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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我一个的。
胃口开了,一锅子饺子也不经他们吃。
好在,先前的春卷勉强能添肚子。
温宴伸手替霍以骁倒酒,刚要说什么,就听得外头“嗉”地一声响,而后是一串噼里啪啦。
不晓得是哪家邻居,已经开始放鞭炮了。
温宴待这一阵过了,才问霍以骁:“要不要再添些什么?”
霍以骁道:“够了,再吃不克化。”
温宴应了,寻了件袍子披上,又把窗子一把推开。
屋子里得散一散味儿。
寒风就这么吹了进来,伴着园子里腊梅的幽香,饶是温宴怕冷,也经不住这香气勾心,深吸了一口气。
霍以骁放下了酒,视线落在温宴身上,问:“去园子里消消食?”
总归这屋子里要散味儿,前后一通风,哪里还能有多少暖意。
温宴自是说好。
两人出了院子,慢慢往园子里走。
时不时的,外头炸一阵鞭炮,亦有烟花冲天,虽是顷刻间就散了,却也让人赞叹不已。
黑檀儿老老实实被温宴抱着。
霍以骁伸手揉了揉它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它不怕鞭炮?”
黑檀儿一动也没有动。
温宴咯咯笑个不停。
霍以骁挑了挑眉,明白了。
这黑猫是怕的,而且是怕极了,要不然,他这么揉它肚子,小爪子早就挥过来了。
啧!
天大地大的猫老爷,竟是个怕炮仗的。
官威一丁点儿都不剩下了。
黑檀儿哪里猜不到霍以骁在“啧”什么,可惜它现在无法跟霍以骁计较,只能忍着。
毕竟,虎落平阳都得倒霉,它一只猫儿,即便是极其厉害的猫,也难以逃脱。
等过了这个年,它再跟这人算账!
可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外头炮仗声暂时歇了? 黑檀儿一个翻身,从温宴的怀里跳到霍以骁的肩膀上。
爪子重重踩了几下,要不是怕鞭炮不晓得什么时候又响? 它还得再来几下。
然后? 又是一跃? 倏地窜了出去,漆黑的身影就这么融入了夜色,不见了。
温宴笑着道:“准是找岁娘去了。”
正笑着? 空出来的手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
她顺着胳膊往上看。
霍以骁淡淡道:“别冷着了。”
“也是? ”温宴扣着霍以骁骨节分明的手指,笑嘻嘻地,“你把我暖手的猫儿气跑了。”
霍以骁嗤了声。
哪里气了? 分明是黑檀儿脸皮薄? 被看穿了弱点? 自个儿躲起来了。
猫跑了? 人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依旧是往前走。
散步消食? 因着温宴怕冷,也就不去风口了。
除夕守夜,需得亮堂,一路行来,园中各处皆是灯笼。
影影绰绰的? 与白日冬景? 又是另一番味道。
便是同样的除夕? 在此时此刻? 亦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学一学暄仔,拿吃食来做比拟,大抵就像是今晚上的四喜烤麸与饺子。
同是用了木耳、香蕈? 与烤麸一块烧出来的,就与和在饺子馅儿里的,滋味大不同。
温宴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了霍以骁手中,暖和是暖和,就是走路不成样子。
没个正行。
也是,小狐狸在他跟前,也没有什么正行。
园子多大也没有多大,只因造景时讲究,游廊花窗,柳暗花明,愣是跟走不到头似的。
走走停停的,也不清楚走了多久,突然间,又是一阵密集的鞭炮声。
不远又不近,夹杂了孩童的欢笑声。
温宴见霍以骁停下了脚步,不知道是在听鞭炮还是那孩童笑声。
她上前一步,下巴搭着他的肩膀,覆在他的耳朵边,道:“我好像忘了让邢妈妈准备鞭炮了。”
霍以骁微微偏了偏脖子。
饶是近在咫尺,那鞭炮声太重,小狐狸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感受到的是她的呼吸,随着那短短的话,热气全喷在了他的耳朵上。
那么怕冷的人,哈出来的气,却是滚烫滚烫的。
好像是知道他没有听清楚,鞭炮声歇了,温宴又复述了一遍。
那热气,又打了一遍。
霍以骁这回听清楚了,想回答一声,视线之中,一朵烟火绽开了。
似是隔壁那户放的,一朵接着一朵,全往夜空中去。
一时间,五色光芒,全映在了他的眼底。
那么明亮,那么灿然。
可最最明艳的,还是他眼中的温宴。
她带着笑,为了让下巴抵着他的肩,她垫起了脚,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
前两年,皇上设宴,又在御花园备下无数烟火,请太妃娘娘与后宫嫔妃们观赏。
内侍、宫女们依次点,噼里啪啦一阵响,引得公主和小殿下们欢呼雀跃。
大宴时,霍以骁躲不开,只得跟着去,那烟火自然也就一道看了。
美则美,一瞬即逝,落干净后,整个夜空越发的黑。
而现在,那些烟火散了后,在他眼前不散的,依旧耀眼的是温宴。
霍以骁想,备鞭炮做什么,他又不点,也没心思去点。
就这好看得要命的温宴,谁还会去稀罕什么炮仗烟火。
手上用了些劲儿,霍以骁把温宴扣在怀里,沉沉密密地亲。
回去时,温宴耍赖。
霍以骁抱着她回去。
次间里,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了,散好了味,重新关上了窗户,里头重新热腾腾的。
香炉中点了香料,是温宴惯常用的。
霍以骁把人塞进了被窝里。
依旧是时不时的就能听见些鞭炮声,只是隔着紧闭的窗,声音都显得遥远几分。
只有身边的人,呼吸与心跳,清晰极了。
温宴犯了困,迷迷糊糊起来,终是在三更天时叫那震耳欲聋的鞭炮给吵醒了。
仿若是整个胡同,都在这一刻活跃了起来,鞭炮的火药味道飘散开,烟雾腾腾。
霍以骁和温宴都没有起来去看。
温宴懒洋洋地蜷在霍以骁怀里,比那只被炮仗声吓得动不了的黑猫儿好不了多少。
眼皮子垂着,温宴道:“新的一年了。”
霍以骁抱着她,应了声。
新的一年了。
全新的一年。
对他是新的,对温宴也是。
不再是她梦里的那个瑞雍十一年。
以后的每一年,也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