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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琅南巡,除了巡视地方外,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去江南调粮。
李世民倒没有对秦琅过于苛刻,事实上秦琅此次南巡表现的已经足够好了,平山蛮作乱,破获桂州司马谋乱,又安抚住了要叛乱的谈殿等俚帅,更不用说他对冯盎陈龙树李光度等俚帅的敲打,十分有效果。
至于粮食,其实秦琅南下后,江南岭南各地,已经都开始奉他命令筹粮北运,各道常平司全面采购粮食,高度转运。
奈何运输不易。
江东江西淮南这三道还好些,能够借助长江淮河运河输粮,可五岭以南的广东广西和安南三道就不容易了,翻山越岭,道路难行,虽然广州、交州、钦州港都调集了不少粮食,桂州也筹集了不少粮食。
可运不过去。
陆路都得经桂州,通过灵渠转运,但粮食运到桂州,就万分不易了,更别说运过灵渠到了永州后,一路到长沙也十分不易。而到了长沙后,虽说入长江运力大增,可长沙到扬州,再经运河到汴州、洛阳,路途遥远啊。
更添又是冬季,运河也结冰上冻。
而洛阳到长安,陕州却有一段是漕运难点,需要下船上岸,车马转运,然后才能再入黄河,再进运河入长安。
一袋粮食,从岭南运到长安,那真是太艰辛了。
现在问题是江南岭南的粮食不少,尤其是岭南的交广钦等地,这些地方的粮食自给有余,确实能支援中原,但运输太艰难了。
哪怕早早就开始组织调运了,但到现在,第一批岭南的粮食,都还没能运到长安城呢。
从岭南运粮到中原,其实最佳路线是海运,用船从交州、钦州、广州几大港运粮起航,沿海岸航行北上,到杭州或者是扬州港卸粮,转运河船接力运输。
这样的话,岭南三道的粮食,都可以在本道内顺道内的几条干流汇聚到沿海港口,这样最省时省力,比起费力的往内陆深入的桂州运,可轻松太多了。
可问题又来了,海运的话,以这时的航海技术,必须得依靠季风。
从南往北,要依靠夏季风,五六月时,借夏季南信风往北走。而冬季十一二月时,信风是北信风,是大陆往海上吹的,这个时候船无法借风北上。
秦琅原本就是计划一边是筹集一些粮食走陆路,经桂州、灵渠入永州,顺湘江而下抵长沙,再入长江,然后抵扬州,入汴水,经汴州至洛阳,再入长安。
更多的粮食则往交州、钦州、广州三大海港调运,储备于海港的转运仓中,组织调度船只,等到南信风一起,就扬帆启航载粮北上中原。
可今年中原秋收比去年还惨,加上北伐的消耗,使的朝廷粮仓里更加空虚,越发需要南方的粮食。
岭南的粮运不过来,江南的粮也一样受限于运力。
仅仅陕州那一段,就成了一个严重的瓶颈,需要耗费极多的民夫人力转运粮食,可民夫一多,又要消耗宝贵的粮食。
李世民对此其实很清楚。
大唐拥有整个天下,连续的霜灾,也只是在北方地区,天下一盘棋,其实大唐用东南之粮,是可以接济中原之民的,可奈何漕运受限,卡死了粮食运力,使的南方的粮过不来。
秦琅也想不到今年北方灾情会更加严重,长安的饥情是超出预计的。
他在岭南给皇帝的密奏中再次提到了出关就食,让皇帝带百官和长安军民,到洛阳就食。
起码江南的粮食运到洛阳去要近的多,也不会被陕州那瓶颈卡住大半运力,长安到洛阳,几百里路,也就减少了几百里的运程,还有解决了关键的一个瓶颈。
如果十万军民到洛阳就食,一个月就可少往长安运近十万石粮。与此同时,把从塞北把这次北伐获得的牛羊等牲畜或直接赶着南下,或就地屠宰,然后分割运往关内河东河北朔方等地,这样一来,也能缓解一些饥情,不必完全依靠从南方运粮食。
李靖这次北伐,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俘获的突厥人口就有不下二十万,另外突利等归附后,又有数万人口。
唐军获得的牛羊杂畜百万计。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如何安置这些突厥俘虏和降人。
有人提议如上次对郁设部等突厥人和杂胡的安置法一样,但也有人反对,这样的话,朝廷没有能力安置。
因为今年颉利兵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北方的灾情比中原还要严重的多,现在颉利败了,突利降了。
东突厥完了,可这些突厥牧民是没法在草原上过这个冬的,因为他们本就受灾严重,加之战事又让他们损失不小。
朝廷要么把这些人扔在草原上不管死活,自生自灭,可这样做的话,一来不符合大唐的身份,再者这样做也有很大隐患,几十万突厥灾民留在草原上,活不下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跑到南边来抢劫。
没了颉利突利,但谁知道到时哪个部落的俟斤、特勤会站出来扯旗呢?
别说草原上的突厥人饿急了会南下抢劫,就是中原向来温驯的农民百姓,在大饥荒时,也一样会扯旗造反,成为流寇草贼的。
有人说那只能安抚,甚至接济一下,让他们到更南边,甚至是长城内来过个冬。
这就会有更多问题。
首先一个,之前夺的百万牛羊,其实就是这些牧民们的财产,他们连人带牲畜都落到唐军手里,现在要把这些突厥人安置到长城内,这些牛羊不还得还给他们?
可大唐也需要这些牲畜啊。
不说突利带着归附的那些,就大唐俘获的那十几万突厥人,现在就是个烫手的水芋。
怎么搞都不好弄。
十几万人啊,谁也不敢开口说弄死算球,或者说不管了。
那不是三五百,了不是三五千,是十几万。
李世民跟秦琅虽然往来书信里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可毕竟相距五千里,书信再快,一个来回都得起码近月的时间。
现在李靖等在塞北的将军们,也只能先把那些俘获的突厥人和他们的牛羊一起押到了长城北面脚下,暂时安营扎寨看管着。
而突利归附后,本人入京面圣,自己的部落人马,依然还留在草原。可灾情严重,已经不少撑不住的小部落已经直接就往长城南迁了。
这么多人聚在几千里的长城线上。
牛羊没有草吃,牧民们没有燃料,只能忍痛把牛羊一只只提前宰杀,冻在雪里,冰天雪地的睡着帐篷吹着风,吃着冻肉,撑一天是一天。
可突厥人中一股子情绪正在酝酿,若是不能改变目前这种局面,长城线上就要出事了。
“要是三郎在京就好了,好些事情,他总能有些不错的办法。”李世民感叹着,虽然秦琅已经上奏说动身了,可五千里路,一时半会也飞不回来。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除夕之夜合家团聚的日子,叔宝,你回家过年除旧迎新去吧。”
“陛下,年年都有年三十,年年都除旧迎新,今年臣就在这里为陛下护卫站哨。”秦琼依然坚持道。
······
武安州,太平城。
秦琅刚到太平城才三天,便又起程离开。还没有怎么来的及熟悉这块自己的封地,只是匆匆转了转,做了个简单的规划,然后就把武安州托付给了秦用等。
秦用被授为国令。
这两个职务其实是卫公国的国官,世封制新设,好多制度还不完善,现在就是仿隋朝制度,初步定下的是世封州有三套官制。
一是封国国官制,二是封爵府官制,三是世封州官制。
国官制就是秦琅是卫国公,世封武安州,于是就有武安州卫公国的这个封国,里面就有一套卫公国国官,这也正是汉魏时讲的封爵开国之意。
按隋制,国官有国令、大农二人、尉二人、丞一人、录事一人,其下还有厩牧长、学官长、食官长、典府长、舍人、典卫、史、府等一套齐全的班子。
国令和大农掌通判国事,国尉掌分判国司事,国丞掌付事勾稽等,典卫掌守卫居宅事。
各有职责,各司其职。
另外还有封国军队,如武安州可拥三军,每军千人,这三千人就是隶属于国官这个体系。
而国官班子外,还有府官班子。
这个府便是开府,是卫国公幕府。
这套班子也很齐全,比如有长史、司马、咨议参军,记室参军事,六曹参军事,主簿,掾、属、参军事、典签、录事等一整套班子。
而帐内府和亲事府,这两支军队,则隶属于卫国公府官班子之下。
而武安州做为一个世封州,本身也还有一套州衙班子,有刺史有长史有司马,有六曹参军事等。
下属还有各县令等。
武安州的土团乡勇,则隶属于州衙之下。
反正实际上就是一个衙门,三块牌子。
当然,也还各有些区别的。比如封国在哪,国官自然也在哪,但府官却不一定就在封国的,秦琅在长安有卫国公府,所以卫国公的府官也是跟着秦琅,跟着卫国公府办公的。
至于州官,那自然是在州任官办公了。
秦琅要返回长安,这武安州这摊子不可能就这样甩手,必须得信的过的人替他打理,李大亮虽会帮忙照看,可他毕竟是交州刺史,管不了太多。
秦琅只好让秦勇他们留下。
让秦用做国令,负责国官这块,统领的是封官的三军三千人马。秦用则是卫国公府长史,统领府官班子,也负责亲事和帐内这两支牙兵九百人。
独孤燕云随秦琅返回长安。
阿黄暂时留下,秦琅授他为武安州长史,把自己的五百亲军分了三百给他统领,自己只带了二百人走。
杨季元被任为武安州司马兼谅山县令,而阿侬也被秦琅留下了,授她武安州兵曹参军兼门县土团校尉。
虫娘则随秦琅一起返回中原。
在银鞍铁禄都和附离狼卫都这二百亲军的护卫下,秦琅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离开了封地武安州太平城码头,乘船北上,原路返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