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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话一向很少的龙魂轻声一唤,他鲜少见到这样的君上,神色柔和得像是一团软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心中万般牵挂的那个人。
“走吧。”祁玥回过神来,果真不再听到那无比熟悉的乐音,他心中更加笃定,方才他只是在幻听而已……
苍茫的断云山被初冬的薄雾笼罩,将“朦胧”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十里之外的两名男子策马而去,铁蹄踏踏,扬起丝丝尘土,与此同时,独立于大海边上的女子将海螺从唇边缓缓移开,乐音不再,只有大海的波涛在起起伏伏,宛如一曲沉重的笙歌,经久不息。
天高地遥,形单影只。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距离在不断地拉远。
千山万水,阻隔不了连绵不尽的思念,哪怕分隔两地,心亦咫尺近。
数日后,皇宫御书房里,舒太妃、齐皇、杜太师、舒明澈齐聚一堂,不知准备商讨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据可靠消息,祁玥只身前往琉风求取国宝避风珠根本就是个幌子,二十日已过,如今他必定是已经前往雪月山!”
齐皇的书案上放置着一张完整的地图,上面布满了线条,其中,齐都与雪月山的位置分外显眼,分别用红色墨迹圈出。
“可是皇上,齐都到雪月山的路线,足足有几十条,我们如何知晓祁世子走的是哪一条?”舒明澈眉头轻蹙,这一次他奉齐皇密旨从九州学院赶至齐都,为的便是阻止祁玥顺利抵达雪月山,最好能在路上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
“明澈所言有理,路线繁多,祁世子的心思更是难猜,若是选错了路线追踪,无异于做无用功。”杜太师眼里精光闪烁,无比中肯地陈述事实。
“这几十条路,哪一条最近?哪一条最安全?”
这时,在一旁坐着久久不语的舒太妃忽然开口,出声问道。
“祖姑母,祁世子不见得会走最近的那条道,也不见得会选择看起来最安全的道!”舒明澈看向舒太妃,摇了摇头,表达自己的看法。
“不错,所谓最近的路与最安全的路,对祁世子来说都不安全,因为会有不同势力的人在途中守株待兔,所以他选择的路必定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齐皇颔首微笑着说,他对舒明澈十分倚重,若非祁玥太过狡猾,他三番两次的追杀都没让对方掉一层皮,他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将舒明澈从九州学院召回齐都。
“明澈,如果不能在途中将他击杀,那么退而求其次,一定要阻止他抵达雪月山,能拖多久便拖多久,越是靠近他生辰,生死诅咒会越来越强,等到那个时候,即使他真的抵达冰火两重天,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寒池水雾与焚天烈焰的考验,死会是他唯一的归宿!”
齐皇墨眸里幽深一片,只要祁玥死了,叶薰浅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取而代之执掌祁王府,大家族之中,子嗣传承是何等的重要?祁王府里那些个快要成精的老头儿,又怎会对一个只有十五岁的丫头心服口服?
再说了,那丫头中了绮罗烟之毒,武功怕是废掉了,如今连贤王府都无力掌管,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舒太妃、杜太师、舒明澈等人才从御书房离开,舒明澈送舒太妃回碧如宫,杜太师则立刻出宫,赶回太师府。
此时,太师府的门口处,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左右来回踱步,似乎十分焦急。
当见到那顶熟悉的轿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杜若眼睛一亮,即刻迎了上去,问道:“爷爷,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杜太师对杜若极其疼爱,牵着她缓缓走进太师府的大门,前往正厅,同时屏退所有的下人。
杜若为杜太师奉上茶水,一边为他揉肩,一边打听消息。
“皇上除掉祁王府的决心十分坚定。”杜太师捋着胡子,徐徐道。
如果他帮皇上除掉了祁王府,那么太师府的势力必定可以更上一层楼……宁月那个女人害死了他最优秀的儿子,那他便要祁玥的命来为他死去的儿子报仇!
“那叶薰浅呢?”杜若真正关注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她想弄死叶薰浅已经很久了,可是每一次都被人横插一脚,本以为在叶薰浅新婚之夜上可以马到功成,谁知三天后那个女人竟然和祁玥大摇大摆地逛街,心情好得不得了,简直是气死她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上已经下定决心铲除祁王府,自然也包括他的世子妃了。”
杜太师苍老的容颜像是枯萎的树皮,周身气息阴冷,连杜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退几步,半晌才开口问道:“那是不是说,若儿悄悄动手,皇上定是乐见其成的?”
“不错。”杜太师最喜欢的就是杜若的这份胆色,当初她在珍珠桥下伏击叶薰浅,虽说有些莽撞,但这份果敢与勇气着实令人欣赏。
他位列七大高手之一,却被贤王府那老头儿和灵泉寺那一位踩在头顶,只排在第六,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如果自己的孙女儿能够胜过叶薰浅,那也算给他挣回了几丝颜面!
“叶薰浅中了绮罗烟之毒,这些日子窝在祁王府里不敢出来,想必也快成废人了!”杜若捏了捏手中的珠花,冷笑一声,那珠花瞬间被她捏成粉末,簌簌而落。
“若儿,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那丫头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看叶怜香、元毓、慕容青岚谁有好下场了?”杜太师欣赏杜若是一回事,但并不愿意她为了对付叶薰浅把自己赔进去。
要知道,他这辈子就只有杜若一个孙女儿!
“爷爷,若儿答应您,绝对不和她正面冲突,您就放心吧!”杜若挽着杜太师的胳膊,声音甜甜,仿若蜜糖般甜到了杜太师的心坎儿里,他苍老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喜色,“那你可要小心了。”
“嗯。”杜若笑容灿烂,心中早有盘算。
夜里,杜若回房后便吩咐侍女收拾东西,准备在第二日离开太师府,前往雪月山。
月色皎皎,星光璀璨,墨色的苍穹像是一柄擎天巨伞,笼罩着夜色下茫茫的大齐山河。
叶薰浅在断云山闭关二十二日,终于出关。
蔻月喜形于色,替叶薰浅收拾东西,主仆二人风尘仆仆,赶回祁王府。
此时的夏鸢,正捧着一束鲜花,来到叶薰浅和祁玥的卧室里更换,不料在路上遇见了叶薰浅,她惊得差点弄掉手中的鲜花,难以置信地跑上前去对叶薰浅“动手动脚”。
“世子妃,您出关了?”
“嗯,祁玥呢?”叶薰浅眉毛轻扬,心情很好,因为她很快就会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她闭关前,祁玥便说了,会闭关半个月,不出意外的话,他七日前便应该出关了,而她虽然没有在祁王府中等他出关,但是留了书信给他,更何况,他曾答应过她,会让她陪着他一起前往雪月山,一起经历生死考验,他从来都不曾骗过她,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才是……
从叶薰浅口中听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夏鸢脸色骤然一变,连握着鲜花的手也变得僵硬而冰冷,而这一切,逃不过叶薰浅的眼睛。
回想起自己重新踏入祁王府的一瞬开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寻常,只要一想到了那个可能,叶薰浅平静的心湖霎时间惊起了万千波涛。
叶薰浅推开夏鸢和蔻月,独自一人奔跑在古色古香的回廊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祁玥……祁玥……你在哪里?”
“我回来了,你怎么不来接我?”
女子的脚步声还在不断响起,她推开一扇又一扇门,看到的是侍女们忙碌的身影,听到的是那千篇一律的问好,却始终找不到她朝思暮想整整二十二日的男子!
她还记得,他们还没成亲时,她住贤王府浅阁,他住祁王府清莲小筑,每一次她来祁王府,他总会在门口等她,然后亲昵无比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以为,这一次也不例外的……
夏鸢和蔻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叶薰浅,她像是一只山间迷路的小鹿,不断地在林间穿梭着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是,一次次推开房门,却一次次面对失望……
叶薰浅已经数不清自己推开了多少扇门,她只知道,里面都没有她的祁玥。
“祁玥,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忘了吗?”
她来到一扇水晶落地窗前,窗外的碧草依旧,但那个陪着她在草地上看斜阳的男子已经离开了……
夏鸢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倘若她不顾世子的命令,早些告诉世子妃,世子妃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伤心了……?
她抱着锦盒,脚步轻如鸿羽,渐渐走到叶薰浅身畔,眼里满是歉意,颤声道:“世子妃……这是世子让奴婢交给您的……”
叶薰浅扭头,眸光触及锦盒,她玉白纤长的手指颤了颤,缓缓接过锦盒,指尖挑开盖子,里边放着封信,还有一个精致无比的小木雕。
两人紧紧相偎在一块儿,他有力的臂膀将她禁锢在怀里,共看星辰不灭。
熟悉的场景再次涌现,她紧紧握着木雕,任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信封。
叶薰浅撕开信封的一角,取出里边的信,摊开,男子遒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爱妻薰浅,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齐都,我终究还是食言了,但愿你不会怨我、恨我,不是不愿与你并肩作战,不是不愿与你共担风雨,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全部。”
“十年之寿,此情足矣,有妻如此,祁玥今生无憾。冰火两重,一念生死,生则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死则化身星辰永恒守望,惟愿卿珍重,一世长安。”
泪如断了线的雨点,模糊了双眼、模糊了字迹……
落款处“祁玥亲笔”四字,仿若倾注了男子一生的情意……原来……原来他早就猜到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独自离开……
“祁玥,你怎么这么傻……”
叶薰浅抱着木雕与书信,蹲了下来,泣不成声,她早该想到才对,他是那般的聪明,见微知著,在眼睁睁地看着她轰掉北城门时,他便起了疑心……
“不过是十年之寿,又不会马上死掉,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她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小木雕,连心痛都无力。
“郡主,别难过了,世子是如此的在乎您,又怎么忍心伤害您?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定然不会愿意牺牲您而活下来的!”蔻月心思细腻,来到叶薰浅身边,轻声劝说道。
此时的叶薰浅,无疑是脆弱的,但她不在乎。
如果坚强的代价是失去他,她宁可永远脆弱!
冬日初阳正好,却温暖不了她孤寂落寞的心。
“叶薰浅”终日卧病在床,侍女们每日都有熬制她喜欢的乌鸡汤,今天也不例外。
夏鸢见叶薰浅脸色不是很好,遂吩咐厨房将一小碗端过来,小声道:“世子妃,天气冷了,您先喝一小碗乌鸡汤驱寒吧?”
见叶薰浅不为所动,蔻月心中顿时着急了,自家主子今天可没吃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郡主,您就吃一点儿吧……就算您恼着世子,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嘛……”
叶薰浅浓密而纤长的睫羽下,墨玉般的眸子闪耀着宝石般的光泽,大概是伤心够了,她睫毛动了动,夏鸢心中一喜,立刻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希冀着她如同往常那般将补汤喝完。
不料她鼻子轻轻一嗅,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夏鸢拿着汤匙的手。
“世子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这乌鸡汤的味道不好?”夏鸢没想到勺子里的补汤竟然全都洒了出去,幸亏没溅到世子妃的身上,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叶薰浅那无比灵敏的嗅觉,夏鸢第一反应便是她嗅出了自己不喜欢的味道,故而有此一问。
叶薰浅眸光从碗里匆匆瞥过,紧接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问道:“东苑厨房里换厨子了?”
夏鸢一头雾水,神色莫名,摇了摇头。
“这乌鸡汤怎么这么油腻?”叶薰浅对美食从来都不拒绝,只是这一次,她一点都不想喝鸡汤,只要一看到汤水上漂浮的金色汤油,她便无端地觉得恶心,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蔻月见叶薰浅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生怕她又想起祁玥,立刻对夏鸢道:“郡主闭关时吃的东西都很清淡,所以一时不太习惯。”
夏鸢恍然大悟,好像的确是这样的……蔻月和琼华烧得一手好菜,所以世子妃闭关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蔻月亲自下厨,偶尔也会差人从东苑送吃的过去。
“那世子妃,您想吃什么?”夏鸢生怕厨房做的东西不合叶薰浅胃口,于是出声询问。
叶薰浅早上没吃什么,现在确实有些饿了,先前她得到祁玥毁诺丢下她然后独自前往雪月山的消息,一时间无法接受,才会那般伤心,如今理智回笼,她暗下决定,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要在他进入冰火两重天之前到达雪月山,所以,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雪月山与齐都相隔千里,即使是先于她出发七日,也不可能现在就抵达,而且,他在路上必定会遇到一些麻烦,不像她会隐术,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过很多妄图守株待兔的人,所以说谁先抵达雪月山还是个未知数!
“替我煮红枣莲子羹。”
叶薰浅吩咐夏鸢,紧接着在蔻月的陪同下返回卧室,大概是连续多日闭关刻苦提升的缘故,她觉得有些乏了,眼睛因为刚刚流过泪水而干涩,急需休息,所以她想好好睡一觉。
蔻月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白天睡觉?这还真是有些非同寻常……
虽说世子和郡主新婚那几天,两人如胶似漆,也不是没有大白天睡觉这种情况,只是郡主很少在白天睡觉的,当然小憩一会儿不算!
“一会儿莲子羹熬制好了,记得叫醒我。”
不多时叶薰浅便钻入了被窝里,床很大很柔软,被子轻而暖,比她在断云山闭关时那硬邦邦的石床舒服多了,再加上她困意渐起,没多久便真的睡着了。
初冬已至,下人们按照祁玥的吩咐,在地板上铺满毛绒绒的毯子,这样一来即使是光着脚走在上面,也感觉不到半点寒气。
蔻月细心无比地拉起窗帘,按动机关,将天花板上的数颗夜明珠隐藏起来,只留下一颗,在高处散发着些许昏暗的光芒,将整个屋子映照得分外朦胧。
叶薰浅睡得十分安静,被子盖到她的脖颈,只露出个小脑袋,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仿若置身美梦之中。
她伸出手,无意识地抱住了那个放在床头的毛绒版祁玥,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呓语:“祁玥……我好想你……”
怀想着他温暖的牵手、春风化雨般的浅吻,怀念他炽热的胸膛、他们在一起时亲密无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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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柿子:娘亲、娘亲、娘亲……本宝宝想破壳……
浅浅:可爱的小蝌蚪破壳后会变成绿绿的青蛙的……
小柿子:那爹爹是大青蛙,丑丑哒,本宝宝是娘亲永远的小蝌蚪,你不许爱爹爹胜过爱我!
柿子:你才丑呢!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蝌蚪,还想和本柿子争宠?你不要命了?
小柿子:嗷呜……娘亲,爹爹坏,我们去找另一个爹爹吧……
柿子、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