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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并未出手!莫非邀月有诈?!”有人笃定道,其他人不由得默许,就连萧鸿昼都摸不准这回到底是谁的局!
有人问道:“那明日太子大婚,我们是否需要出手?”
萧鸿昼道:“如果华锦媗当真没法出手,那我们就出,决不能让邀月逞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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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华锦媗床榻前的太医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可仍毫无苏醒迹象,唐瑶光终于从惊慌失措中得意起来,开始高高兴兴地准备明日的出嫁。而萧玉卿,则在逐渐临近婚娶的时辰里越发沉默。
——因为萧老君主答应给他思考的机会,可是并不代表会答应拒绝这次联姻,他目前找不到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家父皇拒绝这场婚礼,不知如何是好?
侍臣忽然来报:“太子,四皇子求见。”
萧玉卿已对这位“仁义兼备”的四弟有了戒备之心,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便镇静地宣见,如若往常那般嘘寒问暖。可惜这位清风霁月的太子尚未习惯阳谋,演技终究是着急了点,让萧鸿昼在几句对话中就察觉出异样,被进一步试探:“皇兄,听说华国师伤重未愈,太医查看未果,刚巧皇弟门下有些奇能异士,不如让他们来试试?”
这句话一说,萧玉卿便懂了,委婉拒绝,说华锦媗只是失血过多,调养便好,并非“不愈”!
萧鸿昼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扫了眼萧玉卿房中那片骇人的喜红色,语调轻松地道了一声“恭喜皇兄”就后退。
萧玉卿料想不到他竟如此轻易离去,思索了一会,立即蹙眉,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
萧鸿昼一走出萧玉卿的房间,便摆着袖口笑着离去。
——尽管自家皇兄对自己设防了,但那没什么,重要的是得知华锦媗伤的不轻,否则也不会如此忌惮被人查看。看来,他有必要派人支开凤金猊查查华锦媗的实况!
华锦媗已昏睡了半日,至今仍无半点苏醒的痕迹。
凤金猊将她的手抓在掌心紧握,突然直勾勾地望向身旁静候的甘宁和甘蓝,“这次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肖定卓、韦青和江一白在哪?”
甘蓝和甘宁对视一眼。甘宁字句斟酌道:“一白和虎牙门留在唐国辅佐摄政王,惊魂门和闼婆门都随主子到萧国。”
“拂樱楼呢?”
“奴婢不知。”
“你们会不知?”凤金猊的面上微带厉色,“我已派人通知国师,但是东圣国距离萧宫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十天路程,如今时间紧迫,人命关天,你们不想办法找到无所不知的秦拂樱,还想折腾什么?!”
甘宁忙道:“凤世子,请您息怒。主子说她不会有事就不可能有事,所以请你放宽心吧。”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凤金猊愣了下,撑着床沿慢慢地站起来,面色冷酷的可怕。
甘宁愣了下,不知是何情况,和甘蓝第二次对视,她只好忐忑道:“昨晚。”……这是韦青潜伏圣宫带回来的原话。
“昨晚?”凤金猊忍不住重复颞颥,握着华锦媗的手慢慢收紧,净长的指背渐渐蹦出狰狞的青筋。就连神经大条的甘蓝都意识到他内心在狂怒,就急忙递上一杯茶降火:“凤世子,您放心,主子既然说自己不会有事就……唔!”
一旁的甘宁猛然伸手死死捂住甘蓝的嘴,浑身发毛地盯着她递给凤金猊的杯盏。笨蛋,这时候还敢递茶杯——
“啪!”
果然,凤金猊牙目呲裂地将杯盏狠狠砸落在地,眸中闪耀的怒意几乎刺痛了她们的视线。他猛然甩开华锦媗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宁和甘蓝勉强松了口气,但又面面相觑。两人眼神较量,最后还是甘宁硬着头皮去找凤金猊解释消气,甘蓝赶紧原地收拾碎片。当她将碎片拾进端盘带出房,房内一时空荡无人,两道身影趁机闪入房中,各自抓起华锦媗的手腕一把脉,然后在甘蓝返回时又迅速爬窗离去。
甘蓝若无其事地拽着托盘进来,拿着抹布绕着屋子擦了一圈,确定无人了,就赶紧跑到华锦媗身边,拿起一根银针对准华锦媗眉心朱砂轻轻扎了一下,发现华锦媗还没醒,就掂量着劲道扎深一点,再一点,只听得“嗤——”的一声,华锦媗终于惨叫坐起:“轻点呀,疼疼疼!”
甘蓝忙道:“主子,您以为我不知道您怕疼吗?可是我都扎了好几下,您都没反应,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你就不能学学甘宁偶尔讲点好话?”
“你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奴婢天生就不会讲好话,要不然刚才去追凤世子的就是奴婢了!”
“那只鸟儿怎么啦?”
“还能怎么样?伤心了呗,生气了呗,这回估计您拿多少糖都哄不好了!”
“听你的口气很是幸灾乐祸呀?”华锦媗斜去一眼,甘蓝笑兮兮说哪敢,然后抓起旁边的空托盘就灰溜溜地走了。华锦媗蹙眉,想来那只凤凰鸟是砸过东西了,看来火气的确不小,难哄。
华锦媗眉一凛,眸中金光燃起,但心口突然狠狠一抽痛,那种蚀骨吞血的痛,让她才刚凝聚的术法轰然四散。她伸手按着心部微微凸起的异物,取出一张用血迹已干的黄符纸,上面涂有焚音二字,快速丢入炉火中烧了。
——东圣国国师府,焚音看着茶几旁的炉中炭火猛然窜起,眸色顿沉,幽蓝色的火焰中映出华锦媗的身影后,他的眸色更沉几分:“你的元气看起来很不好,身体很差。”
华锦媗按着心口微笑:“今天吞了邀月一条蛊虫,怎么好吗?我现在一旦施术就像被千刀万剐的痛,好在有你当年留的几张符纸,现在才能通上话。我拿唐迦若的身份套了邀月的话,正如拂樱楼所说,你当年的确被美人计所惑了!”
——焚音眉棱骨抽了一下,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良久才咬牙道:“我让阿雪即刻启程前往萧宫助你一臂之力!”
华锦媗道:“那你呢?就凭我和赫连雪联手也难敌邀月的术,你……是要回琳琅国?”
——焚音点头:“邀月的蛊毒,如果她不肯解,就只有回琳琅国拿解药。小丫头,邀月那贱人有句话说得对,你能移魂是因为灵魂和肉身尚未一体,保险起见别再移魂,否则被她趁虚而入,你最后连魂都没了!”
华锦媗点头,炉火中的符纸刚好烧成灰烬,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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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亮,萧宫顿时敲锣打鼓,迎亲队伍的唢呐声从太子宫那侧开始吹起。萧国殿堂里,萧老君主和诸国使者都已盛装出席,等待新人。
但是——
“太子!”东宫这边,两名贴身侍从捧着喜服为难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萧玉卿,看着自家主子眼圈下的黝青,想必彻夜未眠,实在心疼。房内还有四名满身正气的老臣,亦是长吁短叹。唐瑶光虽美,但恶!
奉命前来迎接萧太子的仪仗队等候已久,但不见房门打开,殿堂内久候的萧老君主就派了近臣苏酋苏公公前来督促操办。
这位苏公公岁数虽高,却不老糊涂,心眼明,诸事看透,向来慎言慎行,故而坐稳了萧老君主身边的第一把交椅。他一来东宫就看清状况,当即笑说即便是当朝太子,在大婚当前亦是紧张慌乱,巧妙扭转了气氛后,这才急急忙忙进房去。
一见房内众人面有难色,只道自家太子是宁直不弯的性格,若是换了萧鸣岐等人,利益当头,只怕是人妖都照娶不误!
苏公公道:“太子,老臣了解您的心思,故而只劝您一句,‘面前虽苟且,但远方总能如愿与太平’。出身皇家便有皇家不可推却的责任,但别忘了,还有皇家仅有的权力殊荣。您是太子,还会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权倾朝野!”
萧玉卿凝望他良久,眸中渐渐有些湿润,良久才道:“谢苏公公提点。倪双、望云,伺候我更衣吧。”
两名侍臣就捧着喜服上前。
片刻后,房门大开,一抹高挑华贵的身子朦胧出现,斑斓日光自屋檐倾泻而下,萧玉卿迎着众人微微一笑,笑得如炽烈的朝阳,于是唢呐声又欢快地想起来。苏公公欣慰地望着自家太子,但亦心疼一笑。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地走向唐国使者所在的寝宫。
螺黛拖眉,珍珠扫面,金色额妆,鲜红丰唇,铜镜中倒映出唐瑶光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她盛装完毕,手中捧着一枚寓意吉祥如意的金苹果,身边守着四名长相福气的嬷嬷,她正喜不自胜地看着梳妆台上的凤宇金冠。
随着渐近的唢呐声,一名嬷嬷喜笑颜开地说道:“长公主,凤辇来了,老奴们伺候您上轿吧。”众人又有条不紊地给她戴上凤冠,披了凤锦,然后迎上了花轿。四名嬷嬷笑嘻嘻地伴在花轿左右,挥着丝巾。
沿途上喜气洋溢,但也血气四散。因为有人发动多次杀手暗攻,可全被人悄无声息地截杀了!
——只怕谁都不曾料想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暗处竟有两拨人在拼命厮杀。
凤辇停在了萧国首殿前,萧玉卿面无表情地攥着手中红布,另一头则牵着下轿的唐瑶光。
文臣武将分列左右端站龙阶下,诸国使者伴坐龙椅左右,两人一步一步踏入欢声笑语的殿堂,殿内更是祝贺连连,但亦有人面色不佳——萧鸿昼看着萧玉卿和唐瑶光双双出现,眉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身边侍臣回禀暗杀全被天师宗截胡了。他顿时睨向邀月。
邀月感觉到他不怀善意的目光,便投来一个普度众生的微笑。
萧鸿昼的唇边便也不由得漫上冷笑!
新人双双走到殿前。
苏公公高呼一声“一拜天地”后,两人双双朝天拜伏、叩首、起身。
众人欢呼中,萧鸿昼幽幽望了一眼怒于表色的萧鸣岐,看来自家二皇兄站华锦媗那边,目前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呀。
苏公公再高呼“二拜君王”,新人复又双双跪下,朝龙椅上的萧老君主和右侧的唐老君主叩首、膜拜,再起身。
众人持续高呼中,邀月的眸光阴沉了。她第二次望向萧鸿昼,见萧玉卿目光挑衅,遂冷笑不语。
第三拜——“夫妻对拜”,萧玉卿与蒙着盖头的唐瑶光面对面,只见唐瑶光已跪到蒲团上,可萧玉卿却忽然僵怔了身子,暗暗紧咬牙根不跪。看到这,萧国三位皇子都暗自悬了一口气,而邀月亦是眸光一闪一闪,众人亦是暗忖是否要婚礼变节时,忽然“噗通”一声,萧玉卿就跪地了。
众人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盛悦心却低问:“你们刚才看见是谁出的手吗?”刚才有道无色劲风蓦然袭向萧玉卿,速度太快,
萧玉卿膝盖一抽就“噗通”跪地了。
许多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盛悦心蹙眉问道:“你们刚才看见是谁出手了吗?!”
“什么劲风?”灏锦蓝诧异道。
盛飞銮示意盛悦心且勿多言,眼峰一扫,仅有凤金猊递来一记眼色,他就知道刚才击得萧玉卿下跪的劲风来得太快,少有人察觉。可萧玉卿最后一跪,还有最后一磕,这一磕迟迟不磕,第二道劲风就从萧老君主身旁再度袭向萧玉卿,盛飞銮眯起眼,第三道劲风从另一侧猛然袭出,目标同是萧玉卿。
两道劲风力量截然不同,从风向来看显然是对立的,一道看似要击,一道看似要拦截,凤金猊就捕捉到邀月的手指动了动,发出第三道无色劲风,又听得“咻——”的一声,他扭头望见萧鸿昼也忍无可忍地刮出第四道无色劲风,紧接着“啧——”的一声,萧鸣岐亦是发出第五道无色劲风。
四道劲风强强抵消,残留一道劲风则直直击中萧玉卿地后脑勺,又是重重一叩,礼成。
四名喜娘顿时将唐瑶光送入东宫之中,而哀莫大于心死的萧玉卿留在殿堂与官同欢,灌了几杯酒下肚,人虽醉,可头脑却愈发清醒。
入夜后,倪双和望云扶着自家烂醉如泥的太子回房,按照往常是该有闹洞房的喜事,但明眼人都看出萧玉卿和唐瑶光是强扭成婚,所以识相地意思几下就速速撤退,就连四位最热衷调解气氛的老喜娘连念“新郎请掀喜帕”的勇气都无,掂量着撤了。
婚房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萧玉卿倚在靠背上,懒得望一眼床榻上端坐着的唐瑶光,只顾低头将交杯酒一壶饮尽。
许久,许久,唐瑶光感觉到房内人员都走光了,也不见萧玉卿来掀喜帕,就自行掀帕,发现他坐在对面躺椅径自喝酒,登时吓了一跳。
“玉郎?!”她扶着凤冠婀娜上前,却见萧玉卿满眼迷醉地酗酒,对她无视于在。新婚之夜受此冷漠,唐瑶光心中大火,但表面仍是温柔的唤道:“今夜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应该和臣妾一起喝酒才对呀。”可惜她连喊好几声,萧玉卿都无动于衷,她坚持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凤冠扔到地上,怒道:“萧玉卿,我已经是你名门正娶的妃子,就算你不认也得认!你喜欢华锦媗又怎样?别再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得到她,还不如醒一醒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华锦媗?!这世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我们才是命中主动在一起,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命中主动?天生一对?”萧玉卿眉峰蹙拢,终于抬眼望着唐瑶光,冷笑道:“我跟你吗?”
唐瑶光目中泛泪的点头。
萧玉卿摇头,握着酒壶的手愈发用力,回道:“你满身血气,臭不可闻,离我远点!”
唐瑶光闻言一怔,瞪着他不说话,半晌后咬牙说道:“玉郎,我相信将来等你一统天下,你会明白我如今的苦衷。”
“苦衷?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有苦衷?”萧玉卿伸手一指,怒道:“四国和平,为什么要一统天下?我曾经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做出这么多错事,所以我愧疚,总想为十几年前无辜惨死的人弥补,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唐瑶光,你不仅仅是为了我吧?你更多是为了自己想当天下国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