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攻城开始(1 / 1)

阳光大宋 尘昏白扇 265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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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城里,不缺粮食,不缺被服,不缺柴火,只缺兵。幸得赵大用坐镇,城上城下不住安排分派,看在梁丰眼里,心中安定了许多。老赵留下就是好啊,要全走光了,自己俩眼一抹黑,明知对方大军倾巢而动,能不能撑几个时辰都是未知。

一会儿见城下已经端上热腾腾的羊肉泡馍上来劳军。话说范雍躲在行辕害怕,被元昊耍得跟个孙子似的,越想越生气,一咕噜翻身坐起,大声命令军厨,把元昊诈降送来的千余头牛羊,一下宰了二百,和着大面馍馍,做成羊肉泡馍,让延州城将士敞开干他娘的一顿,好歹也算出出气。

将士们端起大碗,西里呼噜吃得过瘾,人人心知这次凶险极大,这条命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便都放开,高声调笑,唱着酸曲儿,还跟军伕索要油泼辣子,大家出一身汗,好跟羌贼玩命。

梁丰见士气不错,心中也振奋起来,又跟着喝了半碗汤,便被赵大用劝到城楼铺房里暂歇。梁丰一夜未合眼,刚才的兴奋劲一过,真有些累了,也不推辞,跟着兵卒到了铺房,也不管里面一股腌臜味道,和衣躺倒。这时偏偏又睡不着了,睁眼想想远在京城的家人,又想想近在身边的红颜知己,牵挂没见过面的孩儿,甚至想起了好朋友赵小六,终于眼皮沉沉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丰觉得身上震动起来,好像很有规律,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他眼睛睁开。第一个反应就是敌人来了。猛地翻身爬起开门朝城楼冲去。[]阳光大宋385

延州城墙宽三丈。每垛隔三尺。可来回跑马,能运行各种炮车、强弩。此时每个垛口两名兵卒蹲下,只从缝隙中朝城外观察。靠里一面,一排士兵,一人长枪一人骨朵,交叉着排成长长一排,约有五百人的样子,他们面前则蹲着一溜箭手。与垛口的兵卒形成替换。俱都眼也不眨,静静等候。城上所有旌旗全都扯下,只剩城楼顶上旗杆大大飘着一个延字。

这时赵大用已穿上甲胄,手扶大刀,披了雪白披风,站在城楼正中瞭望敌情。见梁丰上来,微微欠身示意,头一偏,旁边马上有人送上锁子软甲一副请副使大人披挂。梁丰也不推辞,就地除了官衣换上。改成了白『色』铜盔,也接过一柄大刀别在腰间。霎时觉得自己威风了许多。

方才谁在城楼里的震动现在越来越近,赵大用说道:“来了。”

“大概有多少?”梁丰知道他们打仗多了,可以从敌人的脚步声中大概估算人数。赵大用有些皱眉:“雪天,说不好,不过估计不下四五万人吧。”

“恁多人来?”梁丰吃了一惊,心里诧异,元昊昨日连攻数路,他哪里有这么多人马?

城头呜呜风声大作,吹得梁丰襟袖飘飘,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叫少爷。他转身看去,原来李达已不知何时『摸』上城来。

“你来作甚?”梁丰皱眉道。

“少爷在抗贼,小的怎能不来?”说完咧嘴直笑。西来日久,他只打酱油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少爷身边,做个称职的保镖才是。梁丰点点头也不再说。忽然听到城下马蹄得得疾驰而来,凝神看去,原来是三四个斥候飞奔而至,手拿红『色』小旗不住晃动。赵大用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十万?”

梁丰心里一沉,最后一丝侥幸消失殆尽。

但觉震动之声越来越响,细听之下,对方好像不是很急,有条不紊地行军过来,据赵大用说,最少还有十里之遥才到。

“赵兄,对方如此阵势,延州是其志在必得。通常攻此大城,改用何种方略?”

“副使有所不知,凡攻大城,必先列阵,前新月,后金印,各阵之间,最少间隔一丈,以备梢炮之需。于城楼前三百步外筑望楼以测敌情。阵势摆开,先通声叫阵,然后梢炮、火箭开路,继而撞车、梯车其上,又有工兵铺设木板渡过壕沟,方有死士先强攻。”

“为什么要叫阵?”梁丰不解问道。

“这是交战礼仪,以示正式宣战了。”赵大用倒是很有耐心。

“我靠!这种狗屁规矩,咱们今天不守了,等狗贼们列阵时,咱们直接大炮轰他狗日的!”梁丰心里骂古人迂腐,直接出主意道。赵大用一愣:“这不合规矩啊?我军交战,若非偷袭,一向如此的。”

“赵兄,你也不看看,咱们多少人,他们多少人?十个打咱一个都有富余,你还跟他讲规矩?菩萨保佑,多杀一个多赚一个吧!”反正这时候拼命了,梁丰哪里还顾得上摆文人臭架子?怎么粗鲁怎么来,放松一次。

赵大用听得心头一喜,这个大人倒好说话。不错,是这个理。便点头道:“就听大人的,等他们摆阵,咱们就用三梢炮先击远,杀杀贼子锐气再说。”

“干嘛三梢炮啊?”梁丰忽然想起一桩往事,忍不住又多嘴说起话来。

风雪之中,终于等来了党项大军。远远大道一线越来越黑,像乌云般卷地而至,一线变成一片,一片变成一面,慢慢地靠近,远处天际却仍有无穷无尽地队伍齐齐挺进,梁丰越看心情越沉重。完了,大约这回逃不掉了!别说城上各种梢炮才一两百架,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够人家消化的。[]阳光大宋385

隆隆声中,遮天蔽日的敌人隔着城门三四百步处终于停了下来,老远瞭望,只见有条不紊地准备安营扎寨。半晌,梁丰悚然一惊,原来党项大军中高高撑起一面金黄『色』大纛。

元昊亲临!

梁丰忽然觉得锁骨发紧,喉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位名震宋辽一代枭雄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

果然不出赵大用所说,后面安营扎寨。前方已经数路人马缓缓上前。要摆开阵势了。赵大用听了梁丰的话。渐渐左手抬起,平静地注视着敌人。眼看他们集结快要完毕,赵大用手往下一按,两旁各有小校举旗挥动。呼呼声中,数十块四五十斤的巨石,夹杂这一百多块二三斤至十来斤的大石块飞过城头,密密麻麻向对方阵势砸去。

战马嘶鸣,兵士惨叫练成一片。三百步外党项兵一下子被砸中了数百人马。阵势却不敢有『乱』,只是大阵后面一阵『骚』动。坐在中军高台上的元昊心中盛怒。宋军历来礼貌有加,必要等战书『射』上城头方才交战,这回居然不讲规矩,出手就伤了自己数百人!

但他这次是御驾亲征,区区伤亡还轮不到自己出手。只见手下主帅野利仁荣抽刀挥处,又有几个大将紧提缰绳,猛夹马身冲向阵型。这边也推出各种炮车,机关扳动,飞石还击上去。

奇怪的是。党项这边『射』向三百步开外的宋军城楼,最大的七梢炮能抛动斤百斤的巨石。却不能及如此远。四五十斤的都无这等劲道,只好用些不足二十斤的五稍炮、三梢炮还击。

延州城楼早有准备,看到敌军炮车推动,赶紧吩咐隐蔽,石头飞来,却只砸得城上痕迹无数,伤人却不过二三,死的都无一个。反正这发一炮要好长时间,对方一轮发完,这边已经准备就绪,赵大用又下命令,这次发出的确不及第一轮一半,力道却不减轻,又折损了对方上百人。

党项军立即传令,后撤两百步,离开敌人『射』程范围,重新布阵再上。看到敌人后撤,赵大用对梁丰笑道:“副使此法果然甚妙,嗨,都是咱武人粗鲁,咋就没想到呢?哈哈!”

原来刚才梁丰想到『射』程问题,梢炮本来各有规格,所装大石斤两不同,『射』程不一,威力各异。他想既然大石头威力大但『射』程短,为什么不用七梢炮装五梢炮的石头呢?『射』得更远,威力更大。于是许多四五十斤的石头被『射』到了原先无法达到的距离,造成党项莫名其妙的伤亡。

这道理说起来好笑,当年梁丰学校举办运动会,他们班有个二货同学参加投掷手榴弹项目,这倒霉孩子在自己也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错把女生用的三斤手榴弹当作男生用的五斤规格,唰第一下,越过足球场全场,几乎直抵学校墙根儿。顿时造成学校轰动,以为出了个运动奇才,班上同学们几乎喊翻天了。最后才查出来,判这熊孩子犯规。

虽是小故事,却提醒了梁丰,一下子把梢炮变成了己方的优势武器,首战告捷。

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看见城下远远一片黑『色』,党项依旧布阵,但马上填充盾牌兵打头,步步朝前推移。这么一来,炮石的威力就小了许多,大石头伤人也有限,小石头根本起不了作用。打一炮得好几十个人拽绳子扯半天呢,要阻止对方已不可能。弓箭手也不成啊,人家盾牌高举,你『射』多少下去都是白搭。

接着就是十几辆冲车一字排开,押在阵中缓缓而来,冲车高达四丈,内有弓弩,下有撞木,还装有单梢炮、双梢炮。几乎与延州城楼平视,等到冲车靠近城楼,那这边的优势就又大打折扣了。

元昊几乎是倾国而出,对延州存了必克之心,要速战速决不惜血本。

梁丰正看得发呆,忽然听到赵大用大声叫道:“隐蔽!”下意识脑袋便往后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的嗡嗡之声大作,接着呼呼风声从自己头上飞过,敌人万箭齐发,为下面攻城兵卒进行掩护。一霎时城楼上被『射』得跟个刺猬似的,宋军完全被弓箭压制住,连头都伸不出去。

赵大用心中大急,只有拼命挥手,城上宋兵也纷纷冒着箭雨,朝城下对『射』还击。这一阵优劣变化,城上虽有垛口城堞掩护,但仍伤亡过百,而城下因为盾牌掩护,几乎毫无损伤。

这么一来党项士气大振,阵后步军抽刀高喊,推着云梯车直朝城墙冲杀过来。

“滚油!”随着赵大用一声命令,已经烧得冒青烟的滚油大瓢大瓢朝城下泼出去,城下顿时惨叫声一片。虽说隆冬时节穿得皮实。但毕竟手脚脑袋还在外面啊。大片的滚油当头淋下,区区头盔哪里管用?许多倒霉党项军便被顺着脖子领口烫得皮开肉绽满地打滚,好歹还算阻了一阻敌人的攻势。

后面冲车已经渐渐靠近,城上各都头马上指挥搬出床弩,将弩箭装上机床。床弩很大,可装三大六十小共六十三支弩箭,其中大弩如枪杆粗细,钉头足足三斤多重。近一丈长。小弩虽细,但『射』出威力也不可小觑。

在统一号令声中,三十架床弩绞盘嘎嘎转动,转动驽与机床的连轴,纷纷对准冲车,听得一声放字,通通通一千多支箭弩成排地激『射』而出,十二架冲车无一例外全被大弩集中,饶是冲车外罩坚韧的牛皮等物遮盖,依然被大弩『射』了对穿。许多党项士兵都被『射』死在里面。

但是这点伤亡对于党项来说实在是小儿科得厉害,大军依然有条不紊前行着。大军冲到城下,也用小弩纷纷仰头朝城头斜『射』,压制了宋军居高临下的防卫,掩护着云梯牢牢靠在城墙上。[]阳光大宋385

无数的党项兵如同遍地蚂蚁般呼喊着,大刀挥舞,沿着云梯冲向城头。霎时间双方已经从起初的布阵接触变成了白热化的城头争夺战。

梁丰已经抽出大刀站在垛口后面,下方的箭弩一时间还『射』不到他,已经偶有爬得快的接近了城头,这时延州厢军运送武器的速度已经加快,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块是现在最有效的武器,宋军轮流抱起石块往下猛砸,几乎是每击必中,都有敌人应声摔下。但党项『射』手不住地朝上发『射』箭弩,每一轮的远『射』,也必有宋军中箭伤亡。

渐渐地一个、两个、三个,敌人稀稀疏疏攻上了城墙,城上顿时声浪高涨,骨朵大刀全力朝这些敢死队招呼,总算现在城头还占优势,第一轮猛攻终于被压了下去。

梁丰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党项军源源不断冲杀上来,如同浪『潮』一浪接着一浪,自己周围将士伤亡越来越多。这次远不同上回塞门守卫,那一次明知是计,虽然情势危急,但还能镇定自若。这次元昊却是动了真格,抱了必取之心。

他恐惧渐渐到了顶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啊的一声歇斯底里狂叫,举起大刀疯狂地朝不远处一个垛口正钻出来的敌军冲去,那敌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唰地一刀,从侧面猛劈下来。要是个有经验的老兵,必定下手准确,正中颈部。也是这敌军倒霉,偏生遇到梁丰这种生鱼片,瞄也瞄不准,却重重一刀砍在肩膀处。他是步军,装备护具差了骑兵许多,只穿了纸甲,如何能挡住粱疯子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击?顿时惨叫着趴在地上,刀刃已经砍断了他脊背。因用力太猛,梁丰手里的刀也几乎脱手。

他奋力抓住刀柄,猛地抽出又是一刀下去,可还是没有瞄准,这次正砍在敌人后脑勺上。那党项兵头上带着铁盔,被他砍得连着铁皮深入头颅,这次连喊都没喊,就此昏死过去。梁丰以为他死了,刚才太猛,这时心跳不已,背靠城墙不住喘息。

忽然呼地一声,梁丰觉得自己左后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本能侧头闪避,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从自己脑门直劈而下,几乎是贴着鼻尖擦过。他想都不想,又大叫一声,顺手将手里大刀甩出,咚地一下,刀刃没挥出去,刀柄却砸在偷袭敌人的肚子上。

那偷袭敌人刚刚冲上城头,一只手扶着城垛挥刀看他不中,却被他刀柄撞在肚子,闷哼一声,仰头便垂直摔了下去。这一摔不要紧,紧跟在后面攀爬云梯的数人都被砸到,纷纷掉在地上。

在离梁丰不远处的赵大用眼看敌人越爬越多,简单的弓箭是压制不住了,急忙下令猛火油伺候。

猛火油就是石油,本来就是在延安发现的土特产,多得要死。原先是用来装备猛火油柜的,此时也被赵大用下令运上城头,数十个士兵抬起大桶,装得满满当当沿着城墙淋了下去。

这玩意儿不遇火又不着,大冷天的,党项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手没招了,只好给自己们泼冷水呢,谁知号令过后,数十根点燃的火把一齐扔下。腾地一下,延州城下顿时成了一片火海,烧出一条长长的隔离带来。那些被油泼中的,无一幸免,俱都烧成火人,或从云梯掉下,或到处『乱』窜,烧得皮肉滋滋冒烟。

党项军看到对方如此利器,吓得攻城速度慢了下来。那些敢死队也不再没命地往上冲了,城楼总算缓了一口气。

然而党项的凶悍毕竟非同寻常,马上调整方式,以盾牌手为掩护,高举一人多高的黑漆盾牌,身后跟着步军,又往上冲。猛火油再泼下,只要盾牌手不被石块砸中,便可稳稳遮住烈火朝上冲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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