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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是被骗了。男家很穷不说,男的还是一个小儿麻痹症后遗症患者。有残疾的那条腿就像短了一截儿一样,走路一拐一拐的。俩人虽然是同一个属相,男的却比她大着一轮。
田冬梅不干了。再找媒人,早没了踪影。想跑,一家人就像看守犯人一样,看守着她,大门都不让出。
田冬梅本来性子就刚烈,一看跑不成,就以死相逼。上吊、割手腕、扎水缸……能以自杀的办法都用了。怎奈家人不错眼珠地看着,哪里办得到!一次次又都被救活过来。
男家告诉她,她是他们花五百块钱买来的媳妇。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自从交了钱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连大门都没出过的田冬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去哪里求救!慢慢地,她的刚烈性子被磨下去了。只好以泪洗面,和那个瘸腿大龄男人过起了日子。
田冬梅记恨娘家父母狠心把她卖了,一气之下,三年没回过一次家。
后来知道了事实真相,原来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到那里的,父母并未要到一分钱。才原谅了父母,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回了娘家。
这时农村里封建思想还很严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女孩儿只要嫁了,就是男家的人了。如果离婚,就会被人耻笑。
田冬梅这时已经有了孩子。男的虽然残疾,年龄大。但待她还算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又有那个老观念束缚着,也就默认了这桩婚姻。住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婆家去了。
也是田冬梅命运多舛。儿子在四岁上的时候,忽然得了小儿麻痹症,一条腿也落了残疾,走了一拐一拐的。父子俩一个左腿,一个右腿,一个往这边晃,一个往那边晃。父子俩要是一块儿走路,便成了村里独一无二的一道让人伤感的风景。
田冬梅的眼泪都哭干了。但也只好面对这个现实。
一晃又是四年过去了,田冬梅领着残疾儿子、抱着一岁多的女儿,第二次回了娘家。
王红梅见田冬梅的儿子残疾了。可找到了攻击她的目标。一见田冬梅的儿子,就“小瘸子”“小瘸子”地喊。
常言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竭短”,田冬梅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当着儿子的面喊他“小瘸子”,给儿子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让儿子失去生活的乐趣。于是,姑嫂二人又争吵起来。
争吵中,王红梅出言不逊,骂田冬梅没干好事,心术不正,是上天报应,才让她寻残疾丈夫和生残疾儿子的。还咒骂道:“你就作罢。生的孩子一个个都是残疾儿。”
田冬梅丈夫小儿麻痹症后遗症,儿子又患小儿麻痹症,便认为是遗传,正担心下面孩子们的健康呢。听了王红梅如此咒骂,仿佛在心窝里捅了一刀一样,疼痛难当。
田冬梅本来是极要强的人。见自己各方面都不如王红梅,已是心灰意冷。又见王红梅说出这样的话来,没住多长时间,便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又回去了。
从此,再也没回过一次娘家。
田卢氏想念闺女,就在秋后到田冬梅那里住两个月。今年是因为田达木的婚事,没有去成。
别说田青青没有见过田冬梅,就连郝兰欣,也是在田冬梅第二次回娘家时见过。还没相熟,田冬梅就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回去了。所以,对这个大姑姐陌生的很,也从来没对孩子们说起来过。田青青也就无从知道了。
“我奶奶也是的,自己有过一次骨肉分离的经历,怎么还给四叔找个外地的?这不是又要制造一个骨肉分离的杯具吗?”田青青愤愤地说。
田达林:“人都是为自己着想。很少有人翻过个儿来考虑对方的。又有你二姑在中间参合着,你奶奶也犯这个毛病。”
田青青:“我奶奶怎么这么相信我二姑?”
田达林:“你大姑离得远,这边又和媳妇们说不上来,你奶奶就把你二姑当成唯一信赖的亲人了。诸事都听她的。我看,这里面有你二姑很大的作用。”
郝兰欣说:“我怀疑她二姑在这里面有什么图头!要不怎么非得让自己的亲弟弟中断了和李庄女孩儿的来往,去愿意一个外乡女孩儿!”
田达林嗔怪道:“没见影儿的事,不要这样瞎猜疑。这个家里够乱的了,在添上猜疑,还乱的有法儿收拾呀!”
田青青:“爸爸,猜疑不见得是坏事。我们多考虑几个方面,对解决问题有帮助。
“我总觉得这里边儿有事。人生一辈子,三、五天就把婚事定下来了,也忒快了吧!就算买卖婚姻,也得让双方互相了解了解,看看性格合得来合不来。这个可倒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就像买个物件似的。这哪是结婚呀,纯粹是买卖牲口。
“还有,万一再像二伯母说的那样,结婚没几天,女方就跑了,我们丢了钱,还得丢人。”
田达林和郝兰欣没再说什么,同时都在心里想:这孩子说话越来越像大人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何玉稳早早地就把王红梅叫到郝兰欣家,对她说了昨天的最后决定。
王红梅撇着嘴说:“人家要是做好了局儿,会告诉咱?我看去也白搭。”
何玉稳说:“要是不去的话,我们就得乖乖地拿出一百块钱来。要是打了水漂,你心疼不?”
郝兰欣也说:“今天不来,明天一准来。保不住来了就不走了。”
何玉稳:“不是保不住,而是一准。其实,这‘看家’就是把女孩儿送过来,家人拿钱走人。这一百块钱只是给女方娘家的。往后,请客吃酒席、给新媳妇买衣裳、被褥、嫁妆,还不知道给我们要多少钱哩。
“该拿的我们也不是不拿,最起码拿着心里踏实,要是这个被骗了,跑了,下一个还得给我们要。
“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砸磕砸磕她们是不是亲姐妹。然后再察言观色,看看是不是真心跟着他四叔。”
王红梅:“察言观色?就咱这水平,还会察言观色?生人看生人,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何玉稳:“青青说了,人的表情能透露心声。愿意是一种表情,不愿意又是一种表情,能看得出来。”
王红梅自是知道,只要一“看家”,就得往外掏钱。她本是铁公鸡一只,什么时候也甭想从她身上拔根毛走。但这三股平摊的事,她是跑不了的。心里如何不疼得慌?!
见何玉稳说出这一番话来,心想:去看看也行。看不出来就给他们闹一场子,搅黄了算。
不过,这种事人越多了越好。既然大妯娌提到了田青青,那也把她捎上。就说:“去就去。既然青青说了,咱就带着她。这个孩子贼机灵,兴许她能看出问题来喽。”
何玉稳:“这个昨天就说好了,是要带着她的。”
郝兰欣:“你们就别夸她了。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深浅。带着她也是去看热闹。这事还得依靠二嫂。你能说会道,我们笨嘴拙舌,一到场合就不知说什么好喽。”
王红梅受到夸奖,脸上立时阳光起来。又问道:“还通过二妮子(田冬云)不?”
何玉稳:“我们商量了,最好避开她。这是她说的,我们去,她已经不高兴了。守着她再问这问那的,显得多不好!如果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的话,我们问,她准挡,让你什么也问不出来。”
郝兰欣有些担心地说:“事后她一定知道喽。”
王红梅:“这个自然。女家一定对她说。不过,那时就不怕她了。成了,皆大欢喜;不成,咱有把柄在手里,她还能闹到哪里去!”
郝兰欣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其实她从内心里不愿让女儿参与此事。这是摆明了往田冬云眼里插棒槌的事,她怕田冬云再报复田青青。见何玉稳和王红梅都如此说,也只好作罢。
妯娌仨又设计了一番进门的办法:先是自报家门,然后就说路过薛家庄时,没见着田冬云。别人又不认识,就直接来了。还以为田冬云在这里呢!然后再看看他们家人的反应。
妯娌仨统一了思想,便带着田青青,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向杜家庄出发了。
杜家庄在薛家庄的正南方向,要去杜家庄,必须通过薛家庄。
通往村里的路都化通了,不经常走的路和地里还有些积雪。
妯娌仨虽然不愿意穿过薛家庄,怕在村里碰见田冬云。但由于村外的路不好走,绕不过去。三个人也只好低着头子穿过去。
还好,一路畅通。一个熟人也没遇见。
杜家庄何玉稳有个亲戚,一行四人,先到这个亲戚家,打听从s省嫁过来的媳妇。这样的情况一个村里并不多见,很快就打听到了。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四个人一进门,不由都惊呆了:田冬云正在北屋堂屋里坐着与人们说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