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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俄斯言罢,埃阿斯斥道:“墨俄斯,你是个勇敢的人,何须如此大肆吹擂?相信我,我的朋友,东城人不会因为几句辱骂而从尸躯边回退,在此之前,平原上将垛起成堆的尸首!我们通过行动战斗,通过话语商筹;现在不是说辩的时候,这是在战场上,我们要战斗!”
埃阿斯说罢,举步先行,墨俄斯紧跟其后,如同神一样的凡人;恰似有人伐木幽深的山谷,斧斤砍出巨大的声响,传至很远的地方,战场上滚动着沉闷的撞击声,发自广袤的大地,发自护身的皮革、青铜的战盾和厚实的牛皮,承受着剑和双刃枪矛的击打,双方大战,死人无数,都是在争夺一个死人,就是那个号称是大能者亲生的儿子萨裴冬,他已经死掉,只是尸体还没有归属。
现在,萨裴冬的尸首躺在血污和泥尘里,即便是认识他的熟人,也找不到神一样的萨裴冬,他已被从头到脚,压埋在成堆的枪械下;但人们仍在朝着他冲涌,像羊圈里的苍蝇,围着奶桶旋飞,发出嗡嗡的嘈响,在那春暖季节,鲜奶溢满提桶的时候;就像这样,他们蜂拥在尸体周围。
与此同时,老大撒旦高高在上,闪亮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激战的场面;他注目凝视战斗的人群,思绪纷纭,盘划着各种方法,处死挪庚。
是让他死在此时,在这纷乱的激战中,让光荣的挪丙,用铜枪把他杀死在神一样的萨裴冬的遗体旁,然后剥掉铠甲,从他的肩上;还是增强战斗的狂烈,让更多的人遭受煎磨?
两下比较,他认定此举最妙:让挪丁强健的伴友把东城人和头顶铜盔的挪丙再次逼近口城下,杀死众多的兵勇。
老大撒旦从挪丙入手,使他产生怯战的心念;他促使挪丙跳上战车,转身逃遁,同时招呼其他东城人回跑,心知老大撒旦已压低天秤的一头,而这一头现在属于东城人。
目睹王者胸上挨了枪矛,躺在死人堆里,强健的萨裴冬族人亦无心恋战,四散惊跑,自从老大撒旦强化了战斗的烈度,众多的战勇已卧躺在尸体的上头;西城人凶狠战斗,逐退东城人,从萨裴冬的肩上剥下萨他那一套光灿灿的铜甲,嗜战挪庚把它交给自己的伙伴,送回深旷的船舟。
就在那个时候,汇聚乌云的老大撒旦对阿波罗说道:“去吧,阿波罗,从枪械下救出萨裴冬,擦去他身上浓黑的污血,带到远离战场的去处,用清亮的河水净洗,抹上神界的膏脂,穿上永不败坏的衣裳;把他交给迅捷的陪送天使,两位同胞兄弟,就是睡眠天使和死亡天使,带往富足的乡区,放躺在宽阔的近东平原,他的兄弟和乡亲会替他举行隆重的葬礼,筑坟树碑,接受死者应该享受的尊仪。”
听了老大的吩咐,阿波罗谨遵命令,从凯萨琳的岭脊上下来,进入浴血的战场,抱起卓越的萨裴冬,从枪械下面将他的尸首取出来,去到远离战场的地方,用清亮的河水净洗,抹上神界的膏脂,穿上永不败坏的衣裳,交给迅捷的陪送,两位同胞兄弟,睡眠天使和死亡天使,带往富足的乡区,放躺在宽阔的近东平原。
就在这同一个时间里,挪庚,对着墨冬和驭马大喝一声,杀向东城人的队伍,心智已变得迷迷糊糊,如果不糊涂的话,他就会记住和听从挪丁嘱咐,这个时候脱离这个战场,便可能逃脱这次险恶的悲难,幽黑的死亡。
然而,高高在上的大能者老大撒旦的意志总是强过凡人的心智,他能吓倒嗜战的勇士,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胜利,虽然他亦会亲自督励某人战斗,像现在一样,催鼓起挪庚的狂烈,投入那个两军交战的战场,那架杀人机器。
当高高在上的大能者将挪庚召向死亡的时候,谁会最先倒在他的枪下,那个最后被他宰杀?斯托斯最先送命,接着是托努斯和克洛斯,还有里摩斯,以及斯托耳和尼波斯,然后是拉索斯,利俄斯和耳忒斯!挪庚杀死这些壮勇,余下的全都吓得惶惶奔逃。
正在这个时候。阿波罗按照撒旦的派遣,出现在筑造坚固的壁墙上,盘划着把挪庚置于死地,助佑溃败的东城人,如果不是他到达得及时,西城战勇或许已经攻克城门高耸的东城城堡,凭借挪庚的勇力,西城人几乎无坚不摧!挪庚提着枪矛,冲杀在队伍的前头。
不过,明知道是阿波罗替东城人守城,那是战力超绝的战争天使,挪庚依然没有停下;他一连三次,试图爬上东城高墙的突沿,一连三次,阿波罗把他抵打回去,用他那蓄满神力的双手击挡闪光的盾面。
当挪庚发起第四次冲锋,像一位出凡的超人的时候,阿波罗高声喝叫,话语如同长了翅膀,飞到挪庚的耳朵里,令人不寒而栗:“退回去,显贵的挪庚!这不是命运的意志,让高傲的东城的城堡毁在你的手里,用你的枪矛;就连挪丁也创不了这份功业,一位远比你杰出的战勇!”
阿波罗言罢,挪庚退出一大段距离,以避开远射手阿波罗的震怒。
就在那个时节,东城的大门门边,挪丙勒住风快的驭马,纷理着忐忑的思绪:是驾车重返沙场,继续战斗,还是招呼他的人马,集聚在墙内?就在他权衡斟酌之际,阿波罗前来站在他的身边,以凡人的模样,一位年轻、强健的壮士,西俄斯,驯马者挪丙的亲舅,以此人的模样,阿波罗对他说道:“挪丙,为何停止战斗?你忽略了自己的责职!但愿我能比你优秀,就像实际上比你低劣一样!如果这是事实,我就会让你知道,狼狈不堪地逃离战斗,会受到何样的罚惩!振作起来!赶起蹄腿坚实的驭马,直奔挪庚的近旁!你或许可以杀了他——阿波罗或许会给你这份光荣,尽管他是你的七弟,你是他的三哥。”
阿波罗言罢,阔步离去,一位天使,再次介入凡人的争斗;与此同时,光荣的挪丙招呼聪慧的俄奈斯,扬鞭催马,投入战斗;其时,阿波罗蹚入人群,把西城人搅得七零八落,把光荣交入东城人和挪丙手中。
挪丙丢下其他西城人,一个不杀,但却赶起蹄腿坚实的驭马,直扑挪庚;在他对面,挪庚跳下战车,双脚着地,左手握枪,右手抓起一块石头,粗莽、闪光的顽石,恰好扣握在指掌中,猛投出去,压上全身的力量。石块不曾虚投,没有偏离预期的目标,却击中了挪丙的驭手,俄奈斯,那是,他正紧握着驭马的缰绳;棱角犀利的石头击中前额,砸挤进两条眉毛;额骨挡不住硕石的重击,眼珠爆落在地上,正好落在他脚前的泥尘里,俄奈斯扑身倒地,像个跳水者,从做工精致的战车上扑跌而出,魂息飘离了他的躯骨。其
与此同时,车手挪庚,出言讥讽,喊道:“好一个耍杂的高手,瞧他多么轻捷、灵巧!想一想吧,要是在鱼群拥聚的海面上,这家伙可以潜水捕摸海蛎,喂饱整船的人。他可从船上跳到海里,即便气候阴沉险恶,就像现在这样,一个筋斗,轻巧地从车上翻到地下!毫无疑问,东城人中也有翻筋斗的好手!”
挪庚言罢,大步跃向壮士俄奈斯的躯体,像一头扑跳的狮子,在牛栏里横冲直撞,被人击中前胸,被自己的勇莽所葬送;就像这样,挪庚挟着狂烈,扑向俄奈斯;他的对面,挪庚亦从车上跳下;两人展开激战,围绕着俄奈斯的躯体;像山脊上的两头狮子,凶暴悍烈。饥肠辘辘,为争夺一头被杀的公鹿拼死搏斗。
就像这样,挪丙和挪庚两位勇士急于交手,为争夺俄奈斯的遗体,兄弟二人战场上斗得你死我活;二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撕裂对手,用无情的铜矛,用沉重的石块,只要杀人,不择手段;挪丙抓住死者俄奈斯的脑袋,紧攥不放,而挪庚则抓住俄奈斯的双脚,站在另一头;战场上的各个伽角落,东城人和西城人都杀得难解难分。
正如东风和南风较劲对抗,在幽深的谷底,摇撼着茂密的森林,橡树、柞树树和皮面绷紧光洁的山茱萸,修长的枝桠相互鞭打抽击,发出呼呼隆隆的吼声,断枝残干僻啪作响一样,西城人和东城兵壮互相扑击,你杀我砍;两军中谁也不想逃退;溃败意味着死亡。
众多犀利的枪矛投扎在俄奈斯身边,许多缀着羽尾的利箭飞出硬弓的弦线,一块块巨大的石头砸打着盾面,一场鏖战,围绕着倒地的躯体;俄奈斯躺在飞旋的泥尘里,偌大的身躯,沉甸甸的一片,还有什么车战之术?早被忘得一干二净。
战场上,双方的投械频频中的,打得尸滚人亡,直到太阳爬过中天的时分;然而,当太阳西行,到了替耕牛卸除轭具的时候,西城人居然超越命运,在战斗中占了上风,从东城人的枪械和喧嚣声下拖出壮士俄奈斯的遗体,从他的肩头,剥下铠甲。
这个时节,挪庚杀气腾腾,扑向东城人,一连冲了三次,以战争天使的迅捷,发出粗野的呼嚎,每次都杀死九名战勇;现在,他第四次扑进荡击,似乎已超出人的凡俗。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死亡已迫挤在挪庚的眉头:激战中,阿波罗行至他的身边,带着灭顶的灾愁!可是挪庚却不曾见他前来,因为阿波罗一直潜隐在浓雾里,向他逼进,站在他的后面,伸出手掌,拍击在他的脊背和宽阔的肩头,打得他晕头转向。
随后,阿波罗捣落他的帽盔,那个帽子上带着四条冠脊,成排的洞孔,滚动在挪庚的马蹄下面,碰撞出卿卿嘎嘎的声响;鲜血和泥尘玷污了鬃冠。
在此之前,谁也不能用泥秽脏浊这顶铜盔,它上面缀扎着马鬃的顶冠,保护着神一样的挪丁,保护着他的头颅和俊俏的眉毛。
但是现在,老大撒旦把盔冠给了挪丙,让他戴在头上!挪丙,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死期亦已近在眼前!
那枝粗长、深重、硕大的枪矛,铜尖闪亮,投影修长,在挪庚手中断成几截,盾牌从肩头掉到地上,连同护片和腰带,王者阿波罗,在打倒他的同时,也撕剥了他的衣甲。
灾难揪住了挪庚的心智,挺直的双腿已撑不住他的躯体;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受到一个东城人的袭击,从他背后,就近出手,锋快的枪矛扎在双胛之间,扎他的那个人是耳波斯,同龄人中枪技最佳,驭术最好,腿脚最快;虽然初次车战,甫学搏杀的技巧,他已击倒二十个敌人,从他们的战车上将他们全都打落战车,跌倒尘埃之中。
耳波斯第一个投枪击中了挪庚,但是并没有把他放倒,只是抢走木杆的枪矛,快步回跑,钻人自己的营伍,不敢面对挪庚,其时挪庚已赤身露体,近战拼搏;到了那个时节,挪庚已被枪矛和阿波罗的手掌打得半死不活,不得不朝着己方的伴群回移,试图逃避死亡天使的追捕。
然而,挪丙眼见心胸豪壮的挪庚试图回逃,他突进到被尖利的铜枪挑开的豁口,迈步穿过队伍,逼近挪庚的身边,迅速出枪,捅入他的肚腹,铜尖从背后穿出。
挪庚随即倒地,轰然一声,惊呆了所有的西城人!
像一头狮子,击倒一头不知疲倦的野猪,鏖战在山岭的峰脊,凶猛暴烈,打得你死我活,为了争饮一条水流细小的山泉,湿润焦渴的喉头;兽狮奋勇扑击,放倒野猪,后者呼呼地喘着粗气;就像这样,挪丙,通过一次进击,结果了挪庚,一位勇敢的战士,已经杀死众多的敌人的强大勇士,曾几何时,似乎是无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