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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亲王府。
秦御前两日得到些消息,说是在崇州府疑似有顾卿晚的踪迹出现,他连夜便离京赶往了崇州府,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空欢喜了一场,他今日才赶回京城。
回到翰墨院,秦御只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沐浴更衣出来,坐在书案后,微微拧眉,单手支额,用拇指揉着有些隐隐发痛的额角。
宋宁进来,正瞧见这样的主子,见秦御眉心的沉郁之色,经久不散,宋宁也跟着百般揪心。
想到跟着顾卿晚一同跑了的文晴,也是有些莫名烦躁,原还指望着文晴那丫头能往王府递个信儿,谁知道那丫头竟然真跟着顾卿晚一条心了!
宋宁上前,禁不住劝慰道:“二爷且莫心急,属下觉得顾侧妃对腹中孩子还是喜爱的,顾侧妃离开王府时,月份尚短,她应该不会冒险长途跋涉的赶路,顾侧妃兴许现在还在京城附近的某个地方,二爷迟早能寻到人的。”
秦御闻言却有些不确定的牵了下薄唇,露出一抹有些自嘲意味的笑来。
随着顾卿晚的离开,他都不知道她在王府时,所表现出的情感那些是真,那些是假的了。
他以为她已经爱上了他,结果事实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他以为她很高兴有了他们共同的孩子,可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对着他演戏,心中其实是厌恶那孩子的,那孩子是他用手段,强迫她怀上的。兴许她现在自己能做主了,便堕了那孩子呢。
若然那样……
秦御瞬间脸色铁青,心如刀绞,放在额前的手也顿时紧握成拳,一双异色眼眸翻涌出猩红的厉色来,整个人也暴戾了起来。
若然那样,就是她一手毁了他们的未来,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找回来也是无用!
秦御闭了闭灼热的眼眸,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声音略有些沉哑的道:“这几日爷在外,宫宴那件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宁见他神色愈发不好,紧绷的面颊宛若刀削,稍有不快,大抵就会爆发,顿时也不敢再试图劝慰了,垂首道:“世子爷都准备妥当了,世子爷亲自安排的,万万不会出什么纰漏,二爷放心就是。还有,前日那位云姑娘便已经进了府,照先前的谋划,已经被安置在了雪景院中。属下派了冷月和冷星日夜盯着她,且她自从被用了刑,倒是老实的紧,又冷月和冷星在,料想她会乖乖听命的。”
宋宁口中的云姑娘,却是当日秦御在封地时,封地官员送到郡王府的那个相貌极为肖似顾卿晚的女人。
当日秦御便觉此女大有问题,吩咐了人详查,结果查来查去,竟然痕迹被处理的很干净,查不到什么关键。
愈是如此,便愈说明其中大有问题,秦御便令人对那云姑娘用了刑。那云姑娘果然抗不过用刑,最后交代,她乃是大燕人士,本是燕国桓州如月楼的头牌,后被人赎身卖到了大秦来,后来便莫名其妙被人很快买下,送进了郡王府。
至于给她赎身,送她来大秦的人是谁,她却是一问三不知,说那些人行事谨慎,并不和她多言一句,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御点头,道:“退下吧。”
宋宁见秦御情绪还是极为不佳,转身后又禁不住脚步顿住,咬了咬牙,回头道:“二爷要不要去雪景院看看?虽然冷星和冷月教了那云姑娘不少顾侧妃的举止动作,可她们到底也没二爷清楚顾侧妃的一举一动,要不,二爷过去指点下?”
宋宁是觉得秦御这样子也太痛苦了些,如今那个云姑娘假扮顾卿晚呆在雪景院中,秦御过去,便不做什么,让那云姑娘弹个曲儿,陪着说说话的,也能聊表慰藉,兴许心情能好上一些。
秦御闻言却抬眸淡淡扫了眼宋宁,冷声道:“滚出去领五十板子!”
宋宁弄巧成拙,被秦御冰冷如刀的眼神扫过,一个哆嗦,忙垂首应命。出了书房,他便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让你自作主张,让你自作聪明,让你多嘴多舌!”
宋宁再度告诫自己,往后凡遇顾卿晚的事儿,绝对不能再多言多舌,又回头瞧了眼书房,这才叹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前去领罚。
屋中,秦御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案后,兔兔蹭了蹭他的手背,吱吱叫了两声,指了指宋宁离开的方向,龇牙咧嘴的握着小拳头挥舞了两下。
秦御想到先前兔兔一爪子抓烂了那云姑娘的脸,顿时便笑了起来,他曲指敲了敲兔兔的小脑袋,道:“真不知那没心肠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倒叫你我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她。”
兔兔又叫了两声,挥舞着爪子,好像在替顾卿晚辩白,秦御也没弄明白它说什么,抚着兔兔的毛,望着窗外,倒觉养个灵宠确实不错起来。
起码这时候,还有个小东西,明白他的心,也和他一条心。
宋宁不明白,心中真装着一个女人,旁人模仿她,只会让你厌恶,又怎么可能生出旁的情绪来,除非那女人压根就没入心,只是入了眼罢了。
若非念着顾卿晚再回王府,一定已换了身份,不会再住雪景院,他根本就不可能让旁的女人踏进她的院子一步!
顾卿晚惯常用的东西,他早就让人收了起来,等她回来,自会安放到郡王妃的主院去。
如今那雪景院既已住了旁人,也便不再是她的院子了,他也不会再踏入一步。
顾卿晚回到鸿胪寺没两日便到了春节,宫中宴请,顾弦禛假扮沈沉,也受到了邀请,是日夜,顾弦禛和苏子璃都进了宫。
与此同时,礼亲王府,秦御也和礼亲王,秦逸往府外走,同样是前往皇宫参加宫宴。
待出了仪门,礼亲王想到今日安排的事儿,禁不住回头看了眼秦御,目光落在他的胸前心口处,道:“你确定不会出事?”
秦御挑了下唇,道:“父王放心,大哥亲自试过的,最多受些皮外伤。”
礼亲王看向秦逸,见秦逸点了下头,这才道:“你们有分寸就成,走吧。”
皇宫中,宫宴开始前,秦英帝和皇后要先到太皇太后的宫中请安,出来后,再摆驾太后的宫中问安,接着才会前往前朝主持宫宴。
秦英帝从太皇太后的慈安宫出来,摆驾太后宫中时,镇国公夫人和娄闽宁正好也在,一番见礼后,秦英帝和皇后向太后行大礼拜了年,说了几句话,时辰便差不多了。
皇后笑着道:“母后,后宫的宫宴马上也到时辰了,母后该移驾了。”
每年宫宴,皇帝在前头和诸朝臣们相庆,后宫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自然也会和内外命妇相庆,太后闻言扶着皇后的手站起身来,道:“皇上也该去前头了,今年燕国人也在,切莫失了我大秦风范,快摆驾吧。”
秦英帝便含笑冲皇后道:“烦劳皇后,好生伺候母后了,朕便暂且不在母后跟前尽孝了。”
皇后应了,太后再度笑着摆手,秦英帝才转身往外走,娄闽宁自也告了退,跟随秦英帝往前朝去。
两人出了大殿,迈步往龙辇走时,秦英帝不觉开口道:“今日宫宴,朝臣云集,燕国使团大抵会重提接燕国恪王归国一事儿,却不知对此事小舅舅可有什么看法?”
今日乃是过年,又刚刚从太后处出来,秦英帝面容平和,倒没摆什么皇帝架子。
前些时日,燕国使团刚到大秦时,顾弦禛便表示,燕国皇帝如今卧病龙塌,希望能接回苏子璃,回到燕国伺疾。这些时日早朝上,大臣们对此事也展开了讨论,争执不休。
有大臣说,苏子璃是做为质子到秦国来的,倘若放其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大秦没了拿捏燕国的质子,恐燕国会再起战事。
也有人表示,大秦如今早非初立朝时,如今的大秦四海升平,强大繁荣,当年大秦尚且不惧燕国,如今更应该有大国强国之风范,放质子回去尽孝,方才不损秦国之气度,不违背人道。
两边大臣争执不休,秦英帝倒现在也没拿定主意。
不过秦英帝也知道,苏子璃这些年在秦国,看似风流纨绔,实则私底下和不少大秦朝臣都有往来,秦英帝也查到,不少替苏子璃说话的朝臣,都是平日和其有过往来的。
因此对此事,秦英帝更倾向于前者,扣留苏子璃不放。
先前娄闽宁对此并没发表过看法,今日宫宴,想到此事难免会再被提起,秦英帝便自然而然的问了两句。
娄闽宁闻言面色沉静,却道:“皇上,微臣赞成放苏子璃归国。”
秦英帝顿时脚步一停,眸光微眯,沉沉扫了娄闽宁一眼,转瞬他便收敛了神情,笑着道:“哦?莫非小舅舅和这恪王也有交情?”
娄闽宁对秦英帝探究的目光,隐含怒意的问话却无动于衷,脚步沉缓的走在一旁,道:“皇上也知微臣这几年在外游历,在曾在燕国滞留许久,微臣对燕国的几位皇子倒是有些了解。”
他声音微顿,见秦英帝闻言果然脚步略慢,这才又道:“燕皇子嗣颇丰,除去那些身份极低,庸碌无为的,目前有望争夺皇位的有大皇子谦王,三皇子明王,四皇子齐王,还有六皇子颍川王。此四人,性格各有不同,谦王诚如其封号,沉稳宽厚,礼遇臣子,名声颇佳,因年岁最长,入朝也最早,经营多年,又是长子,自然便有一些臣子看好。明王其人却心狠手辣,心机狡诈,这些年在朝中排除异己,从不手软,一些大臣或被其手段所摄,或看重其许诺的利益,倒也收拢到了一些势力。故此也是夺嫡的热门人选。齐王这个人有些意思,虽不显山不露水,但偏偏还占有一席之位,可见其手段不凡,心思之深沉。颍川王年纪要略小些,相比其几个哥哥,显得稚嫩了一些,性情暴躁,但却抵不住是燕皇最喜爱的皇子,其也是封亲王时年纪最小的皇子,不过前年因犯了些事儿,被贬为郡王,然其母亲却是如今最得圣宠的皇贵妃,最近甚至有传燕皇又立其为后的打算。”
秦英帝闻言扬了扬眉,道:“呵,燕国如今可当真是热闹。”
娄闽宁摆手,却道:“皇上说错了,正因为这四位皇子皆各有所持,反倒让其互相忌惮,生恐替旁人做了嫁衣,反倒都在静观其变,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以至于如今四方势力,小动作不断,然则却没什么大动作。燕国反倒平静下来,热闹还真算不上。”
秦英帝听到这里,脚步一顿,看向娄闽宁,道:“小舅舅的意思是……”
见他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娄闽宁颔首,道:“皇上,苏子璃可是燕皇正儿八经的嫡子啊。他若是回到燕国,皇上觉得燕国还能平静的下去吗?这历来,内斗可是最耗国力的。”
苏子璃是燕国皇帝的第七子,可其母却是燕皇的第二任皇后,燕皇的子嗣虽多,然而元后却只生养了一位公主,继后也是只生了苏子璃,便坏了身子,没几年便过世了,此后,燕皇便没再立后。
当年燕国攻打秦国失败,是在逼迫下才不得不送皇子过来为质的,寻常皇子,秦国不收,加上彼时苏子璃的母后已经过世,总之最后燕国送来的便是燕皇的嫡出皇子。
此刻秦英帝闻言,禁不住扬声一笑,道:“朕便知道小舅舅不会也被苏子璃收买的,小舅舅这是想让苏子璃归国,搅乱这燕国的一池水啊。”
娄闽宁又道:“不单单如此,恪王在我大秦多年,想必对我大秦如今的国力,了解甚深,倘若他能最后夺得那燕国皇帝的宝座,想来是不会轻易发动战事的,而据微臣了解,不管是谦王,还是明王和颍川王,可都是好大喜功之辈,尤其中明王,前年便提过攻打秦国之策。那位齐王虽沉寂了些,但野心却也不小,相比之下,苏子璃倒不失为最有利于我秦国的燕皇人选。”
秦英帝闻言,思忖片刻,拍了下娄闽宁的肩,道:“还是小舅舅所虑周到,如此,朕便允了那燕国所请,放他们的嫡皇子回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