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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英文播报结束之后,接着是中文播报,诚如霍凌霄所言,飞机前方要飞经强对流层,会遇上中高度剧烈颠簸,必要时还会爬升或降低高度以确保飞机安全航行,所以现在需要所有乘客扣好安全带,听从空乘人员的指示,切勿擅自离开座位。
这些年方若宁坐过很多次飞机,也遇到过气流颠簸的情况,有时候的确很吓人,毕竟飞机飞在一万多米的高度上,掉下去可就机毁人亡了。
绝大多数时候,这种情况都是能安全度过的,空难毕竟是低概率事件。
但不知为何,这次她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无端慌乱了几分。
持续的颠簸摇晃中,方昀轩也已经醒了,懵懂无措地喊了声“妈妈”,她朝儿子那边靠了些,先帮他把安全带系好,又抱了抱儿子的脑袋,安慰:“没什么,飞机遇到气流,会有些颠簸,就跟你平时坐过山车差不多,过会儿就好了。”
这话,安慰儿子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霍凌霄听出她口气有些紧绷,也朝着他们母子靠拢,身体紧紧贴着座椅的同时,伸手握着儿子的手捏了捏,“没事的,爸爸妈妈都在,不要害怕。”
“嗯。”看着爸爸妈妈靠在一起,都微笑地看着他,方昀轩乖巧地点头。
广播还在重复播报着,空姐无法继续提供服务,全都回到工作位上扣好了安全带,等待颠簸过去。
方若宁克制着紧张的情绪,一边暗示自己不要惊慌,不要害怕,不会有事,一边去摸安全带。
可剧烈颠簸来得太快太急,她还没扣好安全带,突然飞机重重一震,周遭划过一片尖叫声,显然所有人都吓到了!
方若宁虽没叫出口,但心脏猛烈一震,像要蹦出来似得,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溃,紧张之下双手发抖,连安全带都扣不上。
继而,飞机颠簸越来越厉害,就像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又像狂风暴雨中的一片落叶,上下左右摇晃颠簸,座位上的旅客全都跟着被甩过来甩过去。
有的旅客还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又坐在旁边的位置,这会儿已经整个人都被甩出去,吓得其它旅客越发惊叫连连,恐怖气氛瞬间笼罩整个机舱。
方若宁平日里那么镇静淡定的性子,此时也方寸全乱,瞬间冷汗直冒,心跳失速,双手凭着本能抓紧安全带,避免自己也被甩出去。
“快点把安全带扣上!快点!”机舱里好多人大声嚷嚷,提醒身边的亲友或家人,方若宁浑身紧绷,凭着本能也想扣上安全带,可是越急越扣不上。
突然,双手被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掌裹住,继而那道清冽熟悉的嗓音传来,“别害怕,我来。”
她一怔,慌乱中茫然无措地看向男人。
安全带两头被霍凌霄接过去,清脆的“咔哒”一声在混乱的尖叫中敲响耳膜,方若宁心里顿时安慰了些,颤声道:“……谢谢。”
“不客气,”霍凌霄紧紧盯着她,重重地捏着她手背给予力量,低声安慰,“放心,不会有事的,飞机遇到对流层是这样的,很快就会过去。”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飞机这次遇到的气象状况并不是强对流程这么简单,而是风切变!
风切变在航空飞行中被称为“空中杀手”,一旦遇上,凶险万分!
“嗯,我知道……”她点点头,轻飘飘地回应,耳边传来儿子害怕哭喊的声音,她又镇定几分,连忙转身回头去安抚孩子。
颠簸不曾停歇,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方若宁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又茫然失措地回头看了看霍凌霄,双眸怯怯地闪着光,语音越发颤抖,“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不好预感……”
霍凌霄盯着她惊慌的眼神,皱眉,沉声重重地道:“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突然又是剧烈的一下颠簸,她紧紧皱眉,心脏猝然一紧,双臂本能地将儿子的脑袋抱得更紧。
“妈妈——我怕……”方昀轩再淡定这会儿也害怕起来,被妈妈捂得严严实实,他带着哭腔怯生生地喊,吓得浑身颤抖。
方若宁心疼不已,可是飞机颠簸的厉害,也不能把他抱起来,必须坐在座椅上扣着安全带,知道儿子害怕,她低下头连连亲吻安抚:“没事的,别担心,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很快就好了!”
充满紧张恐怖氛围的机舱遍布小孩子的哭喊声,无论大人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机舱里弥漫着死亡般令人恐惧战栗的气息,更有不少外籍友人忍不住双手抵在额头或是在胸前画着十指,祈祷上帝,祈求平安。
广播中又传来安抚声,提醒乘客注意安全,看护好老人和小孩,不能解开安全带,更不能随意走动。
后面又介绍说此次航班的机长有过多少年的飞行经验,安全飞行了多少公里,有足够的信心控制飞机平安穿过对流层顶,请大家不要恐慌之类的云云。
其实,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了,死亡般的阴霾已经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心胸,大家都以为,难逃一劫了。
方若宁同样觉得完了,心底里,恐怖情绪急速蔓延,她止不住朝着最坏的方向想——会不会机毁人亡?空难的生还率基本为零,若是飞机掉下去,他们一家三口得死在一起了。
她从没想,这辈子会跟霍凌霄死在一起……
情绪失控,思维纷乱,她只觉得每一秒都度过的那么艰难,直到——紧绷僵硬的身体被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突然拥住,她倏地睁开眼,回头,男人深邃坚定的目光与她迎视。
“轩轩,不怕,爸爸妈妈陪着你。”他沉稳有力的安抚声近在耳边,方若宁怀里的小脑袋点了点,带着哭腔应了一句。
霍凌霄个子高,纵然安全带扣在腰间,可还是极力把身体朝向他们母子这一侧,像一只雄鹰展开了双翅,将女人和孩子紧紧拥抱在他胸前,一手紧紧握着女人的手。
“有我在,别怕。”这句话,是专门针对方若宁的,薄唇贴着她的耳骨,低低沉沉,确保每一个音节都被她听清楚。
整个机舱都是惊慌尖叫,鬼哭狼嚎,以后世界末日,可抱着他们的男人却处变不惊,英俊的脸庞依然一派淡然,就连低缓沉稳的语调都没有丝毫异样。
方若宁怔住,在他的安抚和拥抱中,思维渐渐清晰镇定了几分,只觉得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渐渐有了温度。
然而,没等她抬头做出回应,飞机突然又是剧烈一颠,人在恐惧下的本能反应已由不得大脑做出指示,等剧烈颠簸稍稍平复,她发现自己已经主动完全钻进了他的怀里,脸颊甚至埋在他颈间,与他温热的肌肤紧紧相贴。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融为一体,此时,他们反而庆幸没坐在头等舱,否则一人一个单独的位置,这会儿想要个依靠都是奢望。
“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霍凌霄如同撑天的栋梁,在母子俩耳边一声一声安抚,给予他们力量。
就在这时,突然飞机急速俯冲下降,整个机舱里又是一阵热浪般的惊恐尖叫哀嚎,就在所有人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了,飞机又骤然爬升。
经过这垂直过山车一般的剧烈震荡之后,机舱里的灯光突然闪了几下,继而座位上方突然砸下来什么东西,方若宁已经吓到六神无主,完全失去反应,她只感觉到霍凌霄松开了他们,她一惊,心慌到无措,本能地又要去抓住他时,却见他拽着什么东西递过来,大声提醒让她戴上,继而又探身过去帮助方昀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