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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寂静无声, 只有赫连铖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楚。
慕瑛低头, 不敢再乱动,既窘迫,又尴尬。
鹿血酒的功效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可听着赫连铖那语气, 见着他脸上的酡红,模模糊糊猜到了几分。赫连铖的手很烫,隔着她的衣裳传了过来,就如烙铁,让慕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为何这般寒冷的初春, 他却热得如一团火炭?
“瑛瑛, 你放心,朕不会欺负你。”赫连铖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那一丝冲动,出口安慰她,可是他却其实没有半分底气,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有一具温软的身子抱在怀中,阵阵甜香不住的往他鼻孔里冲了过来, 仿佛面前摆着一道美味的菜肴, 让人忍不住想要吃上两口。赫连铖的手慢慢从慕瑛的腰肢往上摸索了过去, 本应是挺直僵硬的脊背,现在摸上去格外柔软,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掐进去一般。
“皇上!”慕瑛这时才真正惊慌起来, 尽管她与赫连铖不是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太皇太后过世那次,赫连铖就曾扑倒过她,可她那一次根本没有现在这般惊慌的感觉,面前的赫连铖,根本不是那次的赫连铖,他的眼睛里闪现的,是一种莫名暧昧的光芒,看得慕瑛心里头有些微微的发颤,不能直视。
“瑛瑛!”慕瑛的躲闪让赫连铖格外满足,他微微一笑:“为何要躲避朕?”
“皇上,你今晚有些不对。”慕瑛鼓足勇气,一双手抵住了赫连铖的前胸:“你走,你快些走!”
“别赶我走,瑛瑛,今生今世,朕都只想和你在一起。”赫连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那声音让慕瑛忍不住一颤,就如有谁拨动了她的心弦一般,不由自主作出了回响。
“皇上,你走罢,你的绵福还在盛乾宫里等着你呢。”慕瑛咬了咬牙,自己绝不能因着他几句话就动摇了,她手下用劲,将赫连铖的身子推开了些:“皇上若是要这般用强,慕瑛便是死在皇上面前也不会屈服的。”
门外的小筝贴着耳朵在门上听着里边的动静,忽然间得了慕瑛的一个“死”字,心乱如麻,举起手中的那一团鹅梨香的砖块用力敲了敲门:“大小姐,快让奴婢进来!”
鹅梨香的碎屑簌簌的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响声,慕瑛听在耳里,全身忽然便有了力气,有小筝在,外边还有她忠心的丫鬟,她为什么要畏惧赫连铖?她猛的手上用力,赫连铖刚刚好还在迷迷糊糊之间,被慕瑛这一手下用劲,直接被推了出去,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用手扶住桌子才站稳。
小筝拍了拍门,冲了进来,大步挡在了慕瑛的身前:“皇上,你不能这样做,我们家大小姐的闺誉要紧!”
赫连铖盯着小筝,有些恼怒:“我与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小筝昂着头站在那里,半分也不肯退后:“皇上,你若定要用强,就是打死小筝,小筝也不会让开半步!”
她一边说,一边踏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鹅梨香,细屑朝赫连铖纷纷扬扬的飘了过去:“皇上,既然你喝醉酒了,就让奴婢给你醒醒酒!”
鹅梨香有安神镇定的作用,慕瑛心神不宁时,总喜欢燃一小炉鹅梨香,在那细细的甜腻味道里,她才会思绪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去东想西想。小筝这时候拿了鹅梨香去打赫连铖,实则是卯足了胆子,做好了必死无疑的打算,小筝比慕瑛大三岁,已经连猜带蒙的隐约知道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再说她亲耳听着赫连铖说喝了鹿血酒,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已经是大为焦急,豁出命来也要保住慕瑛的清白。
赫连铖本来靠着桌子站好,忽然间芬芳入鼻,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什么东西?快些拿来给朕闻闻。”
小筝半信半疑的望着赫连铖,见他似乎没有方才那般恶意,小心的挪了几步过去,将鹅梨香递了上去:“皇上,您拿好。”
赫连铖捧起那块鹅梨香的砖,掰开一点放在鼻子下边,用力闻了下,只觉鼻管里通畅了不少,再用力吸了一口:“好香,好香!”抬起头来,他眼中已是清明,不再是方才那般浑浑噩噩,让慕瑛与小筝看了都放了心。
“皇上,夜色已深,你还是快些回去罢。”慕瑛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从门边挪开,将门打开了一半:“江公公,劳烦你护送着皇上回宫。”
江六一张老脸从门边探了进来:“皇上,回去罢,绵福那边,可还等着你。”
赫连铖深深看了慕瑛一眼,点了点头:“瑛瑛,朕明日再来找你。”
慕瑛低头不语,看着地上那道身影慢慢的朝外边去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筝送着赫连铖与江六下了台阶,一溜小跑回了屋子,奔到慕瑛面前,东摸摸西看看,满脸惊慌:“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慕瑛有些虚脱,挨着椅子坐了下来,赫连铖方才真是吓到了她,那呼哧呼哧扑到她脸上的热气,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惊慌。
“唉,大小姐,奴婢知道皇上心里有你,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也是没法子的。”小筝叹着气儿,一双手放在了慕瑛的肩膀上:“大小姐,依着奴婢看呢,要是从皇上与高大公子之间选一个人,当然是要选高大公子了。”
“小筝,你怎么想到这些事情去了,这哪里又是我能想的事情呢。”慕瑛将手撑住头,只觉得昏沉沉的一片,心里微微有些苦。
她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可还是情不自禁会觉得又酸又苦,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着江六搀扶着赫连铖远去时,眼里不由自主有了泪水。
抬头看了看屋角的漏壶,已经到了戌时,她疲倦的朝靠椅后一倒:“小筝,给我打水过来,我要歇息了。”
“是。”小筝垂手,默默退下,走到外边,却见着王氏拿着一件衣裳站在外头,脸上尽是忧戚之色:“大小姐怎么样了?”
“娘,没什么,大小姐说要歇息了。”小筝笑着朝王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娘你也早些睡。”
“没事就好。”王氏拿着衣裳,怔怔的站在慕瑛门外,眼里全是焦急神色:“都说红颜命薄,我就怕大小姐的美貌给她带来噩运吶。”
“哪有的事情,娘,你想多了。”小筝推着王氏朝她屋子里头走:“你也早些睡罢,别老是熬夜做衣裳,大小姐的衣裳帕子都够多的,不着急穿。”
王氏应了一声,拿着衣裳一步一步的挪回了自己屋子,小筝呆呆的看了那个背影两眼,心里酸酸的一片,咬着牙齿朝厨房那边走了过去。
“皇上安寝。”
绣锦带着几个宫女守在门口,见着赫连铖大步从台阶走了过来,赶紧弯腰行礼,脑袋低低,谁也不敢抬头。
就见那一角明黄色的衣裳慢慢的朝门边晃了过去,绣锦的心也跟着晃了个不停,她实在希望赫连铖能说一句“给朕换间屋子”,可是她只听到脚步声慢慢远去,关门的声音让她的心猛的一沉,微微抬头,已是泪流满脸。
身后的小宫女不明就里:“咦,是下雨了么,地上怎么有些湿?”
绣锦抬手擦了下眼角,转脸轻声道:“或许是给绵福送洗漱的用水泼了些在这上头。”
小宫女赶忙附和:“或许是。”
几人正在交头接耳,就见那边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江六赶忙笑着迎了过去:“薛彤史,这么晚才过来,可是迟了哟。”
那女子笑了笑道:“江公公,你骗我呢?我一直在前边小厅候着,方才福来才告诉我皇上回来了,我急急忙忙便赶着过来了,哪里迟了?”
江六尖声细气的笑了笑:“薛彤史可真是掐着点儿来的。”
彤史乃是宫中记载皇上床笫之事的女官,每一次皇上临幸了谁,都由她亲笔记载。这用于记载的笔是红色彤管,故名彤史。
薛彤史轻手轻脚走到了寝殿面前,倾耳听了听,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看起来皇上年纪虽小,可于这事情上,却也是无师自通。”
“那是当然,天家威猛,岂是寻常人等。”江六得意的笑了起来:“若是樊绵福运气好,指不定明年就能生出皇长子呢。”
“江公公想得真远。”薛彤史也微微的笑了起来,将耳朵贴在门上,屏声静气的听着里边的动静,就听着里头有女子尖细的叫喊声:“皇上,皇上,可以让沉樱歇一歇了吗?”
“不行,哪里就能歇下来的?母后指你做了我的绵福,不就是由朕来发落了?朕想要你作甚就作甚,还想推脱?今晚可是你在盛乾宫里过的第一夜,不好好听朕的吩咐,莫非还要朕将你退回慈宁宫去不成?”
“皇上……”里头传来沉樱断断续续的声音:“膝盖有些痛了,能不能换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