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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被人发现,紫阳真人跟的颇远。一直到那人寻到虞国舅落脚之处,紫阳真人才晃晃悠悠靠近。
虞国舅这次竟不是在客栈落脚,倒是亮了令牌,住进了郡守家中。
紫阳真人狐疑,若急着赶路,不当惊动当地官员才是,怎的这虞国舅竟不怕麻烦?他在外徘徊一圈,恐人生疑,不敢多留,远远藏匿了身形。
却见先前他跟着那人又出了郡守官邸,向药铺而去。
紫阳真人跟着去了药铺,离得远,不知他抓了什么药。待他走了,紫阳真人才又入了药铺,“刚才那小哥儿抓的药,原样给我来一份。”
药铺的人一愣,抬眼看他,“什么病啊,你就原样来一份?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
“既然一样的药,自然是一样的病。”紫阳真人摸着胡子说道。
“我们这药铺里有大夫,您若是有病,只管叫大夫看诊就是,药不是乱抓的!”抓药的小伙计摇头,一本正经的说。
“你只管抓药,哪里那么多话说。”紫阳真人皱眉。
“你若是抓药,那便要拿药方来,没有药方,如何抓药?”小伙计抱着臂膀。
“不给抓?”紫阳真人挑眉,递上一张飞钱。
小伙计连忙左右看看,瞧见大伙儿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飞快伸手,接过飞钱,迅速的塞进袖袋里,“也不是不能抓,你且等等吧。”
说完,转身去抓药。
只是适才是照方抓药,这会儿却有些记不清楚了,几个药柜处,他都略作犹豫,才称了药出来。
简单包好,递给紫阳真人,“我可叮嘱你了,药,不能乱吃!”小伙计拍着药包,低声说道。
紫阳真人笑着点点头,“小哥儿放心。”
说着又地上几个铜板,算是药钱。
出门走了不远,他便抬手将药包扔了。小伙计抓药的时候,他看得清楚,虽然小伙计几次犹豫,但熟悉医理的人不难判断,这是治疗外伤之药。
他们中有人受了伤了。
入夜,紫阳真人冒险潜入郡守府邸。月明星稀,夜里的风十分凉爽宜人。屋檐高挂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滚出去——”一声暴喝,打断了夜里的宁静。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面带泪水,恍若梨花带雨,从门内跌了出来。
圆润的香肩半露,仿佛娇花不胜凉风。女子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立在门外,一时不敢进门,却又不敢退走。
“张道长何须如此暴怒?”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缓慢的声音。
“爷的伤势未愈,郡守大人却派女子前来,扰乱爷的心绪,实在不妥,将她打出去,已是仁慈。”熟悉的声音,让不远处树梢上蹲着的紫阳真人耳朵一动。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
“不妨事,让她进来吧。”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爷,对伤势不利。”
紫阳真人动了动耳朵,辨析出来,这正是张铭之张道长的声音。
“你太过较真,”低沉的声音轻笑说,“如今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你已找对办法,稍事怡情,有何不利?我看心情放松,倒利于伤势恢复。”
张道长闻言,未在多劝。
门口那盈盈弱弱的女子,颤颤巍巍又进了门。
张铭之躬身退了出来,抬手将门带上,面上带着谨慎,四下看了看。
守在门边不远月光照不进的阴影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阳真人向靠近虞泰的屋子,却又怕惊动张铭之,蹲在房顶,踟蹰不已。
瞧见有人提着灯笼从院子外头经过,抬手弹出一个石头,砸在那人头上。又迅速底下身子,不叫人瞧见自己。
“谁?”提着灯笼的巡夜惊叫,“那个龟儿子砸我?”
左右看看,唯有灯笼照出不远的昏黄的光,和凄凄冷冷的月光恬淡的铺在地上,哪里有半个人影。
那人又嗷嗷叫了两声,提着灯笼,快跑。
紫阳真人念动口诀,那人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噗通摔了个狗啃泥。
“鬼呀,有鬼呀!”那人欲要爬起来,脚踝却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给紧紧拽住,将他拖的爬不起来,他哭喊起来,“救命呀,有鬼呀!”
嗓子沙哑,颇为凄惨。
他巡夜的路,正临着虞国舅所住的院子,院里头守着的张铭之最早听闻动静。
他狐疑的向外看去,一开始并未行动。
听那男人叫声越发凄惨,才起身而去。扰了国舅爷的好事儿,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国舅爷虽然对他还算客气,但一连几次失手,未能将那小娘子抓来,国舅显然心中不悦。不然今晚他的话,国舅不会不听。在他提醒之下,还要纵欢。
张铭之提步出了院子,向那鬼哭狼嚎的巡夜男人走去。
蹲在房顶的紫阳真人立时飞身而下,跃入院内。
上房传来的男女的声音,让他双耳发烫,他点破窗户纸,向里窥去。
还未看清情形,视线里便只剩下一只利刃,带着寒光朝他射来。
紫阳真人翻身而起,利刃当的穿出窗户,射入门外一棵高大的栾树上。
“谁在外头偷窥!”虞国舅低沉暴怒的声音传出,接着是女子一阵轻颤婉转的莺啼。
墙外的张铭之闻声,翻墙而入。手中已祭出桃木剑,向紫阳真人飞身而来。
紫阳真人顺势掷出符篆,符篆贴在窗户上头,他请喝一声“破”。
窗户像是被人大力撞开,咣当撞在墙上,窗棂都歪向一边。
紫阳真人这才瞧清楚,里头掷出利刃的男人,光着上身,左肩上还缠着纱布。因那人动作激烈,或扯到伤口,纱布上隐隐有血迹透出。
男人正是虞国舅,此时满面怒色看他,反手打落床帐,隔绝他窥探的视线。
“将人拿下!”虞国舅沉声吩咐。
张铭之的桃木剑裹着寒风迫人之势而来。
紫阳真人翻身而起,一面丢出符篆,一面飞身快逃。沈娘子真是害他,她应当先交代了灵泉水的妙用,再叫他来的!
如今,麻烦没给虞国舅找到,倒是将自己再次陷入被追的境况之中。他在屋脊上翻身快行,身后疾风利刃之势毫不停滞。
“前头何人?为何窥伺?”张铭之的声音浑厚的从背后传来。
紫阳真人脚步不停,踏在屋脊上,仿佛踏在云端一般。可身后之人追的紧,两人不多时已经行出郡守府邸接连成片的屋脊,向城外飞掠而去。
张铭之避开紫阳真人的符篆,眉头紧蹙,“同为修行之人,不妨亮明身份?”
紫阳真人脚步飞快,不曾回头,也不理会张铭之的话。
月光之下,是两人越发快如闪电的身形。
紫阳真人略有些疲色,顾不上反击,疲于奔命。
“师兄,国舅让您回去,他的伤口又裂了。”两人一追一逃,已经出了城。
身后忽然而来的声音,让紫阳真人的身形微微凝滞,他想要回头去看,却克制着自己,只向前奔走。
身后追逐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耳边最后那声音却挥之不去,好熟悉。
他想回头看看究竟是不是在客栈里,一眼瞥见那个回头拿符篆那小道士,是不是他一路跟着,寻到郡守府邸那小道士。他竟叫张铭之师兄?
可紫阳真人一直没有回头,月光之下,是他不驻足,极速闪过的身影。
船乘风而行,稳当又快速,且可日夜兼程,倒是比乘马车要快的多,舒坦的多。
紫阳真人追上方琰一行的时候,几乎累断气。
“不是说好了慢行等着贫道的么?你们怎这般没有信誉?”紫阳真人一面抢过桌案上的点心,一面大大拉拉,盘腿坐在沈昕娘船舱中的地席上。
船舱的窗开着,有江风吹进,甚是凉爽,恰可以看到江面上粼粼波光,正午的阳光甚是明媚。
紫阳真人轻叹一声,“这一趟险些要了贫道老命了!沈娘子可得好好补偿!”
说罢摸出怀中藏着的葫芦,捏在手里,轻晃了晃。
方琰听闻他上了船,也寻过来。进门便瞧见他盘腿坐着,捧着盘子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方琰轻哼,“不知道长有什么收获?这么急着邀功?”
紫阳真人品了品口中点心的余香,收敛心中不为人道的情绪,“贫道险些被虞国舅身边的道士追杀!若非虞国舅旧伤复发,如今还未必能回来赶上你们呢!”
“旧伤复发?”方琰眯了眯眼。
紫阳真人却是点头,“说也奇怪,他肩头的伤,应当是在灵山的时候,落下的吧?怎的如今还没好?竟好似十分严重?”
沈昕娘心中一动,面上平静,没有波澜。
“他不过四十五的传言,莫非是真的?不然以他的身体,这伤早该好的七七八八了吧?怎至于如今还这般严重?”紫阳真人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沈娘子,这可是不小的收获吧?因贫道的原因,他的伤口又裂了,往后不需给他找什么麻烦,他只怕也难以加紧赶路,只会被远远的甩在后头。”
沈昕娘面色不动。
紫阳真人又拿起葫芦晃了晃,“这灵水妙用?”
“我何时答应要告诉你灵水妙用了?”沈昕娘抬头看他。
紫阳真人闻言一滞,“若非你答应,我怎会冒险去寻虞国舅?”
“道长不是想要试练自己道法可有精进?”沈昕娘挑了挑眉稍。
“那也不用拿命试练啊!”紫阳真人摆了摆手,“沈娘子不要狡辩,速速说来才好。”
沈昕娘抬眼看向方琰,“当时王爷在场,王爷可曾听闻我答应过道长什么?”
方琰含笑摇头,“不曾。”
“你看?”沈昕娘摊了摊手。
紫阳真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你!你们!你们合力欺骗本道!”
瞧见他气的脸色都变了。
沈昕娘才缓缓开口道:“道长一路奔波疲惫,何不去休息休息?也便趁着此时参悟道法?”
紫阳真人皱眉看她。
沈昕娘不慌不忙说道:“嗅以灵气,或许可使四路通达。”
紫阳真人这才面露喜色,捧着葫芦离开,顺便端走了桌案上的点心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