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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晚是跟着秦御两人过来的,且之前和大长公主也不算有交集,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该跟着离开。
谁都没想到这时候她会贸贸然的提出留下来,且就这么求到了大长公主的面前。不过听她一说,大家却都觉得她说的有理,本就该如此,让她继续跟着大军才是不合情理。
更何况,看大长公主的态度,明显顾卿晚是得了大长公主的眼缘的,她想在此多住上两日也没什么。左右大长公主这别院旁的没有,客院却是空着一大片。
秦御面色难看一瞬,趁着众人和大长公主的目光都在顾卿晚身上,便招手对一个丫鬟轻声吩咐了两句。
大长公主略怔了一下,顿时笑了起来,正要应答,就闻有丫鬟进来禀道:“殿下,方才大夫已经给驸马爷诊过脉了,说驸马爷不过是略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只是……只是驸马爷今日醒来已是呕吐了两次,不让奴婢禀报殿下,瞧着像是十分难受。”
大公主主和陈驸马父亲感情很好,陈驸马却并非习武之人,自从过了不惑之年后,身体便不大好,大长公主听闻婢女此话,心中就是一急,也没想这婢女今日怎如此不懂规矩,慌慌张张就直接进来回话。她便本能站起身来,迈步要去探看陈驸马。
秦御不待大长公主犹豫反应,上前两步,开口道:“姑父大约是昨夜高兴,和我们多喝了几杯,夜风一吹便着了凉气,姑母也无需太过担忧。”
他不说还好,说了大长公主只会更担心,本来就不是年轻人了,喝酒伤身,风寒入体,可还了得?
陈驸马昨日和秦御几个吃酒略晚,怕惊扰大长公主睡眠,就歇在了书房中,今日一早发觉身子不大好,才让下人来禀了大长公主一声,只说偶感小恙,并无大碍,只是不过来用早膳了,让大长公主不必担心。
大长公主到现在还不曾见过驸马,此刻越想越怕驸马有意隐瞒病情,着急的很,哪里还顾得上顾卿晚,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往外去。
秦御跟在其后两步,大长公主倒是想起什么,略顿了下脚步,道:“你们姑父不是多大的病症,也要安静,你们便不必过去探望了,大军还等着你们回去,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是,姑母。”秦御兄弟知道留在这里,过去探病,都只添麻烦,便也点头应下,簇拥着大长公主转瞬便出屋而去了。
顾卿晚追了两步,张了张口,实在是说不出追问的话来,也不合适如此,只得眼睁睁看着大长公主去了。
她觉得秦御就是故意的,那禀报的丫鬟,旁人没看到,她却注意到了。那丫鬟早在他们从花厅用膳移步明堂时就在了,怎么她早不禀报驸马的情况,晚不禀报的,就等大长公主要应声时,偏装作急匆匆自外头进来的样子禀报呢。
想着这个,顾卿晚猫着腰,就想趁人不备,赶紧溜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秦御等人寻不到她,离开了,她再出来便是。
谁知道她刚弯着腰没走两步,衣裳后领便被人用力一揪,拎到了眼前,正面对上秦御一张沉冷如冰的臭脸,本就飞扬的长眉,此刻因冷意愈发显得锋锐,宛若刀刻,斜飞入鬓,微眯的异色眼眸,不带半点感情的逼视着她,薄唇轻勾,道:“你是本王带过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主人,本王却付不起责任,最好跟紧,懂事些,嗯?”
懂事你妹!
顾卿晚双眼冒火,被他就那么提着后衣领,只觉什么形象自尊都没了,趁着两人落在人后,一个没忍住,一脚重重踩在了秦御的脚上,狠狠跺了两下,低声怒道:“我不是你家奴婢,我有人身自由!人身自由,你的懂?”
她那点力道,落在脚上,秦御只当被蚂蚁蛰了下,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嚣,提着人就往前走,顾卿晚没办法忙换了笑脸,用商量的口气道:“秦御,咱们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说你们大军凯旋,中间多辆马车,载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你难道不觉得带着我很麻烦吗?我知道,王爷您是大丈夫,觉得是你的兵丁伤及了我,想要负责到底,可如今我的伤都好了,真的!而且你帮我引荐大长公主,这情我领,也算抵消了之前的事儿,咱们两不相欠了啊。”
“两不相欠?呵,爷可不这么觉得。”秦御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阴测测的让人脖颈生凉。
顾卿晚见他这样,心想了一下,觉得来大长公主府之前,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而且按秦御将她带来大长公主的好意,可见他们算是冰释前嫌了,那他现在又这样,只能是昨天晚上的事儿了。
她忙又道:“不是吧,难道你真的还在为昨夜的事儿生气?昨天夜里那真不怪我啊,那种情况,是个人就要多想的好不,我对不起你,想燕广王殿下光风霁月,冰清玉洁,英伟不凡,怎么可能做那等龌蹉之事儿,都是我鬼迷心窍,我给您赔罪了,您是王爷啊,您气量宽宏,定是不会给小女子计较的对不?”
她喋喋不休,说尽好话,就是为了摆脱他,好死不死,非要提昨夜的事儿,秦御冷笑,手起刀落,顾卿晚顿时双腿一软,晕厥了过去。
秦御只略弯了腰便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往前。
前头陈家兄弟和秦逸,景戎寒暄了几句告别,转眼就瞧秦御抱着顾卿晚从人群后过来,皆是一时愕然。
秦御却面色不变,道:“她不知怎的,突然晕迷了,本王先送她上马车。”
言罢,迈着大步便往前去了,根本就没给众人发问的机会。
秦逸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大步而去的秦御,眉稍微动,然他今日自己也是一肚子心思,也没多想,便冲陈家兄弟抱拳,道:“两个月后便是皇祖母的寿辰,彼时咱们兄弟京城见!”
“京城见!”
陈家兄弟还礼,秦逸没再多言便拽着一旁还欲磨蹭片刻的景戎,转身大步往府外去,景戎面色微变了下,叫道:“等等啊,逸哥哥,我还没和阿砚他们道别呢。”
“我有话问你!”秦逸沉声说着,不顾景戎的反抗拉着他快速远去了。
转眼间他们走了个干净,陈家兄弟对视一眼,实在有些搞不清状况了,往常两位表兄不是这样的性子啊,果然战场最能磨砺男人,可这也不对啊,不是应该越磨砺越沉稳吗?
顾卿晚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了,马车里就只她一人,外头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她忙扑到车门推开去看,山路弯弯曲曲,大长公主府早便没了踪影。
顾卿晚委顿在马车上,一时将牙咬的咯咯作响,恨不能吼声两声方能发泄心头的憋闷。车门洞开,清晨的阳光从浓荫的缝隙中洒落下来,随着马车行进,变换出一束又一束的光芒,斑驳落在她的身上,明媚而柔和,顾卿晚的心却好似被蒙上了一层乌云,半点雀跃都没有。
哒哒的马蹄声响动,接着有人靠近了马车,清冷的声音响起,道:“醒了就安心呆着,不要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顾卿晚抬起眼眸来,淡淡扫了眼神情微冷,端坐在马背上的秦御,一言不发,只是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车门,隔绝了那张让她气的抓狂的邪肆俊颜。
丫的,她动不该动的心思?他这是非法软禁!落后的法盲!
马车门被顾卿晚狠狠甩上,也彻底隔绝了秦御的视线,他扯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侧颜迸出一条凌冽的锋线。
他方才在大长公主府中也是情急之下,才劈晕了她,这才强行将她带走的,事后将无知无觉的她抱上马车,瞧着她眉心微蹙的模样,他便心中懊悔了。
本是听到动静,想要问问她脖子疼不疼,头沉不沉的,然而一下子开口却没拉下脸来,此刻见她一下子关上了车门,他便更加问不出口了,又攥了攥缰绳,跟着马车奔了片刻,秦御便驭马往前头去了。
车中顾卿晚听闻他的马蹄声远去,爬起身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瘫在了软榻上,将脸闷在了枕中狠狠扑腾了几下。
他们并不需要回到军营中,而是又行了两盏茶功夫,便和大军在官道上相遇了,马车混入大军,速度便慢了下来。
车窗缝微动,兔兔钻进了马车,兴奋无比的跳到顾卿晚的身上,见她闷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觉吱吱叫着扯着顾卿晚散乱的头发。
小东西昨夜宴席上吃了一杯酒,没等散场就醉醺醺的爬进笔筒里睡了,到刚刚才神清气爽的醒过来,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
它蹦跶了半点,见顾卿晚全然没反应,不觉伤心起来,脑袋一伸便往顾卿晚的后衣领里钻。
头刚伸进去,一直没动静的顾卿晚突然翻身坐起来,一把便将兔兔给拽了下来,往床上一甩,怒声道:“连你也欺负我!回你主子那里去!”
兔兔完全没想到顾卿晚会这样,整个猴都愣住了,摔在软榻上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接着它一屁股坐在那里,双手捂着眼睛,扭着屁股,踢着双腿,开始吱吱大叫起来。
那猴脸上的神情无比悲痛,分明在哭,而且是那种婴孩受了委屈,突然嚎啕大哭,踢腿撒泼的哭。
顾卿晚见小东西委屈成那样,顿时也愣住了,嘴角抽了抽,心头有些发软。
她觉得作为高级动物,有思想的人类,通情达理的知识女性,她这样随便迁怒一只猴子确实很不好。
正想开口哄哄兔兔,张了张嘴,一时又有些说不出口,心思一起,顾卿晚便也抽噎了起来。她本是演戏,心想这样兔兔看她哭了,总该被吸引了注意力吧,等它凑过来,一会子她也好寻个台阶,就坡下驴。
谁知道本是做戏,却心头委屈,一个控制不好,当真泪珠就滚了出来,且越发止不住了。
一时间马车中,一人一猴,对着落泪,一个比一个委屈,简直像一支咏唱曲,此起彼落,连马车停了下来都没察觉。
于是,秦御推开车门,瞧见的便是顾卿晚和兔兔相对抹泪的情景。
秦御……
顾卿晚泪眼朦胧间觉得车中光线明亮了许多,她本能抬头看了眼,瞧见秦御的一刻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又往下坠了几滴,接着整个人都是一震,抬手抹了泪便冷了神情,将脸扭转过去,对准了窗户。
秦御见她看见自己,瞬间不哭了,坐在床上浑身从神情到姿态,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抗拒和恼恨,他心头似被什么紧紧抓了下,有种揪心揪肺之感。
在车外站了一瞬,他才身影一跃,纵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又动了起来,顾卿晚冷着脸,余光却留意到秦御在车门边站了片刻,迈步走到对面软榻坐了下来。
兔兔大抵是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也不叫了,放在两只大眼睛上揉着的爪子也垂了下来,坐在那里好奇的目光从顾卿晚打量到秦御,又从秦御打量到顾卿晚。
秦御坐在软榻上目光却禁不住落在了对面顾卿晚身上,她侧身对着这边,双腿蜷缩着,手臂环着膝头,脸冲着窗户一动不动,细白的脖颈便拉长了线条,露出的白皙间,随着窗外灼热的阳光洒入,依稀可见一条淡淡的红痕。
秦御的目光在那一抹淡红色留恋了片刻,眉心便打了结,半响才抬眸看向顾卿晚的脸,瞧不见她的正脸,只得一点侧颜。
那一点侧脸没被成片的疤痕波及,光洁如玉,半点瑕疵都没有,他发现她的脸部线条极是柔和,弧线特别柔美,一道未擦拭干净的泪痕,从眼底滑到了耳际,亮晶晶的闪动着碎裂的光,小巧粉嫩的耳畔,垂落下一缕发丝,随着马车行进,轻轻晃动,一时扫过小而尖的下颌,一时抚过修长优美的脖颈。
那一缕发就像随风飘零落入溪水,随波逐流的柳叶,给她平添了些柔弱凄楚,也像落进了他不动的心湖,即便再小,也能搅弄起一阵涟漪。
秦御站起身来,步履有些僵硬的走到了茶几旁,片刻便端了一杯茶站在了顾卿晚的软榻前,伸手将茶盏送了过去。
那青瓷缠支兰花的茶盏就在眼底凭空出现,顾卿晚睫毛动了下,虽然心头有些诧异,却没去接。
什么意思,敲人一棍子再给个甜枣?哄傻子呢。
她却没瞧见,那边兔兔见秦御给顾卿晚端水,整个从软榻上蹦了起来,瞪大眼,捂住嘴,一脸惊异到受惊的表情。
秦御见顾卿晚不动,只觉伸出的手愈发僵硬了,半响才咳了下,道:“哭什么,流了那么多眼泪,不渴吗?”
顾卿晚本来被秦御撞见落泪就不舒服,此刻听秦御这样说,便觉得他是在嘲讽取笑自己,扣在膝头的双手紧了紧,咬着牙愈发不搭理秦御了,连睫毛都不再眨动一下,俨然似一尊冷玉雕像。
秦御这辈子头一次服软哄人,效果很不佳。
这若是换做旁人,莫说这样当面拂他的脸面了,只让他端茶倒水,那都是找死。
端了茶,这女人还不接,秦御忍了忍竟收回手将茶盏放了回去。
顾卿晚察觉到他的动作,暗自撇嘴,心想这就受不了,岂不是他对别人所做要过分一千倍,一万倍。
接着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关注他的举动太没出息,便又将身子往窗边儿挪了挪。
谁知她刚坐好,就觉脖颈后一热,有温热的肌肤贴了上来,她吓了一跳,就要暴起,一只大手却压在了肩头,用不轻不重的力量,却一下子按她动弹不得了。
紧接着脖颈后的温热大掌动了起来,揉按过她的脖颈,动作有点笨拙,可却轻缓仔细。顾卿晚一怔,秀丽的眉蹙起,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好像是突然用了点内力,掌心火热起来,揉搓过肌肤,那种酸疼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就像是被冻僵的花枝被送进了温暖的屋中,渐渐的舒展开了枝叶。
顾卿晚本僵硬紧绷的脖颈,因他不断揉搓按压到底在不知不觉中放松柔软了下来。
察觉到掌心的变化,秦御如受鼓舞,揉捏的动作倒是一下子又自然顺畅了许多。
脖颈上被他越搓越热,也越揉越红,越软。顾卿晚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上因常年练武留下的粗糙老茧。掌心有一圈,该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指节上也是硬的,许是握缰留的,指腹上也是厚厚的茧子,大抵是拉弓射箭留下的痕迹。
她突然觉得两人这样太亲近了,她实在不该这样清楚的感知他的身体,即便那只是一只手,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偏了偏脖子,扭了下身子。
岂不知随着她脖颈柔软下来,秦御揉弄的也有些心猿意马,昨夜的梦境,今日餐桌上她舔弄唇上笋片汁的动作,一时在脑海中乱晃,他低头间,掌心本细白如瓷的脖颈,被染上了一层红晕,那种薄红,带着股诱人的旖旎色彩,让他想俯身咬上一口。
喉间有些干涩,察觉顾卿晚扭动,秦御扣在她肩头的手本能重了下,接着便松开了。
他退后一步,抚揉她脖颈的右手垂下,拇指在其它四指上抚了一下,只觉方才触摸到的那种柔软滑腻的感觉好似留在了指尖,接着他才开口,道:“昨日你那样冤枉爷,今天爷还没找你算账,如今咱们算扯平了。”
顾卿晚翻了个白眼,没转身,可觉得一直不开口也不是个事儿,逼急了秦御,谁知道他又要干啥,故而便道:“就给我揉了两下就扯平了?昨天我还替你揉过脑袋呢。再说,我怎么冤枉你了?我冤枉你什么了?”
秦御张了张嘴,却有些说不出来,不过顾卿晚肯接话他倒觉得松了一口气,故此坐会软榻上,沉声道:“你心里想什么自己清楚,爷没那个癖好,你一个大家闺秀,满脑子都想的什么,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龌蹉事儿的?”
秦御如是逼问,盯向顾卿晚的目光分明锐利了起来,顾卿晚感受到了,一时有些心虚,咬了咬唇,道:“王爷莫不是忘了吧,我在胭脂巷里住了有些日子,什么事儿什么话听不到。”
胭脂巷里住的都是下九流的人,整日里一开口全是粗话,多少腌臜事儿都能说出口。
前头青楼里头,更是藏污纳垢,什么破事儿污人耳的事儿都有,顾卿晚这样说,秦御当即便信了,脸色微沉,道:“以后不会让你再住那种地方。”
顾卿晚心想这和你和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既然接上话了,她便也不再冷着,觉得还是和秦御说清楚的好,这样闹腾,与她也没半点好处。
故此,顾卿晚转过身看向秦御,道:“我本来是不用再住那种地方的,可如今却难料了,这都是拜王爷所赐。”
秦御一愣,一时没听明白顾卿晚的意思。
顾卿晚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今天一早大长公主殿下赏赐给我一盒子首饰珍宝,有了那些东西,我在大长公主府中住上两日,等心颖的腿脚养好,自然能接了我大嫂,寻个不错的安身之处,从头开始,可是就因为王爷,我现在又两手空空,一穷二白了,没有银子,我连胭脂巷那种地方都没的住!”
秦御闻言愕然无比的看着顾卿晚,半响他才神情古怪的道:“所以,你这么生气,就因为那一盒子珠宝?”
他就不明白了,这女人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这么糊涂,难道他还比不上一盒子珠宝?她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顾卿晚翻了个白眼,道:“就因为一盒子珠宝?王爷财大气粗,说的轻松,岂不知那一盒子珠宝,是我好容易得来的,是我以后起步的资本,吃饭的口粮。算了,算了,我生气也不是因为这个,王爷强迫我离开大长公主府,一掌劈晕了我,又强行将我丢到了马车上,难道我不该生气?”
“你若喜欢珠宝,回头爷给你便是,至于口粮,难道礼亲王府还能少你口粮不成?至于你说本王敲晕你,那也是你不经商量,便突然算计爷,企图用皇姑母来压制爷,若非你动此心思,事后又死活不肯离开,本王也不会一时情急,一掌打晕你!”秦御禁不住为自己辩解道,他因为之前的事儿,心头还有火气,口气便不怎么好。
顾卿晚本来也是压着火气的,此刻听他如是说,顿时都被气笑了,道:“我凭什么拿王爷的珠宝?王爷有再多珠宝,爱给谁给谁去,关我什么事儿!大长公主府那些珠宝是本姑娘凭本事挣来的。再来说我算计王爷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是王爷的奴婢,更不是王爷的犯人,我想留在大长公主府那是我的自由吧,只要大长公主同意,就成了,干嘛要提前告诉王爷?干嘛要和王爷商量?又怎么就算算计你了?”
秦御见她牙尖嘴利,咄咄逼人,一时气的面沉如水,脸色冷峻,方才马车中和缓的气氛顿时半点不剩。
岂知这时候顾卿晚却突然盯视着秦御,道:“王爷这么扣着我不放,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满是狐疑和探究的盯视过来,秦御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只觉浑身一僵,心头一跳,只这等时候,他又怎会承认他确实动了留她在身边的心思,承认这个简直就像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于是他冷硬着脸,挑了下唇,道:“你想多了。”
顾卿晚也觉得这不可能,若是她没毁容,那还可能,如今她这等模样,秦御又是高高在上,多少美人佳人都唾手可得的,怎么着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毁容破相的女人。
她听到秦御的回答,半点不怀疑,抿了抿唇,道:“那到底是为什么,我的箭伤已经好了,让我留在大长公主府不好吗?”
秦御被她一点点逼问,却是浑身突然充斥起一股暴戾之气来,恶狠狠盯视着顾卿晚,道:“本王想让你呆在哪里你就必须呆在哪里!”
顾卿晚顿时有再多的话,再多的理都堵在了喉咙口,发不出声来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和这种高高在上,玩弄与人,随心所欲的权贵,根本就没理可讲,她就知道!
就因为她违逆了他的意思,想着从大长公主处入手,留在别院,违逆了秦御的意思,他就要将她敲晕,强行带回来!
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卿晚彻底没了和秦御交流的意思,坐在软榻上,再不出声了。
那边秦御见她如是,也捡了本书,靠在了软榻上,马车中气氛再度降到了冰点。
兔兔缩了缩身子,往顾卿晚身边蹭了蹭,突然想到方才她的大发雷霆,顿住了脚步,往秦御处动了动,又觉得这样会伤顾卿晚的心,好像孤立排斥了她,它彷徨半响,可怜巴巴的蜷缩着身子卧在了软榻尾,也不动了。
这样直到中午大军暂时驻扎,埋锅造饭,宋宁推开车门,送了午膳进来,车中才有了点声音。
往常宋宁将饭菜送进来放在马车口,秦御自然会摆了炕桌,顾卿晚负责将膳食摆放上去,兔兔已经爬上桌子,端端正正坐在了桌边儿。
今日秦御同样单手拎了放在软榻边儿的炕桌在软榻上,兔兔麻利的跳上去,等着开饭,顾卿晚将饭菜摆上,却福了福身,道:“王爷慢用。”
她说罢,转身便走出了车厢,将车门一关,跳下马车离开了。
她这一番动作来的突然,秦御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待车厢门关上,他手中刚拿起的箸啪的一声又沉沉扣回了桌上。
兔兔被那沉闷清脆的声音吓的一哆嗦,都不敢去看秦御的脸色,缩了缩身子,从圆滚滚的胖身子下探出小短腿来,踮着脚尖欲往安全的地方挪。
谁知它刚动一下,脚都没落地,秦御的目光便如刀刃一般射了过来,声音极冷,道:“哪儿去?!吃饭!”
说着,他已是再度执起箸来,率先端碗扒拉起米粒来,只是那动作,看着就味同嚼蜡。
外头,顾卿晚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冬儿,那丫头正坐在路边的一处石头上啃干粮。树荫就那么一点,早便被一些将领兵士给占了,冬儿所在一片阳光炙烤,顾卿晚走过去便在她身旁抚裙坐了下来,道:“分我一块?”
冬儿眨了眨眼,看了看顾卿晚,又回头瞧了眼不远处停在最大一颗树荫下的马车,她犹豫了下,到底将手中的干粮饼子撕了自己的牙印,递给了顾卿晚。
顾卿晚接过,又分了一半塞在冬儿手中,便埋头啃起了干饼来。
干饼是粗细面揉和后做的,本就有些咯喉,如今又正直正午,太阳火辣辣的,坐在太阳地简直分分钟就汗流浃背,喉咙冒烟,干饼便愈发的难以入喉了,顾卿晚勉强吃了一半,便停下了,左右她早上在大长公主府吃的饱饱的,现在也没多饿。
正四处看着哪里还有阴凉地儿,突然便觉头顶一片浓荫遮来,瞬间盖住了火辣辣的太阳,刺目的阳光被挡住,让她一直都睁不开的眼眸清爽了起来。
顾卿晚愕然抬头,就见一个挺拔身影站在身侧,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稳稳的落在她的头顶,为她撑起了一片浓荫。
他的身影却站在一片灼人的阳光中,刺眼的光线模糊了面容,唯有一双望来的眼眸,带着刻骨的温柔,似梦境,却又带着万分熟悉的气息,笼着她。
娄闽宁……
只这一眼,顾卿晚便认出了他来,心头像是被一只手无端的狠狠捏了下,来自这具身体最深处的残余情感瞬间掌控着她,令她怔在当场,无法再动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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