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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依然是盖静下厨，王黄妃第一次缺席。

尽管肚子里能吐的早已吐完，甚至因为空腹引起了肠胃痉挛，王黄妃却也吃不下任何食物。偏偏这种由心理不适作用到生理上的难过，旁人完全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去适应。

盖静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中再有不忍，也知道李开心是为妃子好。没有付出，又谈何汇报？想要脱颖而出拔萃于大众，势必要花费常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少了王黄妃活插科打诨，加上李开心和曹妍两人有事瞒着盖静，饭桌上的气氛就有点沉闷。一顿饭草草结束，盖静开始收拾碗筷，曹妍下楼安排护卫车子，李开心则去楼上看王黄妃。

卧室门并没有反锁，李开心敲了两下就自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布置温馨的房间飘散着阵阵芳香，是女子闺房特有的味道。浴室里传来潺潺的水流声，依稀可见背靠磨砂玻璃墙抱膝卷缩坐在地上的王黄妃。

换做平时，李开心肯定会退出来关好房门当作没有来过，他又没有偷窥的爱好。只是这次不同，未曾在用于隔断浴室的大面积玻璃墙上见到水气覆盖，就意味着王黄妃在冲冷水澡，以她此时的心境状态，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试着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推了推门，并没有从里面插上。略作思考，李开心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气又不热，洗什么冷水澡？”说话的功夫，李开心将喷头关掉，转身看着王黄妃微微皱眉。

都冷到瑟瑟发抖了，还在淋冷水。本想生气发火，又觉得不好再刺激这个徒弟，凡事都有度嘛，过犹不及。拿过木架上放置的浴巾，李开心蹲下来将浑身泛着鸡皮疙瘩的王黄妃用浴巾包住拦腰抱了起来。

“太瘦了，以后要多吃肉。”不同于老婆盖静的丰润，这个徒弟也太纤瘦骨感。抱起来轻飘飘的，脊背和腿弯还有点嗝人。

把徒弟放在床上，李开心先是拉上窗帘，又把空调开到二十七度。做完这些回头一看，才发现徒弟一动没动，就那样坐着。齐肩的长发因为沾湿的缘故贴在额头、脸颊、脖颈上，圆润的下巴尖还有水珠往下滴答。没有清水出芙蓉的诱惑，像是落汤鸡的狼狈。

“还要师傅给你擦啊？得，今天徒弟立功了，我就做回保姆。”看着徒弟的双眼空洞无神，师傅的态度不自觉就温和起来。也许是师傅的错，不该对徒弟这样严厉，不该急于求成。

心中这样反省着，李开心的动作出奇的温柔。虽然面对的是一具雪白赤条的（和谐）体，由于环境气氛和彼此心境的缘故，并不显暧昧淫秽，只有淡淡的温馨。

“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死人，那是一起车祸。那人就在马路中间，上半边身子直接成了肉饼。因为这个，整整三年多的时间，我天天晚上都做噩梦。”

李开心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纯棉毛巾擦拭着王黄妃的身子。虽然两人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却像是老夫老妻一样的自然。

“十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滇西丛林。那是一伙毒贩，还押着几个女人，往缅甸那边偷渡。因为是晚上，又是暗杀，没有什么血腥的画面。一口气杀死十一个，然后找了个山坳倒头就睡。只不过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返回去看那些尸体。再后来越杀越多，我不断的自我催眠，我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我、我杀的都是坏人、他们都该死。”

“在电视电影里看到杀人会觉的残忍；亲眼看到别人杀人会觉得恐怖；等到自己杀人就会觉得恶心。热血喷洒的画面，加上难闻的血腥味，除了心里变态的人会觉得唯美，常人看到只会觉得恶心。这个恶心主要是来源于心理的不适，是一种心理障碍。”

擦干净身子后，让王黄妃趴在床上，拿浴巾盖住臀部，李开心盘腿坐在边上给她按摩后背。心绪不平又一天没吃饭，晚上还受了凉，不调理一下怕是明天就要病倒。

“我以前没教过徒弟，对于如何克服这种心理障碍实在没什么经验。按照我自己的做法，有这么两点：第一是自我催眠，第二是转移注意力。首先你要给自己打气，你并不害怕，并不紧张，并不厌恶，并不邪恶。你杀的这个人是坏人，是魔鬼，是变态，是畜生。等到调节好心理状态，你就果断的出手。不要专门去注意血液、碎肉这些东西，你只要注意活着的敌人和自己的安全。”

“你为什么会感到恶心？因为你眼贱，喜欢乱看。就像昨天晚上，薇儿打爆的那个头。你说人家都打爆了敌人，你不去管周围的活人，你看那个死人做什么？就算你看到了，你将那个头想成是西瓜就行，你非要想那是个人头，还非要眼睛不眨的看着，你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你别瞪我，我说的不对吗？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要乱想，不要乱看，你还会觉得害怕和恶心吗？为什么薇儿就没吐？因为她把杀人当成了游戏，她脑子里想的就不是杀人，而是通关打怪。然后每射到一个人，马上就转到下一个人身上，绝对不会在死人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和精力。即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杀人，也是想着自己是为了正义、和平、拯救人民之类的目标，站在了道德最高点，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天下苍生、和谐社会。”

感觉按的差不多了，李开心也就停了下来。拉过被子平铺开给王黄妃盖上，末了还压了压被角。

絮絮叨叨半天，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李开心也有点泄气。技巧可以传授，经验可以分享，但是涉及到心理方面的障碍，还得靠徒弟自己去克服。

“今天晚上也不用你去太平间守夜，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站桩。”这事嘱咐着，李开心就打算离开了，不曾想床上人弱弱的开了口。

“别走。”

“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被王黄妃拉住衣角，李开心只好重新转过身来侧坐在床上。

“好好睡觉。”

“不敢睡，我害怕。我要跟你睡。”

“我还要出去呢。”

“把我带上。”

“那你穿衣服吧。”

“你给我穿，我身上没一点力气。”

“真把我当成保姆了？要是我哪天倒地不起了，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即使情商低下如李开心，也能感觉到徒弟王黄妃此时内心的脆弱和对他自己的依赖。

受伤了有人治疗，挨饿了有人喂饭，烦恼了有人开导，伤心了有人安慰，幸福的生活，大抵如此。坐靠在白马师傅的怀中，新进的功夫少女王黄妃，心中除去淡淡的羞涩，便只剩浓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