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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萧剑扬在医院外面找个小旅馆住下，囫囵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医院，带曹小强去做全身检查，重点检查他的头部。

两个小时后，检查做完了，医生拿着一堆片子对他说：“他康复的情况非常好，颅部的淤血都被吸收干净了，没有任何遗留，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不良的后遗症。”

萧剑扬说：“但是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说：“这是头部遭到重创后经常会出现的后遗症，没有办法避免的。事实上他已经很幸运了，像他那样的伤势，十个有九个会变成永久性植物人，就算侥幸醒过来了也会变成白痴，他醒过来了，没有瘫痪没有变成白痴，只是失忆了而已，这算得了什么？”

萧剑扬问：“他还能不能恢复记忆？”

医生说：“以他目前的状态，有很大概率可以恢复记忆，不过时间可说不准，也许是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他就想起了一切，谁也说不准。”

萧剑扬问：“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尽快恢复忘记？”

医生说：“多跟他交流，引导他去想过去的事情，刺激他的大脑。他的大脑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所有的记忆只是沉睡了而已，只要受到足够的刺激，就可能会恢复过来。”

萧剑扬默然，良久才说：“我明白了。”

再次向医生道谢，他带着曹小强往住院大楼走去。曹小强拉住他，说：“我要去找她！”

萧剑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去找谁？”

曹小强亮了亮手里的照片：“找她！你昨晚答应过带我去找她的！”

萧剑扬心一动，问：“你很想去找她？”

曹小强飞快的点头：“想！我一定要找到她！”

萧剑扬问：“找到她之后呢？找到她之后怎么办？”

曹小强歪着头，神情茫然。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找照片上那个女孩，想见她，想得发疯，却完全没有想过见到她之后怎么办。半晌，他老老实实的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找她，想见她一面。”

萧剑扬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苏红跟曹小强分手都四年了，苏红现在恐怕早就结婚生子了吧？曹小强就算能找到她又能怎么样？但他不忍心让曹小强失望，将他手里的照片拿下来放进他的口袋里，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曹小强乐得一蹦三尺高：“好啊好啊，去找她，马上去找她！”

萧剑扬带着他回到病房里，对老俩口说：“我想带他去一趟上海。”

老俩口吃了一惊：“带他去上海？为什么？”

萧剑扬说：“去见他忘记了，唯独始终忘不掉的那个女孩子。他对那个女孩子的思念是如此的深，也许见了她，他会想起一些事情来。”

老俩口觉得是这个理，商量了一下便开始帮曹小强收拾行李。萧剑扬去办出院手续，曹小强现在身体已经康复了，至于失忆这个问题，任何一家医院都解决不了，所以继续住院也没有意义，只会给医院添麻烦，所以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很快就搞定了。然后大家一起离开医院，萧剑扬回了一趟旅馆，带上自己的行李，带着曹小强前往火车站。

老俩口一直送到火车站，上火车的时候还拉着曹小强的手再三叮嘱：“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四处乱跑，不要闯祸！要听这位哥哥的话，不然你就见不到那个女孩子了！”

曹小强原本是一脸不耐烦的，一听说如果不听萧剑扬的话可能就见不到苏红了，顿时就变得有些惊恐，点头如小鸡啄米。

“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子了”这句有点恐吓意味的话威力大得出人意料，在火车上，曹小强比鹌鹑还要老实，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老老实实呆在萧剑扬身边，哪也不去。萧剑扬跟他说起一些与苏红有关的事情，他听得很认真，也很茫然，显然对这些事情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苦苦思索着，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想强迫自己想起来，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萧剑扬赶紧阻止，说：“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也许等见到她之后你就会想起来了。”

曹小强有点无助：“万一见到她之后我还是不认识她，那怎么办？”

萧剑扬说：“你不认识她不要紧，她认识你。”

曹小强这才稍稍放心。

抵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上海一样是阴冷潮湿，气温在零下，但没有下雪，天阴沉沉的让人压抑。萧剑扬的腿和腰一阵阵的作痛，事实上，自入冬以来他的身体就一直不舒服，旧伤时常复发，把他折磨得够呛。他带着曹小强去出了车站，打车到赵晨菲家的小区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来。安顿好之后他对曹小强说：“我先去我小妈家看看我弟弟，你呆在房间了不要出去乱跑，不然我找不到你的。”

曹小强猛点头：“你去吧，我不会出去给你添乱的。”

萧剑扬苦笑：“但愿吧。我给你留一些钱，如果到饭点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打电话让前台帮你订餐，记住了啊，要按时吃饭！”给他留了些钱，然后下楼，徒步朝赵晨菲的家走去。

到了楼下，他给赵晨菲打电话，结果半天都没人接。他心里纳闷，直接上楼去。

赵晨菲家的大门紧闭着，没有一丝人气。他尝试着按响门铃，按了好几次也没有人来开门。这时，一位老太太拉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拎着大袋大袋的菜回来，看到他在按门铃，便问：“小伙子，你找谁呀？找小赵吗？”

萧剑扬说：“对。”

老太太说：“哦，你来得不是时候啊，她上个星期带着两个孩子去日本旅游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呢。”

萧剑扬大失所望，说：“这样啊……那我过几天再来找她吧，谢谢啊。”

老太太说：“不用客气。”

谢过这个热心的老太太，萧剑扬转身下了楼，走出了小区。没能见到赵晨菲和萧乐，他闷闷不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有心去找苏红，却不知道苏红在哪里工作，心里着实是茫然得很，也烦闷无比。现在他理解曹小强为什么在被开除军籍之后酗酒了，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可以忘记所有烦心的事情了。

大街上有人大叫抓小偷，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两脚带风迎面飞奔而来，后面一个中年妇女在追。萧剑扬不加思索，截住那家伙，沉声说：“把东西交出来！”

那家伙目露凶光，喝：“你谁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剑扬加重语气：“把东西交出来！”

那家伙说：“我看你是想死了！”拔出一把小匕首一刀照着萧剑扬腹部捅了过来。萧剑扬一掌切出，正正砍在他的手腕将他腕关节打脱臼，顺势攥住他手腕一拧，那家伙尖叫着，整个身体不自然的扭曲，动弹不得，萧剑扬再一年挟脖拧摔，将他整个人当成布娃娃拧得在空中翻转一周，结结实实的摔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杀人啦！当兵的杀人啦！”

萧剑扬不予理会，往他口袋一摸，摸出个钱包来，递给匆匆追上来的妇女。那妇女感激不尽：“谢谢你啊，小伙子，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萧剑扬说：“不客气。”

这时，巡警过来了，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萧剑扬一指被他揍翻在地的那个小偷：“他偷东西！”

那小偷恶人先告状：“我偷东西？你哪只眼看见我偷东西了？明明是你无缘无故打我的！警察，他无缘无故打人，你们要替我作主！”

有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叫：“对，我们都看见了，他无缘无故打我们的朋友，我们劝都劝不住，警察，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当兵很了不起么？当兵的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萧剑扬大怒：“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明明是他偷东西，我帮受害者拦住他……”

小偷大声叫：“我偷东西？谁看见了？你倒说说看，谁看见了？”奋力挣脱开萧剑扬的控制爬起来，瞪着围观的人群，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叫：“你们看见我偷东西吗？看见吗？”

那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说：“想清楚再说啊，冤枉好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围观者们纷纷说没看见，然后四下散开，显然他们并不想管闲事，生怕惹上麻烦。萧剑扬留意到那位刚才还对他千恩万谢的妇女也混在人群里离开了，没有半点要帮他作证的意思，他不禁怔住了。

见没有人敢给萧剑扬作证，那三个货更加嚣张了，话越说越难听，拼命往他身上泼污水。巡警听不下去了，喝：“给我闭嘴！你们是什么鸟人我们心里有数，这次是没有证人，便宜了你们，下次让我们逮到，有你们受的，快滚！”

那几个家伙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灰溜溜的走了。

萧剑扬盯着他们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巡警能理解他的心情，对他说：“同志，看开点，现在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想惹麻烦上身。我们也试过好几次当众抓住小偷，但失主愣是不敢出来指证，最后只能放人……这世道就是这样，你看开一点就好。”

萧剑扬问：“我能去揍他们一顿吗？”

巡警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萧剑扬重复：“我能去揍他们一顿吗？”

巡警连连点头：“哦，也该下班了，我老婆可是炖了鸡汤等着我的呢，先走啦！”说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含糊。

萧剑扬也不含糊，活动一下手腕，加快脚步，蹑在那三个货后面，跟着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

马上，巷子里就传出了打沙包似的的闷响，还有杀猪般的惨叫声，那场面很黄很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