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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震弯腰捞起儿子,“那,我尽量在申城多呆几年,帝都啥时候没雾霾咱啥时候再去。”
“哦也~”殷小宝脸上的担忧荡然无存,搂着他爸的脖子高兴的飞起:“爸爸,爸爸,我最爱你,最最爱你啦。”
幼稚!
贺楚瞅他一眼,“呵呵,可惜你爸最爱的不是你。”殷小宝面色一僵,“……我最爱的也不是你。”
“我有你爸爸就够啦。”贺楚耸耸肩,很不稀罕儿子的爱。
小宝捂住眼,“呜呜……我——”
“妈妈逗你玩呢。”殷震很无语,装哭好歹也装得像一点,就会捂眼这么一招算怎么回事:“知道咱小宝前段时间拍公益广告辛了苦,大晚上的,你妈特意做了菠萝古老肉,全是你的。”
殷小宝一听,跐溜,从他爸怀里滑下来:“这还差不多,原谅她啦。”
殷震忍俊不禁,晚上休息的时候跟贺楚说起他儿子,一个劲摇头,“三岁的孩子都没他幼稚。”
“你上辈子也没比他成熟到哪儿去。”贺楚瞥他一眼:“我那时候在深宅大院里,消息不通,一想想自个以后要嫁的人是个日天日地的主儿,就觉得这辈子无望,好想死一死可是又不舍得死。”
“……流言不可信呐。”殷震现在想想恍如梦一场,而身边的妻儿无时无刻不提醒他,那肆意畅快的一生不是梦。抬手把老婆搂在怀里,“离沈毅之的婚礼还有一个多月,送他的画你还没动笔,来得及?”
“还不信我啊。”贺楚趴在他肩头上,“那些年没事就画画了。”
那些年啊。殷震心中叹气:“辛苦你了。”声音有丝沙哑。
“不苦。”贺楚说出这两个字,不自觉湿了眼眶,“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我好好活着,我知道你不放心小宝,怕他将来变得六亲不认,我得替你看着他。看,他没长歪,你放心了,你回来了。”
“不哭,不哭……这次,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比你早走。”殷震紧紧搂住老婆,房门被推开个缝也没发现。小宝冲着门扮个鬼脸,默默滚回房间。
翌日早上,小宝爬起来,到楼下就盯着他爸妈,一看爸妈脸上腻死人的笑容,“妈呀,眼瞎了。”张开手指挡住眼睛。
“你可以不看。”殷震瞥他一眼。
殷小宝哼唧一声,垫着脚瞧他妈做啥好吃的,嘴里嘀咕着:“我要上诉,我要上诉,你们虐待儿童。”
“上诉虐待动物也没人受理。”殷震捏捏儿子的小脸,眉头一皱:“洗脸了么?怎么还有猫屎。”贺楚扭头一看,“咳,殷震,拿手机给他拍下来发微博上。”
“不准!”殷小宝胡乱揉揉眼睛,低头一看,艹,手指头上一撮黄:“我,我明明洗的很干净。”
“洗干净又出来了呗,没关系,我不笑你。”殷震面上非常正经,眼里全是笑意。小宝气得朝他手上一巴掌,“今天不让你送我上学。”
“我送你,咱乘地铁。”贺楚接到。
殷小宝噎的翻个白眼,他家现在只有一辆车还是他爸的配车,他妈不值夜班的时候,一家三口每天早上一块出发,先去他学校,然后他爸去警局,最后小赵送他妈去医院。
“嗤……”殷震拿条湿毛巾给儿子擦擦脸,“搬椅子去,开饭。”
殷小宝还是有点生气,趁着他妈没注意朝他爸脚上踩一下就跑,跑到餐桌边就嚷嚷:“天变冷了,我们该吃火锅了。”
“早上还没吃呢。”贺楚端着碗出来听到这句,瞪他一眼,“我晚上可没时间。”
“谁让你陪啦。”小宝把椅子拉到他爸身边,“咱俩一块去呗。我知道一家特好吃特好吃的羊肉火锅,孙浩宇上个星期和他爸妈一块去的,听说去晚了还得排队,爸爸,入冬以来我还没吃过呢。”眨巴着大眼,让他爸看看他多可爱。
“现在是冬天?我怎么没感觉。”殷震故作不知。
“当然啦。”殷小宝扒着他爸爸的胳膊,“感觉不到是你体温高,十一月份啦,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否定现在是冬天,爸爸,儿子如今就这么一个小小愿望,您好意思不满足儿子么。”
殷震心底嗤笑,昨天小小的愿望还是买山竹,今天……他儿子越长越能耐:“嗯,可是我的脚有点疼。”深深看他一眼,小宝下意识找贺楚,一见他妈在厨房里盛菜,松一口气,恐怕他妈听见问,脚咋疼了。
火锅,那是什么?殷小宝表示不懂。
“你晚上也有事?”贺楚等儿子跑楼上拿书包的时候问。
殷震说:“今天是周五,吃火锅的人肯定多,周一再去,刚好你下周一也休息。”
这周的周六、周日贺楚得上班,小宝跟着爸爸窝在警局里,几次欲言又止,殷震低头看一眼自个的脚,小宝立马把话的憋回去。
连着几次,殷小宝也放弃游说他爸。周一下午,殷小宝放学后发现来接他的人不是小赵,是他爸,惊讶道:“我们去哪玩儿?”
“天天想着玩儿,哪也不去。你小赵叔叔跟局里的同志出去,爸爸今天给你当司机。”殷震一瞪眼,想坐前面的小孩立马跑到后面,趴在座椅上,歪着头盯着他爸:“我咋不信哩。”
殷震轻笑一声:“你疑心重。”
小宝撇撇嘴,“又搞人身攻击。等一下就告诉妈妈,局里有个姐姐天天给我买好吃的。我想,爸爸,妈妈一定很好奇那个姐姐长啥样。”
“行啊。”趁着红灯殷震看他一眼,捏捏儿子的脸:“我不介意帮你说,那个姐姐都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殷小宝噎住:“……卑鄙。”
“不如你。”殷震凉凉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小宝呼吸一窒,“啊啊啊……”冲着他爸龇牙咧嘴。
殷震不禁扶额,无力地说:“你怎么就这么会作怪呢。”
“遗传呀,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殷小宝接的干脆,殷震的手一抖,爷俩差点翻车。
贺楚上车后发现一向有说有笑的父子两谁不搭理谁,看了看儿子,殷小宝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贺医生“嗤”一声:“又变着法气你爸呢。”
“没有的事,我可尊敬我爸啦。”殷小宝举手发誓。贺楚淡淡地瞥他一眼,“小宝,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戏过了?”
小宝的手僵住,这下连妈也不理了。
殷震身上穿着警服,一家三口想低调、安安稳稳吃顿晚饭,就必须得回家换衣服。可乐的是他刚停好车,儿子就推开车门往屋里跑。
“站住!”贺楚高喊一声,殷小宝像被人突然定住,“你爸换衣服你干么?”小宝换换转过身,“我,我想跟妈妈穿一样的,咱们穿,穿亲子装,妈妈不喜欢?”
“好好说话。”贺楚睨了他一眼,“吃火锅吃一身味,明□□服你洗?”
“嘿嘿,我还小,等过两年我就帮你洗。”嗖一下飞到他妈身边,殷小宝拉住贺楚的胳膊,“妈妈,难道你不想儿子帅帅的?”
“我帅就行了。”殷震也没换裤子,脱掉衬衣穿上针织毛衣,拎着一件风衣走出来,提起儿子往车里丢,“再不去咱就在家吃。”
殷小宝立刻安分下来,非但不嚷嚷着换衣服,还催他爸开快点,“七点了,爸爸,晚了菜就不新鲜了。”
“那我们回家。”殷震作势掉头。小宝脸色发苦,哀怨地看他一眼,使劲揪着头发,头往前面座椅上撞。殷震乐得哈哈大笑:“完了,贺楚,小宝疯了,咱得赶紧去医院。”
“消停会吧。”贺楚朝他背上掐一下,转身揪住儿子的衣服,“差不多得了啊。你爸周五想带你去吃火锅,他特意打听一下,每周五都得排队到七八点,一直没告诉你,是想给小宝个惊喜。”
“惊喜?哼,惊吓还差不多。”小宝双手环胸,瞪着他爸的后脑勺:“殷局长,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下次再玩我,我,我就把你拉黑。”
“你手机有拉黑功能?”殷震表示怀疑。
小宝呼吸一窒,脸憋的通红,这下真疯了,气疯了:“我要换手机,必须换手机,妈妈,你不给我买,我自个买。”
“嗯,是该换了。那咱们是先吃火锅还是先去买手机?”贺楚很尊重儿子,让他自个选。殷小宝想一下,刚想说手机,肚子咕咕叫起了,殷震乐得直拍方向盘。
殷小宝真想朝他爸脑袋上一拳,然而有他妈在,小宝有贼心没贼胆,干脆不理他爸。等到火锅店,殷震停好车,伸手抱儿子,殷小宝条件反射伸出双手,又准备缩回去。
殷震动作快,小宝的手缩一半就被他爸抱起来,“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小宝好生气。
殷震说:“嗯,我知道,今天两盘羊肉。”
然而小宝并不满意,干脆装听不见。贺楚无奈地摇头,瞟一眼儿子,“大晚上的,一盘就够了。”
“两盘,两盘,爸说了。”殷小宝忙不迭开口。
贺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笑还得忍住:“殷震?”
“爸爸,快告诉妈妈,还有十串羊肉串。”小宝非常清楚在他们家他处于食物链最底层,而最顶层的却是对妈妈言听计从的爸爸。
“吃多上火,五串。”
殷小宝掐指一算:“那我能不能吃三串啊?”讨好地看着他爸。
殷震故意想一下,“可以。”
“耶耶耶,服务员,菜单。”小宝坐下就喊。
这家羊肉火锅店没有包间,每张桌子间用竹帘隔开。别人看不见这边啥情况,殷震也就由着儿子拿着菜单很认真地告诉服务员,“这个两盘,这个五串,这个一份,还有这个,这个……”
服务员看着屁大点的孩子点餐,眼都直了,“这位先生,可以?”
“加份生菜和白萝卜。”殷震瞅一眼。
殷小宝登时不乐:“不要。”
“行啊,去掉一盘羊肉。”殷震非常好说话。殷小宝登时蔫了,气咻咻从他爸身边坐到他爸对面。服务员忍俊不禁:“需要什么饮料?”
“可乐。”殷小宝率先开口。服务员看殷震,殷局长看一眼菜单,发现没有牛奶,只有凉茶、酒、可乐和果汁:“白开水。”
“爸爸,爸爸,我们是来吃火锅,不是在家吃饭欸。”小宝见他妈妈不说话,胆子肥了,“人家好久没喝过可乐,你就行行好吧。”
殷震摆摆手,服务员拿着单子走人。到服务台就跟同事讲,“那边来个小孩太好玩了……”紧接着,殷震发现,每次来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都长得不一样。殷震简直无语:“知道为啥?”冲儿子挑挑眉。
殷小宝眼里只有羊肉串。含糊不清的说:“因为窝妈漂亮。”
“你妈妈漂亮不需要你讲。”殷震抽走羊肉串,“他们是来看你的。”
“哦,大家认出我来啦。”殷小宝对此毫不关心,大概知道他爸故意逗他,“快给我,吃好我得给他们签名。”非常配合的说。
“不要脸。”殷震捏住儿子的小脸:“这串可是我的,你面前有四根铁签了。”
殷小宝夺过来,“是妈妈的,你的已经被我吃进肚子里。”轻哼一声,“有点不新鲜,再新鲜点就完美了。”
“嗳,小朋友,话可不能这样讲。”大堂经理听几个员工嘀咕,心下好奇,便装作有事的样子看看传说中特逗的小孩长啥样,刚好听见殷小宝这句:“我们店的羊肉都是上午宰杀的。”
“切,至少昨天下午。”小宝说着,突然停顿,“现在人都有冰箱,那至少是昨天上午,骗我是小孩没吃过羊肉啊。”
殷小宝的本意想告诉他爸,羊肉不新鲜,儿子代劳了。没想到有人不长眼,非要歪楼。殷小宝巴不得,“不讲话是不是被我说中啦?”
“这小孩说的是真的?”旁边人勾头看过来,“咦,您,您不是,那个谁,谁来着?话到嘴边咋就突然想不起来了呢。”懊恼的直拍脑门。
“那您回头再想像。”殷震截下他的话,冲大堂经理笑笑:“小孩子开玩笑,忙去吧。”
“人家——”殷震瞪眼,殷小宝闭上嘴巴。
大堂经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恨自个闲的蛋疼来这边晃悠,连忙说:“那我们就不打扰您用餐。”脸上堆满笑容:“这位先生,请回到您的座位上。”说完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哦,好好好。”旁边男人又看一眼殷震才坐回去,等经理走远,立马跑过来,“我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位,嗳,这是小宝吧,小宝,跟叔叔说,羊肉是不是不新鲜?”
殷小宝嘿嘿笑着,正当别人认为他点头,小宝说:“是呀,不新鲜爸爸妈妈就不吃,全是我的。”攥着手里的羊肉串,一副护食的样子。
对方一愣,我去,这样也行,“你,你真聪明。”很不好意思的冲殷震笑了笑,“您慢用,慢用。”
“爸爸干么不让我讲?”坐上回家的车,殷小宝就抱怨。
贺楚点点他的额头:“用餐高峰,店里那么多人,你这一嗓子出去,人家还要不要做生意。”
“可是,可是他们店宣传口号是最新鲜的羊肉,比咱们以前去的火锅店贵一成,凭啥不让我说。”小宝很不开心:“爸,那家店有后台?”
“人家说最新鲜,有没有标明当天现杀?没有吧。”殷震非常肯定。贺楚在网上找到那家店:“是没有。不过,消费者听到最新鲜,潜意识会认为当天宰杀的。虽然有误导嫌疑,小宝,就算工商局的人过去,人家都没法查。”
“那叫法医去。”殷小宝脱口而出,脑门上挨一记爆栗,来自贺楚。
“大堂经理要是聪明点,明天就会换上最新鲜的羊肉,如果不换,你今天的话周围人也都听见了,回头他们再问,经理敢糊弄一个,他不能糊弄一群人,或早或晚,不调价就得关门,不需要你出头,明白么?”
“切,根本不可能降价。”殷小宝没做过生意,可他两世为帝,非常清楚人的劣根性:“爸爸,咱下周一再去试试。”
“一次吃掉三百大洋,你爸吃不起。”出去吃火锅吃的是气氛,偶尔一次便可。讲真,汤底不如他老婆跳的。殷震趁着红灯回头看儿子一眼:“你小子以后说话前先看看周围情况,这里不是大清朝,你不是亲王府的四阿哥。”
“哼哼哼,就不看。”小宝冲着他爸扮个鬼脸,往他妈身上一歪,“给揉揉肚子呗。”说着,夺走贺楚的手机,在那家店下面评论。
贺楚见此也没阻拦,“明知不新鲜还吃这么多,你呀,冬天还早,怕没有第二次?”顿了顿,“小宝,外婆打电话,问咱们春节去不去他们家过一天。”
小宝惊讶:“咦,爸爸,爸爸,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出来的,快告诉我。”
“去不去一句话,没必要挤兑人啊。”好与坏都是老婆的亲生父母,对殷小宝来说他们是半个陌生人,对贺楚来说却不是:“等你到地方,你外公绝对会杀鸡宰羊。”
“好吧,我不讲。”小宝看一眼他妈,见贺楚没生气,“以前都没叫咱去,今年为啥?”试探道。
一家三口之间没秘密,贺楚说:“因为他们今年碰到点事。”
殷震的父母退休前在事业单位工作,虽说是个小县城,但交通便利,小宝自打出生,每年春节都会去爷爷奶奶家。而贺楚娘家在农村,交通不便,过春节时路上人又多,他们一家一同回去,只去两次,在那边吃过中午饭就往回赶。
别看殷小宝骨子里有个成人灵魂,问他外公外婆长什么样,小宝还真说不上来:“啥事?”
“你外公的侄子跟邻村人吵架,两家闹到派出所,所长以前见过你爸,看见你外公就把我那个堂弟给放了。”贺楚说着想笑:“大概发现你爸有用了。”
“不会吧?”小宝瞪大眼:“我爸这么有名,他们才知道爸爸管用?”
贺楚瞥儿子一眼,“想笑就笑。你外公那边不属于申城管,离得远了皇帝也不管用,你爸能指望上?儿子,别忘了,五年前你爸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咱娘俩还指望别人呢。”
殷震以前的工作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还有可能带来灾难。特别是殷震遭到袭击那年,两家亲戚巴不得不认识姓殷的人,又咋可能指望他谋福利。
“咱不指望他,我听话,才不会给你添麻烦。”殷小宝搂着贺楚的脖子。贺楚真不想在这时候说:“是谁小时候,一会儿不见我或者你爸就扯开嗓门哭。”
“那是,那是我刚到个陌生地方,连汽车是啥都不知道,不害怕才怪。”小宝理由充足,“让你一下跑到三百年后,你也得害怕。”
“别说这些没用的,去还是不去,我好安排。”殷震停下车,把儿子从他老婆身上拽下来:“多大了还黏着你妈,上楼睡觉去。”
“小气鬼。”小宝白他一眼:“爸有几天假,我可不想六点起来赶飞机,晚上十二点到家。”
殷震身为局长,虽说局里还有九个副局,可是他也甭想像其他公务员年假休七天,“你去就多休一天。”
“去,我还没仔细看看现代农村啥样呢。”外婆那边冬天冷,积雪不化,殷小宝出门就裹成粽子被他爸抱在怀里,至今不清楚他外婆家门朝哪儿。
贺楚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那咱就说定了。沈毅之结婚请柬送来了,回头你自个去,成吗?”
“必须成。”小宝敬个礼,一蹦一跳跑回房间就自个防热水洗澡。
等殷震和贺楚收拾好到楼上,就见殷小宝裹着浴巾正往床上爬,“等等,这么快洗干净了?吹干头发再睡。”
“你给我吹。”小宝掀开被子钻进去,“爸爸,浴室里好冷,给我买个取暖器呗。”
殷震的手僵住:“……你,真敢想。那玩意往浴室里放,想回到三百年前是不是?”揪住他的耳朵:“你可别背着我们瞎折腾,把自个坑进去,我和你妈可不拉你。”
“说真?”小宝扭脸看着他。
殷震捏住他的脸:“谁给你开玩笑,嫌冷以后来家就把你房里的空调打开。”去年这时候,给殷小宝洗澡还是殷震日常工作。儿子太小,殷震怕他再一脚踩滑,摔进放满水的浴缸里爬出不来。
也是殷小宝脱掉衣服就被殷震裹得严严实实,独立的殷小宝好怀念被爸爸照顾的日子。
沈毅之的婚礼在十二月底,小宝拿着他妈妈画的油画去参加婚礼,之后没多久小宝学校就放假了。放假后的殷小宝每天闲得发慌,某次踢球,小宝对他那一伙小弟说:“咱去火车站逛逛?”
“干么啊?”孙浩宇好奇。
彭耀看他一眼:“抓人贩子?申城人贩子可都认识你,就算你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也没人敢碰你。”
“人贩子是打拐办的工作,咱去赚点外快。”殷小宝招招手,跟“小弟”们耳语一番,众人简直无语,“你,你真能想得出。”
“干不干?”殷小宝说:“干,我明儿带上爸爸给我做的弓箭和匕首。”
彭耀作为这群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此时也不敢点头:“回去问问我爸,咋说?”
“社会实践啊。咱在去买些瓜子水果和奶茶,就凭我这张脸,车站的工作人员一定准咱们进站。”小宝很有自信。
十一个少年想一会儿,“明天给你电话。”
翌日早上,殷小宝都没等他爸喊人就从床上爬起来,惊得殷震直呼:“小宝长大了。”
“这就没劲了啊,爸。”当着殷震的面小宝把弓箭放在包里,又把他手掌大的匕首揣兜里。贺楚瞄到:“干嘛去,打家劫舍?”
“不不不,劫富济贫。”小宝检查一遍,见水和巧克力都在,“妈妈,给我装几个包子,再给,再给一百块钱。”
殷小宝出生时家里最困难,别看天天嚷嚷着要这要那,其实小宝在学校里几乎没买过零食。从他爸钱夹里摸一百块能用二十天,不请客的前提下。
“去哪儿野炊?”殷震给他两张:“够吗?”
小宝只要一张:“足够啦。我和彭耀还有孙浩宇他们一起,中午不回来了啊。”
“别光吃人家彭耀的,你偶尔也请一次,这样朋友才能处时间长。”贺楚想了想:“殷震,把他的帽子和套头围巾拿来,要不要我给你摊几张鸡蛋饼?”
“我打个电话。”小宝打给彭耀,昨晚半夜商量好今天在他家门口集合,一块去副食品批发市场,然后换乘地铁去车站。听彭耀说他才起来,殷小宝冲他妈点点头。
彭辉今天见弟弟七点半就爬起来,一个劲稀奇。听他爸说弟弟要去干大事,好险笑趴下。约了朋友下午去马场也被他推了,被追问有啥事,彭辉也没瞒着。
几人听他打算尾随弟弟去火车站,便蛊惑彭辉,上午就跟过去,别等着下午了。
十二个孩子去批发市场的路上,彭辉跟朋友们汇合,从家里司机那儿得知少年们已坐上地铁,立马开车去车站。
车站门口不准停车,彭辉见有执法车便走过去指着一群小孩对执法人员说:“最矮的那个是殷局家的小宝,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社会实践,其中也有我弟弟,殷局没时间让我跟朋友过来盯着。”
“那,你把车停在我们旁边,我们给你看着。”执法人员不疑有他,没人敢拿殷小宝开玩笑。
彭辉摆摆手:“不用,他们不知道我偷偷跟过来。再说了,里面也安全,我就在门口盯着他们别乱跑。”
“那行,我跟里面同事讲一声,让他们也注意点。”立马拿起对讲机。
殷小宝拎着一抖奶茶,刚走到车站入口处,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工作人员仔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高矮不一的少年:“进去吧,别乱跑,有事找穿制服的叔叔阿姨啊。”
“谢谢叔叔。”小宝扬起大大的笑脸,冲“小弟”们眨眨眼。
彭耀揉揉他的脑袋:“你这张脸真好用。”
“那当然。”小宝脱掉帽子和围巾往背包里一塞,却不知正在候车大厅晃悠的几人掏出手机,低头一看,立马打个电话,转眼间,到处闲逛的几人消失殆尽。
殷小宝一行十二人,总共买七份东西,两把香蕉,五斤苹果,五斤桔子、二十块钱的辣条、十包方便面,十杯奶茶和一袋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凭着刷脸,小宝拿到批发市场最低价。重的东西彭耀几个大孩子拎着,小宝和孙浩宇两个最小的一块拎着奶茶:“咱们咋卖?”
宝低声说:“走,去人多的地方,我卖奶茶你专门看手里啥都没拿,到处乱晃悠的人。”
“好!”孙浩宇睁大眼睛,正好他抹不开面子卖东西。
殷小宝扬起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姐姐,买奶茶?四块一杯。”
“超市里才卖三块五。”自打殷小宝一行过来,等车的乘客就注意到,而人们对可爱的孩子总是最宽容,不嫌他犯,还升起逗一逗小家伙的心思。
“骗人,那边超市里卖五块。”殷小宝抬手一指,正是车站面的超市,一块钱的水也能卖三块,逗他的人噎住。
没直接说她包里有,瞧着小孩穿的不像缺钱的人,反而问:“你们怎么来这里卖东西,工作人员让你们进?”
“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姐姐,买不买吗?”小宝苦着脸,大有你不买我找别人,再拉着我说话,我哭给你看。可把周围的乘客逗得忍俊不禁,“买买买,给,四块钱,找我一块。”
“给你。”彭耀拎着香蕉过来,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他。
人们生活好了,到处都能看到名牌店,一看少年穿着nike的鞋子,立马信了殷小宝的话:“你手里拎的啥?”
“香蕉,要吗?六块一斤,装好的。”彭耀挺不好意思的,他们去批发市场,奶茶两块五,香蕉才两块,可价钱是殷小宝定的,彭耀说完脸色微红。
大家当少年不好意思,拿一袋搁手里掂量掂量,匆匆赶路的人递给他十二块钱,“给我两包。”
一回生二回熟,抹不开面的少年们见小宝和彭耀有进账,很热心的推荐辣条、方便面。卖的是比外面超市贵,而等车的乘客想不到他们去批发市场,潜意识认为从超市拿货,赚不了几个钱。明知道贵一点,掏钱也很爽快。
小宝一看这样可不行,东西卖完他们可就没理由在里面待下去了。把东西塞给刘铭,拉着孙浩宇慢慢退出包围圈。
“干啥去?小宝。”孙浩宇小声问。
小宝往四周看了看,“瞧见哪个人可疑了么?”
“啊?忘了。”只顾得看小伙伴卖东西了,“我,我现在就看,你看那个人。”小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嗯,镜子给我。”两小孩坐到一群大人当中,打开镜子。
旁边人以为他们累了:“你爸爸妈妈没来?”
“没有,老师说不准让爸爸妈妈帮忙。”小宝冲着镜子扮个鬼脸,瞧着孙浩宇指的那个人只是好奇的看热闹,小宝冲着镜子撇撇嘴,正准备塞包里,“我去!”
“你去?”正跟他聊天的乘客疑惑,这小孩不是在说脏话吧。
“我去上厕所,哥哥,哥哥,我想撒尿。”小宝大喊,少年们一听,“不好意思,我们先带弟弟去厕所,回来再买吧。”撒尿是暗号,少年们一听,赶紧跑过来,“想去哪儿?”
乘客更不解,撒尿不去厕所吗。
谁知小孩手一指,“那边。”
乘客正想说那边没厕所,少年们已走开。等远离人群,才问:“哪个?”
“我身后六米,最左边,穿黑衣服,戴着眼镜的衣冠禽兽。”小宝非常淡定的往前走。彭耀回头看一眼,冲两个发小点点头,两人带着四名少年跟他们分开,而小宝此刻才转身往厕所拐。
六位少年上去拽住那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六个半大小子把人拽到厕所。他明知不对,可是旁边就有执法电动车,也不敢当着巡警的面嚷嚷,进了厕所才问:“你们干么?我可不买东西。”
小宝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一根麻绳:“捆猪。”
那人刚想挣扎,彭耀朝他膝盖上一脚,双膝跪地,就要喊人,刘铭把卖完东西的塑料袋往他嘴里一塞,当真用捆猪扣把人绑住。
殷小宝一个眼色,孙浩宇上去扒他的衣服,走进厕所的人一愣,“你们,你们这是干么?”
“他偷我们的钱。”小宝指着孙浩宇扔在地上的皮衣,原来衣服立马另有乾坤,两边是两个大兜。里面鼓鼓囊囊一堆东西,冬天人穿的厚,要不是把他的衣服扒掉,谁也想不到。
“我天,这,这么多钱包啊?外面就有警察,你,我去喊人。”说完就朝外跑。
殷小宝眉头一皱,喊人不该兴奋么,脸上的恐惧肿么回事?难道他眼花:“站住。”小宝一声喊。
几个少年下意识挡在门口,往周围看一眼,全是他们的小伙伴,登时信心倍增:“我们怀疑你是同伙,搜身。”
“我才不是!”说着话猛地推开少年,少年“噗通”撞到墙上。
嗖一声。
正往外面跑的男人腿弯中一箭,扑通摔在地上。后背生疼的少年抬腿朝他肚子上一脚,接过小宝扔来的绳子,两名少年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压的他出气多进气少,盯着四个同伴用小宝教的办法把他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