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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到采薇那微弱的心跳声,秦斐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才重又跳动起来。
只有她活着,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密密麻麻的吻落满她的眉心眼角、颊畔唇间……,秦斐再一次泪如雨下。这一次,滚滚而落的泪水不再是心碎绝望,而是重回生天的狂喜。
然而,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姚神医闭着眼睛,细细诊完了脉,看着秦斐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道:“王妃的脉象有些虚,只怕要再过上几天才能醒来。”
秦斐立刻就急了,不等他又上去揪人家衣裳领子嚷嚷,人家早退后两步说道:“只要有了心跳和呼吸,早晚总会醒来!殿下与其继续这样守着,不如也歇一歇,进些饮食,不然老夫怕王妃醒了,殿下却倒了。”
仇五一脸欣慰地看着秦斐终于端起了老大夫送来的米汤喝了一口,差点没喜极而泣,恨不得抱住姚神医,跟他磕上几个响头。到底还是神医有办法啊,自己死活没能完成的艰巨任务,人家一句话,殿下就乖乖从命,张口吃饭了。
结果他还没感慨完呢,就见自家殿下才喝了一口,又把王妃抱在怀里,将那碗米汤一口一口地全喂到了王妃口中,以他之口,度她之唇。
仇五赶紧扭过脸去,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瞎了,他怎么就把殿下喜欢亲口给王妃喂食的这个不良嗜好给忘了呢?秦斐好意思当着人前就这样秀恩爱,他可没脸继续再杵在这里,和姚神医两个赶紧拔腿走人。
过了一会儿,仇五悄悄打探了一下里头的动静,一脸喜色地对姚神医道:“太好了,殿下用过桌子上的吃食了,像是睡过去了,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啊!”
“哎,这幸好王妃总算是活过来了,只要王妃醒了,咱们殿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仇五乐呵呵地念叨着,全然没留意到姚神医那紧锁的眉头。“是啊,只要王妃能醒来,一切都好说,可若是王妃没那么快醒过来,甚至有可能就这样长睡不醒呢?”
身为一个神医,姚天士比谁都清楚周王妃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从方才的脉象上看,至少这十天之内她都不会有任何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更悲催的是它还瞒不住,就算暂瞒得了一时,也绝对瞒不过两天。一想到等秦斐睡醒,他就不得不去亲口告诉他这个“噩耗”,姚天士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头痛得厉害,暗地里希望这位魔王最好也能多睡上几天,他不是已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了吗?最好先睡它个三五七天的,也好让他多些时间来钻研医书,想法子让王妃快些醒转过来。
可惜临川王殿下偏不肯如他所愿,才睡了一天一夜,那眼睛就睁开了,见他的心肝宝贝还是闭着眼睛继续睡,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又把姚神医给抓了过去,揪着他的衣裳领子第一千零一次问他:“怎么王妃还没醒?”
这一次,姚天士终于再绷不住他那张淡定脸,略有几分忐忑地将实情相告。
“你说什么?还要再过十天王妃才能醒来?”
“老夫只是说这十天之内王妃不会醒来。”言外之意就是我可没说十天之后人就一定会醒。
秦斐觉得他好容易才热乎过来的一颗心又被人给噗通一下丢到冰水里去泡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王把话说清楚!”他咬牙切齿地道。
姚神医长叹一声道:“当日王妃请老夫照她说的方子配这假死药时,老夫为了安全起见,是先在猫狗及人身上做过试验的,确定这药若用一钱便会使人假死一日,第二天便会醒来,每增一钱,便多加一日。可那都是在常人身上试验,并不知道若是孕妇服用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后果。”
“因此,当日老夫曾再三叮嘱王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用此药,也是因为虑及王妃有孕在身,这药老夫只给了王妃三钱,就是怕万一用得多了,会不那么容易醒来。可是却不想老夫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许是因为王妃正身怀六甲,当日送服此药的又不是水而是酒,混了药性,以致——”
“本王不想听这些借口。”秦斐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我只想知道,王妃她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这——”姚神医揪了揪自己的几根胡子,愁眉苦脸地道:“那假死药的功效其实和神医华佗的麻沸散有些相似,可麻醉人之心神,王妃眼下的情形呼吸心跳俱有,只是醒不过来,从脉象上看似是仍处于深度麻醉之中。这种假死的麻醉之药并无他药可解,除非针刺水沟、百会、印堂、膻中、神阙、合谷、劳宫、内关、涌泉、十宣等穴,或能将人唤醒。”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为王妃行针!”
“殿下,”姚神医无奈道:“王妃她有妊在身,是不能行针刺之法的啊!”孕妃禁针灸之法,所有医书上都明白写着呢!
秦斐揪着他衣裳领子的手慢慢松开,看着采薇隆起的腹部,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痛恨起她腹中的这个孩子。
刚得知她身怀有孕时,他欣喜若狂,因为那时他绝想不到这个孩子竟会给他的母亲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若不是有了他,阿薇不会在服下假死药后一直这样沉睡不醒,唯一能救醒她的法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而不能用、不敢用,让他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可若是阿薇一直这样睡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真的就……
这一刻,秦斐简直恨不得这个孩子,这个曾让他狂喜不已的孩子压根就没投胎到阿薇的肚子里,要是没有这个小兔崽子,他的阿薇这会儿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姚天士见秦斐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赶紧道:““殿下,王妃虽因有孕而不能行针,可这有妊在身,虽是危机,可更是个转机啊!老夫已然诊过,小殿下在王妃腹中安然无恙,只要等到瓜熟蒂落之时,虽无法扎针唤醒王妃,但这生产之痛想来也足可将王妃唤醒!”
“当真?你可别又在糊弄本王?”秦斐对这所谓的神医已经有些失去信任感了。
“老夫敢以人头担保,这妇人生产之痛乃天下百痛之首,其效力远胜针灸之法数倍,到时候王妃定会因分娩之痛而苏醒,只是——”
秦斐就知道这老头话说到后头肯定要再来个转折,瞪了他一眼,磨牙道:“只是什么,还有什么更坏的结果?”
“老夫只是有些担心王妃的身子,怕她苏醒之后承受不了娩身之苦,毕竟这妇人生子,就是健壮女子,也有那过不去这道鬼门关,难产而亡的,何况——”
早在采薇怀孕之初,秦斐就有担心过这个问题,此刻一听连神医都说了“难产”二字,立刻又把他给拎起来,“那到底要怎样才能,才能保王妃平安?”
“这——,妇人生产之事,最是难料,单凭老夫一人,实是没有这个自信,还请殿下将云贵及川中所有的妇科圣手,有经验的积年产婆全都请来,以防不测。”
“仇五!”秦斐立刻就把这事交待了下去,吩咐完了,见他还杵在那儿,怒道:“还不赶紧去办这要紧事儿,还傻站着作甚?”
仇五忙道:“殿下,左相和右相已经在门外候了三天了,跪求您一见!”说完转身就跑,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再被秦斐狠狠教训一番。
他这回禀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秦斐心里正不痛快,满肚子的火又不好冲姚神医发作,正好拿他们二人来撒气。
可怜两位权倾朝野的相爷,一连吃了三天闭门羹,好容易终于被临川王放进门了,请安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人家劈头盖脸的给训了一顿。
“当日你们说是要替本王照顾王妃,怕她随本王在军中不安全,硬要把她接到大理来,本王想着都是一家人,也就放心的把王妃送来了,结果呢?本王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就是被你们这么好生照料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被你们给埋到土里头去了?”
“不但人被你们给逼死了,还要再给她扣上一顶脏帽子,居然污蔑本王的王妃毒害先帝,是畏罪自尽?”
“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看本王能上马杀敌,连战连捷,忌惮本王的军功,怕奈何不了本王,就对本王的王妃下手,我草你大爷的!要不是本王在前线替你们奋勇杀敌,你们这些□□的还能在这大理城悠闲度日?结果可倒好,本王保住了你们的平安,你们却连本王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一个个的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你们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吗?”
在周王妃被逼而死这件事儿上,崔左相自认问心无愧,见孙承庆只顾抹汗,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好心替他解释道:“殿下,王妃之事实与臣等无干,王妃一到大理,便被太后接到行宫,臣命内人前往探望都不被太后准许,倒是孙右相时常能到宫中走动,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儿,太后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右相又岂能不听呢?”
孙承庆狠狠地瞪他一眼,这黑心肝的崔老贼,一上来就颠倒黑白,对他落井下石,看来这是要跟他撕破脸了。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崔相歹毒,一面果断甩锅,“回殿下,小臣虽时常进宫,但是太后从不曾对小臣提过王妃之事,倒是小臣多次对太后进言万不可薄待了王妃。哪知后来竟传出王妃畏罪自杀之事,小臣事先那是半点不知情,若是小臣听到丁点风声,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会力劝孙皇贵妃万不可对王妃下手,定保王妃平安!”
崔成纲在一连凉凉地道:“孙右相,如今王妃芳魂已逝,你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本想架桥拨火,让秦斐对孙氏的怒火再烧得旺一些,哪知话一出口,反倒引火烧身,被秦斐给喷了个一头一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王妃芳魂已逝,本王的王妃还好好活着呢!长命百岁!”
崔、孙二人只当他是伤心过度,拒不接受伊人已逝的事实,看他都神智不清了,哪敢继续说下去刺激他,只得唯唯诺诺了几句,赶紧切入正题。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当此危急存亡之秋,老臣恭请殿下早登大位,以正国本,以安万民之心!”崔成纲道。
孙承庆紧随其后,“如今大秦皇室只有殿下一位皇嗣,只有殿下早日登基,我大秦才能国祚永昌!”
秦斐冷笑一声,“一个个说得倒好听!本王问你们,毒害先帝的凶手找着了吗?只要这真凶一日不除,本王可没胆子去坐那个皇位然后吃□□。”
崔成纲早就想借机扳倒孙氏一党,赶紧道:“先帝是在宫中被人毒死的,只要殿下有令,老臣这就带人进宫彻查此事,定将毒害先帝的真凶给找出来。”
不想还不等孙承庆反驳,临川王殿下就已经驳回了崔相所请。
“靠你们去查能查出什么来,只怕人家早就毁尸灭迹了。不过那害死先帝的奸人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先帝何等颖慧,在中毒之后已知道是何人要害他,特意写了一封遗诏,想法传到本王手里。只要有这遗诏在手,还怕揪不出真凶为先帝报仇吗?”
什么?遗诏??
看着秦斐嘴角边的那抹冷笑,孙承庆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若是先帝当真偷偷留下份遗诏的话,那等着孙家的会是什么下场,他已经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