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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的第一天。

夜晚，九点五十分。天气，阴。

伯特软倒在了帐篷的兽皮毯子上，巨剑歪歪地靠在了一边。他的战术很快就被亡灵们给发现了，于是数个骷髅法师用魔力震荡将他身旁的黑暗盾给震碎了。然后十几个骷髅弓箭手瞄准了他的红色长发，嗖——当然，这点伤还没什么，因为有剑灵的存在，他很快就挡住了那些箭矢。但是骷髅们在亡灵巫师精确的控制下，很快就乘着他一瞬间的空档冲上了城头。无论多坚固的大堤，只要溃坏一处，那么整座大堤就会土崩瓦解。起初的一个小时还可以控制，但是很快，无穷无尽的亡灵让人们的战意越来越少，不断扩大的伤亡也渐渐让人恐惧。

下午的时候，骷髅们的生力军投入了战斗，镇长也很快组织换防。终于从战斗状态中回过神来了的伯特被抬进了医疗帐篷里，神甫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个修士一贯认为一个人腰上挨了一斧头，肋骨被战锤砸断一根，手臂被砍了一剑的人应该是不能持续战斗五个小时的。但是面前这个叫伯特·克里蒙德的家伙明显不是他所可以解释的通的。

剑灵上次跟伯特提到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进阶道路，并且教会了他如何能开启“死地”的状态。这种状态能让伯特的耐力多乘一个十，同时减轻自己对痛苦的感知程度，并且让伤口的恢复速度加快——不过等解除这种状态后，伯特就等着被痛死吧。

“我没事干嘛选这条道路啊。”伯特一直在跟躺在他旁边的利尔抱怨，“如果是‘肩负钢铁意志前行’的话，‘钢铁’状态虽然会同样减轻我对痛苦的感知程度，但是可以让我的防御力加强很多倍！痛死了，草。”

利尔虚弱地抬起骨折了的右手：“搞不懂你们战士的天赋升级，哪像我，只要和一棵树聊聊天教教朋友，就可以学会新的德鲁伊法术。我现在就盼着找到一棵兰斯洛桐木，据说变身苍鹰只能跟桐木学习，只要送给它一点雪浆果就可以了。”

“当然了，兰斯洛桐木只在炎热的沙漠里生长。对了……”伯特捡起自己的血色巨剑，作为一个青徽的战士，如果不是什么致命伤，基本上睡一觉就没事了，“要不要去城墙上继续和骷髅打交道？不知道杰斯当是不是死在上面了。”

“你自己去吧，嘿嘿。”利尔虽然很痛，但是他一直在傻笑，因为狐依傍晚来看过他了。伯特那时候出去上厕所——他想和村长抗议厕纸问题——不然的话，他就可以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怎么让因为右手被树灵拍飞的石头砸中而骨折，并且嚎了一个下午的利尔瞬间如此开怀的。

“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一片空白。而且我好像学过绘画。”利尔是这么说的，他露出了他的犬齿，“伯特，你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而且目前她的发展方向让我满意。”

伯特晃晃脑袋，亡灵的攻势还在持续。它们是不会感到疲倦的。历史上许多因为亡灵入侵而陷落的城池中，绝大部分人手充足，物资准备齐全，城墙高耸坚硬，守卫设施齐全完整。但是就是被亡灵彻日彻夜的进攻给弄得焦头烂额、疲乏不堪。要是碰到点没有长时间学习死灵法术，还存在“智商”这种东西的亡灵法师的话，那么就等着受到致命的最终突击吧。

伯特慢吞吞地从城楼走上城墙，这里只有血迹和碎骨头。亡灵的进攻方式比人类的进攻方式要整洁多了，毕竟如果没有碎骨重炮的话，我们是不用去修复城墙的。

他皱着眉头，把一个杀红了眼的卫兵给挡住，然后干掉了从右边扑上来的，像看见了闪闪发光的玻璃的巨龙一般的骷髅战士——顺便一提，告诉巨龙在人类世界一个铜币可以买十块玻璃是违法的。

他挥舞起巨剑，锋利的巨剑切割骷髅的身体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松。伯特的剑法是上位剑术，意即专门攻击对方的胸膛和头颅。通常他挥一圈就有三个骷髅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骨头碎渣。

他眯着眼睛，心脏忽然跳了起来，前方的一个骑着骷髅战马的骑士让他格外兴奋：“哇呼，一个黑骑士！我还没试过和这么一种大家伙战斗。”

伯特大踏步冲向前，在死亡骑士的大剑下救了一名倒霉的瑞特帝国牧师。

“注意点，接下来的几秒内，我将会是你最恐怖的敌人。”伯特狂傲地指着黑骑士。

对方明显听懂了，它咕咕嘎嘎地摩擦着骨头，身后的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骷髅战马低下头颅，向伯特撞来。黑骑士高举象征死亡的纯黑大剑，握剑的手举过头肩，蓄势待发。

伯特低喝一声，计算好了时间、攻击半径和敌方身位，血色巨剑轻抖两下，然后斩下了骷髅战马的头颅。黑骑士从战马上跌落下来，骷髅特殊的无限耐力让它即使身着重甲也能轻而易举地从地上爬起来。它对自己战马的死亡显得有些难过，但是战意无穷。

伯特巨剑下劈，他用大剑剑尖格住，但是剑尖很快就被斩断。它明显非常吃惊，但已经觉醒了智力的它，确实比人类还要聪明——毕竟骷髅最年轻的也在冥界混了几百年，这段时间足够让它们想通很多事情了。它退后两步，并没有逃跑的**，因为越强的对手，灵魂之火就越强大，一旦吸收就很容易让自己进阶。黑骑士果然不负盛名，虽然没有了战马，但是它们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伯特巨剑横扫，黑骑士用巨力直接用剑背强行压在伯特并没有攻击力的侧边上，然后将伯特的剑硬生生推到一边，并迅速刺向他的胸口。伯特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巨剑回收，立刻把剑划向对方的剑刃。它的反应相当迅捷，因为已经领教过伯特剑刃的无限锋利，因此有意将剑上抬，让伯特只能用剑的正面去击打而不是破坏黑骑士的大剑。这样一来伯特就很难尽快结束战斗了。

双方各退一步，谁都没占到便宜。

伯特心一横，干脆用上老办法，领悟了“死地”后，这种办法越来越有成效了。黑骑士再次将大剑刺来，而伯特不躲不闪，只是刻意避开自己的要害，让大剑刺入自己的左肩。伯特狞笑着，将巨剑迅速挥起，就要将死亡骑士斩成两半！但是一个骷髅能成为黑骑士，其中的艰辛与险恶又哪有那么简单？它比伯特更快，提前收回大剑，从下而上，再次用亡灵的惊人力量将伯特的巨剑荡飞。虽然它自己也倒退了几步，但总算是让伯特的攻击没有得逞。

“妈的！”伯特大骂一声，“崩之极，裂山斩！”他疾走数步，忽然跃起，在半空中将巨剑下斩，“崩”之意一览无遗。

黑骑士如果有面部表情，想必是在冷笑了，它后跳一步，将伯特的攻势轻松瓦解。

“穿之极，碎星刺！”伯特的剑上寒光闪烁，简单一刺中已经包含着穿透一切的威势。

黑骑士依然轻描淡写地侧身避开，显然已经没把伯特放在眼里了。

“荡之极，残霞扫！”伯特猛力怒扫。

黑骑士淡淡地将大剑往下一劈，将伯特的巨剑砸到了地上。

“该死……”伯特从未感觉如此的无力。

一发黑暗炽焰火球忽然从不远处的角落里飞了出来，直接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黑骑士给炸飞了。伯特乘机上前补了一剑。

“草，原来这么简单。”伯特一向对这种戏剧性的变化没有什么免疫力，于是他大踏步走向杰斯当，“黑骑士真是太强大了，连我都难以应付。”

杰斯当笑着和他对击一掌：“人类这种生物，如果没有‘同伴’这个概念的存在，是很难击败其他对手的。”

他们互相拥抱了一下，伯特说：“怎么样？没被累趴下吧。这种高强度的战斗，真是让人疲累。”

“在战场上聊天并不是什么好事。”杰斯当用佩剑刺死一个骷髅，“杀声震天啊，伯特。”

“我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伯特苦笑着，“绝情的战场。”

“快走吧，我们杀的亡灵越多，明天就越轻松。”杰斯当轻笑着，灌下一瓶耐力药剂。

伯特感觉眼皮子有点沉，不过他强打起精神，毅然向前走去。

不远处，斯科普恩正在巧妙地与一个黑骑士战斗着。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盾，黑骑士每次进攻都会被他精湛的盾术给挡住，然后用盾击击退亡灵，再一步一步逼近。等到将黑骑士逼入死角后，那就是他花式剑术的表演时间了。

“‘奏鸣兵器与盾的交响曲’，原来斯科普恩的进阶方式是这一条！”伯特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上次和他决斗的时候很轻松。原来是他没带盾！如果他有一面盾牌的话，我估计要在盾击下面吃苦头了。”

“可惜决斗的时候不允许携带盾牌这种有伤骑士风度的东西。”杰斯当耸耸肩，然后用黑暗风刃术将那个黑骑士的右手给斩断。

“他是个天才，小伯特。”戾啸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绿徽获得进阶道路‘奏鸣兵器与盾的交响曲’……非常少见，虽然‘那个人’在黄徽的时候就已经踏上‘巅峰上传奇的至高剑圣’这条最强的道路了。”

伯特耸耸肩，不置可否。他大步冲向前，巨剑一次又一次地破坏着黑骑士的攻势。斯科普恩的剑术此时发挥了很大作用，他的剑法和伯特截然不同。斯科普恩那种慢慢地格开敌人、旁侧敲击、细水长流的剑术很适合与强大的敌人游斗。很快黑骑士就只能左支右绌，然后是局面变成了彻底的一边倒，最后就是一个灵魂开始转世重生。

“谢了，伯特先生。”斯科普恩和蔼地笑着，拍了拍伯特的肩膀。

“弄死这群亡灵吧。”伯特和善地握住了斯科普恩的手。

“哦——战神在上。”杰斯当喃喃自语。

“怎么了？”伯特问。

“看。”杰斯当指了一下城下亡灵的动向。在这些新转化的脆皮骷髅被消耗殆尽之后，越来越多比那些普通骷髅棘手得多的冥界骷髅开始进攻了，黑武士、黑骑士的部队仅仅出动三分之一，依然让城头的人类难以抵御。而现在尸巫们都想要上来凑热闹了。亡灵还留了一支数量庞大的生力军，那就是那些处于黑骑士与死亡骑士之间的恐惧骑士与巫妖王，它们是最后的进攻力量。而目前，能否在这些冥界骷髅、黑武士或者连伯特都难以抵御的黑骑士与有着强大死亡魔法的尸巫的手上幸存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