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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窟里,李锐救了两个羯人和剩下的汉人,利用大佛后面的绞盘机关下了地。
一路上,李锐都在和羯人不停询问叔父的消息,羯人身上带的信物已经被马贼搜走了,好在他们并不是笨蛋,和马贼说的是“他们抓了一个汉人大官,来凉州要赎金”,这些马贼信以为真,想要借羯人的手发一笔财,所以抢走了信物,又想留着他们的性命去找那大官。
李茂的手书被藏在皮袄的夹缝里,因为信纸较薄,没有被马贼搜走,李锐听羯人们说的很仔细,连叔父穿着绒衣绒裤都知道,便确认他真的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些马贼,怕是带着信物真的准备去要赎金去了。
李锐等人从湖边的马贼那缴获的马匹,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否则又多出这么多人来,怎么前往武威还是个问题。
这些汉人大都是在通州和凉州之间经商的商人,家中有钱,又承诺会送上赎金,这才留下一条性命。但他们在留下性命的同时也留下了家里的情况,包括家住哪里、是哪个商行的,所以他们人虽然跑了,心里却惴惴不安,生怕马贼回头报复。
所以他们虽逃了出来,却没有一个是面露喜色的。
蒋经义看了几眼这些被救出来的人,轻声问李锐:“你看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反倒像是被我们给抓了一般?”
李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蒋师父说的确实一点也没错。
两个羯人也在前头,听了以后不屑地嗤笑道:“这些汉人,不好。软蛋。”
“此话何解?”
“我们被抓以后,用石壁上的尖角磨破了绳子,趁着石洞里没人暴起杀了那个守卫,结果这些人没命的大叫,又引来了好几个马贼,我们差点没死在里面。”那个健壮的青年撇了撇嘴,“后来我们解了他们的绳子,想要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逃跑,他们却不愿意走,情愿付赎金等着他们放人。”
“我们刚准备自己先跑了,你们就进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看见了。”
蒋经义听了,就明白为什么两个羯人说这些汉人不好了。
因为这些商人先前把他们当马贼一伙的,不但没有帮忙,还把他们给卖了。这么一想,他也对后面的商人没有了什么好感。
“这是很正常的事。”杜进骑着马,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解释道,“商人们趋利避害,事事都要看看风险和收益是否值得他们去做。他们明明只要支付赎金就可以回家,又没有生命危险,自然不会拼命。这些马贼不会砸了招牌,若老是收钱不放人,就不会有人付赎金了。”
“而且,你们是‘绑架了朝廷大官要赎金的恶人’,又并非汉人,你们想要这群商人信任你们跟你们走,谁知道是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么比起来,还是留在原地更好。至少汉人的马贼只要赎金。”
杜进的话一说,李锐就明白了这些商人的想法。两个羯人虽然听得半懂半不懂,大约也知道是他们先前对马贼报的身份让这些商人猜忌,便也不再说软蛋之类的话了。
杜进见人人都若有所悟,心中也有些自得。
“在你们的角度看来,这些商人自然是又怕死又忘恩负义,那是你们认为放了他们就是‘恩’。可是对他们来说,放不放都是一样的,你道他们为什么愁眉苦脸?因为怕马贼报复。”
“怕马贼报复?”李锐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进,“这些马贼这么嚣张?”
“这条通路上马贼自古就有。商路不通的时候,还会进草原劫掠一些较弱的游牧部落。他们靠抢劫和绑架为生,游走不定,人数众多,又互相勾结以便互相支援,官府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杜进摇着头说,“经常是刚剿了这个贼窝的,另一个地方又起了。而且越是镇压,他们的手段就越残忍。”
两个羯人听的一愣一愣地。“这位汉人先生,你懂的真多。”
杜进轻笑了一下,谦虚道:“哪里哪里,某老家在通州,后来又在通州教书,认识一些商人,颇知他们的不易。”
凉州武威,扬武都尉府。
“你说什么?有两个自称有重大消息的人要见我?”张致刚练完兵回来,一听这话就笑了。“老子只是个武官,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地方官,找我做什么?叫他们去将军府罢!”
“都尉大人,这两个人说是这个东西你一看便知,肯定会见他们。”那府里的家将也是一脸莫名,但还是递出了一个小袋子。“我看那两个人的做派,像是马贼或者强盗一流。”
“这更让人可笑了,马贼找我做什么?总不能是看着我们兵多,拉官兵入伙吧?”张致一边摇着头一边接过那小袋子打开。
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小牌子和一枚已经发灰的小指。
张致见了那牌子一惊,忙问送东西来的人在何处。
那门将回答还在门厅里,张致这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牌子细细打量。
这个小牌子,正是可以调动一万边军的兵符。这样的兵符,每支边军的将军都有半枚。这小牌子之所以这么小,也是因为它只是半枚的缘故。他手中的这枚兵符上用篆文刻着“甲兵之符,右在皇帝”,他们凉州的是“左在西军,但听调令。”
调动军队时,须使臣持符和边军最高长官两符相合,方能发兵。
张致心里一惊。这种兵符有十块,最多时可以调动十万军队便宜行事,当年先皇信任李老国公,这兵符有一半在李老国公手里,后来上交兵权还了当今圣上,如今应该尽数都在紫宸殿的圣上那儿,怎么会落到了凉州?
莫非是京城里有人造反,圣上急差使者调兵勤王,却被这些胆大妄为的马贼给截了?
那这枚手指又是谁的?
张致的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棍,嗡嗡嗡作响。他也管不得那人为什么不去将军府而来自己的府上了,连忙让那家将把那送牌子过来的人叫来。
没一会儿,两个身穿皮袄,脚穿马靴的汉子过来了。这两人身形魁梧,身上有一股彪悍之气,走路也是脚步沉重,张致一看,就明白了家将为什么说这两个人是马贼了。
这些人刀口上舔血,全身上下都是一种匪气,不是马贼强盗又会是什么?
因事关机密,张致叫左右下去,然后才开口问道:“各位是何人?这信物从何而来?”
马贼大多都不识字,有识字的,也不认识篆文,是以竟不知道他们带来的是一枚兵符。若他们知道这是兵符而不是信国公府的某样信物,怕是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敲诈。
“我们也不怕老实告诉大人,相信大人们也看出来了,我们是马贼。”其中一个张着嘴笑着,“我们此番来,是要赎金的。”
“赎金?什么赎金?”张致瞪着眼睛问,“你们抓了御使?”
两个马贼其实也不知道这信国公是多大的官儿,但李老国公的威名还是知道的。羯人们和他们说李茂的时候说的是颠三倒四,一下子是是管马的,一下子说是大官,一下子又说是国公,把他们也绕晕了。
这武将既然说是御使,那就是御使了。
“是,我们抓了御使。那手指就是御使手上的。”一个马贼狞笑着说,“给我准备三千两金子,我们就放人。”
张致被这两个马贼逗笑了。
三千两金子相当于三万多的白银,武威一年的赋税也就这么多,别说这兵符的作用更重于御使,他们哪里来的胆气一张口就三千两金子?
就算他想给,他又不是凉州管赋税的长官,拿什么给?
“三千两金子?我们凉州边关苦寒,人口又少,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张致摇着头说,“何况你只给我看一根手指头,谁知道是不是那御使的?万一御使已经死了呢?你叫我怎么信你们?”
两个马贼有些心虚。这手指头确实不是那信国公的,而是他们听了羯人的说法,为了博得官儿们的信任,随意从一个中年富商的手上砍下来的。
张致是何等人物,一见这两个马贼有些发怔,便知道其中有虚。他眼珠子一转,决定再诈上一诈,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鬼蜮。
涨至拿出那枚兵符,假意要还给他们。
“你们把这个信物拿走吧,你们绑的官是个很小的官,不值得这么多钱。你爱杀就杀,爱剐就剐,最多我们抚恤好他的家人就是。”
“怎么可能!那个人自称是信国公李茂!大楚的国公不是只有两位吗?又管马又管兵,怎么可能是小官?”一个的马贼不高兴地要去夺兵符,“那李茂还叫羯……我们一定要把信物送到你手上,说你是他家亲戚,看样子你也是个死要钱的,连亲戚都不官了。”
“慢着,你们说是谁?”张致收回兵符。他觉得这刺激实在太大了。
李茂那厮不在京里好好呆着,跑来凉州做什么?还是说他的猜测是对的,京城有乱,所以派了李茂当御使来调兵?
“不就是信国公吗?那位武功盖世的李老国公的儿子。啧啧,李老国公的威名就连我们这些马贼都佩服,怎么生个儿子这么弱,一下子就被羯……我们给抓了!”
张致注意到他们发出了两次‘jie’的音,却猜不出这是什么。他本就心细,一番连磨带骗,总算是大概的知道了情况。
这李茂不知道为什么出京巡查,在半路上被这些马贼们给截了。李茂说可以找大楚要赎金,他是很大的官儿,于是他们就拿了他身上的信物,跑来武威要钱。
只是李茂身为兵部上官,出巡怎么可能不带精兵?这些个马贼要有多大能耐,才能活捉了大楚的精锐部队?
“那李茂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
两个马贼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壮起胆子胡诌道:“细长的脸,白皮肤,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衣……”
京里的大官应该不像他们凉州的官儿这么黑吧?听别人说级别高的官老爷都是穿红衣的,只有小官是穿绿衣蓝衣,他们说的应该是没有错……
张致心里冷哼一声。
李茂和老国公长得相似,都是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皮肤也微黑。三品大员当然穿红袍,可是李茂是一品的国公爵位,穿的是紫衣,又受了兵部的正职,所以紫衣的领口袖口都有金边,以示有爵有职。
这些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得了这个兵符,连李茂脸都没见过,就敢来要钱。
就是不知道李茂现在是生是死,兵符这东西不可能随意被人得去,要么就是真有危险派人来递兵符救援,要么就是已经半路遇难兵符被人所得。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准备去救。
这信国公的爵位本来就该是他外甥得的。他的姐夫和姐姐那般枉死,一个是英杰,一个是烈妇,爵位居然还没落到他那可怜的外甥身上。这李茂得了天大的福气还不肯善待侄儿,害的他外甥差点被养废了……
如今死了正好。
李锐今年十四,再过两年也可以当家作主了。那李茂的幼子现在才十岁,圣上当年能因为李锐年幼让李茂袭了爵,现在就能为了信国公府早点立起来,让李锐承袭他叔父的爵位。
老天有眼,这信国公的位子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到了他那外甥的手里。
张致这么一想,越发不想管这事了。
只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处理干净还是个问题。
“怎么交易?如何还我们人?”张致是不可能把兵符还给他们了。兵符这种东西,留着还有大用。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在此处,只要把他们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是。
反正他们也是来讹诈的,谁知道李茂死在哪里。
也是李茂太信任李锐的这个舅舅,觉得两府姻亲,汾州马场之事又涉及到谋反,怎么也要帮忙通传一声。
凉州的将军陆元是常驻大营的,等闲人等进不去,更别说靠近送信了。只有扬武都尉张致是驻扎在城中,负责练兵和其他军务,可以直接见到陆将军,人脉又广,容易办事,也免得一级级通传,把这马场谋反之事泄露出去。
李茂却没有料想到羯人并不熟悉凉州,不但并没有把信安全带到,而且还被马贼给绑了,连兵符也给搜了去。
若不是李锐在半路救下这两个羯人,怕是没有人知道这凉州发生了什么事,此事还要再拖延个许久。
而张致猜测李茂出使的时候遇了事,他对李茂意图养废他外甥心中有恨,心中既想要兵符,又想要外甥继承国公之位。更是对李茂不怀好意了。
那两个马贼听这武将像是要付钱的样子,心里都是乐滋滋的。他们敢来敲诈大楚的官员,本来就是已经把命豁出去了,这一番这么顺利,多亏了他们的机智。
看他们那卓绝的预测!那李茂果然是细长脸白皮肤,若不是他们说对了,这武将才不会那么轻易放松警惕哩!
“你这大官识时务,我跟你说,别看我们就两个兄弟来了,我们人手多得很,藏的地方又隐蔽,若不是我们自己交人,就算你们再有能耐也找不到这李国公。”那马贼笑的颇为快意,“你们先把金子给我们一半作为订金,明日在……”
张致一听要先给订金,便知道李茂真的不在他们手里,只是来诈一笔钱就跑的。他抽出佩剑就把这马贼捅了个透心凉。
另一个马贼见势头不对,这武将根本就不像是在乎那个国公安危的样子,连忙掉头就跑。
这里是哪里?扬武都尉的府上,全府上下大半都是兵丁,哪里能让一个马贼给跑了。没一会儿,他们就把那马贼给抓了来。
张致一脸嘲笑地拧了拧那马贼的脸。
“你们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到凉州都尉府讹诈?连人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带了一截不知道是谁的手指头就想要赎金?你们还是做马贼合适,这种骗子的活儿,你们脑子不行,还是歇歇吧。”
“杀了!”
“是!”
因为上午马贼刚刚闹过,所以李锐一行人到了武威,亮了信国公府的牌子递上名帖,来都尉府求见张致的时候,这些门将还以为是那些马贼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不但不敢让他们进门,连好脸色都没有。
李锐他们从凉州石窟出来不久,就遇见了那叫小九的孩子带来的官兵,因这些官兵不知道路径,李锐便把杜师父和两个家将留给他们指路,在那大佛四周埋伏,等着瓮中捉鳖。这马贼首领身上可能带着他叔父手上的兵符,不能大意。
而他则带着蒋师父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一直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赶到了武威。
他们这一路从京城到凉州,历经千辛万苦不说,还遭遇了数次劫杀,甚至遇见了马贼,好不容易探得了李茂的消息,带着羯人来了舅舅府上,结果门都没进去不说,还被人热嘲冷讽,像是骗子一般的被对待,就算是圣人也受不了,何况李锐还是正经的国公府公子。
只是李锐还没有发作,蒋经义就先跳起来了。
“老子就离了这都尉府两年,连门将都不认识了!妈的,原来的李江李泓两兄弟呢!”蒋经义往里看了看,“张须儿呢!”
这两个门将确实是这几年才调来,原本的门将已经去了边关的大营。他们一听这人能说出原本门将的名字,又能说出家将首领的名字,连忙惊得站直了身子,不敢怠慢。
“两位李郎官已经去了大营,张属官去了将军府办事,敢问阁下是?”
李锐自嘲了一声。“想不到在这武威,蒋师父的名头比我们信国公府还好用。”
“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老子也不懂了,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都尉府掌管一地军务,若是不给进人,他娘的管什么军务啊!”蒋经义一肚子火,冲着那两个门将喊道:“张须儿不在,叫胡大虎,吕牟新过来见我。就说他们的教头过来了!”
“蒋经义,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把脾气改过来,难得信国公府没把你给辞了。”张致的声音从正院里传来,解了两个门将的围。
“小舅!”
“张都尉!”
“都尉大人!”
张致一见果然是外甥,而且身边只带了十几二十个人,心中大为诧异。
不过他诧异归诧异,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而是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说道:“李锐你长高了不少,颇有你祖父的风范啊。”
这孩子短短两年不见,昔日满身的肥肉不见了也就算了,又长得这般高大的身材,看样子以后也会如他祖父一般是个健壮的汉子。
他从小爱习武,后来又入了行伍,是以欣赏的反倒是李硕那般健硕勇猛之人,而非李蒙这样翩翩的公子。待看到这个外甥结合了他祖父和父亲的优点,眉目间又有他姐姐的影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盯着他这外甥左看右看,顿时觉得什么都好,不愧是他姐姐的孩子。
李锐终于见到了舅舅,也是激动不已,他眼眶通红,喉头一哽,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和这小舅言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小舅”,便再也接不下去……
张致见这孩子似是吃了许多苦,也叹息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声“好外甥”。
张致看了看李锐带着的家将,又看了看蒋经义,见都是一身风尘的样子,连忙引他们入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也累了,还是先进府里坐下说话吧。”
张致一边带着外甥往里面走,一边在想信国公府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老的连兵符都丢了,小的又千里迢迢来凉州找他。
李锐已经是累的不行,他再怎么能干坚强,今年也才十四岁,身体虽然还能勉力支撑,脑袋却胀痛的不行,精力也不大跟得上了。
到了都尉府的正厅,他接过都尉府的小厮递过来的毛巾,随便擦了把脸,便把他身后的两个羯人推到了前面。
“小舅,外甥此番来凉州是求援的。汾州马场有人造反,我叔父奉旨出京巡视马场,被不明军队袭击全军覆没,只有我叔父一人逃出生天,被羯人救起。这些羯人带着我叔父的手书和兵符来调兵,结果又被马贼帮派所截,兵符丢失,只余手书……”
李锐已经疲困至极,难得还能条理清晰的说完来龙去脉。“两位羯人朋友,这位就是扬武都尉张致,请把我叔父的信交予他吧。”
那两个羯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揭开皮衣,又找李锐要了把武器,把皮衣的里子切开,挖出了藏在里面的手书。
这几张纸颜色泛黄,看起来已经有点发脆,绝不是什么上好的纸,若说是十年前的信都有人信。
张致心里生疑,担心这些羯人和那帮马贼一样,不知道哪里得了东西就来行骗,待接过信纸一看,却不由得相信。
这字迹和每年年节收到的信国公府礼单落款字迹是一样的。而且最后还印着信国公府和兵部大印的印记,做不得假。
这一下他就犹豫起来了。事情涉及到谋反,若他延误了,就不是一点点的罪责了。只是他又实在是想帮外甥谋到这个国公之位……
“李锐,这些羯人在此我还能理解,你又为何跑来了凉州,又和这两个羯人在一起?你出府,你祖母和家人知不知晓?”张致一边收起书信,一边问他外甥。
李锐的脸白了白。他带着二十个家将出京,不但没有和家里人说过,甚至还打了家人才冲出的府门。这一路上各种艰辛不说,待回到家,还不知道要被祖母如何责骂。
一想到他的奶奶在家里各种担惊受怕,他的内疚之情就油然升起。
李锐脸色苍白地说了自己出府的原因,以及如何向通州的御使求援,如何想要来凉州借人手去草原探查,结果半路救了这两个羯人,还有路上遇到的各种刺杀等等。他正在变声期,声音嘶哑,说话又言简意赅不曾添油加醋,此番说来,不但让人觉得真实万分,甚至有种杀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饶是张致已经猜测到李锐肯定一路历经艰辛,也没有想象到这二十个人艰辛到如此地步。只能暗暗感激老天爷开眼,一直保佑着他这外甥,让他能顺利到达凉州。
张致沉吟了一会儿,先让两个羯人和家将们下去休息,又和李锐承诺一定会想办法出兵汾州,想办法接应他的叔父。
李锐听了心中欢喜,连忙长揖到地,谢过舅舅的援手之恩。
“只是兵符不在,我却不好出兵。”张致还有其他谋算,自然不会告诉李锐已经有马贼把兵符送到手了。
先前是没有收到信,也没有见到外甥,他当然是想不管了。可是现在有御史知情,又涉及到谋反,恐怕还要想想。
只是此事他就是想插手,也会拖延再拖延,最好能拖到李茂有个万一,才会拔营出凉州。
“我呆会就派人去那马贼的老巢,去找那枚兵符,你放心。”他搀扶起外甥,让他坐下。他心里有事,在厅里踱了半天,这才转过身对他外甥说道:“此事我看还是不要再让羯人插手……”
他的话猛然顿住。
李锐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马贼首领一行人在街角……
痴痴的等,痴痴的等。
妈蛋,要个赎金这么久?都又进去一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