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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鼎鼎大名的四大名少之一月慕白,谁不认识啊!”店小二神气地挑起大拇指,“那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统领着八十万禁军……”
咳咳。
月慕白的脑门上沁出了汗,可主子起的头,又听得兴兴头头,心中打鼓却也不敢打断。
“当真是威风八面,名满京城。”小二继续滔滔不绝着,“听说还没成亲,全京城的名门闺秀翘首以盼,媒婆将门槛都踏破了好几个,可月少愣是不答应。”
窦涟漪实在是憋不住了想笑,可大庭广众之下,不敢过分失态,忍得那叫一个难受。
“噢,他为什么不答应啊。”
玄寂离一边抿着香片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告诉您,您可不能往外传。”小二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他认真地保证:“绝不外传。”
“听说他有毛病。”店小二一脸猥琐地笑。
玄寂离看了一眼脸色发褚、拳头捏得格格响的人,一脸八卦地探听:“什么毛病?”
“就是那个,公子爷懂的。”店小二挤眉弄眼,大概碍于女眷在,不好意思明说。
“哪个?我看你也不知道,罢了,我也别问了。”
玄寂离偏打破纱锅问到底,外带激将。
“就是断袖之癖。”店小二急得红了脸,脱口而出。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领口被人一把揪住了,一记窝心拳呼啸而至,“小白。”却在这一声中,拳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客官,有话好说,您干嘛打人哪,我又没说您,难不成月少是您亲戚,对不住,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店小二脑筋转得真快,一边道歉一边象征性地自已扇着自己的嘴巴子。
窦涟漪再也忍不住了,笑前前仰后合,最后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直喊“唉哟”。
“客官,请点菜。”店小二差点莫名其妙挨了拳头,不敢再胡说八道,这才记起正事来了。
玄寂离忍着笑,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冲着不远处憋屈得不行的人:“月少的亲戚,你来点吧。”
店小二回身,又怕挨打不敢太靠近,使劲地点头哈腰,月慕白上前一把抢过餐牌:“龙凤呈祥一份,沉鱼落雁一份,浪里白条一份,金丝银羹一份……”
一口气点了十几道,店小二“得嘞”一声出去了,窦涟漪好不容易止了笑,见月慕白又呕又气又窘地站在一边,不禁同情起他来:“少爷,你以前肯定没少欺负小白。”想想,月慕白给他伴读的那些年,定是他的下饭小菜,想作弄便作弄,想整盅便整盅。
“怎么,你要替他出头?”墨眸微染了风华,玄寂离淡挑薄唇。
她浅笑吟吟:“本少奶奶想给他做媒,可行?”
“那你要问他去。”斜抛过来的一眼,丝丝如魅,纵算是男人,只怕也会给他勾了魂去。
窦涟漪当真起身,款款走到被唤作小白的年轻人面前,俊逸的外形,修长匀称的身材,少年英雄,如果可以将妹妹许配给她,当真是一件美事。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仰起头,认真地问。
月慕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轩了一下,心中万分不情愿,也不得不恭敬作答:“回……少奶奶,属下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世间女子,或美丽,或妩媚,或妖娆……总有你喜欢的类型吧。”
玄寂离似笑非笑地接口一句:“你说的这些他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窦涟漪询问地望向英武的年轻男子,蓦见他瞟向自家男人的那一眼怨念丛生,心中一动,莫非……
乖乖,原来月大少断袖之癖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她不禁有些同情地多看了他两眼,“你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何苦呢!”
“俪……多谢少奶奶关心,月某的婚事就不劳少奶奶挂心了。”微微赌气的语调,越发佐证了他心中有鬼。
玄寂离淡扫了他一眼,将她拉回来坐好:“别搭理他。”
这人还真是冷血,人家为他一直不娶了,他倒没事人似的,时不时地还欺负一下人家,唉,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菜怎么还没上来,我肚子饿瘪了。”
她这边正喊着饿,门口拉长的一声唱道:“菜来了——”眼见传菜小二被四大护卫拦住了,她想都没想便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护卫随即放了行,乌漆托盘举在与肩齐平的位置,小二稳稳地走了进来,窦涟漪盯着托盘里的菜,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寒光一闪,便在这时挟着一股冷气袭向面门。
“护驾。”
随着这一声,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赫然是玄寂离抢上一步,月慕白高呼一声的同时已扑向刺客。
四大护卫随后赶到。
扮作小二的刺客竟不顾后面五把利刃一起袭来,一意直取目标,窦涟漪见锋利的匕首当头刺下,吓得闭上了双目,但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利器相接的铿鸣声,最后归于寂静。
“皇上。”
她担心地大叫一声,睁开双眼的第一秒,便是寻找那片优美养眼的湛蓝色,男人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以示存在。
噢,真是给吓糊涂了,他可是一直没有松开过自己的手,保护着自己。
那名刺刀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应该还没死。
“皇上受惊了,微臣护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稍倾,九门提督安祈估疾奔而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的是将士之礼。
窦涟漪这才发现一楼大厅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来不及跑的食客正在接受盘查。
“这里交给你了,三天之内给朕口供。”玄寂离淡淡地下了旨,拥着她,于众星拱月之下下了楼,出来上了马车,疾驶回宫。
三日后,提督府的审讯结果出来了,据刺客招认,他是临国大楚派来刺杀玄月国君的。
“你信吗?”
怡心殿内灯火通明,玄寂离悬腕练字,淡淡地询问肃立在御案下的人。
“不像。”月慕白摇摇头。
青玉案桌后,龙袍裹身的男人轻“噢”了一声,笔下不停,轻浅无它地再问:“为什么?”
“那刺客的利刃一直不离俪嫔娘娘左右,很显然,他的行刺目标并非皇上,所谓临国派来刺杀皇上一说难以成立。”月慕白是那日在场的数人之一,自是看得分明。
玄寂离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狼毫笔搁下,歪着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去,将刺客提了来交给老鬼。”
“是。”
月慕白拱手而去。
虽是大白天,宫刑司的牢房里仍是阴森森的,不见天日。
老鬼慢慢地走过一道道铁栅栏,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一点也没有变,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暗道一声:久违了。
“师傅,您请!”旁边,宫刑司首领老崔恭敬地指着一道栅栏门,请他进去。
老鬼并未急着进入,而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里面的人刀伤加刑伤,已奄奄一息,活不了几天了。
“一个人想要活得久,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尤其是天家的秘密,能不知道尽量别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委实不想接这趟差,“你下去吧。”
老崔不敢有违:“那您请慢审。”说完,便退下了。
老鬼缓步而入,踱到犯人面前蹲下来,看得出来,此人已下了必死之心,且身体已濒临死亡,任何的刑罚对他已起不到作用。
“杀手榜上曾排名第三的燕无涯,五年前便已金盆洗手,有什么值得他重出江湖呢,钱?显然不是;余下的便是情了。”老鬼索性坐在他旁边,侃侃而谈。
那人闭着眼睛,眼皮都不挑一下。
“情又分几种,爱情,友情,还有亲情。”他发现,在自己说到亲情的时候,恍若已死之人的眼皮微微地挑了一下,虽几不可见,但还是没有逃脱一个审讯老手的法眼。
他继续娓娓道来:“呵,原来是为了亲情。据我所知,五年前燕大侠遇到了心仪的女子,正是为了她退隐江湖,五年共育有两子一女,令老鬼这个孤家寡人都好生羡慕。”
地上之人哗然睁开了眼睛,受过重刑的将死之人,眸光仍透着逼人的杀气:“要杀便杀,何须废话。”
看来戳中了痛处,老鬼胸有成竹地想,马上便可以拿到想要的答案,好去交差了。
“你并不想接此一单,无奈有人以你的家人相要挟,你是迫于无奈才应下的,买家是谁?”老鬼直奔主题。
犯人不屑地“嗤”了一声,闭目不理。
“我知道你已经将家人安顿好了,自以为没了后顾之忧。好吧,老鬼就猜猜你将他们送到哪里去了。”老鬼顿了顿,暗哑的嗓音却是极轻地闲话一般:“西边的齐国?东边的楚国?南边的蜀国?噢,原来是北边的西凉。”
最后一个国名报出时,地上之人的眼皮将跳未跳,被他强行稳住了,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