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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陵闻言微微有些愣怔,低头看了看矮几上的酒坛子,又回头看了看公孙兰。
公孙兰瞧见哥哥受伤神色,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却梗着脖子,抿着嘴,不开口挽回,只固执的看着哥哥。
“谁说我要将酒退回去了?”公孙陵说道,“我只说你不能留着,我替你收着吧!”
说完,他便长臂一捞,将三仍旧封着的酒坛揽在怀中,另一只已经打开了,正不断向外逸散着浓浓香味的就提在手里,“便是自己酿的果酒,小娘子家的,喝醉了也是不好。”
“你!”公孙兰瞪着哥哥,“公孙陵,你太过分了!”
可公孙陵哪里会理会她这般话,带着酒,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公孙兰气鼓鼓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门帘子上头,心头却是疑惑着,昕娘是真的送酒给她吃,还是别有用意?她分明是在听闻了哥哥爱吃酒以后,才送了酒来的,难道真是巧合?
沈四娘还未从公孙家回来,沈家倒是有消息传到了齐王府上。
“娘子,门上说,沈尚书遣了小厮来,叫娘子十月初一寒衣节以前,回家中一趟。”丹心皱眉说道,“说要娘子借寒衣节回去祭祀先夫人。”
沈昕娘闻言,垂了垂眼眸。
“娘子要回去么?”丹心连忙问道,“那沈老爷定然是想借着这件事儿,又求娘子什么!他那也是求人的态度么?分明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逼迫娘子!瞧见都让人烦!”
金香拽了拽丹心的衣角。
丹心哼了一声,“我知道自己身份,知道这话我不该说,可我就是忍不住,哪有这般为老子的?尽想那便宜好事儿!歪门邪道!”
“本性如此,还指望他能改么?”沈昕娘淡淡说道,“懒得应付他,叫人回去一趟,说今年寒衣节不回去了,先前我回了趟吴兴,已经祭拜过母亲了。”
“就这么回?”丹心问了一句。
沈昕娘点头,“就这么回吧。”
“那沈老爷能罢休么?”丹心摇着头,低声咕哝道。
“不罢休了且再说。”沈昕娘摆了摆手,低头思量着什么。
“娘子有心事?”金香在一旁,观察细微的问道。
沈昕娘摇头轻笑,“也不是什么心事,乃是在想以后的事。”说话间,她微微抬手,轻软的手掌缓缓落在小腹上,如今不过一月左右,她甚至完全不能感觉到那个小小的生命,但他却是在哪里,一时时,一****陪伴着她,一点点的慢慢长大。
这真是奇妙的难以言喻的过程,充满美好和期待。
金香在一旁掩口而笑,“定是位小世子!不论像娘子多些还是像王爷多谢,都是顶顶英俊的小世子,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的芳心呢!”
沈昕娘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轻笑,会是个小世子,还是个小娘子?这是她的孩子,她和方琰的孩子。她脸上不由竟浮上些母性的光辉来,轻轻翘起的嘴角,有阳光一般美好的味道,她自从找回了自己笑容,笑起来就总是很美。可以往冷艳的美,同此时的笑容却不同。没有孩子,没有身为母亲的时候,如何能体会她此时的心境。
丹心让人去回了沈尚书,便入了厨房做菜。既有美酒,没有美食岂不浪费?
她使出浑身解数来,原本是打算叫沈昕娘和沈四娘姐妹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不想近来一直忙碌的王爷却是回来的早些。
“许多天没有陪着昕儿用饭,昕儿可曾念我?”方琰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都见,有什么可念的?”
方琰闻言一愣,“****见,就不用念么?我可是在上朝的时候,都想念昕儿呢!”
“你上朝那么不专心,圣上和大臣们知道么?”沈昕娘抬眼看他道。
方琰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挺拔的鼻尖,“知道又如何?就是念了,怎样?”
“王爷,娘子,摆饭么?”丫鬟在门帘外禀道,打断两人说话。
沈昕娘扬声,“摆饭吧,将葡萄酒打上来些,饭菜给四娘子送去一份。”
丫鬟领命退下,沈昕娘却是轻叹一声,“原本是打算同四娘一道用饭的,你却突然回来,她又得孤零零一个人,叫你留意合适她的人,你可曾留意了?”
方琰连连点头,“昕儿嘱咐,岂敢忘怀?一直留意着,并未有十分合适的。昕儿的妹妹岂能随意嫁了?”
沈昕娘点头,未在说话。葡萄美酒摆上食案之时,方琰再次被沈昕娘的手艺惊艳,“一直知道昕儿做饭的手艺高超,却不知道酿酒竟也是好手!”
沈昕娘轻笑,“我会的多,你不必急,可用一辈子慢慢知晓。”
见她不谦虚,方琰大笑。
气氛融洽,暖意融融,丫鬟低声来禀了什么,脸上一直挂着笑的金香,面色却是倏尔冷了下来。
沈昕娘看了她一眼,给方琰夹了菜,并未开口,直到两人用完饭,食案撤下,上了漱口的淡茶,方琰才看了眼金香道:“什么事,说吧。”
金香清了清嗓子,有些担忧的看了沈昕娘一眼,又觑了觑王爷脸色,一时竟没敢开口。
“究竟是什么事?”沈昕娘不由微挑了眉梢。
“娘子,婢子说了,您可莫生气啊?”金香小心翼翼道,“沈尚书又让小厮在门上回话,说老家祖茔附近要改道河渠,先夫人的墓……可能,可能……”
沈昕娘闻言冷哼一声。
金香立时闭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方琰放下茶盏,侧脸看着沈昕娘,“什么事,可好叫我知道?”
沈昕娘抿了抿唇,抬眼看着方琰深邃而专注的眼睛,他眼中的自己,恍如一朵盛开的桃花,灼灼艳艳。知道不说他会担心,沈昕娘吸了口气道:“沈尚书逼着我回去祭拜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若我不回去,就将母亲的墓迁出祖茔。”
方琰闻言,眼眸定定看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何须生气,灵儿?”
一声“灵儿”,屋里霎时一片寂静,唯有两人对视的视线之中,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方琰的手正握再沈昕娘手上,沈昕娘却忽而抬手推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吧?赶紧去忙你的。”
口气分明比先前不知冷淡多少。
方琰闻言轻叹,“我错了,莫生气。”
“你没错,去忙吧。”沈昕娘起身向里间走去。
方琰哪里敢真的离开,忙不迭的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是我错了,我说错了,也想错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灵儿,可你又不只是灵儿。”
沈昕娘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里头似有一个蓬勃的生命,正在竭力的成长,她虽看不到,触不到,却也是忽略不掉。
“我们的孩子。”沈昕娘忽而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落在她小腹上的目光十分的灼热。
“你很期待他,很爱他,他还没有出生,你就已经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沈昕娘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满目柔情。
“当初的秦氏又何尝不是?”沈昕娘抬眼说道。
方琰脊背微微一僵,“是,明日,我陪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一趟吧。”沈昕娘缓缓开口,“我不是沈昕,我原本是孤儿,那秦氏也算是我的母亲,一个女儿当做的,我也当做到。”
她的语气很平缓,也很平静,似乎从知道自己怀了孕,她的心也在一点点更加成熟和柔软起来。
方琰重重点头,“昕儿,我适才真的错了,明日,我陪你回去,莫拒绝,这也是我当做的。我当感激秦氏,感激缅怀当初的沈昕。”
沈昕娘这才点头而笑,“去忙吧,明日等你一起。”
方琰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细软的手,笑着点头。
次日方琰下了朝,未耽搁,前晌的时光,就从宫里头赶了回来。府上已经备好了马车,也备了薄礼,既是决定要回去,这些小细节自然做好了更好。
马车前往沈家的时候,沈尚书已经得了信儿,一面让府上人扫径相迎,一面暗中打点了人去通知虞淼。
方琰扶着沈昕娘在沈家院中下了马车,四下打量了院子,嘴角含笑。
沈尚书一早恭迎在门口,那个昔日被他一顶小轿,不声不响送出府去的“呆女儿”,如今却需得他恭恭敬敬的躬身迎进门来。
世道真是讽刺。
方琰紧紧握着沈昕娘的手,两人皆未理会沈尚书的恭维,径直向祠堂院中走去。
先拜祭了母亲,两人才又来到前院厅堂,原本坐在上座颐指气使的沈尚书,立即腿脚麻利的疾奔下来,恭请齐王,王妃上座。
“沈尚书定要王妃回来,是为何意?是改道水渠之事,需王妃做主,还是寒衣节,堂堂沈尚书府,竟为先夫人添不起衣服?”方琰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尚书问道。
沈尚书闻言,紧张至极,他先前打听过的,说这段时间齐王爷忙得很,常常夜幕降临才从宫中离开,如今竟然能够为这么一件小事,百忙之中走一趟沈家?定是自己这大女儿在他身边哭诉委屈!这女儿真是一点不盼着家里好!幸而他没有为了维护女儿,而错失虞将军给的那么多张地契!
“不是,总是王妃的母亲,秦氏在世之时,最最惦记的就是昕娘,如今昕娘过得好了,也该叫秦氏知道。下官,下官绝无旁的意思。”沈尚书陪着笑脸,慌忙解释道。
沈昕娘冷眼看着他,并不多言。
沈尚书心头有些急,齐王爷怎么稳坐泰山一般,一点也不着急离开?那虞将军现下就在他府上等着,等着单独见一见昕娘。齐王爷不走,他如何敢叫虞将军和昕娘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