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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霖川在打电话,看到她上来示意她随便坐,转身继续说话,“现在各家银行融资都设限,集团开门做生意欢迎有诚意的客户加盟,但是我们不是福利院,你告诉对方,他们想要加入新项目,可以,不过要垫资,如果对方不同意,你就让他们出去打听一下,建筑商承包工程都要先行垫资……”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对草草而言,爵霖川与人通电话聊工作时最有魅力,当初她就是这样被他吸引的。
暖冬怔忪片刻,直到爵霖川察觉她的停顿,墨色的双眸投向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本来在医院她还有点怕他,怕他责怪自己令他侄子受伤,这会看到秦芳菲,仇恨撑胆,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越过他走向飞机尾部。
爵霖川微微蹙眉,复又转身继续与下属交谈。
身后的魏长春喊她,“丫头,你不和我一起坐?”
暖冬挥了挥手,正巧,乔如飞躺在后面的沙发上对她笑,她有了借口,“我和如飞说说话,你忙你的。”
乔如飞听她这样说,笑得更欢了,一双桃花眼眯成了细缝,热情地把手里的饮料递过来,“暖冬,你来啦,饿不饿,飞机上有吃食,就是不好吃,你若是不饿,那就撑一会儿,等会我们到了全州可以吃现成的。”
“我不渴。”暖冬谢谢他的好意,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这个距离刚好让自己远离秦芳菲,与那女人保持斜线距离,又能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刚坐下没多久,爵霖川就结束了通话,他看向她,墨色的黑眸深邃,看不见底,眼里有细微的讶异,估计是无法理解她先前的‘怒视’。
暖冬不想搭理他,收回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翻看,佯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奈何,爵霖川是主人,主人有权利过问客人是否习惯。于是,当她随意翻到某页,报道恰是有关盛世集团的文章,爵霖川的大长腿就出现在她眼前。
“来得匆忙,没有带如意膏,待会你和我回大宅,饭后让长春送你回去。”他不问她伤得如何,也没指责她,更没问她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又变了,只柔声表达他做好的决定。
“不用。”暖冬尽量克制怒火,他的好意,她可不敢接受,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话音落地,爵霖川还没有反应,乔如飞就叫了,“为什么?”
她头也未抬,翻过一页,终于不再是盛世集团的报道,“我没那么娇弱,已经擦过药,淤青自然而然会散,我直接回家,我爸妈在家里等我。”
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又不是他们家的!
“别啊,暖冬,小舅家的老仆烧菜最好吃了。”乔如飞立马插嘴,一双桃花眼闪闪发亮地看着她,“今晚有骨头汤,我们爬了半天山,正好给我俩补补元气。”
暖冬不吭声,心里腓腹,补你妹的元气!怨气还差不多!
前面和秦芳菲说话的魏长春看了一眼‘装死’的暖冬,暗忖这丫头又在耍古怪,他出声打破有点尴尬的僵局,“小妹,二哥也去爵爷家蹭晚饭,我帮你给梅姨打电话,我保证饭后把你送回家。”
“呵呵,可惜我今晚不能沾荤腥,不然也去大宅叨扰一番。”秦芳菲笑着截过话茬,笑声轻柔,婉约得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飞机准备起飞,已经在慢慢滑行,乔如飞三人劝说,爵霖川一句话没说,他依旧站在她面前未动,似乎在耐心等候她的回答。
她不胜其烦,见不得秦芳菲多嘴置喙,偏偏又不能发作,爵霖川与她较劲,她更来气,边上乔如飞虎视眈眈,唉,醉了。
最终,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了。”
一声轻叹落下,不是爵霖川,而是乔如飞,这家伙兴高采烈地拍打沙发,若不是右脚被石膏裹着,估计他要手舞足蹈。
暖冬无力扶额,这家伙。
爵霖川转身走到前面,落座到魏长春对面。秦芳菲见他过去,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暖冬用眼角余光看,就能察觉秦芳菲气场全开,故意发骚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秦芳菲早已被她瞪成骷髅。奈何此时她不能瞪,更不能有任何不满,要不然就会引起爵霖川的注意。
史上最让人义愤填膺的事就是前夫与小三同乘一架飞机,史上最令人悲哀的事就是前夫与小三同乘一架飞机,原配却成为其他人,还做了见证。
原配不能正大光明捉赃,小三得瑟还专美于前,一万句脏话都不能抵消暖冬心中的恨,一万头草泥马神兽碾死秦芳菲都不能让她心平气和,爵霖川即使赠送她一万支如意膏都不能让她真心待见他。
魏长生劝她别好奇爵霖川,别接近爵霖川,潜意识就是告诉她爵霖川念着前妻或许一辈子单身。
哼,骗人,真有本事,他敢不敢不让秦芳菲接近?他敢不敢立即踢走秦芳菲?男人就是会做一套说一套,在虹湾小镇,他故意利用她拒绝秦芳菲,还不惜追到海岛向她赔罪,到头来不是照样甩不掉?
过分!无耻!不要脸!负心汉!虚伪!伪君子!臭男人!
暖冬怕被乔如飞看出什么,更怕自己长针眼,于是从包里取出墨镜戴上,眼不见为净,狗男女。
“呀,暖冬,你好端端地戴墨镜做什么?”乔如飞不想玩手机,只想和暖冬聊天,他这次因祸得福,得到暖冬的青睐,他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乔如飞的惊叫让前面的三人回头,魏长春扑哧一声笑,秦芳菲眉目一动,脸上依旧保持和善的笑容,爵霖川拧眉,而后很快恢复正常,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暖冬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扔给乔如飞,她的手机找到了,剧组人员下山捡到,暖阳让人送给了她,“我看杂志上的女明星都戴墨镜搭私人飞机的,你帮我拍一张,回头我传给暖阳,和她炫耀一番。”
乔如飞绝倒,呵呵一笑,依言帮她拍照。
秦芳菲笑容一滞,听出何暖冬的变相讽刺,她眨了眨眼,敛起不快的心思,复又言笑晏晏,违心夸赞,“暖冬小姐真可爱。”
魏长春心里有数,也不点破,顺着秦芳菲的话头说,“这丫头就是这脾性,有时候古里古怪,有时候又耍赖泼皮,叫人拿她没办法。”
爵霖川联想到刚才被这丫头莫名其妙地一瞪,和他说话还板着一张脸,非常赞同地点头,“确实,不容易讨好的丫头。”
明明今天她有错在先,怎么感觉倒成了他的不是。
秦芳菲眼皮一跳,男人的真心话往往在不经意间说出,爵霖川的这番话暗示意味很浓,他在讨好何暖冬,何暖冬却不愿意接受。她不动声色理了理裙子,转而说起其他,跳过这个话题。
看似和睦的气氛,实则,五个人心思各异。
乔如飞把手机还给暖冬,暖冬接过来真的当他面把照片发给了暖阳,暖阳聪明,瞬间就给她发来短信回复,“姐,秦芳菲也在飞机上?”
暖冬摘掉墨镜与暖阳发短信,“是呀,腿长在人身上,我们管不着。”
“姐,别气哈,等我一夜成名,风头盖过她时就能替你出气,你现在就把她当成空气,别搭理她。”
“嗯,知道了,你注意身体,别熬夜,回家见。”
“嘻嘻,好的,会在你开学前赶回家。”
“好。”
乔如飞见她收起手机才开口和她说话,暖冬看出他在故意找话题,为了不让他为难,也为了打发时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一边敷衍一边在心里嘲讽前座的两人。
爵霖川与魏长生聊着工作,秦芳菲坐在另一侧,与他们隔着中间过道,她虽然在看剧本,但是会时不时与两男人说上一两句,说得都是无伤大雅的话,又聪明地不去参合工作,笑得还那么风情万种,星光熠熠。
“乔治就是会大惊小怪,我已经打了破伤风针,他还求你带我回去重新检查,真是的,这怎么好检查?听说有些还会潜伏几十年。”
“你经纪人为你好,你可是他最得力的大将,你若是得了疯狗病,他得哭死。”
“呵呵,没事,小狗是剧组特地找来的家养宠物犬,主人替狗打过防疫针,我就被咬了一口,只是破皮没流血,那就那么容易得病啊?长春,你这是故意埋汰我呢?”
“唉哟!我哪敢?你可是一线大碗,我哪敢埋汰你?你帮我代言的汽车不要太好卖,我正愁你身价大涨,下次没法找你继续合作呢!”
“呵呵,我哪能坐地起价?你魏公子的合约我可不敢不从,还指望你哥砸钱捧我呢。”
魏长春奉承了她几句,聪明地不提及自家大哥,这女人在他面前释放信号,他笑笑就行,他可没权利替大哥拍板工作。
爵霖川一直安静没插话,暖冬却听得不是滋味,嗬,原来是被狗咬了怕得疯狗病故意让经纪人搭台接近爵霖川呢!怪不得故意娇嗔今晚不能沾荤腥,啧啧,装!
暖冬暗忖这女人怎么就没干脆被狗咬死呢?对着她高贵的脖颈咬上一口,保证那画面很吸引媒体的菲林。
一个小时的飞行很快结束,飞机停在全州机场贵宾区停机坪,爵霖川让人安排两部车子来接,已到饭点,秦芳菲说过晚饭不沾荤腥,笑着说公司会派车子来接她,爵霖川绅士风度,随口提出一起回大宅吃饭,秦芳菲假意推辞了一番就笑着接受。
暖冬暗忖这女人虚伪,她先行爬上一辆车,魏长春有眼力见,主动提出他和她一辆车,爵霖川不着痕迹扫了暖冬一眼,示意司机先开。
魏长春坐到车里,让司机开启挡板,过了会儿,他偏头看向暖冬,“丫头,你不喜欢秦芳菲,没人会强迫你喜欢,只是别做得太明显,秦芳菲到底在演艺圈里混,暖阳又刚出头,她若是与你计较,在背后给暖阳小鞋穿,这事我们谁都帮不了,你看,连爵爷都察觉了你的反常,你呀,到底年纪小,做事容易冲动。”
魏长春如果不是真心待她,他也不会说出如此推心置腹的话。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暖冬毕竟是重活一世的草草,草草当年不受人待见,魏长春基本上很少与草草搭话,那时他不可能对她这样说,如今却如此照顾,暖冬觉得人生太讽刺。
看,以前不待见你的人现在都一个个上杆子对你好,若是他们某天知晓她是夏草草,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暖冬苦笑,她哪里是冲动,她只是心怀不平罢了,被误解就误解吧,总比被人知道真相好。
魏长春见她萎靡不振,一下子好像焉了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大哥毕竟很看重这丫头,他刚才说的话或许对她来说有点重了。
他咳嗽一声,笑着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别怪二哥多嘴,也别怪二哥帮理不帮亲,人际关系网很复杂,我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逢场作戏,笑里藏刀,我知道你懂这些,男人总归有照顾不到女人的地方,这些我们照拂不了的地方只有靠你们自己去化解。”
暖冬深受触动,魏长春竟然罕见地与她想到一起去了,他顾不到女人之间的斗争,她或许顾不到暖阳与秦芳菲之间可能存在的暗斗,所以他建议她为人处世圆滑,给自己留有退路。
啧啧,这家伙处事哲学果然很太监总管啊。
爵家的饭菜精致可口,光是晚饭,爵家老仆就准备了一桌的菜,白米饭、各种粥、炒菜、清蒸、煲汤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老太太没出来,让老仆传话让他们自便。爵霖琳也未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不敢出来见她的缘故。
仇人在座,暖冬怎会有胃口,不想让魏长春难做人,她要了一碗白粥。
魏长春端起一碗白米饭,乔如飞喝的骨头汤,秦芳菲也点了白粥,爵霖川的晚饭很特别,爵家老仆给他端来一碗药材味很浓的汤水。
暖冬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那汤水里的配料古里古怪,她一个都不认识,反正不是荤菜,也不是蔬菜,更不是豆类,不知道是什么稀奇玩意。
其他人都自觉低头吃饭,保持食不言原则,就连大大咧咧的乔如飞到了这里都变得安静,啃骨头的声音都变得很小。秦芳菲也敛起风骚,安安静静喝粥。
看吧,死气沉沉的大宅,她以前在这里耗了一年,现在想想也蛮佩服自己,不受人待见,平常连个聊天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用餐还得按照规矩,简直就是封建朝代的妇女。
暖冬觉得憋屈、胸闷,忽然没了食欲,白粥温度入口刚好,她一鼓作气喝完,连配菜都不碰,故意发出噪音,抗衡这宅子的陈旧规矩。
她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抹嘴,“我饱了,各位慢用,我去园子里晃晃消食。”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推开椅子走人。
乔如飞想要跟出去,奈何行动不便,他看向魏长春,小心翼翼揣摩,“暖冬是不是没有胃口啊?昨晚我和她吃烧烤时,她吃得比我还多。”
魏长春暗笑,她忽悠你喝酒,除了吃就是吃了,“别管她,女孩子怕发胖,晚上吃得少很正常,你们昨晚那是烧烤,那东西口味重,容易上瘾,吃多了也很正常。”
“暖冬小姐估计就是因为昨晚吃太多垃圾食物,今晚内疚罚自己呢,我们女人都是这样的。”秦芳菲适时一笑,大宅的食物不能浪费,她可不能撂桃子甩脸色,何暖冬上不了台面,她却不行。
爵霖川搁下汤匙,招手示意仆人把他的汤水端下去,他拿起专用的湿毛巾擦了擦嘴,“你们慢用,我去看看她,这丫头怕是担心我会骂她,与我相处不自在。”
乔如飞不明所以,“小舅,暖冬为什么怕你骂她?”
爵霖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一言不发离开。
乔如飞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问魏长春,“长春哥,我说错话了?”
“食不言寝不语,快点喝汤,那香味馋死我了,我也要减肥的!”魏长春答非所问,故意岔开话题。
秦芳菲顿时没了用餐的胃口,只觉得白粥那么难以下咽,她下意识握紧筷子,何暖冬啊,何暖冬,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霖川对你刮目相看?
八月酷暑,大宅里有西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溪水流进池塘,宅子里池塘多,又栽种了不少花草树木,温度比市区低上几度,倒是没有热得那么难以忍受。
暖冬沿着小花园步行至纳凉的戏台,她所经过的地方,洒满了一路的月季花瓣,反正月季不是名贵品种,又容易开花,她辣手摧花几朵没什么问题。她以前早就想这么干了,奈何被身份架空,凡事都做不得主,憋屈之极。
辣手摧花的感觉果然很爽,估摸明早爵家老仆起床打扫卫生时一定很郁闷,说不定还会被老太太训斥,呵呵,让老太太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高高在上的婆婆最令人厌烦!
她往石凳上一坐,踢到脚上的凉鞋,伸进池塘里,有一搭没一搭戏水,可惜她脚不臭,要不然熏死池塘里的锦鲤多好,可惜啊可惜。
“少爷。”爵霖川踏出室内,阿全就从屋顶上跃下来。
爵霖川没看他,环顾四周,“那丫头去哪了?”
阿全撇了撇嘴,神色古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伸手一指,“西边。”
“不用跟着我。”爵霖川挥手示意阿全退下,抬脚向右手边的月亮门走去。
阿全沉默了一瞬,复又跃上屋顶。
园子里灯光很亮,月季花瓣落得到处都是,宅子里的仆人不敢偷懒耍滑,看花瓣的新鲜程度很容易推测出来是有人现摘的。
何人?
爵霖川无奈一笑,嘀咕一声,“这丫头。”
他循着一路的花瓣找到了坐在池塘边的人,这丫头垂头丧气往那里一坐,头发绑成马尾,凉鞋搁在石凳上,她把脚伸进了池塘,漫不经心地撩水。二十五岁的年纪,风华正茂,漂亮就不说了,还那么吸引人,就是此刻这种小女孩的幼稚行为也透露出一股天真烂漫,怪不得他侄子摔伤了腿也不肯打消追她的主意。
她在不高兴。
飞机上的古里古怪,晚餐时的寡言少语,蹂躏他家的月季花,这会又池塘戏水,很明显,这丫头不高兴,不高兴厉害呢,以往不高兴就是懒得搭理他,避他如蛇蝎,如今胆子越发大了,摆脸色、辣手摧花,各种折腾。
她心思难猜,他一直都知道。即使表面上看来是她怕被他责骂,但话说回来,她从来就没怕过他,又何从谈起怕不怕?如飞这事不能怪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似乎也并非为了如飞的事不爱搭理他,秦芳菲只是其中之一原因,他聪慧过人,此刻竟然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山不来救我,我去就山。
他抬脚走过去,站到她旁边,“没胃口还是热得吃不下饭?要不要今晚上山住?”逼问对她来说没用,只有循序渐进按着她的脾性来,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暖冬不意外爵霖川会跟出来,在飞机上那会,他想要与她谈心,只是因为有外人在不方便,她故意提前出来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不让秦芳菲得瑟。
看吧,他果然来了。嗬,男人的劣根性。
她抬头看向他,园子里的灯光很亮,她可以清晰看到他隐含流光的双眸,这双眼,她从未看透过,如今依然,他对她如此上心,除了何学书的关系外,她不知道是否还隐藏其他东西,她下意识排斥那些未知的因素,那会让她于心不安,因此一直就不待见他。
她最反感他这副淡定沉着的样子,她不信他没看到被她蹂躏一路的月季花,也不信他没看到自己的脚还搁在池塘里,哼,装什么深沉!
她很想要撕开他伪装的脸,她抬起脚站起来,转身看着他,缩短仰视的距离,第一次正面与他交锋,“你说若是有人故意欺骗你,你是该生那人的气还是怪自己愚蠢容易被人骗?你是该大度原谅还是报复回去?”
爵霖川扬眉,他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她咄咄逼人的口气告诉他一件事,她所说的欺骗她的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他决定开门见山,“谁欺骗你了?我?”
暖冬不摇头也不点头,继续追问,“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爵霖川蹙眉,这丫头经常会给他挖坑,她问的问题很刁钻,他不好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是不是很可笑?他第一次被比他小十一岁的女孩子弄得束手无策。
他认真思考,须臾开口,“得看什么事,奸人妻女、恶性挡人财路,有尊严有血性的人都不会轻易罢休。”
若是拆人家庭夺人丈夫的阴险小三呢?
暖冬很想这样问他,却没法真的说出口,爵霖川这人心思深沉,他不说话不代表没算计人,她若是大意透露口风,他就能凭借一丝丝蛛丝马迹察觉真相。她打死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草草,如果草草的死真的让他悔恨,那么就让他悔恨一辈子吧。
“言重了,我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重新坐到石凳上,拿起凉鞋开始穿。
爵霖川眸光一变,这丫头不愿意说实话。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尴尬,一个沉默穿鞋,一个静默不言,听取蛙声一片。
须臾,他几不可查一叹,伸手扶住她的肩,防止她摔进池塘。
暖冬正要拒绝,抬头一看,看到秦芳菲正向这里走来,她眼珠一转,伸手拽住爵霖川的胳膊,把另外一只鞋递给他,“霖川叔叔,我左腿好像抽筋了。”
这丫头先前在海岛也遇到这事,爵霖川不疑有他,连忙蹲下抬起她的左腿,搁到自己的腿上轻轻按摩,“估计刚才你碰了池塘的水,血液循环受阻。”
暖冬故意堆起羞涩的笑脸,“天太热,燥的慌,好了,好了,好很多了。”
秦芳菲走近,眼神一变,恨不得在何暖冬身上戳穿两个洞。
她美眸锁紧爵霖川,奈何他未察觉,何暖冬看到了她却未开口招呼,还低头装不熟,她不得已咳嗽一声,“霖川,暖冬小姐没事吧?”
爵霖川耳朵微动,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暖冬,他并未起身,不慌不忙为她穿上鞋。暖冬笑呵呵地看向秦芳菲,“我没事,腿抽筋了,秦小姐要回去了吗?”
秦芳菲确实是来和爵霖川告辞的,此刻被何暖冬抢白,她不得不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是啊,天不早了,我明天上午打完针还得赶回去拍戏。”
爵霖川扶暖冬站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暖冬忽然朝他身上一靠,只听见这丫头笑里藏刀地说话,“那秦小姐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你们明星有多忙我是知道的,霖川叔叔,我让二哥送秦小姐回家行不行?你不是要陪我上山的吗?”
暖冬笃定爵霖川不会拆穿她,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与他墨色的双眸对视。
果不其然,下一秒,爵霖川无声一笑,挽住她的手腕,轻声点头,“嗯,芳菲,我让长春送你回去。”
秦芳菲的表情很精彩,不过她立刻控制住,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
三人一路无话回到先前用餐的地方,暖冬一路上都挨着爵霖川,故意说了许多话,爵霖川倒也没让她唱独角戏,配合地说上几句。暖冬估摸秦芳菲肯定憋屈,哼,让你得瑟,让你专美于前,有我在,你以后就别想在爵霖川面前讨到好。
魏长春得知她要留下住到避暑山庄没说什么,只说明天必须回魏家一趟,魏母听说她爬山受伤担心得不得了,必须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暖冬点头表示知道了,怎么说,今天晚上她必须留下,她才不会让秦芳菲有机可乘怀爵霖川的孩子!
魏长春和秦芳菲离开后,爵霖川派人送乔如飞回房休息,乔如飞有些不情愿,还想要和暖冬聊天,暖冬看向爵霖川,爵霖川一个眼神丢过去,乔如飞乖乖回房,待到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爵霖川才认真看向暖冬,也不提先前的作假,只问她是否真的要到山上去。
怎么可能?她才不愿意和他一起住到避暑山庄,她怕夜里起歹意,一气之下杀了他。
暖冬敛起先前的笑脸,不避不闪与他对视,告状神马的她已经得心应手,“我在影视城看到秦芳菲和一个男人很亲密,我可不想你被她骗,刚才好心好意帮你解围,不用你感谢我,今晚让我住到你的院子里去,那张罗汉床不错。”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原因真的如此简单?他表示怀疑。
爵霖川定定地看着她,她眼神不避不闪,眼里的执拗清晰可见,若是他拒绝,估计就会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他微勾唇角,“走吧,我让你给你收拾下房间。”
暖冬讶异,追上他的步伐,“你不好奇与秦芳菲亲密的那个男人是谁?”
爵霖川脚步不停,直接步下台阶走小道,阿全迅速跟上来,看到她还古怪地叫了一声,暖冬瞪了阿全一眼,索性伸手拽住爵霖川的胳膊,让他走慢点,“喂,霖川叔叔,你真的不介意啊?”
势力的小白眼狼,想套他话就改口唤他霖川叔叔,先前还气鼓鼓地省略他的称呼来着。
爵霖川饶有兴味地偏头看了一眼暖冬,复又收回视线,步伐放慢了些。
暖冬偷偷撇了撇嘴,哼哼,就知道这男人不好忽悠,她今晚一定要发挥秦芳菲死皮烂脸的精神,挖掘出他的真心话!
她抿唇,然后松开他的胳膊,直接去握他的手,大力地晃了晃,“说啊,说啊,你不说我就告诉你那个男人是谁了啊!”
手心一紧,晃动的手臂倏地停住,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须臾又放开,紧接着脑门就被他弹了一下,他戏虐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我没兴趣,也不想听,芳菲是霖琳的表姐,仅此而已。”
暖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脑门,手臂挡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一闪而过的怀疑,他推脱得如此轻巧,那么三年前爵霖琳为何说他和秦芳菲住在一起两个月?他与秦芳菲到底有什么牵扯不断的关系?除了两人是初恋情侣外,还有她不知道的潜在内幕吗?
另一边,秦芳菲回到自己的公寓就迫不及待给爵霖琳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她忍不住拔高声音,“霖琳,你在不在大宅?”
电话里,爵霖琳的声音听上去很委屈,“表姐,我在国外呢,月底才可以回去。”
爵霖琳说的是可以,不是会,很明显,她上次在背后算计何暖冬被爵霖川教训了,还变相地惩罚她不准回大宅,被发配出国了。
秦芳菲暗恨,表妹不在大宅,自己再回去明显不大合适,即使知道何暖冬是故意与她拆台,但她就是不愿意见到何暖冬与霖川待在一起,他们还要住到山上的避暑山庄,那就更不行了,那地方清幽安静,何暖冬要是真的有心勾引霖川,她怕霖川把持不住,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霖川这三年待自己冷冰冰,她毕竟年纪大了,何暖冬却是个二十出头点的小姑娘,男人哪个不好鲜?
真是越想越恨,恨不得撕破何暖冬的脸,看她还如何做作!
秦芳菲心神不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表妹不在大宅,她没人帮衬,做什么都不方便,让表妹找其他人帮忙明显不行,霖川身边有阿全,任何人随意接近都会被阿全发现,为今之计,只有她再去大宅一趟,找借口再去一趟探探虚实,不然今晚这觉就别睡了。
对了!按摩器!
秦芳菲眼睛一亮,何暖冬不是腿抽筋吗?管她真抽筋还是假抽筋,刚好有借口让她再去大宅一趟!
她立即回卧室翻找,她经常拍戏,摔伤、擦伤那是家常便饭,乔治托人在国外带了高档的按摩器,轻便袖珍效果又好,她没舍得用几次,包装盒都被她收着,拿去送人再好不过,真是便宜了何暖冬。
西山,爵家大宅。
爵家老仆动作迅速,不到十分钟就替暖冬把房间收拾好,爵霖川怕她热,特地让人给她铺了玉席,室内角落的水缸里还放着两大冰块降温,空调设置成二十六度,还可以自动感应室内温度自动调节。
客房里有卫生间,暖冬先去洗了澡,出来后房门被敲响,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爵霖川穿着睡衣,头发上还有水汽,显然也是刚沐浴过,他手里拿着如意膏,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老妪,正是他的奶娘。
她退后几步,让老妪进来,“麻烦了。”
爵霖川把如意膏递给奶娘,人站在门外没进去,奶娘对他笑了笑就踏进室内,反手关上房门。
暖冬解开浴袍趴到罗汉床上,任由奶娘帮她上药,期间,她一声没吭,要知道老太太身边的人怎会有闲人?这些妇女都是人精,少说少错,她干脆不说。
老人的手有点粗糙,药膏涂抹在后背的淤青上有点刺痛,还有点痒,暖冬想要伸手去抓,奈何手还没动就被老人看穿意图,“小姐忍着点,千万别用手抓,回头留下印迹不好看。”
暖冬小声‘哦’了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与后背上的痒作斗争。
老人手法精妙,很快就涂抹结束,她帮自己理好浴袍就退了出去。
暖冬趴在罗汉床上懒得动,直到房门被再次推响,她才扭头看向来人,除了爵霖川还能有谁,“你怎么来了?”
“奶娘怕你手不老实,白费了她的手功。”爵霖川关上门,径直向她走来,落座到窗前的凳子上。
暖冬撇了撇嘴,多嘴的老妇,她爬坐起来,蜷起双腿盘坐在床上,“那你帮我拍拍,这药膏涂在身上太痒,难受死了。”
暖冬说完就调转身体,面朝南。
爵霖川无声一笑,拿她没辙,起身坐到床沿,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即使隔着浴袍,他也能感受她的纤瘦,身上没几两肉,拍到的都是骨头。
“右边、右边。”暖冬被他的大手拍得舒舒服服,痒痒的感觉好了一些,只是这痒很欠拍,一旦抓了某处,其他地方也会跟着起劲,要得好全身上下都抓一抓才舒爽。
爵霖川被当成了挠痒怕,暖冬指哪他跟着拍哪,他一点都不厌其烦,相反还有点自得其乐,这丫头到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左边、左边下面一点点,对,对,就是那里,啊,舒服,真舒服——”
“还有哪里?”
“脖颈这里,你帮我再拍拍。”
“这个位置?”
“没错,就是这里!啊——舒服,再重一些。”
“不疼?”
“不疼……嘶,你轻点!”
秦芳菲站在外面听不下去,不顾阿全的阻扰,猛地推开房门,暖冬被推门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倒,爵霖川一把抱住她,秦芳菲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穿着睡衣抱在一起很亲密的画面。
秦芳菲瞪圆了眼睛,“你们在干什么?!”
暖冬觉得好笑,他们能在干什么?就算在干什么也不关你事,她坐直身体,下床穿鞋走进卫生间,把问题交给爵霖川解决。
她躲在卫生间里竖起耳朵听,只听见爵霖川冷冷地说了一声出去,之后就是关门声。她弯起嘴角,她刚才可不是故意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让秦芳菲误会,呵呵,误会也好,秦芳菲当年让自己郁闷的事还少吗?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暖冬离开卫生间,走到门口那里偷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她打开房门,看向主屋,爵霖川房间的门关着,里面没有人影,估计他应该和秦芳菲出院子说话了。
她打算关门睡觉,忽然灵机一动,抬头看了看四周,阿全不在,她带上房门,脚步一转,向主屋走去。
主屋的门一推就开,她轻轻把门带上,直接走到书柜那里,上次踏入这里没找到那本书,她一直不甘心,想要再找一遍,今晚正是绝佳的机会,就算待会被爵霖川撞见,她就说睡不着借本书看看。
书柜里的书还是上回见到的排列方式,她踮起脚尖睁大眼睛从左看到右,从上到下看完一圈还是没找到,真是奇怪,有谁会看爱情小说?那本书是她买的简装版本,又是英文版的,爵霖川从来不碰她的书,爵霖川的房间外人不敢随便进来,这么说,书一定还在这里。
暖冬不信邪,决定挨个翻开看,说不定那本书被爵霖川重新弄了包装,书柜里有些古书重新弄了封面,或许那本被意外弄了新封面也很有可能。
想到此,她忙不迭动手找,大概翻了十几本,她翻到一本封面上写着诗经两字的书,这本她见过,爵霖川那次就找出来看的,她心头一动,抽出来,恰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爵霖川走了进来,他看到她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意外,显然已经去她那里找了一圈。
暖冬对他挥了下手里的书,“霖川叔叔,你这里怎么一本小说都没有?我刚找到这本诗经,上次见你读过,好看吗?”
爵霖川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诗经,清俊的眉眼微微一动,他大步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书,重新放到书柜里,另外给她挑了一本散文,“你哪里看得下去诗经,这本散文还可以,绝对催眠。”
暖冬直勾勾地盯着那本被放上去的诗经,总觉得爵霖川的反应过于怪异,就算不好看,让她翻一翻总可以的吧,至于这么当宝贝藏着掖着?
“怎么?不想看这本散文?那不如我继续给你拍拍?”爵霖川察觉她的视线,见她心有不甘,他勾唇一笑,俯身凑近她。
暖冬扭头哼了哼,下一秒立即呆住,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到她一张口就能碰到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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