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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撒马尔罕的金秋（上）

当城外原野上的青草开始金黄，当城中庭院里的果子开始成熟，当风把天空的云彩扯得飘渺时，撒马尔罕的金秋到来了。

胡西原要带领着商队返回长安了。

胡西原从长安带来的货物在这里买了一个好价钱，然后又将大部分银钱全部购买了撒马尔罕的商品，青金石，羊毛，和各种特产，继续装在了骆驼上，在向导的带领下有踏上了返回东方的道路。

“父亲，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呢，我还是陪您一起前往西方吧，”胡西原舍不得年迈的父亲，极力想留下来。

“不，西行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返回长安，照顾好家里人就可以了，我陪他们兄妹就可以了，你在长安出生长大，对故乡没有什么印象，我一个人回去看一眼就可以了，西原，放心去吧，为父这把骨头，还要回长安呢。”

胡杨笑了笑，鼓励儿子，“现在，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一大家子可不能没有你，放心吧。”

胡西原又无奈地摇头，越儿就在胡杨身边，“胡大叔，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爷爷的。以后再来撒马尔罕，就到家里，不管我在不在，我都给他们说好了。”

“越儿，谢谢你，帮我照顾好爷爷，明年，我还会回来的，到撒马尔罕来接你们。”

撒马尔罕的几个医生对对越儿的怪症束手无措，尝试性地用了几个药方，还是没有什么作用。令狐楚拿出了李逸青找到的波斯古药方，几个大夫讨论得面红耳赤，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没办法，他们还必须西行。

也许，答案也必须在最后的终点——君士坦丁堡才能找到。

“子羽，我们跟胡掌柜说好了，以后他来撒马尔罕，就会雇用我们，我们到这里来找你们，你们办完了事，给越儿医好了病，咱们一起回关内。”李俊对着令狐楚说。

“好的，撒马尔罕是我们分手的地方，也将是我们碰头的地方，李大哥，宋大哥，诸位兄弟，令狐楚谢谢大家了。”

“子骏，回去后我会东西转交给马成的，放心吧。”宋武拍了下马龙的肩膀，马龙托付他们稍了两头骆驼的货物，还有一封家书，他要陪令狐兄妹走到最后的终点。

商队必须在这个时节出发了，赶在冬天到来之前翻过帕米尔高原，穿越大沙漠，进入玉门关内，然后在明年等待新的征程。

迎着初升的太阳，商队出发了，骆驼摇晃着铃铛，开始了新的旅程。

望着商队的离去，越儿的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这次，她没有哭出声音。

这个秋天，人们都各自开始了忙碌。

越儿在七家店铺里各支了一百个撒马尔罕当地的银币，还给店铺里写了一张汉文和粟特文都有的借条，居然连利息都写上了，弄得周江苦笑不得。

周江把令狐忠、令狐义兄弟派在了店铺里，王长齐主动地到一些店里当帐房，祝小六和程二牛也不闲着，都在前后帮忙，寻找着自己的活儿。

一有时间，令狐楚和马龙就给这些伙计们上课，传授他们一些格斗拼杀和骑射方面的功夫，这里面，段英学得最认真，进步也最快。

令狐楚和马龙都开始喜欢上这小子了，一些关于护卫的经验和心得，怎么防御强盗，怎么防御盗贼，怎么守夜，怎么住店，也都及时地告诉了他，当然很多时候是段英主动去问他们的。

令狐楚带徒弟还真厉害，段英的身上总是有伤，脸上也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开个口子更成了常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儿对段英很在乎了，心疼他脸上的伤，缝补他破开的衣服，而且对哥哥开始发火了，“你就不能手下轻点吗，万一把人打坏了怎么办啊？”

越儿的小店很快地开张了，不过让人们很意外的是，越儿的店并不是什么大唐特色的特产丝绸店，相反，却是撒马尔罕城里最常见最普通的杂货店，里面卖的也都是撒马尔罕人日常经常用到的柴米油盐和瓜果蔬菜。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样的小店总是出现货源紧缺的情况，总有人赶着毛驴和骆驼将菜和水果送到这里，一时好不热闹。

越儿和她的撒马尔罕少年店，给撒马尔罕城其他的杂货店、瓜果店和蔬菜铺子，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越儿凭借着本身的撒马尔罕娜娜的名号，让很多家庭妇女自觉前来，加上手下一大群撒马尔罕的孩子，一个孩子又是一个家庭，同时越儿将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组织起来，进行专门的送货上门服务，把每一家的喜欢吃的菜和水果都记了下来，每天提着去问，如果有需要，就留下，如果没需要，再拎回来。可是，当你看到孩子把你经常买的蔬菜和瓜果送到家门前了，说娜娜让我来问问你们家还需要吗，你能拒绝吗？

令狐楚拿到康国国王康继烈的邀请函时，感到很是意外，邀请函很明确地邀请他和马龙前往国王的王宫去赴宴，可康王是这么知道他们的呢。

当令狐楚和马龙在王宫里又看到那一身红艳的衣服时，一切又都明白了，原来又是多事的突骑施人啊，不然康继烈怎么能知道他们呢。

“子骏兄，子羽兄，别来无恙啊，小妹可是恭候多时了，请吧。”台阶上的红霞微笑着，她就像撒马尔罕的不速之客，站在王宫面前。

令狐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这个红霞，真象一块狗皮膏药，看来怎么甩也甩不掉了，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跑到撒马尔罕来又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和康继烈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没想到，康继烈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壮年男子，很典型的粟特人长相，深眼窝，鹰钩鼻子，身材魁梧，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是个急性子。

“哎呀，本王真是孤陋寡闻，如果不是红霞姑娘的到来，我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神弓鬼剑来到了撒马尔罕城，两位是大唐的勇士，是突骑施的朋友，也是我康居的朋友。”康继烈还真是豪爽。

“承蒙大都督错爱，在下兄弟二人真是受宠若惊啊，大都督召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差遣啊？”令狐楚的话让康继烈和红霞的脸上征了一下，大都督？哦，原来现在的康国是大唐的康居都督府，而康王又是受大唐朝廷册封的康居大都督，所以作为一个大唐子民，称呼他为大都督，也没什么错。

“大王也是闻听了二位兄长的武艺，就想认识一下，所以才发请柬请二位兄长前来的，希望两位兄长不要误会。”

虽然康继烈对于令狐楚没有称呼他为王，而是称呼大唐册封的官衔，有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听到突骑施部落首领的女儿红霞对这两个人一口一个兄长地叫，而且毕恭毕敬，也不好表现出来了。

“对，对对，就是想让红霞姑娘给本王引荐一下，本王国中也盛产勇士，本王更欣赏勇士，既然大唐的勇士来到了我国内，岂有错过的道理啊，啊，来来来，请入酒宴。”

酒宴之上，康继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原来他想请两个人趁着在撒马尔罕停留这段时间，训练一下自己的卫队。

康国的西边是安国，安国再向西是阿姆河，阿姆河的西边，就是白衣大食控制下的呼罗珊地区了，白衣大食的年轻将军古太白就带领他的骑兵驻扎在木鹿城，他的军队随时都可以渡河。

前年的时候，古太白的军队就曾经攻进了毕国的派干德，洗劫了城市，掠走了百姓，当时城中的男人们都去了东方的大唐做生意，只有老幼和妇女，等商人们回来后，发现城市空了，于是花大价钱向阿拉伯人赎回了家人后，又重新建设了派干德，这就是著名的商人之城。

派干德距离撒马尔罕没有多远，以大食骑兵的速度，没两天就能从派干德冲锋到撒马尔罕，所以康继烈还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对于康继烈的忧虑，令狐楚和马龙都表示理解，也表示了在撒马尔罕的这段时间，愿意尽自己所能为康王和他的军队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论是康国，还是美丽的撒马尔罕，不缺的就是战士和商人。

令狐楚训练的不光是康继烈的卫队，连守城的部分军队也都接受他的训练，根据粟特人和突骑施人提供的情报，阿拉伯骑兵主要采用的是弓箭和弯刀，令狐楚就重点训练士兵的长矛刺杀，虽然这里的勇士也都会格斗，却没有见过如此精彩和诡异的技法。马龙的神弓再次让康居勇士知道了为什么突厥人对这个唐人如此地推崇，原来突厥人的信服是有道理的，果然是神弓。于是神弓鬼剑开始在粟特语的国度和土地中开始流传。

这段时间红霞一直没有离去，她带领了几名突骑施的女战士包了一家小客栈，在撒马尔罕住了下来，她的目标似乎就是令狐楚。

这次，她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提和楼兰宝藏相关的任何话题，在帕米尔高原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告诉她了。那个美丽的温情如水的女子，以一种如此悲壮的方式离去，让她感到惋惜，不然在美丽的撒马尔罕，他该是多么幸福啊。

红霞发现令狐楚真的变了，经历了那么大的一次变故，他的心变得残缺，用马龙的话来说，他的温情已经留在了那个美丽的湖畔，陪伴着那个长眠的女子，现在的他，只有那一份兄长的责任。

既然如此，还是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红霞这么想，在尽可能的时间里，自己愿意多陪他说说话，让他从自己的哀伤中走出来。只要令狐楚一个人傻傻地看着天空，看着云彩，眼睛里就能流露出哀思和迷惘，他又在回忆往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