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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染红了天际,映照在萧洛宁的脸上,闪现着诡异的光芒。
对于萧洛枫的劝慰,他丝毫不为所动。
今夜,他是以看戏的心态,在观赏这一场战争。
说他冷酷无情也好,泯灭人性也罢,他萧洛宁就是要把这场戏唱到没有观众。
城下三军缄默,人人都蓄势待发,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对峙还在继续,睿王府,秦家,段家近三百人被绑着,生死一线,谁也不敢发出一句声响。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袭紫衣的秦沐瑶悄悄登上了城楼,且站在了城楼的最边缘处,转眸望向城下,透过十几丈高的距离,看到了她深爱的男人,唇角溢出了甜蜜的笑容。
很快,所有人便发现了那抹紫衣!
“沐瑶!”
“沐瑶!”
杂乱的喊声响起,有萧洛枫的,有萧洛天的,还有萧洛宁,段星佑的。
萧洛宁的脸色终于变了,因为秦沐瑶所站的位置,只要稍移动方寸,便会掉下城楼!淡定的声音里涌上了焦急,“瑶儿,你上来做什么?赶快回宫去!”
“沐瑶!危险哪!站回去!沐瑶!”萧洛枫急切的狂喊着,“四弟,把沐瑶带下去!”
萧洛天脸色有些白,轻柔的出声安抚,“沐瑶,你过我这里来,别乱动,掉下去就不好玩了!”
“瑶儿,娘求你别拿自己开玩笑啊,赶快站过来!”秦夫人哭喊道。
秦沐瑶咧开了唇瓣,谁也不理,只望向萧洛宁,如水的清眸悲伤的凝视着,红唇轻启,带着声声的质问,“洛宁,不要再杀人了,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你看看城下,多少百姓遭殃,多少鲜血染红了地面,多少生命瞬间即逝,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固执下去?”
“瑶儿!你知道原因的,不要再求我,我没办法答应你!”萧洛宁腥红了双目,颤着唇道。
秦沐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底闪出了泪花,“洛宁,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的活着吗?”
“呵呵,瑶儿,我那日是骗你的,我怕你不安心,因为我萧洛宁绝不会选择屈辱的活着,但是,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不要忘了!”萧洛宁摇摇头,轻笑着,心如荒漠。
临风而立,发丝被吹乱,扫过脸颊,亦被滚落的泪珠浸染。
秦沐瑶悲凉中突然笑了,这一笑,堪比绝代风华,美若惊人,却也令人窒息。决然在眸中一闪而逝,轻缓而道:“洛宁,对不起,我也要失约了!洛天、星佑、心儿、娘、二娘再见了!”
身子旋转,再退一步,凄然道:“洛宁,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只愿从未遇见过你!是你让我变成了祸国殃民的大罪人!你要怎样随便你!”
“沐瑶——”
萧洛枫听不清楚秦沐瑶在说什么,但是看她的动作,让他心惊不已,不由再次喊道:“沐瑶!你冷静一下!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相公——”
秦沐瑶歇斯底里的喊着,身子同时飞出,自高空优美的坠落,如紫色的蝴蝶翩跹而下——
“沐瑶——”
“瑶儿——”
无数道惊喊声响起,撕心裂肺,响破天际——
萧洛扬和萧洛羽冲上城楼顶,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抹紫衣,便坠城而下——
而与此同时,城下萧洛枫和司徒剑纵马跃起,城上萧洛宁与萧洛天随之跃下,徐春和赵琛自是想都不想的跟着萧洛宁飞身而下——
秦沐瑶在身子飞出的那一刻便闭上了眼睛,枫,原谅我没有等你,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生死一刻间,三军静立,凝望着那个如昙花般美丽的女子选择了这般决绝的死去,为洗清自己的罪孽!
万幸的是,萧洛枫轻功最高,中间在城墙上借了一次力后,于十丈高处接住了秦沐瑶的身子,继而稳稳的落回地面,原地旋转了一圈后定住了两人的身子!
萧洛枫声声质问着,眼底通红一片,“沐瑶!你为什么要死?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相公!”秦沐瑶泪水夺眶而出,紧紧的抱住了萧洛枫,含糊不清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萧洛宁和萧洛天,司徒剑更是脸上惊喜顿现!
而萧洛宁欣喜过后,在身子落地的一瞬间,腰间长剑已出,一剑正面攻向了萧洛枫!
萧洛枫眼眸一紧,忙一把推开了秦沐瑶,侧身避过,紧接着软剑在手,与萧洛宁斗在了一起!
而紧接着,城上那百名萧洛宁的死士暗卫跟着冲下城楼来保护萧洛宁,加上徐春赵琛,所以,涌动间李寒、张中、司徒剑、萧洛天自是加入了战圈,人人出招狠辣,绝不留情!
城楼上,段星佑则在萧洛宁等人跟着冲下去,那些士兵惊呆了的时分,突袭而至,剑剑辛辣,招招致命!
萧洛扬和萧洛羽先是震惊的冲到了城楼边上,待看到萧洛枫平安的接入秦沐瑶后,回了神,再无了后顾之忧,提剑相助段星佑解救那些被绑的段丞相等人。
勤王军在秦岩的指挥下,很快破开了皇城九门,攻入其内。
喊杀震天,刀剑相撞,城下,相斗之人,皆武功不凡,场面激烈,紧张万分。
秦沐瑶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保护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洛宁与萧洛枫的相斗,生怕错过一眼,他们就会有谁倒在对方的剑下!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喊,让他们别打了,可是此刻,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能苍白着脸色,睁大了眼睛望着。
突然,隐在黑暗最边缘的角落里飞出十几道黑影,齐齐攻向围着秦沐瑶的那十来个士兵,那些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穿喉,应声倒地!
秦沐瑶震惊万分,傻在了原地。
萧洛枫与萧洛宁打斗中,两人皆看到了,萧洛枫直觉以为那些黑衣人是萧洛宁的手下,而萧洛宁又不可能杀秦沐瑶,所以便大意了!
许玥儿同样一袭夜行衣,在金铁真派给她的手下成功解决掉士兵之后,一冲而入,寒光闪闪的长剑破空而来,目标便是秦沐瑶的胸口处!
秦沐瑶仍旧呆滞的没反应,只楞楞的盯着脚下被割破了喉咙,死了一地的士兵,萧洛宁喊一声,“不好!”便冲出剑圈跃向了秦沐瑶!
萧洛枫骤然反应过来,紧跟而去——
许玥儿的剑太快,且比萧洛宁和萧洛枫早了两步,所以,萧洛宁已来不及挑开许玥儿的剑,几乎是连想都没想的整个身子扑到了秦沐瑶身前——
“嘶——”
冰冷的长剑深入萧洛宁的胸膛,血花溅起,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缓缓而落……
许玥儿没有想到萧洛宁会冲过来,所以心下一惊,却也大喜,杀不了秦沐瑶,杀了萧洛宁也算报仇了!
而许玥儿亦忘了,她手下的十几人已被其它兵给缠住,分不开身来救她,萧洛枫的冷剑便毫不留情的从她背心穿过,剑尖穿至前胸,刺破了心脏,瞪着美丽的大眼珠,只“啊——”了一声,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嘴角鲜血纷涌,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萧洛宁沉重的身子从眼前掉落,那溅起的血花喷在了秦沐瑶的脸上,令她陡然回了神!
“扑通”一声跪下,抱起萧洛宁的头,放至怀中,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来人!太医!太医啊!”
“主子——”
“主子——”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徐春和赵琛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无数人向这边围拢,萧洛枫亦扑到了跟前,顾不得看行刺之人是谁,忙探上萧洛宁的鼻子,手指抖了一下,气息已经极弱了!
“军医!军医过来!”
萧洛枫一边吼着,一边快速点了萧洛宁的几处大穴,不让血继续涌出,并右掌抵上萧洛宁的胸口处,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进萧洛宁的体内,为他续命。
秦沐瑶看着满手鲜红的血,泪如雨下,慌乱无措的一声声呼唤着,“洛宁!洛宁!洛宁!”
“瑶儿,别哭……”
萧洛宁虚弱的睁开眼睛,抬手抚上秦沐瑶的脸颊,绽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别哭,我最,最不喜欢……看你哭了!能为你而死,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此生无憾!”
话语稍顿,眸子转动看向萧洛枫,“三……三弟,别为我费力气了,我知道,我活不成了……剑中心脏,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了……我自己也不想活了……”
“大哥!”
萧洛枫急唤道:“你坚持住,父皇不让你死的!”
萧洛宁闻言,落下了泪水,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对不起父皇,我没脸见父皇……三弟,父皇中的毒是七……七色草之毒……找人配解药就可以了……转告父皇,今生不孝,来生儿子做牛做马赎罪!”
“大哥!”
“啊——”
秦沐瑶悲鸣响彻九宵,紧紧的抱住萧洛宁,贴上他冰凉的脸,声声泣下如雨,“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身救我?你答应过我,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的,为什么啊——”
“红颜一笑,堪比万里江山……你不快乐,我亦不快乐……瑶儿,对不起,是我毁掉了你的……幸福……”
萧洛宁声音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萧洛枫急切中,吼道:“四弟,你从背心给大哥过真气!”
“不……不需要了,我不行了,三弟……请你一定,一定别让瑶儿伤心,让她……幸福……”
萧洛宁突的一大口鲜血涌出,眸子变得涣散无光,挣扎着望向徐春和赵琛,“你们……”
“主子!”
两人跪着爬到了跟前,冷酷的面容满是悲戚,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主子您请吩咐!”
萧洛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我死后……谁也不许……为我报仇……一切仇怨就此……了结……”
“主子!”两人一声惊喊,哭出了声,“主子,您不能死,奴才以死相随!”
“不,不准!你们听……听命行事!”
“是,奴才……遵命!”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又似透着那一点光亮,让萧洛宁的眸子慢慢的眯起来,气若游丝中轻不可闻的低喃,“瑶儿……”
“洛宁我在,你说。”秦沐瑶肩头不断耸动着,抱着萧洛宁的双手一直在下意识的收紧,再收紧,生怕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萧洛宁勾起一抹虚无的笑,“瑶儿……你再唱歌……给我听吧,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你的舞了……”
秦沐瑶泣不成声的点头,“好,好,我唱歌给你听……”凄婉的曲调,夹带着哭音,从喉间断断续续而出:
千年月光洒满了西窗
胭脂沾染了风霜
青铜镜上初见你模样
一朵珠花淡梳妆
千年寂寞为谁画中藏
笔墨宛留你的香
七弦琴响你为谁轻唱
十丈红尘梦一场
秦时月汉时关
醉斜阳倚栏杆
回眸笑谁将罗纱轻轻挽
曲已终人已散
英雄泪美人关
刀剑冷灯火已阑珊
高楼断
不见故人还
鸳鸯锦心还乱
一万年是谁的江山
天涯两端
这一刻,天地为之静默,听不到任何厮杀声,看不到任何血流成河的凄惨场面,唯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爱在心尖流淌,灼痛了所有人的心……
一万年是谁的江山,天涯两端……
最后一个音落下,萧洛宁突的亮了眸子,“瑶儿……来生……你可会……爱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秦沐瑶抚上萧洛宁的脸,重重的点头,“爱,来生我一定爱你……”
萧洛宁眸中那一点光亮散去,眼睛缓缓的合上,远离了世间一切的恩怨情仇……
“主子——”
“大哥——”
“洛宁——”
一声声的悲痛长鸣,穿透天际,响彻夜空——
秦沐瑶不断的哭喊着,“洛宁,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死,不要……”
无数的东西在眼前旋转,秦沐瑶大脑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一头栽了过去……
“沐瑶!沐瑶!”
“沐瑶——”
惊喊声又起,萧洛枫忙抱起秦沐瑶,语速飞快的道:“四弟,这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带沐瑶去找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