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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的中秋节今年过的热闹,主要有涟漪带着司马征回门,为家门增光添彩。
邱老爷虽然对这桩亲事十分不情愿,但是为了女儿,也只得在月圆之夜摆了家宴。
家宴摆在花园旁边的凭栏阁。长辈们一桌,小辈们一桌。让我高兴的是,今天晚上,邱老爷不顾太太反对,执意把邱连桅也叫来,这立刻冲淡了我与邱连栋和司马征同坐一桌的不舒服。
邱老爷似乎心事重重,虽然对女儿女婿的敬酒也笑脸相迎,但明显看得出他看司马征的眼神透露出隐隐的不快。
长辈那一桌倒没什么,热闹的是我们这一桌。
邱连桅来了之后丝毫没有客气地将我按在邱涟漪身边,然后自己坐到我的另一边,这让一桌子男丁几乎都对他投出不满的目光。邱连桅却满不在乎,不断地跟我小声地说话,逗我发笑。甚至,给我夹菜。大喇喇地挑明了我是他的。
司马征终于忍不住了,对邱连桅道:
“邱公子,当着大家的面跟月婉姑娘说悄悄话,这不太好吧,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大家都高兴高兴么。”
邱连桅没理他,反而转过脸来问邱涟漪:
“涟漪,你叫我什么?”
邱涟漪一脸懵懂地回答道:
“二哥呀,怎么了?”
邱连桅笑笑道:
“教教你家相公,这一桌子邱家的男丁都是你哥哥,只要他娶了你,这里就容不得他再放肆地叫‘邱公子’了。还有,”又指指我道:
“这是大嫂,‘月婉’这名字也不是他能叫的。”
司马征一听,脸色立变。邱涟漪却似乎暗自高兴,还装作傻傻地对司马征说:
“二哥说的对,你怎么能对哥哥和大嫂不敬呢。”
司马征狠狠地瞪了邱涟漪一眼,不再作声。邱连栋一看,急忙举起酒杯道:
“今天是涟漪和小王爷回门的大喜日子,又是中秋,咱们大家祝他们和和美美,月圆人团圆。”
邱连槐一听也急忙举杯道:
“对对,团圆,大家都团圆。”
我和邱连桅只好也举起酒杯,我没理司马征,只转头对邱涟漪道:
“来,涟漪,大嫂祝你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邱涟漪居然难得地冲我笑笑道:
“谢谢大嫂。”
这时候,丫环端上来一盘红烧猴头菇。邱连桅夹起一片看了看,对我道:
“月婉,你知道吗?这个‘猴头’原是有名字的。”
我笑笑道:
“你又哄我,一个猴头菇还有名字。”
“有的,”邱连桅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这原本不叫猴头菇,而叫穿天猴,专门长在仓库里的房梁上。”
我不明就里,懵懂地看着邱连桅那似真非真的笑容。邱连槐此时却插话道:
“哈哈,二哥,人都说你厉害,却连这猴头菇都不知道。这是生在山里的,哪里长在仓库房梁上。”
说着还不停地捅捅邱连栋,想让他一起加入嘲笑邱连桅的阵营。却不想邱连栋连连向他使眼色,邱连槐没明白,还在那里说:
“不是,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哈哈,还穿天猴……”
司马征黑着脸“咚”地放下酒杯,说了句“本王去更衣。”便离开了宴席,邱连栋对着邱连槐一跺脚道:
“你这呆子!”
说着赶紧追司马征去了,只留下邱连槐在那里摸不着头脑地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是仓库房梁上长出来的??”
我看着邱连桅嘴边戏谑的笑容,轻声问道:
“你又搞什么鬼?骗我呢吧?我也记得猴头菇长在深山呀。”
邱连桅伸手点了下我的额头道:
“别傻了,是个笑话,回头告诉你。”
这时,邱涟漪却不咸不淡地说:
“你们俩也多少注意点,这好歹还是在邱府。”
我一听急忙想转身往长辈那桌瞟,却被邱连桅按住道:
“别看,这难得的好日子,别坏了兴致。”
我这才明白邱连桅让我坐在这里的用意,除了不想我挨着这桌子上的其他男丁外,更重要的是整张圆桌只有这个位置是完全背着长辈那一桌的。
我感激地看看邱连桅,邱连桅也冲着我挤挤眼睛,我们会心的偷偷笑着。
邱涟漪白了我们一眼站起来道:
“我去看看小王爷怎么去了那么久。”
邱连槐一听急忙也站起来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下倒好,桌边只剩下我和邱连桅了。邱连桅干脆端起酒杯,小声对我说道:
“来,月婉,咱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
我莞尔一笑,小声说:
“连桅,中秋快乐!”
正玩闹着,却听见另一桌的邱老爷站起来道:
“我有些困倦,先回去歇息了,你们坐着吧。”
老太太也站起来道:
“我也觉得乏了。”说着转头对我道:“月婉,咱们也回去吧。”
我只得怏怏地站起来,谁知邱连桅也站起来道:
“奶奶,我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点头道:
“好,你也许久没来了,跟我说会儿话再走。”
邱老爷却道:
“桅儿今晚不用走了,我已经让他们收拾了东院的客房,你暂时住那里吧。”
说着,也不管太太喷出火来的眼神,自顾自地由四姨娘搀扶着离了席。
我过来搀着老太太,对太太和三姨娘说了声:
“母亲,三姨娘,我和老太太先回去了。”
说罢便赶紧转身离开,生怕会忍不住对上太太那怨愤的目光,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我和邱连桅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天,老太太乐了一阵,便打上了哈欠。邱连桅知趣地退出来,我则留下服侍老太太睡觉。忙活完了,我走回房间,一进门便道:
“雪烟,拿茶来,刚才许是吃咸了,好渴。”
却只听得身后一个捏着嗓子的声音道:
“是,奶奶。”
我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却早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抱住。邱连桅的声音悄悄地响在我耳边:
“想喝什么茶?”
我低头躲着那令人痒痒的哈气,开完笑道:
“想喝琼浆玉露,你有吗?”
邱连桅将我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
“这就奉上。”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吻上来,我急忙一躲道:
“你疯啦,雪烟一会儿进来看见。”
邱连桅笑笑道:
“雪烟那丫头懂事,已经跟宝正外面耍去了。”
我拍他一下嗔道:
“你们真坏,把我好好一个丫头带坏了。”
邱连桅反驳道:
“谁坏,你那好好的丫头跟宝正好上的时候,我还不谙男女之事呢。”
我红着脸道:
“讨厌,不要说了。”
邱连桅温柔地抬起我的下巴道:
“那我们就不说了。”
每一次当邱连桅的嘴唇吻上我的嘴唇时,我都会忍不住一阵颤栗。心中最深处那些美丽的蝴蝶,就成千上万地翩翩起舞,汇成一片五彩斑斓…………
窗外,皓洁的圆月将大地撒上一层银白。窗内,我们的炽热情感熊熊燃烧,将我和邱连桅融化在其中,不愿醒来……
午夜,邱连桅方才回到东院的客房。但是,他脸上带着的愉快笑容,却在他走到房门跟前的时候突然僵在脸上。
邱连桅感觉到屋里有人,虽然没有感到杀气,但是这深更半夜,谁会在他的屋里呢?
邱连桅对跟在身后的宝正使了个眼色,宝正点点头,手摸在腰间的那柄匕首上。
邱连桅定了定神,轻轻地推开房门,却看到静静坐在桌边,等着自己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邱远正。
邱连桅看见邱远正在客房里坐着,不由问道:
“这么晚了,爹爹有事么?”
邱远正没回答,反问道:
“去哪儿了?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府去了,正打算离开。”
邱连桅犹豫了一下,对邱远正道:
“爹爹,有件事孩儿想告诉爹爹一声。”
邱远正没等邱连桅讲出来,便接道:
“是你和月婉的事么?”
邱连桅一愣,问道:
“爹爹已经知道了?”
邱远正笑笑道:
“这府上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你方才在宴席上那么肆无忌惮,谁会不知道。”又正色道:
“这么说,月婉那次被太太动用家法,却也并不冤枉。”
邱连桅急忙道:
“不是的,那时候月婉的确清白,只是孩儿一厢情愿罢了,没想到连累她被太太用了家法。那时孩儿本已下决心放弃,谁知,造化弄人。”
邱远正摇头道:
“真是世事变幻,孰能预料呀。”
说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来是想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跟司马宙走得很近?”
邱连桅点头道:
“是,阿宙是孩儿的结拜大哥。”
“哦?”邱远正显然对邱连桅的作为十分满意,他点头道:
“司马宙出身皇家,且为人正直,是东宫的谋士之一,你能与这样的人八拜结交,可见外面对你的传言不假呀。”
邱连桅笑笑道:
“孩儿的传言很多,不知爹爹听到的是哪些。”
邱远正呵呵笑道:
“好的坏的都听到过。你呀,原本把你送去金陵是不得已的举动,没想到倒成全了你的一番作为。”
邱连桅道:
“儿子只是不辜负爹爹对儿子的教诲,做一个正直有用的人。”
邱远正点头道:
“你们四兄弟,我原本就对你期望最高。现在看来,我也没有看错。我今天来找你,就想告诉你一件事。兵部现在有个百户的缺,你愿不愿意去。”
邱连桅一愣道:
“爹爹的意思是??”
邱远正道: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实际就是在帮助东宫,我想,如若你也进了朝廷,对东宫的帮助是不是更直接呢。”
邱连桅听了道:
“爹爹,并非孩儿妄自尊大。孩儿如今的能力,别说一个百户,就算一个千户也未必强的过。而且孩儿对于规规矩矩做一个朝廷命官实在不感兴趣。”
邱远正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做民是有做民的自由,但做官有做官的好处。”
邱连桅摇头道:
“孩儿知道爹爹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恕孩儿不能同意。”
邱远正叹口气道:
“其实我知道你必会拒绝,只是还想试试。你知道,太子和宁王的争斗已经白热化,爹爹太想在朝廷多找些东宫的支持了。”
邱连桅道:
“爹爹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只是孩儿有孩儿的做事方法。”
邱远正点点头道:
“我相信你。”又道:“你知道栋儿跟着司马征吧?”
邱连桅点点头:
“知道。”
邱远正摆摆手说:
“栋儿这孩子原以为他只是性情古怪,没想到却走了邪门歪路。我这做父亲的真是……唉……”
邱远正说着抬起头看着邱连桅,语重心长地道:
“爹爹只求你一件事,将来到了那一天,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定要放他一条生路。”
邱连桅笑笑安慰父亲道:
“爹爹多虑了,连栋只是有些急功近利,我们还不至于到相互残杀的地步。”
邱远正摇头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
说完站起来道:
“夜深了,你休息吧。”
方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邱连桅说:
“月婉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大哥福薄。你要真的那么喜欢她,就在一起吧。太太那里我会去说。”
邱连桅感激地抱拳道:
“多谢爹爹成全。”
邱远正又道:
“你既已卷入两派斗争,定要多注意自身安全,爹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可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邱连桅眼含热泪,点头道:
“爹爹放心,孩儿定会记住爹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