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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惨淡经营

波斯湾的珍珠，印度的宝石，河中的金银首饰，还有从来没听过的地方运来的象牙制品，最显眼的地方还放着最后的两匹丝绸和两件瓷器，虽然东西有些少，但一切看起来还都是那么像模像样的。

越儿不仅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货物，还动用了一部分手头上的钱从其他店铺里购进了不少家当，以壮门面，然后等上门的顾客将这些宝贝再买走。

开业的当天，很多商人都跟着亚哈姆前来道贺，向这个小店和小商人祝福，然后就回自己的店里忙碌起来，拥挤的街对面，是一家不大的古玩店，也在卖一些珠宝和西方国度的物品，店主人是一个和胡杨差不多岁数的老者，总穿一件黑色的长袍，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有一种乌鸦或鹰鹫的感觉。

那老者是在阿拉伯商人们都离开后，主动登门的，他先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后，先用阿拉伯语向大家问好，然后用有些尖刻的声音做自我介绍，“我是你们对门的邻居，我叫塔扬，前来祝贺贵店开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到对面来找我。”

从他的语言和衣服，越儿感觉到了老者并不是阿拉伯人，虽然说阿拉伯语，也不是波斯甚至更东的人，而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他是来自另一个民族。

既然是邻居前来拜访，又是一位老者，越儿更是热情款待，礼仪备至，塔扬在店里东看看，西看看，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越儿耐心地解释，让老者很满意。

当这个叫塔扬的老者离去后，海伦在越儿耳边说，“他是个犹太人，一个老练的犹太商人。”

“犹太人是什么人？”越儿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民族，一个天生擅长经商的民族，和他们打交道，要特别小心，不然就容易吃亏，最好，不要跟他有生意上的来往，”海伦的话云里雾里，让越儿有些摸不找头脑了。不管怎么说，看来这个老者绝不是普通人。

接下来的生意，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很多登门的顾客都是冲着店铺的大唐招牌来的，可是来了之后却没发现什么真正东方的珠宝，在摇头表达了一番失望和遗憾之后，陆续都离开了。

在大马士革，珠宝生意是一种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的高利润行业，尤其是针对那些高层贵族们，他们从来就是不缺钱的人。可他们也只愿意掏钱买自己喜欢的珠宝，而对于一般市民，珠宝无疑是一种奢侈品，相对而言，金银首饰却成了他们的选择。

现在，每天能卖一两件首饰已经让店里的人很兴奋了，可就这样，人也是越来越少。看着空荡荡的店里，和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越儿的心里也开始惶恐起来，照这样下去，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商队的大部分成员都在阿比拉罕的旅店里住着，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照顾闲下来的马和骆驼，就是帮阿比拉罕干点店里的杂货，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情做。因为害怕惹事，越儿让他们都呆在旅店里，不让他们出门，于是除了段英和王长齐几个经常来集市的店铺里转转外，其他人都闲得发慌。

程二牛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曾经问过几次胡杨老人，胡杨直接告诉他，如果实在没事做，可以教那些奴隶们怎么抵御强盗的攻击，就像令狐楚教他们的那样。胡杨还告诉他，商队不会一直这么闲下去的，还会继续踏上旅途的，这段时间不要荒废掉。

在穿越叙利亚沙漠的时候，商队遇到过两次强盗的攻击，段英和程二牛等人英勇击败了强盗，深深地震撼了木鹿来的奴隶们。现在好了，大家算是有了新事情做，如果天气好，段英就带上商队里的男人们出大马士革城，找一片大空地实际演练，模拟强盗的进攻。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店里的生意还是不见起色，而且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少，有时半天都不见一个顾客光临，越儿也去学那些小伙计，站在门口吆喝了几声，可又觉得不对劲，珠宝生意哪有吆喝的呢，又不是卖水果的。

每天早上，首领亚哈姆都很早地来到集市上，叫来几条街上的大买卖店铺的老板，当然也都是比较有威望的，一起读《古兰经》的第一篇“开端”。接着，其他商人们也一起来跟首领读“开端”，再向亚哈姆问好，这就是古阿拉伯集市特有的“行开市礼”，然后商人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店铺，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越儿每天来的也很早，她在穆斯林商人们离开后，再向亚哈姆过来问好，表达她对这位商界首领的敬意。亚哈姆经营着这个集市里最大的香料店、皮革店，还有一个货币兑换的小店。越儿听他说起来，他有一个商队，专门前往麦加去贩运香料，所以他的香料纯正，进价也低，而众多的老主顾时常光临，还有一些去罗马或东方的商队也从他这里进货，所以他的生意很兴旺。

看着别人的生意都那么好，就是自己的生意这么差，不，简直就是没生意，越儿是急在心里，也急到了脸上，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就是换作一个大人，也不会比她能沉得住气。

“怎么办呢？老没生意可怎么办呢？”越儿几乎把这句话挂在了嘴上，她想找个人商量，可没人能和她一起商量。

胡杨老人这段时间很神秘。他带着自己的昆仑奴火耳经常神秘消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有时还要骑骆驼出去几天，向导萨林也成了他的跟班，走到哪儿都跟到哪儿。那个向导萨林也很奇怪，在拿到了越儿给他的钱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商队里，混吃混喝不说，跟胡杨段英程二牛等人的关系还非常密切，越儿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加上他又是古太白派来的，随他吧。

段英除了带着商队的护卫和奴隶们按照令狐楚教他的方法训练外，也不能做其他什么事情，越儿跟他商量生意上的事呢，他总是挠头，“这个，我不懂啊，生意上的事我外行。”

王长齐也是无奈地摇头叹气，“我比小段也强不到哪儿去，舞文弄墨记个帐还可以，真要说怎么做生意，还真不敢乱说啊。”

海伦是个聪颖的女子，她学习能力很强，在跟越儿等人接触的不长时间里，也会说一些汉语了，可生意方面，她接触得更少，之前几乎从未和商人打过交道，一些传闻也都是道听途说，所以除了想想点子外，经营决策方面，她也一时没有更好的主意。

至于卡扎和程二牛之流，除了迷茫地瞪着两只牛眼做无辜状之外，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良策。

看来，除了胡杨老人外，也只有自己能想办法了。可是，光靠一个办法能改变目前的景况吗？

手里的钱已经花出去了很多，交纳了店铺的租金，从其他珠宝商买了不少珠宝，还要支付阿比拉罕店钱，还要为整个商队的人员买吃的，蔬菜，肉，饮料，还有牲畜的草料，反正处处都需要花钱，同时越儿想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西去了，还要留够西去君士坦丁堡的盘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越儿看着一笔笔的帐目，头就大了三圈，两只耳朵一直嗡嗡地响。

越儿经常呆呆地坐在门前，望着来往的人群，一个人发傻，海伦有几次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呐呐地自言自语，“海伦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更多的时候，越儿托着下巴望着天空，回想以前的日子。

在大唐西市，她经常出入叔父的店铺，和胡爷爷那里，看伙计们忙碌着，看客人们进出着，她寻找着货架上的古玩和珠宝，流连其间，有很多时候，她也能临时为客人鉴别一下，虽然是小孩子童言无忌，但她都能说出道理来，客人们都不禁啧啧赞叹，对她夸奖不断，于是很多胡商都知道了长安西市越儿这个名字。那个时候，她只是兴趣。

在撒马尔罕，她带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玩一样的折腾起了一家果菜店，却引起了大人们的关注，尤其是师傅萨力特，直接让她进了自己最大的珠宝店，不惜冒着赔大钱的风险，锻炼她的经商能力，还自己亲自传授她一些经验，简直就是手把手地教。还有胡杨爷爷、奥玛斯爷爷，很多撒马尔罕的珠宝商，都教过他宝贵的东西，那段时间，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她忘了自己的血汗，忘记了远离家乡，只有快乐和欢笑，甚至都想一辈子住在那个美丽的城市了。那个时候，她是撒马尔罕的娜娜，是商会会长的徒弟，是未来的大珠宝商。

可现在，自己在这个第一印象这么好的大马士革，为什么就这么一筹莫展呢，因为师傅萨力特没有不在自己身边了吗？难道从长安出来的一路好运，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吗？

当越儿带着她的问题请教亚哈姆的时候，这位商界首领一直在安静地听她述说自己曾经的故事，不时给她倒上一杯果子汁，然后再微笑着听下去。

最后，亚哈姆想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我从来没做过珠宝生意，因为我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接触的是香料，我这大半生一直都在做的是香料生意，至于珠宝生意完全外行。不过有一点是我可以告诉你，安拉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只要你抛洒你的汗水，只要你付出你的智慧，你会有收获的，我的孩子。”

“您是说，会有奇迹发生在我的身上吗，亚哈姆大叔？”越儿依然很困惑。

“不，不是奇迹，是机会，或者转机，安拉眷顾每一个穆斯林，但不会在他睡觉的时候把财富放在他的床边，而是让他在长年坚持不懈的经商中得到。”

“可是，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我老觉得我的经商办法有错误，”越儿受到了亚哈姆的启发，“可能，我在大马士革没有太多朋友吧。”

“朋友？不，一个人首先要靠自己，朋友可以帮你，可不能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恩，你觉得你的经商办法有问题？这倒可以反复想一想，让你周围的人都想一想，对了，你对门的那家店的犹太人，他虽然古怪，可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商人，有机会的话，去请教一下他，听说他以前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珠宝商。”

塔扬？越儿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了那个有点秃顶，一件大黑袍子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