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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船上的学堂（下）

“是的，没错，和阿拉伯人打交道，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你能从东方穿越阿拉伯人的土地来到这大海上，真是一种奇迹。”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吉勒斯大叔？我觉得阿拉伯人很友好啊。”

水手吉勒斯在水手中比较年长，看上去比达乌斯船长还要沧桑，被海风吹得一张黝黑的脸总是在笑，他跟达乌斯船长一样，也很喜欢越儿，在她踏上这条船之后，总是给越儿力所能及的帮助，尤其是解释越儿不时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越儿也很喜欢吉勒斯，称呼他为大叔。

吉勒斯对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孩充满了新奇，当听说了她的故事后更是对她关照，但他却对阿拉伯人有一种成见，即使在经历了和海盗的那一场恶战，这样的警惕也没有放松。

“不，也许你还不了解他们，他们是世界上最会说谎的人，尤其是那些商人，他们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为什么这么说？”对于吉勒斯的这种强烈的成见，越儿感到有些不能理解，自从她上了船，发现水手们都对老犹太人塔扬和阿拉伯商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虽然大家仍在同舟共济。

“听过赫耳墨斯的车子与阿拉伯人的故事吗？”吉勒斯转过头来问越儿，越儿直摇头。

“有一天，商人和旅行者的庇护神赫耳墨斯赶着一辆满载说谎、欺骗、讹诈的车子，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每到一处便将车上所载的东西分给众人。据说，当他走到阿拉伯人的土地时，那辆车突然坏了。阿拉伯人以为车上载着贵重物品，就抢光了车里的所有东西，赫耳墨斯便不能再到别的地方去分发这些东西了。这个故事就说明了他们是最会说谎的人。”

“吉勒斯大叔，我想世界上的商人都会说谎话，并不是只有阿拉伯的商人才会说谎，这个故事说明不了什么，您对他们还不是非常了解，如果充分了解了，我想您会改变原来的看法的。”

“希望吧，不过看得出来，你跟他们相处得很好，就连他们的国王都派侍卫装扮成商人保护你，看来他们很喜欢你啊。”

越儿笑了笑，“没有了，我只是想真心地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成为朋友。”

“孩子，听说你救过一个阿拉伯人，是吗？”吉勒斯边收拾着缆绳，对身边的越儿发问。越儿想了一下，“是的，顺便帮了一下忙而已。”

“听说你帮过很多人，是吗？”吉勒斯应该从别人那里，不知道是老犹太商人还是海伦那里听到了她的更多的故事。

“算是吧，遇到别人需要帮助，就顺手帮一下了，就像别人帮我一样，吉勒斯大叔，有什么不对吗？”

“帮助人是好事，上帝都会赞赏这样的行为，可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吉勒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向阿拉伯商人和塔扬那边扫了过去，然后很表情凝重地又盯着越儿的脸。

越儿摇了摇头，“没听过，请您给我讲一下好吗？”

“有一个农夫，在冬天的时候遇到了一条冻僵的蛇，蛇很可怜，马上就要被冻死了，农夫发了善心，决定帮这条蛇，于是他把蛇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来为它取暖，在农夫的怀里，蛇很快活了过来，结果呢，它咬了农夫一口，这可是一条毒蛇，于是农夫很快就毒发死了。”

“啊，这个，农夫救毒蛇，是很可怕。”越儿听着这个故事，觉得自己后脖子根有些发凉，冷气嗖嗖直冒。

“毒蛇能看得出来，可人不一样，你不能第一眼看出他是不是一条毒蛇，所以，即使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也要多加防备，明白吗？”

越儿赶紧点了点头，神色显得有些紧张，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啊。

这个时候，另一个水手丹尼斯走了过来，丹尼斯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年轻人，平时总喜欢开玩笑，脾气很豪爽。

“嘿，吉勒斯，你不要用毒蛇来吓唬我们美丽善良的娜达，”丹尼斯的出现，就像一阵风一样，“你为什么不给她讲狮子和老鼠的故事呢，那也是帮助别人的故事啊。”

“我想这个故事还是你讲吧，”吉勒斯看了一眼丹尼斯，对越儿说，“那是另一个故事，有的时候，好心还是会有好报的。”

“娜达小姐，吉勒斯用农夫和蛇的故事，就是想说明不要去帮那些居心叵测的坏人，不然会受到他们伤害的。而狮子和老鼠是另一个故事，说一只狮子在睡觉，一只小老鼠在狮子身上爬上爬下，就把狮子弄醒了，狮子呢，当然很生气啊，就想吃掉老鼠，老鼠就求饶，说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会报答你的，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你呢，狮子很不以为然，它想自己是狮子，怎么可能需要一只老鼠帮忙呢，但狮子还是把老鼠给放了。没想到，过了很久，狮子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里，被猎人们用绳子捆了起来要进献给国王，就在猎人们去找马车的时候，那只被狮子放过的小老鼠出现了，它趁机咬断了捆着狮子的绳子，把狮子救了下来，那老鼠对狮子说，看，虽然我这么小，但还是能帮上你的忙的，对吗？”

越儿点了点头，是的，小人物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就像孟尝君手下那两个擅长鸡鸣狗盗的门客一样。不过，希腊人还真有意思，擅长用故事把人生的道理很形象准确地表达出来，让人在思考中接受。

“海伦姐姐，农夫和蛇，狮子和老鼠，还有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都是那个叫伊索的人留下来的吗？”

“是的，是伊索在一千多年前就留给我们后人的智慧，我们都是在这些故事里长大的，我们在父母前辈那里听到这些故事，还要讲给我们的孩子，这些故事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那他真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真了不起，那有没有关于他的故事呢？”

海伦想了一下，“恩，有的，他也是一个很传奇的人，据说他小时候是一个哑巴，嘴巴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靠打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长得又矮又丑，大家都不喜欢他，只有他的母亲非常爱他，经常给他讲故事。后来，母亲去世了，他就跟着一位照料过他的老人离开了家乡，去希腊各地游历，后来他被一个牧羊人卖了，从那个时候起，就成为了一个奴隶。”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了幸运之神降临了，对他微笑，并把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巴里，为他放松着舌头，结果第二天伊索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越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真的？看来是神选择了他，让他在那片土地上传播智慧的吧？”

“后来，因为他用自己的智慧多次帮助了他的主人，于是他的主人就给了他自由，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关于测量大海的故事了。”

“测量大海？他真的能测量大海吗？用他的智慧？”越儿有些急不可待，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是这样的，伊索的主人在酒后与朋友打赌，说他能测量出大海里到底有多少水，结果被大家都听到了，在他酒醒后非常后悔，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伊索知道这件事情后，告诉主人不用担心，他有办法帮助主人度过这个难关。到了赌约实现的那天，与主人打赌的那个朋友带着众多的公证人出现了，如果主人不能完成，将赔给对方大量的财产，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那主人肯定要输了。”

“这个时候，伊索出现了，他告诉众人，‘我的主人能测量大海里的水到底有多少，这点毫无疑问，但大家都知道，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有很多条河流把水流淌到大海中，那是河流的水，不是大海的水，我的主人要测量的是大海的水，而不是河流的水，所以说，如果这位先生能封堵住所有的河流，不让任何一条河流的水流淌到大海中，我们就能测量出大海里的水有多少’。”

“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震惊，要知道有多少条河流最后汇入大海，封堵住全部的河流，几乎和测量大海一样的荒唐，于是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这个赌约就这样结束了。伟大的伊索成功地用他的智慧保护了主人的财产，也维护了主人的尊严，据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主人把宝贵的自由还给了他，从那时开始，他就成为了自由人。”

“那后来呢？”

“后来，他继续游历，用他的智慧帮助穷人，对抗权贵，他的故事那么生动，引发人们的思考，狮子、狐狸、狼、乌鸦、骆驼，还有天上的神仙，都可以被他拿来编故事。最后，他在德尔斐城，因为受到嫉妒，被杀害了。据说他死后，德尔斐城就发生了瘟疫，整个城市为了伊索的遇害而受到了惩罚，最后，德尔斐人遵从了神喻，对伊索被害德尔斐进行了补偿，那笔钱被他的主人老雅德蒙的同名孙子领取了，因为他的自由是老雅德蒙赐予的。”

“为什么充满智慧的人总是被嫉妒，又总是被加害呢，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不去尊重那些智慧的人，不去向他们学习，却想办法去加害那些比自己优秀的人，”越儿很困惑，面对一个如此复杂的问题，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也许我们需要神的指引，需要内心的自我救赎，愿主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抵达我们的目的地，保佑我们不被邪恶之眼所注视，保佑我们……”

商船在海浪中前进着，风吹过船边，吹过众人的脸庞。

虔诚的祈祷，神能否听得到呢？神又在哪里？是在九霄之上的天国，还是在你我的心中。

神会发生改变，智慧却在人类生存的土地上顽强地流传着，一代一代地，口传身授，文字图画，就像日日夜夜永不停止的奔腾大河一样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