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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屈本来是不愿意掺和这事情的。

他不过一介草民，挂着个秀才身份，如今报送国子监算是熬出了一些头，可是宁屈清楚自己的分量。

之所以君子要叁日叁省，终其原因便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要做出一些超出自己能力外的事情。

这种复杂层面的政治斗争，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若是自身的质量不够，一旦被卷进去，只能够落得一个粉身碎骨。

不够宁屈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上层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地位尚且看不清楚，但宁屈今日也算是救了此女一命，而且还送了两匹马给她，也算是一场政治投机，倘若周仲达能够翻过身来，日后未尝不能够得到回报。

那“丫鬟”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宁屈一眼，宁屈随即报以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方才在车上，我倒是出言淡漠了，小生人微言轻，所做的有限，还望见谅。”

宁屈这话算是得体，言下便是，虽说我知你是周仲达的女儿，咱也尊敬周仲达的为人，可如今我不过是一只蚂蚱，你的忙我帮不上，只能够尽些绵薄之力。

那女倒也谅解，只是点了点头，等到马夫将马鞍装好，她翻身上马之际却问道：“你能告诉我的名字吗？”

“在下姓宁，名屈。”

听到这个名字，丫鬟轻轻一笑：“你这性子，却跟你那名儿相反，”只丢下这莫名其妙的话，就骑着马儿扬长而去。

这话，宁屈则是明白了，宁屈，宁屈，宁死不屈，然而他这性子却有些软弱了，看样子此女还是对自己在车上的冷漠有些耿耿于怀。

这话传到耳边，宁屈也只能够笑笑，他做人的准则是无法改变的，谋定后定才算是他的习惯。

那马夫看到两位女人离开，摇头说这引灾的祸苗终于走了，就便催促着众人上车，上车的人并不多，还有几人确实因为自己的亲友死了，总得留下来照料后世，总不能够让那死去的尸体暴尸荒野。

在下面的路上，又碰到了几次官府架设的路卡盘查，那些大头兵们只是上车看看，虽然他们没有明说是要找谁，宁屈估计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周仲达之女。

行了一天路，一路北上到了滑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午时，赶到了京城。

宁屈对这时代京城的印象比较模糊，无论是书上，仰或是口口相传，都将京城传的神乎其神。只是宁屈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时代的建筑工艺水平有限，就算再怎么宏大繁华，能超过现代的城市？

然而到了京城，宁屈就发现自己确实小瞧了。

刚刚进入京城，就见到一座巨大的高塔，这是城郊的一处寺庙，听介绍叫做宁雨寺。

这高塔，真的是非常高……

从平底上拔地而起，宁屈大概数了数，约莫有四五十层楼，按照每一楼三米的高度，也有一百多米。

这可比中国古代的那些建筑要高多了。

想了一会儿，宁屈就算是想通了，这时代有人可是会神通法术，某些建造工艺上的技术性难题，可能在神通法术的帮助下就很简单了，故而能够造出如此高的塔，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京城的繁华，也是把宁屈给震撼了，这宽敞的街道上，前行了数十里，让宁屈啧啧称奇的是，那道路的规划非常成熟，不仅有中间的行车道，两边更是建有专用的人行道……

作为曾经的一城之主，宁屈相当清楚，一座庞大的城市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这么密集的街道也建筑，意味着人口的密集程度，而人们吃喝拉撒都在城中，每天产生的垃圾都有相当的数量。

不仅如此，就从宁屈观察这城市的清洁程度，地下肯定有相当庞大的下水道……宁屈学过世界古代史，按照这时代的发展程度，欧洲当时还没有一个城市有下水道，所以当时任何一个城市进去的第一感知，便是臭烘烘的。

宁屈一边看，一边感叹，等到了目的地，他刚刚翻身下马车，就有人围上来问道：“你是少东家吧？几年不见，现在都这么大个儿了！”

那人蓄着两撇小胡子，四十来岁的年纪，双眼之中透露着一股精明神色，宁屈没有曾经的记忆，但听到这称呼，他就反应过来，想必这便是日昌票号京城分号的老帮——胡老帮。

“胡老帮？”宁屈试探的问了一句。

胡老帮拜了一拜，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宁屈笑了笑，问道：“你怎知这远行的马车何时进城？莫不是在这里候了几天？”

“得知少东家要来，我老胡自当在这里候着。”

这胡老帮说话倒是动听，不过越是动听的话，就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按理说胡老帮没必要如此讨好自己……

宁少商也曾暗中交代，若是有机宜的话，观察一下京城分号的账务。

父亲虽说小气刻板，但却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胡老帮掌管京城分号，其中的油水肯定是捞了不少的，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该放的也就放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没有伤到票号的根本，就不要跟他去计较，这也是宁屈的打算。

眼下看这胡老帮如此谦逊，难不成有啥亏心事不成？

心中是这么想的，宁屈脸上也没有表露出分毫，他初来京城，就是无根的浮萍，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少东家亲临，我在城南已经给你安排了房子，这会儿就先带你去下榻，”胡老帮率领宁屈走了两步，前方就有轿子在等候，宁屈上了轿子后，又颠簸了一阵，听得一声落轿，他掀开帘子，便看到眼前的一栋建筑。

楼是好楼，只是……宁屈看了看一旁，有另外一栋建筑，宁屈瞟了一眼，却发现这牌匾上竟然写着卿凤楼。

这年代，只要是带上“凤”字，“红”字，“燕”字的楼，就等于是妓院了。

卿凤楼虽说稍显文雅，但既然中间有了个凤字，乃就是妓院无疑。

胡老帮见到宁屈看了一眼，连忙解释道：“这卿凤楼是后来建造的，如今京城的地块金贵，确实不好再寻觅另外住处，少东家若是嫌弃，也可以先住回票号，改日再帮你……”

“这倒是不用，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当和尚道士，对这些也没避讳。”

胡老帮原以为宁屈有些介意，怕对自己的清名有污，没想到宁屈如此豁达，听这口气没有丝毫不喜，反倒是颇有好这一口之色，听话听出由头，大蛇随着棍上：“这卿凤楼颇有些佳人，只唱不卖，不过若是少爷真有才情，倒也是能够试一试，相比能够摘掉那楼中花魁，也是趣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