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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紫阳真人摇了摇头,“我本方外之人,关心朝堂作甚?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同公孙将军私交甚好,也有缘识得谢将军。”
他言语之间,一直留意方琰的神色,却未能从方琰脸上看出些什么。说了这么多,他无非就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这齐王爷怎的这般不好说话?不就是上次的事情,让他心生芥蒂?可上次也没有发生什么呀!他一向都是为所求之人着想的。沈娘子要求破除封印,他不过就是想办法帮她而已。倒给自己招来些仇恨了!
“道长为何这般想要与王爷同行?”沈昕娘忽而问道。
紫阳真人动了动嘴。
方琰却是道:“你只有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修道之人,不打诳语。”紫阳真人抬了抬下巴,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只葫芦。
若是金香在此,定然能够一眼认出,这是沈昕娘在灵山上扔出的葫芦。丹心并不认识,所以只是瞪了瞪眼睛。
沈昕娘面上却露出了然神色,“原来道长如此风尘仆仆又面带狼狈,乃是因为它呀。”
方琰的视线在紫阳真人手中的葫芦上掠过,又停在了沈昕娘的身上。
紫阳真人尴尬一笑,“敢问娘子,这葫芦里灵气充沛的灵水该如何使用?”
沈昕娘淡淡看他一眼,“你抢了我的东西,如今倒拿着我的东西来问我怎么用?世间还有这种道理?”
紫阳真人认真摇头,“这话沈娘子可是说错了!一,这东西是娘子扔了,我不过是捡来的。二,我拿走了这东西,不是比虞国舅身边的人拿走了更好?综上,娘子应当感谢我拿走了这葫芦,引得他们将针对娘子的贪婪妄念移到了贫道身上!贫道这是帮娘子分担仇恨呢!”
“抢人家的东西,还抢出道理来了,道长,您真不是一般人。”丹心在一旁讽刺说道。
“客气客气!”紫阳真人倒是拱手,笑眯眯认下。
“灵气用处,说了也无用,乃是靠个人的悟性,道长还是独自上路,莫要耽搁时间了。”沈昕娘平缓说道。
紫阳真人皱了皱眉眉头,忽而抽出桃木剑指向方琰。
沈昕娘一惊,伸手欲挡之时,紫阳真人却是反手将一张符篆贴在了丹心身上,口中念念有词,符篆上像是有光闪了一下,消失不见。
这般声东击西,他倒是运用熟练。
只见先前还面色生动的嘲讽他的丹心,这会儿却有些神情木木呆呆,没有一丝灵气。
沈昕娘看了看丹心,再看向紫阳真人的面色便冷冽起来,“拿一个婢女的性命相威胁,道长倒真做的出呢?”
紫阳真人摇了摇头,“无奈得罪,还请这位姑娘原谅,请娘子谅解!贫道并没有恶意,且留下贫道来,对王爷和沈娘子都是有好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也是,那你先放了我的婢女。”沈昕娘说道。
紫阳真人却不看沈昕娘,转而看着方琰,“贫道想听听王爷的说法。”
方琰冷着脸没有开口。
“你信不过我?”沈昕娘挑眉问道。
紫阳真人摸着胡子一笑,“沈娘子让人佩服,但总是小女子,王爷却是顶天立地的君子。”
唯有的了君子的保证,他才能安心放人不是?趁着沈昕娘一时不备,他才能偷袭了那丫鬟,这样的机会,哪里还有下次?
沈昕娘面色不悦,轻握了握方琰的手。
方琰面色稍霁,“道长若只是同行,倒也无甚不可。”
紫阳真人点头而笑,念动口诀,消失不见的符篆又在丹心身上出现,他抬手将符篆收回。
丹心立即面色惊恐,飞快的向沈昕娘身边挪了挪,防备的看向紫阳真人。被人捆住心神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像是被心魄都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一般。娘子没有找到回忆和过往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么?
她忍一时尚觉难受,娘子忍了那么久,却从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苦,真是不容易。
“起程。”方琰冲马车外头吩咐道。
戒备在马车外的侍卫们闻言,动作整齐划一的收起兵器。车夫跳上马车,“驾——”的一声,又驱车向前。
“这才对嘛,我借王爷势力避开那些人的穷追,沈娘子也可借着贫道,分散旁人觊觎之心。”紫阳真人美滋滋的又挪回马车角落,盘腿坐下,将葫芦放在跟前,眼眸格外明亮的盯着那葫芦。
一时忍不住,他又抬眼看向沈昕娘,“娘子真的不能说,这灵水妙用?”
“非不能说,而是无甚可说,”沈昕娘道,“所谓悟道,靠的是悟。”
紫阳真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又低下头来。
丹心戒备看着紫阳真人,更是离他远远的,心里不禁哀叹,她本期盼着马车里的气氛能缓和些,两位主子能更亲近些。如今可好,多了个紫阳真人,她怎么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呢?
去见王爷忽而靠近她家娘子,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刚刚说什么?说‘王爷与我’,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沈昕娘侧脸看他,“王爷与我。”
语调平缓,丁点不温柔婉约。
方琰微微蹙眉,“不是这种语气,轻一点。”
“王爷与我。”沈昕娘又道,语气轻了一些,却仍旧面无表情。
方琰轻叹一声。
“不是说了么,心境不同,感受便不同。”沈昕娘淡淡看他,“何必强求。”
方琰闻言却是笑了,“那你是不是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沈昕娘挑了挑眉梢。
方琰没再多说,只是脸上的笑意却良久不退。紫阳真人便是拿了桃木剑行刺,也未必能伤的了他。而沈昕娘的第一反应却是伸手为他相抗。这才不防备丹心中招。
如此,是不是叫做关心则乱呢?
沈昕娘阖目,向后仰靠着柔软硕大的斑丝隐囊,感受着马车的晃动,静默不语。
车里的气氛虽说多了一个人,却变的不太一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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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微垂,商铺多半都关了门,仍旧挂着灯笼,开门迎客的,除了脂粉香味浓郁的地方之外,只剩下了客栈。
一行人快步进了客栈,只有六人,却出手阔绰的要包下整个客栈。
“这可不行,”掌柜的瞧见飞钱上的数字,眼睛瞪得老大,却是不敢伸手去拿,“咱们客栈已经住下有不少客人,如今眼看入夜,总不能将旁人都赶出去吧?这不合适。”
“少废话。”来人冷冷说道。
瞧来人气势,不是好惹的,掌柜的脊背绷紧,“如今将人赶出去,要闹出不小的动静呢!这实在是不好看呐,且也耽误您的功夫不是?”
来人眼睛微眯,目露寒光的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偷偷在身上抿了抿掌心冒出的汗,“不过,咱们客栈有后院,后院今日无客,且有几间上好的客房。客官若是不嫌弃,不如住在后院吧?僻静,也不会被人打扰!”
来人似乎不悦,但仍旧恭敬的回头,看了看被另外四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微微朝他点了头。
来人才冲掌柜道:“还不叫人带路!”
“是是是,客官这边请。”掌柜的怕小二不周,得罪了客人,这客人明显气质不同,他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拿过柜台上的飞钱,亲自将人领进了后院。
这掌柜的没说谎,客栈的后院果然清幽僻静,且有四间上好又宽敞的客房,他们住下绰绰有余。
待掌柜的退走,几人才关切上前,“国舅爷,您的伤怎样了?”
被簇拥在中间的虞泰在床边坐下,面色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没谈自己的伤势,倒是转而说道:“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另外五人怔然看他,静待下文。
虞国舅咬了咬牙,似是肩头的伤让他十分痛苦,缓了缓精神,他才又开口,“明日先不急着赶路,你们去打听打听,看可有带着大队人马的王爷,或是大官经过?可有人调动地方驻军?”
五人躬身领命,其中一人颔首问道:“国舅爷是担心……”
“去打听打听就都知道了。”虞泰的面色很有些疲惫。
身边之人立即住口,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有道士上前喂他吃下了丹药,拉上被子,退出里间。
虞国舅脸上痛苦的神色,随着丹药发挥作用,渐渐减轻,呼吸也平缓起来。
原本虞国舅急着回京,势必要赶在齐王前头。便是他肩头的伤一直没有长好,也未因此而多歇息。
今日倒是不急着赶路了,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打探消息。仅有一人守着他,近身伺候。虞国舅自诩谨慎,从来身边护从不下百人,如今倒是尽数被那丫头给留在了灵山里头!
“瞧那丫头样子,倒是和当年的秦毅颇有几分相似。”虞泰低声说道。
正在为他换药的道士看着他肩上伤口,神色有些郑重,闻言没有作声。
“当年你也同去,可还记得秦毅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虞泰又问了一句。
道士微微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眼中的担忧和疑惑却是越聚越多。
虞泰只顾说着自己的话,倒并未注意他的神色,“哼,他以为他施些小手段,我便没有办法了么?只怪他手段不行,他的弟子,迟早都会蹦出来。嘶——”
虞泰倒抽了一口冷气,侧脸看向为他包扎的道士,“张道长,今日的药和往日不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