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惊鹊(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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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惊鹊(六)

听到叶倾阁所说的“家学渊源”,不仅仅是薛衣人,就连他的几位师兄都显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叶孤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固然知道叶倾阁的剑法很好,却以为是师承夜帝。然而此刻叶倾阁说她的剑法乃是家学,叶孤城深暗江湖之中各路剑法流派,将心目中的人选细细过了一遍,然后他有些哑然的发现,除却自己的白云城叶家,江湖之中几乎没有第二个姓叶的门派还善使一手剑法。

一想到其中的可能性,叶孤城就忍不住黑了脸。而一旁,江湖经验丰富的陆小凤第一个忍不住喷笑了出来。他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掩饰性的喝了一口,可是却因为这冷不防的一口而差点岔儿了气,因此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被酒呛死,花满楼无奈的伸出手去。以指节猛然击打陆小凤背后的两个穴位,这才让陆小凤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从一只小凤凰彻底的变成了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也不怪陆小凤会这般,他久经风月,虽然只是在之前偶尔几次去找叶倾阁玩儿的时候看见过叶孤城与叶倾阁的相处模式,但是这个世间总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

陆小凤甚至比叶孤城自己还更早明白她对叶倾阁的心思,所以眼下当他诡异的接收到叶孤城这种有“情人终成兄妹”的脑补之后,陆小凤就忍不住的爆笑出声。

实话说,叶孤城君子端方,哪怕是脑补也不过是觉得叶倾阁有可能是自己叶家的远房亲戚——或者说,是他们叶家的某位叔父的“沧海遗珠”。可是到了陆小凤这里,他便直接将二人定义成兄妹了。

叶孤城永远不会知道,这只作死的小凤凰的内心小剧场的狗血八卦程度简直不亚于那些市井话本。而若是让叶孤城知道了,在陆小凤的脑补之中,他和叶倾阁两人成了狗血话本之中的主角,恐怕这只小凤凰顷刻之间就要变成秃毛凤凰。

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算是镇静的要数西门吹雪,毕竟叶倾阁的父亲便是他的师父,虽然对方没有将家学流派一五一十的与他细细讲明,但是这些年来,他教导西门吹雪的时候总会流露出些许端倪。而西门吹雪又是十分通透之人,对叶家所谓的“家学渊源”也自然能够知之一二。

西门吹雪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她他只是隔着人群遥遥的向叶倾阁望去,神色之中却带上了几份询问。虽然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但是叶倾阁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是“你真的打算坦诚自己的身份吗?”

叶倾阁对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因为她的家世并非是讳莫如深,也并非是不可对人言说。在千年之前,叶倾阁的先祖曾经守一方国土安康,让人仰视才见。而今虽然历史沉烟,他们叶家也只剩下寥寥血脉,可是纵然不必恢复当日荣光,叶倾阁身为叶家后人,也总要昂然说出自己的姓氏,而并非藏头藏尾,在这江湖之中苟且偷安。

之前叶倾阁一直不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配不上手中的剑,既然没有拿起手中的三尺青锋,那么便不必强调自己是叶家人。而如今心境不同,既然被薛衣人问起,那么叶倾阁便没有必要隐瞒。

其实叶倾阁的身世并没有叶孤城想象中的那么狗血。她的确是姓叶,不过却并非是叶孤城的叶,而是西湖藏剑一叶的叶。

藏剑叶家,这是盛唐之中的门派。在曾经的盛唐,这个门派代表着的是精妙的剑法、绝伦的武器锻造和惊人的财富。而时至今日,叶家传承下来的人数仅是聊聊,甚至于到了叶倾阁的这一代,整个叶家只剩她这一条血脉罢了。

而且,她的祖上也早就不在西湖定居,而是想着大漠之中迁移。可是不管是叶倾阁承认或者不承认,有一些东西的确是写在骨子里的。

就比如她生来就喜欢经商,又比如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她来到中原的第一站选在了西湖,并且将西湖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此后所有的发展都围绕着西子湖畔。再比如哪怕叶倾阁暂时不想承认,可是她的确在用剑之道上天赋惊人。

藏剑就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萦绕进了叶孤城的骨血之中。哪怕后来她有一日总会形销骨立,可是那属于藏剑的魂魄却也永远不曾褪色。

藏剑一叶,当年的藏剑之所以能传承至此,靠的恐怕就是这一脉代代相传的不灭英魂。而如今藏剑不负,叶倾阁也已经不再用那一双她家先人曾经也是惯用的轻重双剑,可是只要叶倾阁还姓叶,就总有一些东西她不曾提起,却永远不会被她忘却。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叶倾阁不疾不徐的叙说着自己祖上的故事。那些早已经洇灭于历史尘埃的故事,如今被人提起,却依稀还能在史书的字里行间之中流露出些许端倪。

在座之人半数之上都是叶倾阁的朋友或者是亲人,他们听着她的叙述,仿佛就跟着她一道回到了那个瑰丽的盛唐。

叶孤城静静的看着那说到兴起的时候击节而歌,恨不得就舞上一舞,仿佛这样才能以这种方式最近的触摸到祖先的灵魂的小姑娘,他恍然的觉得,让她生在如今的这个朝代,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她本来属于圣堂,属于那里自由的风韵,而如今这波涛诡谲的江湖,配不上这个潇洒如风的姑娘。

虽然大安的一切看起来歌舞升平,可是聪明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在这片平静之下其实隐藏着的是暗暗的杀机。江湖之人命如飘絮,似乎顷刻之间就会被卷入到各种漩涡之中,而后殒身。

这样的江湖,不仅仅有人心不平,自然也不乏有人心险恶。而叶倾阁纵横商海,又怎么可能看不见险恶的人心呢?

在某个时刻,叶孤城只是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平——这种不平不为他自己,只是为了叶倾阁。

“好!今夜这般快活,为这藏剑一世,诸位便与老夫当浮一大白!”这些年来薛衣人其实已经修身养性,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可是似乎被叶倾阁那评论的语气之下隐藏着的情绪所感染,他依然忍不住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冲着众人遥遥举杯。

在场中人神色莫名,不过却都跟着薛衣人一道的举起了面前的酒盏,而后将让有些清冽的酒水一饮而尽。

此后的很多年,薛衣人的儿子都还记得这样的一场酒宴。在这一场酒宴之中,藉由一个年少的孩子之口,他第一次触摸到了江湖的真谛所在。

那是胸中不断翻涌起的豪情,让他知道这江湖之中本也应该有快意。至于那些蝇营狗苟的钻营,若是一心算计,又何必称之为江湖?

酒入豪肠,似乎就连薛衣人的儿子这样的再平庸不过的人都横生出了几股义气。半醉半醒之间,叶倾阁眯着眼睛,似乎能够隐约看到当年自己先祖是何等的潇洒从容。

心中许多块垒都渐渐放下,叶倾阁飞身而起,抽出了自己腰中的剑。在薛家庄的大厅之中,她就这般一招一式的舞动起来。

她的身形本就纤细窈窕。此刻带上几分剑势的凌厉,当真应了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被叶倾阁的剑势所吸引,薛衣人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他已经过了那种和年轻人一般凑热闹的年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叶倾阁的身影,生怕错过分毫。

叶倾阁一招一式的舞着,似乎她就变成了手中的剑,与她的剑一道化作天边的一抹残影。

道家肩为银海,目为玉楼,叶倾阁就这般化作了一柄剑。只是这个时候,她不需要任何人握住她,而只需要随着自己的心而动。

她的招式大开大合,隐约之间在空气之中凝聚出了一种劲风。这风来的没有由头,可是却给人一种力压山海的气势。

叶倾阁将手中的长剑舞动的宛若风车,看似酒后失态一般的举动,可是却无人当真真敢冲上去,直面她长剑的锋芒。

桌子上摆着的酒盏叮咚作响,最终像是受不住这阵飓风一般滚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可是此刻却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他们只能紧紧地盯着叶倾阁。

便见叶倾阁长剑一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她用的本就是一柄纤细精巧的剑,可是此刻被她用出来,却重若千斤。

西门吹雪静静的望向亭中自由挥洒的叶倾阁,眉眼之中骤然亮了几分。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叶倾阁方向更近了几步。

“此谓之,风来吴山。”

待到叶倾阁剑势一落,西门吹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可是他那一双如同霜雪晕染的眉眼却泛起了阵阵波澜。

居然是风来吴山——西门吹雪只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够真的见识到这一招藏剑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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