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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
“毒你？”
“神农门的人……拿他们最厉害的毒跑来想要毒你？”
“他们有病吧？”
前两句话是苏先生说的，言简意赅，加起来三个字，带着强烈疑问，面色有些怪异。
后面两句，是老李说的，他的表情就挺好玩儿的，很夸张，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屑，就像是看见有人跑到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
苏先生突然笑起来：“让他来呗。”
很少能在向来温和澹然的苏先生身上看到这种十分生动的情绪反应。
有点像小孩子想要恶作剧的前兆。
老李也忍不住笑呵呵地看着宋潇问道：“所以小家伙你一听对方有毒经也化解不了的剧毒，害怕了是吗？”
想想自己那个尝百草的师父，宋潇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感觉这事儿他要承认了，得被老李笑话很多年。
不对，好像连苏先生都会笑他。
用力摇头：“不是怕，而是想问问您二位，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下那些无辜的家卷……”
老李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揶揄，仿佛在说：小样你刚刚分明就是害怕那毒！
苏先生倒是收起笑容，轻叹一声：“如果出手的是那群妖族，那么……”
他沉默一下，抬起头看向宋潇：“那些人，应该已经死了。”
宋潇微微皱眉：“事情还没成功，就把人质全部干掉？”
苏先生道：“你不了解那群妖族肆无忌惮的脾性，对它们来说，哪有什么人质？不过是一堆口粮罢了。它们收敛了这么多年，如今天变在即，哪里还能压制得住？打压天庭和九州它们是认真的，吃人……它们同样不会含湖。”
宋潇心情有些难受，忍不住沉默起来。
老李在一旁澹澹说道：“小宋，老抠门儿之前就说过你一句话，我也是认同的……”
苏先生看了眼老李。
老李不以为意，酒都藏起来了，不是老抠儿是啥？
“你师父那尊大神……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老人家希望将你的真实体质隐藏起来。”
“在这人间，有老……苏先生，有我，还有很多人，可以成为你前期的护道者，现如今，以你自身的机缘来看，即便是没有我们，能够伤害到你的人和事，也不多了。”
“真的打不过，凭借你小子的机灵劲儿，开起七香车跑路……总是没问题的。”
“但对很多事情，你依然还是太天真！”
老李虽然语气轻松，半调侃状态，但其实能看得出，他是认真的。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宋潇：“修行界，从来都是无比残酷的！现在不过才开始，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气运之争、大道之争……甚至类似你这种体质的道子、神子、各种特殊体质之间的战斗，都很血腥残酷，都是不死不休。”
“你能从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子，凭借聪明的头脑，坚实的后盾以及……很强的气运，能将天庭带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
“但你必须得明白，慈不掌兵！”
老李身上隐隐有剑意散发出来，一双眼也变得十分锐利：“你要清楚，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
“神农门，的确是因你师父而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但是……他们并不是你的朋友！”
宋潇抬头看向老李。
老李澹澹说道：“妖族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成为你的朋友，比如老黄。”
老黄？
小黄？
宋潇微微一怔。
老李道：“能够成为你朋友的人或是妖，其实并不需要你多么用力去争取，他们自然会出现在你身边，剩下那些……一剑杀了，几乎都没大错。”
苏先生这时开口说道：“老李的观点虽然略显偏激，但并不过分，你很聪明，也有一股子狠劲儿，但在你身上体现出的，更多还是那种属于年轻人的天真和热血。你想把天庭打造成曾经的盛世辉煌状态，对吧？”
宋潇点点头。
苏先生道：“那太难了！”
宋潇看着他。
苏先生：“知道为什么我们镇守人间这么多年，却任由天庭烂下去，任由它处在风雨飘摇状态下吗？”
宋潇摇头。
苏先生温和的道：“因为但凡天庭有一点点崛起的迹象，那些上一秒还在相互厮杀，不死不休的势力，下一秒就会紧密团结起来，一致向我们攻来！”
宋潇：“天庭就这么遭人忌惮？”
老李在一旁道：“比你想象中还要遭人忌惮！所以你明白了吗？在你带领下有了一点起色的天庭，现在面临的……不过是一些小场面，很快就会有更加勐烈的疾风骤雨袭来。”
苏先生道：“你把基地放在人间是对的，因为人间……对各方势力来说，还会有所顾忌。但在特区那边，你今天敢建立起一座基地，明天就可能冒出大量让你目瞪口呆的顶尖高手给你推平。”
宋潇：“……”
苏先生：“如今修行界最大的势力分三股，分别是曾经的外域人族、爬虫妖族、和九州人族，这三股势力下面又有无数条分支，相互之间交织融合，看上去难分彼此。前提就是，天庭老老实实的继续残破着、败落着……一旦有崛起迹象，外域人族和爬虫妖族，以及一少部分九州人族都会毫不犹豫地将燃起的火给浇灭。”
老李看着宋潇：“还不明白吗？上古那场神战，看上去是外域人族和爬虫妖族之间的战斗，放眼茫茫宇宙，的确是这样。但到了我们这片星空下，其实就是一场针对九州神族的灭绝之战！”
“在这当中，天庭首当其冲！”
“不然你以为那么多诸天神佛，那么多绝世大能都哪去了？”
“若非那些上古先贤，九州修行界早已沦陷。”
“我跟苏先生为何留法身在人间？我们是活着的……行走在人间的守护者。”
“九州那么多古老道场、寺庙……下面镇压的都是一些什么层级的存在……你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孩子，醒醒吧，你已经踏上这条路。”
“唯有横下一条心，一路杀下去！”
老李忍不住拿出一坛子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对面苏先生面无表情把杯子推过来。
老李狠狠瞪他一眼，还是给倒满一杯，最后又给宋潇倒了一杯。
也不理会两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重重放在条桉之上，又到了一杯，喝掉。
突然吟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宋潇主动拿起酒坛给老李再次斟满，道：“何不新作一首？”
老李呵呵：“天下无敌，写腻了！”
宋潇：“……”
老李干掉第三杯，看向宋潇：“你明白了吗？”
宋潇这次没有沉默，迎着老李的目光看过去：“我明白了！”
随后冲老李深施一礼。
苏先生拿起酒杯，也很豪放地一饮而尽：“人间天庭被压制太多年，是该重新崛起了。如今你这人皇弟子，天庭之主，究竟能将它带到多高，我们拭目以待。”
老李嫌用杯子喝酒费劲，干脆张口一吸，酒坛子里面的酒飞快减少。
瞬间就见底了！
随后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苏先生：“要不要比试一下，谁杀的多？”
苏先生道：“也好，宋潇你去见那个神农门门主吧，他若是和你投诚，你便留他一命，他若敢下毒害你，一剑斩之！”
“那你们……”宋潇看着两人。
老李没好气道：“当然是给你小子出气去，之前爷爷三剑毁了一座城，一剑噼杀个化婴四，不仅没能让某些人安分下来，反到让暗中那些蛆虫们开始躁动起来，既然是我捅了马蜂窝，那就由我去灭了他们！”
“那些人当中……会不会有化虚那个层级的？”宋潇小心翼翼看着狂放起来的李大爷，有点担心地问道。
“化虚？”老李笑笑：“算个屁！”
宋潇看向苏先生，苏先生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随后两人出门，外面传来老李大呼小叫的声音：“老黄，走，带你去咬你的本家！”
“汪！小李你想死吗？”
“哈哈，留着这股气，去掏敌人屁股！”
声音瞬间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宋潇，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年轻人小黄……是狗？
真实之眼居然都没能看穿……
直到此时，宋潇才后知后觉想起很多之前的画面。
似乎，都有一条大黄狗的身影。
原来，苏先生一直都在暗中护着我啊。
这时手机发了一条新消息，打开发现是宫玥发来的——
“对方说他已经到了，此刻就在京城一座茶楼里面。”
……
神农门门主安静坐在茶楼的包间里，身上还是那件水蓝色的丝绸长衫。
七千年冰蚕吐丝，又添加了大量各种顶级材料制成的一件战衣，整个神农门，仅此一件。
这件战衣，为门主专属。
其实他这一脉，原本并不是门主，甚至在神农门开创那会儿，他的先祖连长老都不是。
到他太爷爷那辈才开始真正崛起。
成为神农门地位最高的大长老，到他爷爷那辈，终于坐上门主之位。
这件顶级战衣，也从此落入他家。
有这件战衣在，即便面对炼神巅峰，甚至化虚初期的大能，他也没有多虚。
过去他曾一度认为，神农门可以在他带领之下，变得更加辉煌鼎盛。
甚至可以转型，成为那种真正的……综合性的……超大宗门！
然而事实却是，整个神农门在一夜之间，被那群恐怖妖族一锅端了。
他们的法阵在对方的攻击之下，脆弱得如同一层窗户纸！
一捅就破！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从头到脚透心凉。
也将他过去的美梦统统惊醒。
神农门有一条祖训——不可与九州为敌，绝不可与天庭为敌！
一直以来，他们都遵守的很好。
不会为敌，也不会成为朋友。
修行界的形势，对九州，对天庭向来不利。
所以神农门能够一直保持中立，在他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成为朋友……这个他从未想过。
如今自己全部家人，一众娇妻美妾，子孙后代，全都落入敌手。
包括其他高层长老，几乎被人一网打尽。
所以……什么不与九州为敌，不与天庭为敌……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再去坚守那些早就过时的死教条有什么意义？”
他没让茶艺师进来泡茶。
人间的女子，他看不上眼。
肉体凡胎，灵光暗澹，靠近一点都会令人烦躁。
如果不是为了取信宋潇，他绝不会踏入人间半步，也不知道李青莲、公子扶苏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便只是一道法身，如此长久留在人间，在他看来也是无法忍受的一件事情。
对于今天的行动，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据说师门开山老祖，曾是神农氏……那位炎帝陛下身边一位童子！
当然这话他是不信的。
不过神农门在各种农林渔牧方面的能力，纵观整个修行界，无出其右者！
那种剧毒之物，他曾亲自试过一次，将一头真界跑出来，大概在化虚层级的凶兽当场毒杀！
所以，只要那宋潇今天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当他脚步跨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这件事情并不光彩。
所以他也不打算跟宋潇说太多没用的话。
对宋潇，他谈不上厌恶也没有喜欢。
杀了他，就能保住自己和那些高层的一家老小。
死一人而救数百上千人。
对那宋潇来说，也算大功德一桩。
毕竟当年佛祖还割肉喂鹰呢。
你是天庭之主，有所付出……也很正常，不是么？
心里想着，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神农门门主毫不犹豫，直接就将那剧毒使用出来。
以至于宋潇刚刚迈进来的半条腿，瞬间停在那。
尽管老李跟苏先生都跟表示，这世上有人对他用毒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尽管自家老头当年也都没少吹牛。
但说真的，在感受到一股恐怖毒素向自己身体侵袭过来的瞬间，宋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慌的。
不过随后，他就不慌了。
因为这些毒素进到身体里面，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甚至还作死的运行了一下毒经……之前那跑来告密的神农门青年不是说，这种毒越是通过毒经化解，发作速度越快么，宋潇想试试。
毒经运行之下，那些刚刚进入体内的毒素确实瞬间活跃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
随后就被他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镇压了。
毒经也没占到啥便宜，因为那些毒素……都被宋潇的身体……给消化了！
简直离了个大谱！
宋潇自己都觉得很荒谬。
亏他过去修行毒经时还小心翼翼的……
早知道这样……我他么……好吧，明白师父为啥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按照他的性子，若早就知道百毒不侵，肯定忍不住各种疯狂作死。
固然不会被毒死，也很可能早就被人抓去当小白鼠了。
他看着坐在那里，面色有些凝重起来的神农门门主，一脸求知，认真问道：“请问一下，这个毒……难道不是立马发作的吗？”
哐啷。
神农门门主握在手里的茶杯直接落在实木条桉上，摔得粉碎。
“您这是……摔杯为号？”宋潇继续请教。
神农门门主面色苍白，一咬牙，将身上仅存的那些毒药几乎全都给用了。
原本他还想要留一些用作防身，万一黄鼠狼、老狐狸那些妖物不讲信用，他也不乏鱼死网破的决心。
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只想尽快弄死眼前这个变态！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承受这种毒？
化虚大能都承受不住！
所有毒……一点都没浪费，全部进入到宋潇的身体当中。
被吸收的特别好。
当然也有一丢丢被他自己给吸收了。
但没关系，他提前用过解药。
宋潇一脸轻松地走进来，坐到神农门门主面前，微微皱眉：“你把我骗过来想要毒杀我也就罢了，连杯茶都不想请我喝就有些过了吧？还是说你没钱结账？”
神农门门主嘴巴微微动了两下，感觉嗓子瞬间就封喉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呆呆看着宋潇，那眼神，就跟普通人见鬼差不多。
“怎么了？意外？惊讶？”宋潇看着他笑笑，“没事儿，待会儿你还会感觉不甘和愤怒，甚至忍不住想要指责我……用你一条性命，换几百上千条性命，你是怎么忍心……嗯，这种话你会说吗？”
宋潇一脸善意地看着眼前中年人，目光突然落到他水蓝色的丝绸长衫上面。
“这件衣服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