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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撑着榻坐起来,叹气道:“丑时, 鸡第一次打鸣孤就醒了。”说着, 停顿一下, “你说,你的三个儿子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殿下的儿子?”史瑶问。
太子有气无力道:“三更半夜, 孤不想和你吵。”
“说养鸡养狗时殿下也同意了。”史瑶提醒他。
太子又躺下, 望着帷帐,幽幽道:“孤忘了鸡鸣狗叫啊。”
“妾身生活的地方没有鸡和狗。”史瑶去过农村, 没在农村过过夜,“妾身不知道半夜里鸡会叫。”
太子已懒得怀疑史瑶的话, 道:“那算孤错了。睡吧。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呢。”
“一个时辰后,鸡还会再叫吗?”史瑶很想知道。
太子:“天亮了, 狗会叫。不用他仨闹, 明日清晨也是鸡飞狗跳。”
“那岂不是睡一会儿又得醒?”史瑶躺下,扯一下被褥,“妾身蒙上头睡。”
太子眼中一亮,掀开被褥就往外走。
史瑶忙问:“殿下干什么去?殿下,现在是半夜,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等天亮再杀鸡宰狗——咦,殿下不去——”
“去什么啊?”太子被她逗笑了,“你看孤拿起剑, 就以为孤去杀鸡?孤割一点布, 用布堵住耳朵。”递给史瑶两块, “蒙头睡觉,你也不怕憋晕过去。”
史瑶脸一热,尴尬道:“谢谢殿下。”
“睡吧。”太子说着话,忍不住打个哈欠。
翌日早上,辰时,大郎、二郎和三郎来长秋殿用饭,发现卧室门紧闭,大郎和三郎相视一眼,露出坏笑。
二郎很好奇,推一下门,门纹丝不动,“阿兄,阿弟,父亲和母亲还没起?”
“没有。”大郎道,“父亲,母亲真懒,日头都出来了,还在睡。”
二郎不赞同,“父亲和母亲不懒,阿弟,父亲,母亲是不是病了啊?阿弟,我们拍门,把父亲和母亲喊醒吧。”
“如果他们真是在睡懒觉呢?”三郎问,“不怕母亲揍你?”
太子说揍人多半是吓唬,史瑶说揍人多半是真的,二郎伸出去的手忙收回来,“我们在这里等着吗?”
“先用饭。”三郎道,“咱们吃饱,母亲还不醒,咱们再喊他们。”
二郎点点头,伸手拉着大郎和三郎,“咱们走吧。”
“松手,我自己会走。”大郎道。
二郎:“就不松。”握紧大郎的手,“我就喜欢拉着大郎。”
“我也喜欢拉着二郎。”三郎跟着说。
二郎转向三郎:“你要喊我阿兄。”
三郎总感觉阿兄这个称呼就像哥哥,一想到他“哥哥”、“哥哥”的喊二郎,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喊二哥,三郎就说:“我喊你二长兄。”
“不要。”二郎固执道,“你喊我阿兄。”
大郎皱眉道:“还吃不吃了?”
“吃,吃的。”二郎忙说,“我好饿的,我今天要吃两碗饭。”
杜琴笑道:“早上只有粥,没有饭啊。”
“那我就喝粥。”二郎松开兄和弟,“杜琴,快喊人摆饭。
大郎再次确定二郎前世死的时候很小——太幼稚了。
三郎看一眼大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走到自己座位前把方几往二郎那边拉,紧挨着二郎的方几,“长兄,你的也往这边拉一下。”
“对,咱们仨并在一起。”二郎道。
大郎眉头紧锁,全身散发着,三郎,你怎么和二郎一样幼稚?
“你不拉,我拉了啊。”二郎提醒大郎一句,都没容大郎开口,就爬起来拽大郎的方几。
杜琴回来便看到三个小主子的方几并在一块,三个一样大的小孩排排坐,其中两个还一模一样,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等着开饭,怎么看怎么可人。杜琴瞬间明白皇上为何三天不见皇孙就想得慌,她三天不见也想得慌啊。
“今天早上吃鱼肉粥和牛肉饼。”杜琴道,“也有白粥,是给殿下和太子妃准备的,三位皇孙要喝白米粥吗?”
二郎看向三郎,“阿弟喝什么?”
“盛一碗白米粥,我们尝尝。”三郎话音刚落,鱼肉粥、牛肉饼和四碟小菜端了上来。
杜琴便让摆饭的小宫女再去盛一碗白粥。
三个小孩平时也是自己吃饭,杜琴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别吃着吃着闹起来,也不管他们先吃哪一个。
二郎叉一块肉饼舀一口,吧唧吧唧嘴,味道不错,递给三郎:“阿弟,好吃。”
“谁吃你的口水啊。”大郎瞥他一眼,幼稚。
三郎张嘴咬掉,过一会儿,点点头,“很香。”
“阿弟,我尝尝你的香不香。”二郎张开嘴。
三郎叉一块牛肉饼送到他嘴边。
大郎很是无语,道:“咱们的饭菜都一样。”
“不一样。”二郎义正辞严,“阿弟给我的最香。”
大郎险些噎住,狠狠瞪一眼二郎,“你——”
“阿兄,张嘴。”杜琴还在,三郎怕大郎说了不该说的话,叉一块牛肉饼越过二郎送到大郎口中。
大郎很是无奈地看一眼三郎。
三郎笑眯眯地回望他,大有大郎不吃,他就这么举着的意味。大郎不得不咬掉。
“好不好吃?”二郎忙问。
大郎想说好吃,又怕他继续喂食,想说不好吃也怕二郎让他再尝尝,“你再不吃,饼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点凉了。”三郎跟着说。
二郎叉一块去,咬一口,确实有点凉,点头道,“阿兄说得对。”
大郎没敢接话,还趁着二郎不注意给三郎使个眼色,不准再陪他闹了。
三郎笑笑没吭声。
三个小孩正长身体,食量大,一小碗肉粥和一小盘肉饼吃完也差不多饱了,于是一人喝一小口白米粥,就跑去卧室,拍打卧室的门。
太子隐隐听到二郎的声音,坐起来就看到外面大亮,下意识往左边看看,看到史瑶还在,也看到她耳朵里有个东西。
太子纳闷,伸手一捏,昨夜种种全想起来了。拿掉他耳朵里的布,就听到三个孩子敲门。没了“耳塞”,史瑶也被吵醒了,“日头出来了?”
“辰时两刻了。”太子打个哈欠,揉揉眼角,“起来吧。起来就把鸡宰了。不对啊,他仨怎么醒的这么早?”
史瑶:“他们住在永寿殿,听不见鸡叫吧。”
“五只公鸡齐打鸣,别说他们,住在北宫的刘闳他们仨和未央宫的父皇和母后也听的见。”太子说着忽然住口,“快点起来,孤得去未央宫看看。”
史瑶也不敢再磨叽,“妾身去椒房殿看看。”然而,两人洗漱后,到了正殿刚刚拿起箸,就看到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联袂而至。
“叔父!”二郎飞奔过去。
比去年高半头的刘胥很是轻松的抱起二郎,“你家是不是养鸡了?”
“叔父怎么知道的?”二郎十分好奇,“我家昨天养的。”
刘闳有些无精打采,揉揉眼睛,道:“我昨天夜里被吵醒两次,天蒙蒙亮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听到狗汪汪叫。我们问禁卫,声音从哪儿传来的,他们说东宫这边。是不是还养了狗了?”
二郎忽然想到昨晚睡觉前,三郎给他两块白纱布让他塞耳朵里,还把窗户全关上,瞬间明白为啥他没被吵醒,一夜到天亮,也不好意思显摆他家的两只狗,“狗和鸡都在那儿。”指着东南角。
“我没说错吧。”刘旦看向他兄弟说道。
刘胥拍拍二郎的屁股,“你们家怎么突然想起来养鸡喂狗?”
“父亲叫养的。”大郎说。
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屋里的太子,脸上写满,你是不是疯了?
太子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孤可以解释。”
三兄弟领着三个小侄儿进来。刘旦就问,“皇兄,那鸡和狗不会也是皇兄托城外的老农帮皇兄养的吧?”
“不是……”太子道,“你的三个小侄儿说,宫里连只鸡都没有,我令人出宫买的。”
刘胥看向怀里的小孩,道:“合着还是你们闹着要养的?你们不知道公鸡打鸣能传二三十丈吗?”
“孤都不知道,他们哪能知道。”太子说着突然发现不对,“闻笔,莘墨,蓝棋,你们昨晚睡得很好?”
没来得及退出去的三人浑身一震,看向太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蓝棋,你知道公鸡会叫?”史瑶问。
蓝棋讷讷道:“婢子以为殿下和太子妃也知道……”
“所以你们昨晚都在耳朵里塞了东西?”太子又问,“你们一觉睡到天亮?”
蓝棋低下头,默认了。
太子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瞪三人一眼让他退下,又注意到三个小孩脸色白里透红,“你们仨昨晚也没听见?”
“我们困,睡着了。”大郎睁着眼说瞎话。
偏偏太子见识过三个小孩的睡功,躺在马车上都能睡着,不疑有他,“孤待会儿就令厨子把鸡宰了。”
“狗呢?”刘闳忙问。
太子:“狗叫的时候天就亮了。天亮了你还睡?”
刘闳不敢接,迟疑片刻,“弟弟是怕狗吠吵着父皇。”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太子道,“狗叫不如鸡鸣。”
三郎还嫌他父亲和三个叔父不够烦,“养一天就宰了吃啊?”
“孤不宰鸡,信不信待会儿你祖父会把你给宰了。”太子威胁三郎说道。
三郎摇摇头,道:“孩儿才不信,祖父最喜欢孩儿了。”
“殿下,未央宫来人了。”门房突然而至。
偌大的正殿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好一会儿,史瑶问:“来的是谁?”
“宣室的小黄门常融。”门房道,“常融说皇上请殿下即可前往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