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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景延帝再不好,终究还是他的父亲。与她不同的是,陈凝华虽是她的母亲,但,她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薛梓彤”。所以,她可以做到对陈凝华恩怨分明,但她不能要求他也这么做。
“现在什么局势你也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萧弘瑾长叹一声,有些无力的回道。
景延帝宠爱二皇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正是因着这样,萧弘月才有了能与太子叫板的底气。何况,萧弘月的背后还有个柳家。
而且,从表面上来看,萧弘瑾似乎才是新宠,而后太子也越发的不得势了。但事实上呢?萧弘瑾被猜忌,太子依然是太子。且太子还有齐家的支持,而萧弘瑾却什么都没有。
“别这么悲观。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就是个转机呢?”薛梓彤扯了扯嘴角,宽慰道。
闻言,萧弘瑾立刻眼前一亮,期望的看着薛梓彤,道:“你有办法?”
“嗯。”薛梓彤点了点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可还记得?”
闻言,萧弘瑾怔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与边关的事有何干系。
“你忘了当初皇上将紫衣卫交予你时是什么情形了吗?”薛梓彤啊嫣然一笑,解释道:“虽时移势易,但本质上来说是没什么差别的。太子有齐家做后盾,二皇子身后也有柳家。至于你……你虽与我定有婚约,但父亲向来是保持中立的。可是,你若能将这事给办好了……”
剩下的话,薛梓彤并未完全说出来,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向来忠于景延帝的薛起已经有所改变,而他选择萧弘璟也不过是形势所迫。可萧弘瑾若是将边关的事情处理好了,或许这种局面会有所改善也说不一定。
“这是……大将军的意思?”萧弘瑾有些迟疑,蓦地想起先前与薛起的那番对话来。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薛起虽是中立,但却也并非是完全的中立。至少,文武之间,他是倾向与武的。但先前朝堂上景延帝问及暴动之事时,他却并未发表任何看法。不只是他,甚至当有人提出直接将那些暴动的守军当作叛军绞杀之时,也仍无任何武将提出看法。这实在是诡异得紧。
边关粮草迟迟未到,边关守军认为是朝廷故意拖欠,而景延帝却是怀疑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而事实究竟怎样,却只有等钦差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晓。
话虽如此,但薛起的态度……还是太诡异了一点。甚至,萧弘璟有些怀疑,这会不会就是他搞出来的?
“萧弘瑾,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真的很美?”薛梓彤忽然侧过身来,定定的盯着萧弘璟的双眼,意味莫名的说道。
萧弘瑾怔神,一时间有点跟不上她这思维了。
“你的眼睛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不论你心底在想什么,它都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便将它表露出来。”薛梓彤忽然咧嘴一笑,讽道:“要不怎么说你是皇子呢,果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老话,您这多疑的性子,简直就是那位的翻版。”
顿了一下,薛梓彤莞尔,面上的嘲意更浓,道:“你若不信我,或者不信我父亲,大可不予理会罢,何必学着那皇帝干这种表面听从暗地里怀疑的事!”
还有一句,薛梓彤始终没有说出来。不论是她还是薛起,都不是非萧弘瑾不可。
薛起之所以会改变立场,完全是形势所迫。追根究底,他只不过是想自保而已。同样的,她选他,也不过是因为初时的协议。而现下这般不余余力的帮他,也不过是因着自己对他的感情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完全没有了自我。
前一世,她是叱咤黑白两道的女强人,却因着一个男人而铅华褪尽,洗手羹汤,可结果呢?
这一世,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有父亲,有弟弟。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便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我不是这意思。”萧弘璟嗫嚅着解释道。
“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论是我,还是大将军府,都没有义务要帮你。同样的,我们也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薛梓彤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因此,这样的话她从来不说,以免破坏了她与萧弘瑾之间好不容易才亲近了一点的关系。
可现下看来,就算萧弘瑾已经接受了她,完全对她敞开心扉,但下意识里还是会去怀疑。倒不是说这是针对于她的怀疑,而是对他来说,怀疑就像是他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一般,是本能,是天性。
这一瞬间,她也开始有些怀疑了。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能与她白头相守,举案齐眉?
“彤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萧弘璟还想要解释,但话还未说全便被薛梓彤给打断了。
“我也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先把话说在这里而已。”薛梓彤意味深长的瞥了萧弘瑾一眼,冷道:“父亲之所以会改变初衷,完全是因为我。他想保全我,同样的,我也不希望大将军府因为我的任何决定而受到任何损伤。兔死狗烹,鸟惊弓藏。我不希望在大将军府的身上也看到这样的事!”
说到底,她还是那个骄傲的薛梓彤。她爱萧弘璟,更爱身边的亲人。那种为了所谓的爱而放弃自我的事情,她永远也做不出来。
而且,她说过,她永远也不会让前世的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我……”萧弘瑾有些无语,他明明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又惹到她了?
“行了,我就这么一说,你也不用往心里去。”薛梓彤再次冷冷的打断萧弘瑾,冷声道:“柳昂川离世,右丞一职悬位至今,你若真这么空闲,倒不如好好想由谁来做这个位置吧!”
语毕,薛梓彤也不再多言,径直起身离了知味轩。她需要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她与萧弘瑾之间的关系。
知味轩的五楼上,萧弘璟仍旧呆愣的坐在那里。薛梓彤已经离开很久了,但他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他能感觉得到薛梓彤离开时的冷漠,但是,他却怎么都不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以至于她会这么气愤?
“你果然在这里!”一声朗笑,将萧弘瑾从纷乱的杂念中拉回现实。
萧弘瑾抬头,正好对上房书平那张带着几分探究之色的俊脸。
“有事?”萧弘瑾皱眉,下意识的望了眼屋外。他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的么?
“好像,这句话该我问哎?”房书平凑近萧弘瑾,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而后笃定的点了点头,故作深沉的说道:“嗯,你有事。”
说着,也不管萧弘瑾同不同意,便径直在他身旁的空座上坐了下来。
“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以至于我们的宸王殿下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话还未说全,房书平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薛梓彤先前留下的那个杯子。“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啊,是跟薛大小姐幽会么,怎么不见她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话,那你可以滚了。”萧弘瑾本就心情不佳,现下再让房书平这一打趣,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阴沉了。
“哎哟,这么凶干嘛?难道不是跟刚在这里的人不是薛小姐?”房书平脑洞打开,将想象是没有边界的这句话发扬到了极致。
“来人!”萧弘瑾已经懒得理他了,径直黑着脸对着门外吼了一句:“把望乡侯府公子给我温柔的请出去!”
萧弘瑾恨恨的盯着房书平,并特意将温柔两字咬得很重。
门外侍卫听到传唤立刻转了进来,见状,想也不想的便将房书平从座椅上给架了起来。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读书人,这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啊!”房书平挣了两下没挣开,不由得陪起了笑脸。
萧弘璟没有吭声,只是自顾的替自己斟了杯酒,而后低酌浅饮。
那侍卫见萧弘瑾没有出声,心下了然,既不真的将房书平扔出去,也不将他放开,就只是那么架着他,像押囚犯那般反手架着他。
这知味轩五层虽说少有人至,但凡能上得来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而萧弘璟现下又是故意没有避讳,因而但凡经过这里的人都能见着房书平那被侍卫架在半空的糗样。
听着外间的嗡声议论,房书平不由得越发的尴尬起来。虽说他平时也没个正形,可好歹也是望乡侯府的大公子,再怎么出格也无人敢多说半句。可现在,架着他的是萧弘瑾,莫说他的身份地位,单是私下里的交情,他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啊。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能将萧弘璟怎么样。从小到大,两人对战无数次,哪一次不是他惨白而归。
“那啥,我错了,我再不乱说话,你能让他先将我放开么?”房书平苦着一张脸告饶。
但萧弘璟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斟自饮,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四皇子殿下,我错了还不行么?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房书平再次求饶道。
“……”萧弘瑾还是不理,见状,房书平的脸越发的皱了。
“宸王殿下,小人错了……”
“……”
“弘璟哥哥……”
“够了!”萧弘瑾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横了房书平一眼之后像那侍卫使了个眼色。
若再不将房书平放开,他怕自己真的会吐出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特意跑这一趟。”暗自平复片刻之后,萧弘瑾正色道。不等房书平回答,萧弘璟又再凉凉的补了一句:“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真的命人直接将你从这知味轩五层丢到大街上去。望乡侯府大公子在大街上摔个狗吃屎,你说这事要是传回望乡侯府,望乡侯大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别,不是说了我错了么?”房书平苦着脸重新坐定,面上尽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没办法,谁让他这个望乡侯府的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自己那个古板老爹呢?哦,不对,还要加上萧弘瑾这个奸诈的损友。
仔细想来,似乎每次遇上萧弘璟都没好事。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眼巴巴的跑过来了。哎呀,这不是犯贱么?
“你发什么愣呢!”
耳旁再次想起萧弘瑾那满含威胁的声音,房书平怔了一下,而后立刻回过神来,忙道:“没,没什么。”
他才不会蠢到真的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呢。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瞥了一眼房书平那二缺的模样,萧弘瑾果断的将目光移开了。
嗯,二缺这个词,也是薛梓彤教给他的。仔细想想,还真的是挺贴切的。
想起薛梓彤,萧弘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无端觉得心底有些发闷。
“其实也不是我要来找你,是我父亲让我来的。”房书平收回思绪,正色道:“他老人家让我转告你,有时间的话,去见见大公主。”
“大公主?”萧弘璟愣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虽与房书平交好,但与望乡侯却着实没什么来往。望乡侯为何会忽然让房书平转告这样一句话给他?更重要的是,大公主虽是他的姑母,可他们私下里也并无多少来往啊。
“可知道是为何?”萧弘璟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没说,只是吩咐我务必将话带到,然后就没有了。”房书平答道。而后伸手拿了个空杯,替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这知味轩的酒果然不一般啊!”
闻言,萧弘瑾下意识的便想起夏洺澜来,而后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精光,轻笑着看着沉醉于酒香中的房书平,柔声问道:“比我那王府的酒还好么?”
“那是,就是皇宫的酒也没这知味轩的好啊。”也不知道是脑子少根筋还是反应太过迟钝,房书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再次处于危险之中了,这赞扬的话想也不想的便脱口而出,“也不知道那姓夏的究竟从哪儿找来的这等美酒,可惜了,好是好,就是太贵了点。”
说着,房书平又自顾的替自己倒了一杯。但这酒还未端起来便被萧弘瑾给拂了。
“难道望乡侯大人没有教过你贪杯误事么?”萧弘瑾冷冷的瞪了房书平一眼,而后直接起身离开了。
房书平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的,瞧了瞧他的背影,又再瞧了眼撒了一桌的酒,眼底闪过一抹不舍。再次瞧了一眼萧弘璟的背影,确认他已经走远了之后,房书平这才重新伸手去拿酒壶。
“居然没了?”房书平有些郁闷,又再次瞥了一眼那撒了一桌的酒之后,这才恨恨的转身离开了。
“上马。”
知味轩楼下,等在那里的萧弘瑾房书平终于出来了,顺手将手中的马鞭扔了过去,而后顺势牵过身旁的青葱骏马,翻身骑了上去后扬长而去。
房书平有些发愣,待他回过神来之后萧弘瑾已经快要从街角消失不见了。
“话都不说清楚就跑,赶着去投胎啊。”房书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而后从小厮的手中牵过马来,也翻身上去,而后跟着离开。
看着萧弘瑾离去的背影,房书平不由得疑惑了起来。这条路,不是通往城外的么?他去城外做什么?
另一面,薛梓彤在离开知味轩之后,也没心思再去别的地方,只是去形象馆逛了一圈看了一下账目之后便直接回去了。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回大将军府的时候,俪娘也回来了。并且,她还带了一封信回来。
薛梓彤伸手将信接过来,还未看完,便立刻沉了脸色。
“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要去!”对着俪娘交待了一声之后,薛梓彤便立刻拿着那封信去了薛起的书房。
“父亲。”到了书房后,薛梓彤也不多言,径直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薛起接过信件,而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忽然闯进来的薛梓彤,道:“发生什么事了?”
“您还是先看看这封信吧。”薛梓彤淡声应了一句,而后安静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薛起有些不解,却还是依言照做起来。可当他看完那信里的内容后,也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信谁给你的?”薛起沉声问道,并将那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可还有别的人看过这信?”
“没了。”薛梓彤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只想知道这信里的内容是不是真的。”
薛起沉默,盯着薛梓彤看了半晌,而后沉声问道:“你是不相信为父么?”
他虽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薛梓彤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期盼与挣扎交织的光芒。
“父亲想听到怎样的答案呢?”薛梓彤轻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