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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楚正阳一家收拾妥当,与久等了的楚正和一起上路,离开安宁,向河西而去。
宇文桑和洽丝丽亲自送行,只是两人那脸上挂着的神秘微笑,却让楚清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次,算得上是楚家第一次大出行。
除了奴仆跟班之外,还拉了几大车的物质。有一部分,是自己留用的,而另一部分,则是带回本家后,作为打赏之用。
郦氏身怀有孕,不易长途劳顿,楚清便调来了自己在九溟商号备用的马车,摘下刻有印记的牌子,又重新布置一番,将车厢里布置的柔软舒适,为的就是让郦氏在途中,能尽可少的感受到颠簸,能安心养胎。
还在,这不是郦氏初次怀孕,所以一些孕前的反应,到不怎么明显。以至于,连楚正和都不知道,自己的二嫂,如今是双身子。
只是以为,女眷娇柔,二哥为了让妻女舒适一些,才特意准备了一些明堂。
车队,顺着官道,一路向西行径。
浩浩荡荡,哪里还有着十几年前楚正阳离开时的狼狈。
楚正和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跟着车队前行,不适仰头叹气。
“三爷,你这是怎么了?”这番异常,引来了小厮的好奇。
楚正和笑容有些苦涩,感慨的道:“今日看到二哥出行,我才发现。离开家族之后,他成长得更快,不像我留在家族中,始终没有什么作为。”
“三爷在家族中,事事亲力亲为,怎么会是无作为呢?”小厮无法感受到楚正和心境上的变化,只是恭维的道。
楚正和摇头,笑容里满是失落。
小厮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身在大家族中,虽然有着更好的基础和条件,可是同时也被家族所束缚,凡做一个决定,都要以家族的利益为优先,任何事都束手束脚,就连自己的婚姻也无法表达意见。
而他这个被视为家族耻辱的二哥,却大胆的挑衅了这个铁律。他破釜沉舟的争取了自己想要的婚姻,离开家族的束缚,抛开家族能给予他的一切,反而活得越发经常起来。
没有相见时,还不以为然,如今相聚后,几日下来,楚正和是十分羡慕,楚正阳这种,凡事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生活。
可惜,青春已逝,就是再追忆,也回不来。
车外,马蹄和车轮上,交替而发。郦氏躺在车厢里,丝毫不觉得路途颠簸。楚清跪坐在她身边,亲自调着酸梅汁,为母亲解馋。
几个婢女,除了懂医术的酒酒之外,都与郦氏的丫鬟、嬷嬷们呆在另一辆车中。而酒酒,此刻也不在车厢中,而是坐在驾车的位子上,无聊的看着断刀赶车。
断刀这个助力,可是楚清为了以策安全,特意从金银楼调出来的。同行的还有几个擅于潜行和暗杀的弟子,而这次跟随楚家去河西的护院中,一半以上都是浮屠卫的人。
楚清这样安排,除了是保证家人安全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避免到了河西,自己无人可用。别忘了,去河西楚家,她的目的可是那炙手可热的丹穴。
“母亲可是担心到了河西,见到旧人旧物心中难受?”楚清将酸梅汁端到母亲面前,见到郦氏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
郦氏想要接过碗,却被楚清避开。同时,盛满酸梅汁的汤勺递到她嘴边。宠溺却无奈的笑了笑,郦氏张嘴,将女儿亲自调的酸梅汁喝下。
“别人我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祖奶奶。”郦氏说完,轻捻袖口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祖奶奶?”楚清垂眸,掩住眸底的幽光。手里平静的又舀了一勺酸梅汁,递到母亲嘴边。
郦氏点点头:“你祖奶奶可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听你父亲说,当年,你祖爷爷在矿上时,不慎失足,跌落矿洞而亡。你祖奶奶闻讯后,亲自带人上山,下洞搜寻,三天三夜,硬是将你祖爷爷的尸骨给带了上来。”
郦氏轻轻的说着,就好像在给楚清说着故事一般,语气中却难掩她对这位长辈,这个老人的敬佩。
“之后,二房三房的族人们,欺负你祖奶奶以寡妇之身,带着几个小的,想要从她手中抢到楚家矿脉的主权,争夺家主之位。你祖奶奶按兵不动,任由他们相互争斗,待二房三房的人都斗得奄奄一息之后,你祖奶奶才突然力揽狂澜,解决了后患。保住了,大房的地位。而楚家那一代的二房和三房,都被她赶了出去,如今在楚家大宅中,其实住的就只有正房一脉,到了你爷爷这一辈,才又有了新的分房。”
“果然厉害。”楚清眸中燃起火簇,对这位祖奶奶倒是也有了些欣赏之意。她从未想象过,本土的女子,还能有如此犀利、狠辣的一面。
“这位祖奶奶,今年恐怕已经数岁很大了吧。”楚清好奇的问。
郦氏低头算了一下,点头道:“也有八十余了。”
楚清眉梢一挑,八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当真算得上长命之人了。
“只是这两日听你爹爹说起,几年前你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和五爷爷都相继去世,让你祖奶奶打击不小,听你三叔的话中之意,这些年她都居于佛堂,没有什么大事不会出来。”
啧啧,前后死了四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果然够惨的。
楚清在心中想着,又听郦氏继续说。
“你祖奶奶肃清家族内乱之后,便专心培养你几位爷爷,特别是你亲爷爷。在他成年之后,便将家族交到他手中。自己则深居浅出,不怎么过问家中之事。直到后来,你奶奶过世,你爷爷又无意再娶,为了不让家族动荡,她才出来主持中馈,稳定人心。最近这几年,看你三叔的意思,老人体力渐渐不支,平日里也多靠你三婶协助打理中馈之事。”
“看来爹的痴情,倒也不是无迹可寻。”楚清戏虐的笑道。
郦氏白了她一眼,嘱咐:“一个姑娘家的,怎能如此说话?平日在家中,无人管你,也就任由你去了。如今要去本家,你可得注意这点,免得被他人抓住话柄,趁机奚落你爹爹。”
“这些,我心中自然是清楚的。”楚清浅笑着,将碗里最后一口酸梅汁舀出,送到母亲嘴边。
“母亲,当年你可见过那祖奶奶?”楚清好奇的问,如此传奇人物,她想不通,为何会受世俗眼光约束,硬是要拆散父母这对有情人。
“见过一次,便是在你父亲与你爷爷堂前三击掌,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郦氏眼中泛起回忆。
楚清神色微动。
当年母亲来到楚家,接着闹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这位老人都不出来,直到最后不可收拾了,才出来么?那么,她与母亲受辱的事,到底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按说,当年以这位祖奶奶在家中的地位来看,若是没有她首肯,下面的那些人也不至于如此乱来。就算她没有说什么,但那默认的态度也足够让下面的‘小鬼们’蹦跶了。
这就是说,这位老人可能是直接或者间接,导致郦氏受辱的帮凶?
“当时,这个祖奶奶是如何的?”楚清垂眸问道。声音中,已经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冰冷。
郦氏并未注意到这些,似乎沉浸在过往的会议中:“她被家中女眷搀扶出来,手里举着一根一人多高的黄梨木手杖,见到你爷爷和你父亲断绝关系,当下便一棍敲下来,直接打在你爷爷背上。”
楚清眼角微微一抽,继续听着。
“你爷爷挨了打,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和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她指着你爷爷怒骂,是不是想要断子绝孙。然后,她看了我一眼……”郦氏身上没来由的一抖。
楚清忙放下碗,倾身过去,扶住她。
郦氏双唇轻启,一口浊气吐出,她拍了拍楚清的手背,示意自己无事:“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就好像,我在她面前不存在一般。她说,既然你爹爹执意要娶我,便娶了便是。但我生下的子嗣,绝对不能有继承楚家的资格,而且,他还要让你爹爹迎娶与他有婚约的女子,她是正妻,我是平妻。你爹爹不愿,便带着我离开了。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爹爹还有婚约?”楚清惊诧的看向母亲,这件事她可还是第一次听说。
郦氏的脸上,多了些复杂的表情。在楚清的注视下,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在你爹爹刚刚出生时,家族就为他订了一门亲事。那个女孩我也见过,倒是天真烂漫,没有半点心机。但你爹爹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半点男女之爱。你爹爹曾告诉我,若是没有我的出现,他或许就会按照家族的意愿,娶了这女子。因为,当时家中对他的教育,就是一切都要以家族为第一,凡事都要以家族的意愿为行事准则。他说,当时他对未来的人生是一目了然的,娶了婚约的女子,成为家族接班人,接着再娶几房妾室,为家族开枝散叶。直到遇见我,他才猛然觉醒,那样的人生是多么的可悲。”
郦氏的脸上,飘来两朵红晕,煞是好看。
“足以证明,爹爹是因为母亲而改变。也证明了他对你的一片痴心。”楚清笑道。
郦氏没有否认的点头,喃喃的道:“当初我和你爹爹的事,我心中唯一有愧的便是那女子,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希望她过得幸福吧。唉~。”
“母亲放心,好人有好报,她成全了你和爹爹,老天爷自然会给她安排另一断属于她的好姻缘。”楚清安慰着郦氏。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父亲不喜欢她,勉强结合,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若真是那样,十几年下来,她心中的凄苦,恐怕早已经将她淹没了吧。
如今,父亲的抉择,反而给了她一个机会,若是好好把握,自然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过,比起这个父亲的前未婚妻,楚清更在意的是老太太说的那句话。郦氏所生的子女,不能继承河西楚家的产业么?
一抹冷笑隐晦的爬上楚清的嘴角,不能继承,她就抢便是了。
车外,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楚正阳一路中都是有些恍惚。被封存了十几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楚正和骑马追来,到得楚正阳身边停下,与他并骑而行。
“二哥,曾经我们兄弟几人被家族派出做事,这条直达河西的官道不知走了多少次。时隔十几年,你再度走在这条路上,可有怀念?”楚正和拉着马缰,侧目看向楚正阳。
楚正阳缓缓点头,并不否认心中的真实感受:“确实怀念。”
得到答复,楚正和望向前方,感慨的道:“是啊,我也怀念。怀念当初我们兄弟结伴出来是的情景。”
曾几何时,几个少年意气风发,带着家族的使命,在此离去。那爽朗的笑声和兄弟间毫无阻隔的真情,恐怕随着时间,再也回不去了吧。
楚正阳眼底划过一丝伤感。
“二哥可还记得莲儿?”突然,楚正和试探的看向楚正阳。
楚正阳身子一怔,怅然的点头:“怎会不记得。这是我一生中,最对不起的女人。”
楚正和垂眸:“你我兄弟相见这段日子,我见你一次也不曾提过,还以为你早已将她忘记。”
“不是忘记。”楚正阳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复杂的神情:“只是我不配提她。纵然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可是在清誉上,我始终是辜负了她。”难不成,就是因此,我的女儿才会遭到退婚的羞辱么?这就是报应么?
楚正阳心中突然想到,对莲儿的情感,又更复杂起来。若是报应,直接找我便好,何苦要为难无辜的孩子?
“她……过得可好?”沉默之后,楚正阳有些艰难的问道。
果然,这个二哥根本不知情。
楚正和心中苦笑。他之所以提出莲儿,并不是想要责怪楚正阳当初的选择和做法,只不过他知道,到了河西之后,老七肯定会以这件事来找老二的麻烦,所以才试探的一问。
结果,不出所料。
当初莲儿自尽的日子,和楚正阳离开的日子是同一天,事情仓促发生之下,根本就没有人记得追上楚正阳,告知一切。
以至于,十几年过后,楚正阳都不知道莲儿已死的事情。
“她……”楚正和心中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告诉楚正阳真相:“在你离开当日,她便投湖自尽了。”
“你说什么!”楚正阳突然勒马,震惊的看向身边的三弟。
楚正和抿了抿唇,叹息的道:“她当年以为自己阻碍了你和二嫂,所以一时想不开,为了成全你们,所以就……”
楚正阳痛苦的闭上双眼,突来的噩耗,让他整个人在马上晃了一下,差点摔了下来。
好在,在他身边的一位护院,眼明手快的将他扶稳,才避免落马。
而那‘护院’的敏捷身手,也让楚正和眼前一亮,心中再一次对二哥的势力进行新的评估。
楚正和面色泛出挣扎的难色:“二哥,逝者已矣。你要节哀。三弟说出来,也只是为了不让你与老七误会,你当初应该也看得出,老七对莲儿,他……”
摆了摆手,楚正阳打断楚正和的话,哀伤而叹:“我怎会不知老七对莲儿的爱慕之情,当初我执意不肯娶她,也是想着,若我和她婚姻解除,老七便有了机会。莲儿,她跟着老七,要比跟着我幸福。”
楚正和心中大震,原来当初二哥的执拗竟是抱着这份心思!
可惜……
“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二哥,你别往心里去了,这事也过了十几年,该放下了。”楚正和心中惋惜不已。
楚正阳怅然失笑:“老七他放下了么?”
此刻,他心中回家的迫切,因为这迟来了十几年的消息,而消磨了一大半。他原本想着这次回去,大家都能兄亲弟恭,好好聚聚。
可如今,恐怕老七在心中都恨死自己了吧。
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带来的恐怕不是久别后相聚的潸然泪下,而是十几年仇恨的爆发。
楚正阳的话,让楚正和无言以对。
他可还记得,当日在建宁都城中,楚正雄得知家主要将老二叫回去时,那愤怒和激动的模样,突然间,他再次感觉到,他们这六兄弟,似乎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是夜,车队在客栈中歇息。
一个浮屠卫悄然来到酒酒面前,向她耳语一番之后,便无声无息的退下。那人,正是白天,在楚正阳身边,扶了他一把的护院。他离得楚正阳和楚正和两人那么近,自然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酒酒收敛眼中的震撼和意外,转身进入房间。
这时,楚清正在烛下看书,见酒酒着着急急的进来,脸色也变了,便放下书问道:“发生了何事,你如此脸色。”
酒酒快步走到楚清身边,躬身在她耳边将浮屠卫告知的一切,又转述给楚清。
听完之后,楚清眸光闪动,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么。
酒酒说完后,退到一边,大气也不敢出,抿着唇,等待着自家小姐,最先说话。
“结果……居然如此?”楚清似笑非笑,看了摇曳的烛火一眼,又将书拿起来,继续看着。
白日里,母亲提起这个莲儿,还一脸愧疚,希望她得到幸福,也让她心中的愧疚淡一些。
却不想,此刻却知道这个莲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而且还是如此不值得的死法,真是让人同情之中,又多了些不齿。
固然,这个莲儿一心为父母着想,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她这样做,无疑是在父母的婚姻上,更加了一把火,更激化了矛盾。
这样的情况,她更欣赏桑悠倾的做法。既然对方不喜欢自己,那么就傲然拒绝,翩然离去。
那个未曾谋面的七叔,既然暗恋着这个莲儿,若是她不死,想必他们也会幸福一世。只可惜,莲儿的自以为是,结果导致了几个人心中化不开的解。
所以,对于莲儿的结局。楚清不会将这个责任推到父母身上,更不觉得自己的父母要为她的死而背负什么。
只是……
“小姐,若是夫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如何。”楚清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酒酒憋了好久的话,才挤了出来。
这也正是楚清现在所担心的。
郦氏虽然坚强,独立,有着自己的个性。可是,也是一个心软之人。本来她就觉得自己欠下了莲儿,如今再得知这件事,恐怕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心中钻不出牛角尖。
“爹爹这时不会告知母亲这件事。”楚清想了想说。
酒酒点点头,附和道:“也是。现在夫人身怀有孕,正是危险的时候。老爷应该不会告诉夫人的。怕只怕,这件事到了河西楚家之后,相瞒也瞒不住了。”
楚清眸光闪了闪:“传令下去,即日起,将河西楚家的所有女眷情况,都搜集起来,送到我这里。重点查一查那个莲儿。”
她不得不防,有些人故意用这件事来打击母亲。楚家的男人不会对一个妇人下如此手段,唯一可能的,只会是女眷。不管主谋是谁,执行的只能是女眷。
……
第二日,楚家的车队再次启程。一日复一日,在车上摇摆了半个多月之后,车队终于进了河西,离楚家大宅,也只剩下半天的路程。
一进入河西,大片的山脉都有些光秃秃的感觉。空气中,也带着些细微的尘埃。这里的街道没有安宁的繁华,也没有建宁的大气。
几乎大部分,都是和矿场有关的店铺,生活相关的铺子占地很少。酒楼也不像安宁的那种四面来风,通亮透气,反而遮得严严实实,好像怕空气里的尘埃飘进去,影响了生意。
楚正和建议大队在此休息一番,而将身边的小厮先派回去,通知家里一声。
虽然出发之前,他已经传信给家族,可是这一路上,还是让他不怎么放心。干脆,先差人去看一看,免得到了家门,出现什么纰漏,反让人尴尬。
毕竟,楚正阳一家,是他几番才请回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有脱不了的责任。
到了河西,楚清算是感受到了河西楚家的能量。
楚正和一句话,便包下了整个茶楼,没有任何人敢多说一句话,茶楼肃清之后,店老板还要端出私藏的好茶,笑脸相迎。
期间,根本没有谈包下茶楼价钱的事。
似乎,这样的作为,对于河西的百姓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郦氏下车后,被默默和丫鬟,扶到一片清幽之处坐下休息。并未与楚正阳和楚正和坐在一席。
楚清在马车之中,将手中看完的情报递丢进香炉中焚烧成灰。勾起一抹冷笑,那情报上的内容,历历在目。原来,在莲儿过世后第五年,楚家的老七就娶了莲儿的胞妹。
楚家和杨家,最终还是成为了亲家。而楚正阳这个名字,则成为了七房中的禁忌,也成了楚杨两家的心病。
如今,楚正阳回来,说这家人会保持沉默,楚清是一点也不会信的。
看来,除了防明抢,还有暗箭也得小心才是。
楚清心中说了一句,从车上下来,向茶馆走去。
“阿离,快到母亲身边来。”楚清刚进门,郦氏就在最里面招手。
面纱下,楚清微微一笑,向父亲和三叔微微颌首后,便朝着母亲的方向而去。
望着楚清聘婷之姿,步步生莲的向茶楼里走去,楚正和感叹道:“二哥,你这个女儿生得好啊!不像我那两个没出息的丫头,终日只知道胭脂水粉,不堪大用。”
家族兄弟,对女儿的赞扬,也让楚正阳在得知杨莲消息之后,第一次露出舒心的笑容。他与有荣焉的点头:“我能有这个女儿,只能说,上天待我不薄。”
他这句话,说得含糊。其中真意,恐怕也只有郦氏和楚清才听得明白。
而楚正和,则是当他不过是感慨而言罢了。
“三弟家出了两个丫头,还有个小子吧。”楚正阳突然问道。
楚正和想起家中爱子,点头:“是啊,大丫头估计和阿离差不多,小丫头今年才十五岁。两个丫头,大丫头叫楚柔,小丫头叫楚心。小子才十岁不到,老太太给取名为云荣。家族中这一辈的小子们,排行老五。”
楚正阳心中唏嘘了一番,突然摇头笑道:“记得咱们兄弟上一次相聚,咱们都还未成家,如今都二女绕膝了。”
“是啊!”楚正和颇有同感:“这日子过得如白驹过隙般,一眨眼功夫,我们都老了。”
楚正阳低吟了一下,问道:“如今家中小辈,都有哪些?三弟先告知一二,也好让我心中有个数。”
楚正和一笑:“咱们这一辈,从你开始,到我,你已清楚。老四家中有二子,家族排名分别是老大和老二,可惜几年前老二酷暑下河嬉水,失足而亡。如今就只有一子,名楚云珂。你未离开时,云珂已经出世,你是知道的。老五分别有一子一女,小子排行老三,叫楚云河。丫头排行老四,叫楚璇,实际上也就只比我家楚心小上半月。老六家里就一个独子,排行老四,叫楚云秀。老七……”
说到此,楚正和顿了一下,才道:“老七娶了莲儿的妹妹,秀。生了个女儿,叫楚莲。排行老二。”
楚正和用余光打量楚正阳的神情,见他果然比之前黯淡了些,忙道:“如今阿离回来,这丫头们的排名恐怕是要换一换喽。阿离可是咱们楚家的大小姐。”
楚正阳挥手打断,收起心中的感触笑道:“我虽然离家多年,却也知道,家族中只对小子排名,正如你我。而丫头们,都是直接呼名,哪里会有什么大小姐,二小姐的。”
“是啊!”楚正和笑道:“看来二哥还没忘了家中的规矩。所以,阿离可就是家中的清小姐了,也是丫头们的大姐姐。这下可好,这几个被宠坏的丫头,有人管教了。”
楚正和努力的在打消楚正阳心中的不快,后者心中自然感受得到。
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摇头。
是福是祸,总是要面对的。
既然决定回来,那么不管前面会有什么,都只能勇敢去面对。当年那般艰难,不都挺过来了么,如今自己妻女双全,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楚正阳在心中对自己说着。
正在这时,茶楼外,道路上响起马蹄声,远处尘土扬起,四周的行人纷纷躲避,以袖遮面,阻挡尘土的靠近。
“吁——!”
两匹骏马来到茶楼前,来人是两名男子,从他们的年龄上看,他们应该是父子关系。
“二哥!二哥!我的好二哥在哪?”那年纪中年的男子,五官方正,眉宇间可见洒脱,一进门,就将手中的鞭子扔给身后跟着,哭笑不得的年轻人,大步冲了进来。
楚清凝神望去,见他五官中亦和父亲又几分相似之处。
这时,郦氏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你四叔,性格洒脱,最不喜欢争斗。当年与你父亲关系最好。我和你父亲受到阻碍时,他还偷偷帮了不少忙。他身后那人,应该是他的儿子,我记着好像叫云珂,十几年前,还是一个不会走路的童儿,如今却已长那么大了。”
楚清眸光闪了闪,轻轻颌首。
楚正平已经来到楚正阳二人左边,他没有看向楚正和,只是对着站起来笑盈盈看着他的楚正阳,眸中泪光闪烁,声音哽咽的道:“二哥,你总算回家了。”
说完,便伸开双手,向楚正阳抱去。
两个阔别十几年的堂兄弟,相拥在一起,分别后的一切,都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受。
“老四,家中可安排好一切?”楚正和待两人情绪稳定之后,忙隐晦的问道。
楚正平眸光闪烁,面上有些惭愧之色。
这个反应,却表达出了太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