了植物人，你还在这里关心你的腿！像话吗！偶尔，也有点追求好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想到下午的场景，念道这孩子也算是个可怜人，便没再刺激她，侧过身，面向她，重重点了点头。

呦呵一声，阳台上侧坐的小精灵，似是瞬间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一下子窜跳了下来，朝着桌上放着的饭菜，杀气腾腾地便扑了过去……

下到一楼，方怡正蜷着秀气的脚丫子，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翻杂志，看到卓君下来，神情不自觉地一紧，涂着紫红色丹蔻的晶莹脚趾迅速缩了回去，整个放松的身子也下意识地一僵，抿着嘴唇，望着卓君。

“方伯伯呢？”卓君停下了脚步，问道。

“我爸精神有些不太好，我刚给他服了一颗安眠药，已经睡下了。你，这是有什么事，准备要出去吗？”方怡细声问道。

卓君点了点头，“换件外套，跟我一起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