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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虚惊一场
“我们就是张狗色马、吴淫王贱——临清四大少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喝,有钱同赌,有架同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嫖!”
自从张大少爷背叛临清四大恶少偷偷跑到京城参加会试起,时隔数年后,临清四大恶少忽然再次高度亮相,一下子就把范永斗和黄云龙五个蝗商给吓了个目瞪口呆。定下心来分析盘算许久后,范永斗又抬起头来,金鱼眼死死盯着张大少爷,沙哑嗓子问道:“张好古,事到如今,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我只想问你点事,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让这三个穿开裆裤时的好朋友以经商为名,来到张家口潜伏卧底?”张大少爷习惯性的卖弄起自己的拿手好戏——也就是擅长捕捉别人心思的坏习惯。
范永斗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不错,既然吴二华和马俊这两个活宝,还有王秉弘这个山西商人中的败类叛徒,都是你在临清的狐朋狗友,那他们来张家口经商,用时间换取我们的信任,是不是你的指使?难道你在两年之前,就已经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我们?想要出手收拾我们?”
“你猜得很对,他们是两年前就已经肩负着我的秘密命令,以经商为名来到张家口,一边以时间换取你们的信任,一边暗中收集你们八个汉奸勾结建奴和卖国求荣的罪证!”张大少爷非常痛快的点头,又补充道:“岂止是他们?还有正用刀架着你的小铺子,其实也是我在京城的第一个仆人,曾经帮助过我侦破王化贞案,两年前,我为了在你们身边安插眼线,又把他派到了张家口,进了你的茶号,当了一个小伙计。去年的腊月十八,他在张家口发现我化装后微服私访,其实也是我为了让他获得你的信任,刺探更机密的情报,故意和他演的一出戏!”
说到这,张大少爷奸笑一声,招手叫东厂番役把宁完我架到自己这边,一把揪住宁完我的花白胡子猛力一扯,将宁完我的胡子连毛带皮生生撕下一块。宁完我杀猪惨叫,张大少爷则开心笑道:“只是我都没有想到,我和小铺子联手撒出去的这张渔网,竟然网到了这么大的一条鱼——如果不是小铺子靠着发现我微服私访的功劳,进了你在张家口的宅院当了亲随,我又怎么能知道,辽东三大汉奸之一的宁完我老畜生也到了张家口?”
“厉害,果然厉害!”范永斗摇头叹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明白了,老夫什么都明白了,你先是故意扶持马俊和吴二华这两个活宝的商号,逼迫老夫们的商号与他们的商号联手,又故意通过王秉弘这个山西败类,让我们掌握你的资金动向,知道你的背后还站着魏老阉狗……,啊——!”
说到这里,范永斗惨叫了一声,原来那边化装成吴二少商号伙计的东厂番头赖皮何听到范永斗辱骂魏忠贤,恼怒下冲范永斗小腹狠狠踹了两脚。范永斗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也不理会赖皮何的咆哮,只是喘息着继续说道:“你让我们知道你的背后还站着魏老太监,是想让我们认为你是为了给魏老太监敛财,才刻意扶持马俊和吴二华这两个活宝的商号,消除我们的戒心,又诱使我们和这两个活宝的商号联手贩卖违禁货物,使我们八家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你的股掌之中?又用你自己的婚期诱饵,故意让王秉弘泄露你的婚期是在今天,诱使我们在今天大量出货,你忽然带着军队杀出,抓我们一个人赃并获?对不对?”
“范大掌柜的,你确实是老奸巨滑,一点就通!”张大少爷连连点头,又微笑道:“但很可惜,已经晚了,现在你准备卖给建奴的三十万石粮食,二十万斤生铁,两千引私盐,两万斤私茶,还有无数的布匹、棉花和武器,都已经被本督人赃并获,你就算猜到了本督计划的前后经过,还有部分细节,都已经晚了。”说到这里,张大少爷阴阴的说道:“先不说你们以往和建奴生意往来的帐本,刚才已经被本督的人查扣,就光是今天查扣的赃物和抓获的宁完我,就足以把你们八家诛灭满门!而且还可以把你们八家满门杀上三次,还绰绰有余!”
“厉害,难怪四贝勒那么英明睿智的枭雄豪杰,都不止一次的惨败你的手里!你这一连串的连环计,果然是令人眼花缭乱,叫老夫们防不胜防,不知不觉就踏进了你的陷阱,万劫而不复。”范永斗叹气摇头,对张大少爷的阴毒手段既是心惊胆战,又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一次阴毒的看了一眼临清四大恶少后,范永斗喘着粗气说道:“张好古,老夫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两年之前,你就已经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早早就把卧底派到了张家口潜伏?”
“还有,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范永斗又补充道:“马俊和吴二华这两个活宝,还有王秉弘那个山西商人的败类,是在老夫和王登库到蓟州去私贩新式火枪之前,就已经潜伏到了张家口卧底。在那之前,老夫只是在松江府和你有过一次还算愉快的见面,你也从来没有踏足过张家口,更没有和我们八家商号有过任何接触,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就准备向老夫们八家动手?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我没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张大少爷摇头,微笑说道:“我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决定对你们动手,派出好兄弟到你们身边卧底,是因为一口麻布粮袋!”说着,张大少爷招招手,明军队伍中的肖传会意,忙捧出那条酿成无数惨剧的麻布粮袋,向范永斗笑着问道:“范大掌柜的,还认识这口粮袋吗?实话告诉你,让张兄弟知道你们勾结建奴、卖国求荣的,就是这口粮袋!”
“就是这口粮袋?”范永斗目瞪口呆,惊讶问道:“这口粮袋,到底有什么问题?”
“范大掌柜的,还记得我们在松江府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么?”张大少爷接过粮袋,向范永斗出示那口粮袋角落处那个用朱砂写成的小小‘古’字,阴阴说道:“那时候你的商号,正好运着大量的粮食出城,本督当时身为筹款赈灾的钦差大人,误以为你是故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破坏本督的赈灾行动,就让肖二哥抓住空子,在几口粮袋上做了这个记好。只是本督当时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时隔半年后,本督亲自率军攻破建奴伪都盛京之后,这口做了记号的粮袋,竟然出现在了建奴伪都的粮仓之中,而且还在无意之中被本督看到!”
“范永斗,现在你该明白,本督为什么要在两年之前,就决定对你下手了吧?”张大少爷语气阴冷的问道。范永斗先是瞠目结舌,过了许久后,范永斗才张口一口鲜血喷出,哀号道:“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啊——!”
“范永斗!”张大少爷忽然提高声音,咆哮道:“不是天要亡你!是辽东数百万被建奴屠杀的汉人冤魂!还有为了保卫辽东而牺牲的大明将士的在天之灵保佑,才让本督看到了这口粮袋!范永斗,你们助纣为虐,卖国求荣,报应到了——!”
范永斗身体一震,象个泄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裤裆里大便小便一起不受控制的喷出…………
“押下去!”张大少爷厌恶的一挥手,喝道:“严加看管,不能让他们自杀!本督要把他们送到京城去,当着全天下的汉人百姓,把他们凌迟处死,为那些被建奴屠杀荼毒的辽东大明百姓报仇雪恨!也让全天下的人看看,当汉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负责协助张大少爷押解人犯回京的东厂锦衣卫老大肖传一拱手,也不说话,直接挥了挥手,二十来个从东厂精挑细选出来的番役立即动手,把五个已经全部尿了裤裆的蝗商提起,戴上重镣塞进早已备好的囚车,顺便还往他们每一个人嘴里塞上一个麻桃,免得他们咬舌头自杀。最后去抓宁完我的时候,这个辽东三大汉奸之一的老东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张好古,小蛮子,老夫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不过没关系,有人会给我陪葬的,老夫到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
“老畜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大少爷挥手制止东厂番役去塞宁完我的嘴,毫不客气的问道:“谁在黄泉路上陪你?”
“你没过门的妻子,梅清韵!”宁完我笑容更加狰狞,饱含仇怨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不光是我来了你们蛮子明国,范文程那个老东西也来了,你用一个假婚期骗我们上当,既坑了我们,也害了你自己——范文程现在就在阳和,还带着几个大金大汗亲自派来保护我们的好手!本来,我们的目的是刺杀你,顺便干掉你的老婆,现在你跑到张家口来了,你那个没过门的妻子就更没人保护了,范文程的人,也就更有机会宰了你的老婆了!”
“清韵——!”亏欠梅清韵的张大少爷惊叫一声,拉过战马就跳上去,想要连夜冲回阳和阻止,可是刚刚抓起马缰的时候,张大少爷却又缓缓放了下去。宁完我看出张大少爷的心思,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张好古,小蛮子,小疯狗,来不及了吧?你现在就算是插了翅膀,也来不及回去保护你的老婆了吧?就算你派人骑最好的马回去报信,也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吧?哈哈哈哈,我宁完我能够把你这个小蛮子的老婆拉下黄泉陪葬,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给我打!狠狠的打!”张大少爷疯了一样的重新跳下战马,提起马鞭就往宁完我脸上身上疯狂抽打起来。那边肖传和吴二少等人也是个个暴跳如雷,一起冲上前去,对着宁完我拳打脚踢,直把老东西打得鼻青脸肿,遍身骨折,满地打滚,可宁完我却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一边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大汗,四贝勒,宁完我总算是为你们立下功劳了——!哈哈哈哈哈——!大金万岁,大汗万岁!杀光汉人,杀光蛮子啊——!”
当肖传和吴二少生生把宁完我的双腿腿骨踩断之后,宁完我总算是彻底痛晕了过去,疯狂的大笑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大少爷也逐渐冷静下来,先挥手制止住众人对宁完我的殴打,又喝道:“把这个老东西押下去,找最好的郎中给他治伤,等他痊愈之后,再用东厂的酷刑慢慢收拾他,我要他惨叫七七四十九天再死,少一天都不行!”喝罢,张大少爷一把将张石头拉到面前,铁青着脸吼道:“石头,好兄弟,你骑最好的马,马上回阳和去!不管赶得及赶不及,你都给我回去报信!”张石头不敢迟疑,一拱手就跳上战马,又牵着几匹轮换用的战马,快马加鞭的顶着风雪连夜冲回阳和。
因为宁完我的一席话,把张大少爷将八大蝗商所有商号分号一网打尽的喜悦冲得是干干净净,也把张大少爷的怒火彻底给激怒了起来,当天夜里,宁完我带来张家口的所有随从,除了宁完我之外,都被张大少爷活剥了皮,人皮装上茅草,挂到张家口关墙上警告天下,一同被活剥人皮的,还有八大蝗商的每人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当着范永斗等蝗商的面行刑。看到儿子们的人皮被当场硝制塞进茅草,挂到张家口关墙上示众,全身变成血人的儿子们还在雪地中翻滚哀号,一时半会断不了气,八大蝗商再度大小便同时失禁,哭喊着疯狂骂道:“张好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就算我不得好死,我也要拉全天下的建奴和汉奸陪葬!”张大少爷双眼血红,更加疯狂的咆哮道:“如果我的清韵掉了一根毫毛,我也要杀光全天下的建奴,把他们全部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
八大蝗商商号的伙计虽多,真正有战斗力却几乎没有几个,平时里欺负欺负中小商号还马马虎虎,遇到张大少爷手中的大明精锐就抓了瞎,再加上八大蝗商都已经束手就擒,群贼无首,所以一个时辰不到,八大蝗商的死党就被杀得一干二净,剩下的普通民夫和马夫全部跪下投降,只等仔细甄别后再行处置,八大蝗商准备送到了辽东的大批违禁物资,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张大少爷军队的战利品和军需辎重。可虽然收获丰厚,张大少爷还是愁眉不展,后悔没有在离开阳和时加强对梅清韵的保护,以至于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祈祷那些还算称职的亲兵保护梅清韵的周全。
尽管处在极度的担心和焦虑之中,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八大蝗商在张家口的产业初步统计出来后,张大少爷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光是在张家口,八大蝗商的总资产就超过了一百四十万两,相当于大明国库一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而粗略看了一下查抄上来的八大蝗商帐本后,张大少爷的怒火又冲上了天灵——早在万历四十六年建奴努儿哈赤公然反叛大明之前,八大蝗商就已经和建奴来往密切,从武器销售记录来看,八大蝗商不仅暗中支持建奴打赢了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和广宁之战,而且还每一次都是在战役开始之前将大量武器送到建奴军中,换句话说,八大蝗商很可能为建奴军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秘密军情,间接帮助建奴打赢了这几场攸关建奴族运的战役!
“狗汉奸,等到了京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骂了一声把帐本狠狠扔回桌子上,心情无比焦闷的张大少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脑海里翻滚闪动的,全是梅清韵以往的音容笑貌,还有自己在出发到张家口前向梅清韵说明原因时,梅清韵那强作笑容鼓励自己的失望神色。想着想着,张大少爷长叹了一口气,手按不多的良心喃喃说道:“清韵,我欠你太多了。现在我对天发誓,这次如果你能够安然无恙,我就再也不娶第四个老婆了。”
“少爷,少爷!”就在这时候,张石头那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房外传来,张大少爷一蹦而起,一叫踹开房门冲了出去。果不其然,张石头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冰渣,已经回到张大少爷暂住的张家口参将衙门中,看到张大少爷,张石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少爷,梅姑娘没事,刺客都被我们的人杀了。”话音未落,张石头就已经摔倒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而他从张家口带出去的战马,也已经在路上累死了一匹。
“苍天保佑啊——!”张大少爷又蹦又跳,“快来人,快把石头抬回房间去,让他好好睡一觉!老天爷,谢谢你,我不娶第四个了,绝对不娶第四个了!”
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张石头总算是悠悠醒来,张大少爷也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昨天夜里三更时分,确实有四个刺客摸进了总督衙门后花园中,而且还寻到了梅清韵的房间门口。可就在四个刺客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房顶上忽然又跳下了一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乒乒乓乓和四个刺客打在一起,同时也惊醒了总督衙门中的张大少爷亲兵,上百个亲兵一涌而上,膛线枪和刺刀的一起招呼,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那四个刺客除掉,只是那黑衣人也受了伤,并且很快就告辞离去。
“那黑衣人是谁?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让我好好感谢他,就把他放走了?”张大少爷激动的问道。张石头苦笑一声答道:“少爷,我到现场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走了,拿什么留他?不过张国公向她道谢的时候,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说她这是回报你救出全家亲人的大恩,不用感谢。”
“是谁?我还干过这么积阴德的事?”张大少爷万分惊讶的问道。张石头一耸肩膀,答道:“她就是红娘子姑娘。”
“红娘子?”张大少爷先是目瞪口呆,许久后,张大少爷又小声嘀咕道:“苍天在上,我可不是好色,更不是言而无信,只是为了报恩——我再娶第四个行不行?”
“轰隆隆——!”阴沉了一天的天空中,春雷忽然炸响,这是天启八年开春以来的第一声雷,代表着冬天的过去,春天的到来,也代表着八大蝗商覆灭后,张家口边市景象翻开新的一页,更把张大少爷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苍白的自言自语道:“老天爷,我明天给你多烧点香蜡纸钱,供三牲祭品,我白天发的誓,你就当没听到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