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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晚被秦御紧紧揽在怀里,听着外头风声中夹杂的惨叫声,顾卿晚心神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初见时在洛京城小院的情景。
彼时刺客也曾攻击过小院,那时候她和大嫂狼狈的从屋里逃出来,看着满院子的血腥残肢,顾卿晚觉得秦御就是个冷血的魔鬼。
他残忍冷酷,毫无同情心。
那时候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这样躺在秦御的怀里,在差不多的情景下,她只会感觉安心温暖。
她心里笃定,不管外头怎样腥风血雨,秦御会守护她们母子。
这种安全感,顾卿晚很确定,在王府时,哪怕两人日日同床共枕都是不曾有的。
那时候她确实已经受他蛊惑,对他动心,甚至算喜欢上了他,然而喜欢和相信却是两码事。
那时候,秦御并不能让她心安相信,也不能让她得到想要的安宁,故此她选择了离开。
可是,现在她竟然奇迹的感到安全,安宁。
是什么时候,她的心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又是什么促使她在短短的大半月间就变了这么多?
顾卿晚怔怔的想着,眼前划过这些时日的一幕幕。
兴许是在秦御一次次不放弃她,死也要抓住她的决心,让她适应习惯了他。
也兴许是在看到他胸口的伤时,心软了,崩塌的防线,便再挡不住他进入她的心。
更或者是看着那么骄傲桀骜的秦御,软下筋骨,笨拙的替她做针线活,亦或者是他趴在她身上,和她一起感受他们共同的孩子调皮踢打时。
顾卿晚轻轻喟叹了一声,秦御感受到她的安静,又听到叹息声却动了动身子,低头注视着顾卿晚道:“怎么了?”
顾卿晚也抬眸看向秦御,心底的防线因触动,松动开,她既然已经愿意和秦御走下去,顾卿晚觉得有些话还是早说清楚为好。
她盯视着秦御,突然道:“我最忍受不了的事儿,便是对感情不忠诚,这种不忠诚,不仅包括情感上的,还包括身体上的。秦御,别说是侧妃,侍妾了,便是通房,逛个窑子,捧场做戏的摸摸旁的女人的手,我都是无法容忍的。在情感上,就更是如此了,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倘若喜欢上了旁的女人,那便只能分道扬镳。秦御,我这个样子,大抵是大秦第一嫉妇,你还愿意找我回去吗?”
秦御从前没听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到顾卿晚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他便愣住了。
顾卿晚见他不说话,心却往下沉了沉,她微微眯起眼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下来。
果然吗,没有一个古代男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儿……
顾卿晚脸色冷了下来,伸手就去推秦御,道:“你放开我!”
她反应剧烈的推人,秦御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本能的将顾卿晚抱紧,连声道:“我答应,我都答应!谁说这样我就不愿意找你回去了?只要你不是让我和人共夫,你便是再要求多点,我也愿意。”
听他又如此果断的说这样的话,顾卿晚本能的就觉他是在敷衍自己,推着秦御,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御,道:“秦御,我是认真的!”
“是啊,我也是认真的啊!”秦御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卿晚,他方才愣住不言,虽然也是有些被她的霸道惊住了,但主要却是因为他在想一些事情,被分去了心神。
“你是认真的?你现在还不到弱冠之年,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红颜易老,时光催人,等我容颜不再,你还能保证不会看上年轻鲜嫩的姑娘?”
因为秦御方才的迟疑,更因为他现在轻易的许诺,又有些玩笑般的口气,顿时便让顾卿晚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秦御像是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如此尖锐,愕了一下,才道:“卿卿,你这话不公平,我也会老的,我也没怀疑有一日我老态龙钟,你会抛了我,看上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啊。”
顾卿晚简直要被气笑了,怒声道:“秦御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御却挑起眉来,道:“所以呢,难道卿卿就认定了我是那样的人?”
顾卿晚顿时便有些无言以对,秦御见她怔住,将她拉回怀中抱着,这才又道:“你看,我如今血气方刚的,便对旁的女人没半点兴趣,你还指望着我逆生长,到了四五十反倒突然花心起来?我若都不可靠,旁的男人就更不可靠了。卿卿,像我这样资质良好的男人,你上哪儿找去,还不赶紧抓住?”
顾卿晚竟觉得秦御说的有点道理,古代像秦御这么大的男人,寻常人家已经娶妻生子了,高门大户不是妻妾成群,就是通房无数。
像秦御这样不喜女人近身的,确实算得上洁身自好,资质上佳了。
他这个年纪都对女色不热衷,只热衷她一个,到年纪大了,更加成熟,就更难对一个女人动心动情了。
见顾卿晚若有所思,秦御拍了拍她,又道:“我轻易答应了你,是我觉得自己能够办到,而不是我在随口敷衍。卿卿,王府的情况你也瞧见了,母妃差点被毒害,我瞧着母妃一身死气躺在那里,瞧见父王不得不对庶子拔剑相向,手刃刘侧妃时,我就没想着要像父王那样过日子。”
顾卿晚瞧着秦御,慢慢脸色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握住秦御的手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若然真有一日,你看上了旁人,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要瞒着我,欺骗我。我们能合则合,不能便……唔!”
她话没说完,便被秦御狠狠堵住嘴,夺去了呼吸。
秦御将顾卿晚压在怀中,惩罚性的狠狠吻她,待她捶打着他的肩背,他才松开她,隔着被子拍了下顾卿晚的臀,道:“一时不说点什么气我下,你就皮痒是不。”
顾卿晚见他如此,心里倒有些甜滋滋的,冲秦御吐舌笑了笑,又窝在他的怀里,慢悠悠的道:“除了这个我还特别不能容忍人欺骗我,算计我,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她说着,抬眸看向秦御,道:“对了,你还有没什么事儿瞒着我的?你现在告诉我,从前的事儿,我们还能一笔勾销。”
顾卿晚的眸光清亮,在黑暗中像是两颗璀璨的星子,秦御想着她方才的话,手心溢出了汗来,一时无言。
顾卿晚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来,她神情一泠,抓住了秦御的手臂,道:“你还真有事儿瞒着我啊!说!”
从前在京城时,皇帝曾赐了几个女人进王府,后来又有云瑶郡主的事儿,顾卿晚那时候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在意和嫉意来。
方才顾卿晚说那些话,要求颇多,其实秦御心里是高兴的,他觉得这是顾卿晚爱上他的表现,就像他爱她,所以容不下她看旁的男人一眼是一样的。
她对他的独占,令他心中触动的同时,是真觉得顾卿晚接受了他,这个时候,他便尤其害怕再出任何波折。
故此顾卿晚再问他时,他便想到了这几日的事儿,一个心虚犹豫,竟然就让顾卿晚看出了端倪来。
见瞒不住了,秦御抱着顾卿晚,小心翼翼的道:“有个事儿,其实也算不上欺骗,我和你说,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顾卿晚眯了眯眼,点了下头。秦御搂着她,见她没挣扎,神情也算平静,这才道:“是这样的,我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咱们早些回京的好。你看啊,咱们自己在外头,颠沛流离的也没什么,关键是糖包马上就要来了啊,让她跟着我们在外头颠簸总是不好。再来,生产实在不能没个老人镇着场子。更有,这生产外头的稳婆总没京城的好,女人生孩子凶险重重,我实在也不放心你在外头寻些普通稳婆来接生。还有,孩子婴孩时最是娇弱,万一有个头疼闹热的,有太医照看着夭折率便小上很多……”
“秦御!”
顾卿晚愤然出声,秦御忙拍了拍她,道:“卿卿,我这不是在咒你和孩子,我是客观的在考虑这件事儿。你想想是不是如此?还有,这是我的头一个孩子,是嫡长,意义不同,生在王府中才更为合适。另外,你也知道的,如今朝廷上风波不断,虽然如今王府和皇上相安无事,但是先前皇上和太后曾派人狙杀于我也是事实。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容不下我,若然真有个刺杀,你放心我们的孩子那么幼小就经受危难?”
见顾卿晚抿着唇,沉默不语,秦御又道:“还有这乳娘的问题,乳娘还是知根知底的好,外头寻来的,你放心将孩子交托给她?王府中家生子成千,总能找到几个合适的。”
顾卿晚闭着眼睛,心中充满了不爽,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回到王府是最恰当,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就是心中排斥,也拒绝去想这些问题。
如今秦御将这些一条条,一桩桩的摆在她的面前,顾卿晚也不得不承认,秦御为她们母子考虑的很是周全了。
他说的确实都是摆在面前的问题,也确实都有道理。
秦御瞄了两眼顾卿晚的反应,这才舔了舔因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唇,更加小心翼翼的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回京的事儿,你全然不肯,所以我就……我就稍微动了一点小心思,现在都给你坦白好了,这真算不上欺骗和算计吧?”
秦御将有意逼迫周海龙的事情简单提了两句,顾卿晚何等聪明,顿时便明白了他那些小算计。
他把动静越闹越大,她哪里还能在此安生呆的下去?更何况,那个周海龙在随州经营多年,即便被捏住了七寸,收拾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残存势力,防不胜防。
毕竟,先前顾家大火,她就吃了地头蛇的苦头,差点酿成大祸。便为安全,随州府也是不能呆了啊。
“媳妇儿,你不会生气的吧?”
秦御言罢,俊面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凑近顾卿晚问道。
顾卿晚冲秦御轻笑了下,秦御俊面上立马焕发出神采来,谁知道下一刻,顾卿晚便从腋下抽出个软枕来,狠狠的砸在了秦御的脸上。
秦御没防备被砸个正着,笑脸僵住,顾卿晚爬起身来,抡起枕头,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轰炸,口中嚷嚷着。
“好你秦御!前头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就又敢算计我!”
“你真是能耐啊,你咋不上天呢!”
“这还算不上算计,你还想怎么算计我啊!”
“秦御你别躲,说什么要陪着我在外一年半载,感情都是骗我,哄着我玩儿呢!”
“你这是错上加错,你混账!是不是我轻易原谅你了,你倒觉得我好欺负了!啊?”
……
顾卿晚手中枕头一下下使劲往秦御头脸上拍,虽然不疼,但一个大男人被追着打也是不好看。秦御想躲,却又怕顾卿晚不解气,想挣扎,又恐顾卿晚自己伤到自己。
结果只能狼狈的在床上跳蹿,任由顾卿晚拎着个枕头追在身后,将他砸的到处跑。
“卿卿,你看,你都说了现在坦白,会一笔勾销的。”
“哎,你别生气啊,仔细再抻了腰。”
“要不你歇会,我自己罚自己,蹲马步成不?要不罚我不吃饭?”
……
两人在屋里闹的正闹,外头却响起了宋宁的声音,道:“二爷?没事吧?”
闻声,秦御身影一僵,额头上青筋乱跳,宋宁显然是听到屋中动静了,秦御觉得自己在属下面前多年积累的威仪算是毁于一旦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媳妇追着打的一天。
顾卿晚没反应过来,又拍出一下来,骂道:“秦御,你再躲个试试!”
秦御挨了一下,忙回身抱住了顾卿晚,道:“媳妇,等等,外头是宋宁!宋宁!”
顾卿晚经提醒才想起来,外头还在打打杀杀呢,先前秦御还说,他派宋宁去保护庄悦娴了。宋宁不守在青柳院,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卿晚总算安静了下来,秦御舒了一口气,扬声道:“外头如何了?”
屋外,宋宁觉得自己真是主子的及时雨,内心无比自豪了一把,他扬声道:“二爷,周海龙派的人真不少,几十号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了。另外,徐樟也已经带着随州府兵前来护卫,这会子徐将军正在花厅等着二爷呢。”
秦御闻言忙冲顾卿晚道:“这个徐樟是随州府的守备,好歹人家领兵来支援,我总得露个面不是?卿卿乖,等我回来咱们再说话。”
顾卿晚轻笑了一声,道:“扶我躺下。”
秦御忙应了一声,扶着顾卿晚躺好,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道:“你好生歇着,那我去了?”
秦御言罢,这才转身出去,吩咐文晴进屋伺候。
顾卿晚侧耳倾听,外头果然已没有了任何打杀之声,待秦御的脚步声也远去,顾卿晚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刚进屋的文晴道:“帮我收拾下,我要搬到大嫂的青柳院去住。”
文晴愣了下,见顾卿晚已大步往外走,忙收拾了两件衣裳跟了上去。
那厢,秦御见完徐樟,又安排了下收尾之事儿,就这么会儿功夫,红樱院便没了女主人。秦御望着空荡荡的寝房,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这些天他都守在顾卿晚身边,如何习惯独守空房,他迟疑了下便转身快步往青柳院去。
可到了青柳院,却只见紧闭的院门,守门的婆子说,顾卿晚歇在了庄悦娴的正房,如今正房都熄灯了。到底今非昔比,秦御哪敢去打扰庄悦娴?
只好在院门前站了片刻,又望了望青柳院正房的方向,转身背着手,缓缓走回了红樱院。
秦御觉得女人的话真真不能尽信,说好的,现在坦白就既往不咎,一笔勾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